大门前,一左一右分别摆放着武器架、防具架,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六合门。
门口敞开,男女进进出出,偌大的练功场上,上百人操练。
有的两两一组拆招,有的独自一人勤练兵器,有的则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点评。
“跟着我。”
周洪下车后,一马当先,向着内院里头走去。
贺曌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其身后,努力让自己成为小透明。
路至半途,从远处飘来阵阵刺鼻的草药味道。
“哪儿,便是我们六合门的浴场,专门用来药浴的地方。不过如果没有人药浴,平时会用来泡澡放松。
毕竟,习武之人嘛。每天晚上浑身湿漉漉的,一股汗臭味。不洗干净点,睡觉的时候都能把自己给熏到。”
来到了内院,相当于自己的地盘,所以这家伙很轻松,甚至还能开个玩笑。
“呦!瞧瞧,谁呀?这不是我们六合门的大师兄嘛,今儿个又来赚外快了!”一声刺耳且熟悉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他们齐齐转头,只见一个接近三十岁的健壮汉子,痞里痞气的撇着大嘴嘲讽道。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
“张正?哼!听说你的生意最近不怎么好,一度要靠着巴结贵人为生的地步。哦,对了,差点忘记。好像还恬不知耻的,死缠烂打范先生家中独女。”
周洪反唇相讥,啐了一口唾沫,似乎是在说,区区一个赘婿,谁给你的脸,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你!”
张正闻言直接破防,被人臊的面红耳赤。
有一说一,他的行为的确不堪入目。
旁人不敢在其面前谈论此事,可背后没少说他不是。
“哼,我不跟你说废话。等老子坐上门主的位置,第一个就查你的账。到时候,非要废了你的功夫,逐出六合门。”
得!
贺曌敢断定,此人一辈子也坐不上门主的位子。
六合门现任门主还活着呢!
如他一般口无遮拦,平日里肯定没少散播刚才的言论。
像是皇帝和太子,老皇帝活的好好的,太子天天嚷嚷着登基之后,如何治理国家。整天与人高谈阔论,你说皇帝啥心情?
“你?”
周洪没说话,只是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而后便要领着人离开。
张正见此,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本来今天大早上,让药帮的人威胁一通,现在又瞧见被自己视为下任门主,有力竞争对手的人,表情如此不屑,彻底控制不住脾气,抬手指着两个人,破口大骂。
“站住!姓周的,你有什么可豪横的?老子兄弟比你多,钱比你多,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胆敢无视我。”
“......”
对不起,我的豪横全是你给的。
假如姓张的不整日惦记门主之位,平时默默拉拢内院师兄弟,还真是个极大威胁。可惜,错就错在,此燎打入门开始,便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不愧是赘婿,一点城府没有。
“今天我把话撂下,以后你开后门,让外人或是没资格的人药浴,甭想!你敢带人,我就敢跟门主禀报此事。”
话音落下,周洪看向对方的目光瞬间变了,双眼之中充满了杀气。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你确定?”
实话实说,面对杀气腾腾的竞争对手,他亦是有点害怕。
若是周围无人,说不定要服个软,揭过此事。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再加上,他又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且身后跟着小弟。
只能硬挺着,一路刚到底。
“我确定,怎么着吧?不信,你试试!”张正色厉内荏,面色狰狞道。
“好好好,你有种。”言罢,老周面色铁青地转身,领着一直看戏的贺曌离去。
见到二人渐行渐远,姓张的和两个跟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险呀,差点打起来了。
他们面对这位六合门内外院大师兄的时候,底气确实有点不足。
张正若是能跟对方抗衡一二,至于每天挥金如土的拉拢人吗?
何况,一个敢把外人、不够资格的弟子,拉入内院进行药浴,并且现任门主显然不是个瞎子,一定知晓。
但,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点明摊开,可想而知其本事如何。
“小先生,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让您白跑一趟。不过请放心,下一次一定没人会阻止了!”周洪说话时,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平静。
正是这股平静,让贺曌知道,必然是狂风暴雨的前兆。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没人说药浴的事,老门主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有弟子举报,必定会严查,给内外两院一个交代。”
他自顾自的解释道,随后二人陷入沉默,一路无言返回玉芝堂。
著名狠人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陷入沉思。
周洪显然对张正生起杀心,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介入?
