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不觉得意外，相反，如果江豫和正常人一样的反应她反而要怀疑是不是进了幻境。江豫理都没理她，只是低声提醒道：“捂住口鼻。”
林昆一愣，随即激动了起来。看着那花朵下的尸骨和蠢蠢欲动又不敢接近的虫子，灵光乍现之下脱口而出。
“是味道！”
孙晓不解的问道：“什么味道？”
林昆没有理会他，事实上这个学生在进入墓室后的表现让他着实有些失望。王洛都努力思索寻找离开的办法，他却大喊大叫着发疯一样用手去挖。林昆继续对着其余两人激动的说道。
“这花和虫子一定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由花散发出的香气让人陷入幻境，等猎物力竭难以反抗之后，那些虫子就会扑上前来将猎物拖走，而花则靠着虫子的粪便和残余的骨骼血肉等提供营养。”
孙晓看着那鲜艳无比的花丛，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刘志军求证似的看向江豫，江豫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说法。林昆一喜，正等着江豫仔细介绍这两种生物，却见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丝毫没有继续介绍的意思。
“小……小张？”
林昆见江豫理都不理，急忙追了上去。他虽然相信科学，但并不迂腐。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如何不知道江豫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王洛又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许多人都在刷“王洛姐终于醒了。”一类的话，刚才幻境中所看到的弹幕居然都是假的。
她一抬头，看到江豫已经再次消失在了视线中。四周虫子的尸体不断碰撞的声音让她极为不安，也赶忙追了上去。听到林昆喊着江豫小张，她犹豫了一下凑到老教授身旁低声说道。
“按照三叔提供的消息，张起灵至今已经快一百四十岁了。”
她说的毫无心理压力，笔记里写的，可不就是三叔提供的消息吗？
林昆的嘴角