可一想到那厮要动手杀他的计划,眼神儿便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别人杀,哪儿有亲手杀痛快!
嗯,决定了,今天晚上,弄死对方。
不是说要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师父嘛。
好,路上送你入黄泉。
于是,他走进了玉芝堂,回到后院的房间中,挑选衣物。并,心里面不断模拟着,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一一计划出详细的应对措施。
手段有、实力有,还如此谨慎,不得不说,张正惹错人了。
一转眼,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
等药堂关门,天色渐黑,姓贺的裹着一身黑袍,从后门一路避开行人,慢慢向着师父家摸去。
另一头,张正和他的两个跟班,提着礼物从六合门出发,兴高采烈的前往范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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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报仇不隔夜】
四春城有宵禁的规矩,晚上行人渐渐变得越来越少,除了少数几个娱乐区外,几乎俱是黑灯瞎火,仅能靠着人提着灯笼,或者借助星月之光赶路。
范钟的家宅,自然在城内的富户居所。周围不是书香门第,便是某某官员,最差也得是家财万贯的巨富。
成片的院落,家家户户门口上,挂着上面写着姓氏的灯笼。防止某些人晚上前来,认错了门,闹出笑话。
宵禁?
对于普通人、穷苦人来说,规矩就是规矩,没得改,必须守。
但在有钱有势的人眼里,那玩意儿跟没有一样。否则他们为啥努力向上爬,难道为了遵守规矩,给别人做个榜样嘛!
张正领着小跟班,提溜着不少礼品。
比较名贵的胭脂水粉,或者其它地方流传过来的稀奇玩意等等。固然从死鬼岳父手里接来的生意,越来越落魄,可面子上得保持住,高人一等的姿态。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能不能快一点?等拜访完了我未来岳父,咱们还得去画舫上庆祝一番呢。”
两个跟班的实力,比不上天赋尚且不错的他,脚力、体力岂止落了一筹。
再加上,手里拎着不少东西,走了一大半的路,便有些喘气,不由得慢了下来。
“正哥,我们两个哪里比得了您呀!”
常年跟随左右,深知其人脾气秉性的跟班,不着痕迹的夸赞道。
“哈哈,也是,的确是为难你们二人了。”
因赘婿出身,他对旁人的恭维,一向来者不拒。
哪怕明知是马匹,亦会欣然笑纳。
“好了好了,等我娶了范嫣,得到范钟百万家产。到时候,多让你们药浴几次。怎么着,起码能成为运劲层次的练家子。”
“多谢正哥,我们哥俩定然鞍前马后,任凭差遣。”两人要不是提着物件,恨不得纳头便拜,少说磕几个响头,以表达心中感激之情。
“行了行了,只要伺候好我,有你们好日子过。”
张正摆了摆手,继续迈着得意的步伐,行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踏踏踏......”
前方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人借着周围府邸门前挂着的灯笼,散发出的蒙蒙光晕望去。
一个看不清面容,身材高壮的男子,嘴里面好像还叼着个烟杆,一步步向着他们走来。
晚上,无视宵禁走在街上的主,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两者皆有。
“甭理会,熟人打个招呼即可,陌生人当做没看见。”
姓张的吩咐道,抓紧办正事才对。
他却从未考虑,为何有钱有势的人,身旁不跟随两个仆人伺候着。
待到双方越来越近的时候,陌生男人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
“咦?老张!”
声音比较沙哑,似乎烟叶抽的太多,导致嗓子不怎么通透,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心里面怪膈应的。
“???”
张正脚下步伐一停,心里面暗道碰见熟人了。
“您是?”
他驻足问道,不想失了礼数。
人嘛,越缺啥越在意啥。
“嗨,我老刘呀。”
“老刘?”
显然,他正在脑海里搜索,自己认识几个姓刘的人物。
见到对方停下脚步,叼着烟杆的高壮男子上前,待到近前时,两个跟班察觉到不对劲儿。
男人嘴里叼着的压根不是烟杆,而是一支约莫二指粗细的竹筒,看起来像是下三滥中人,使用迷烟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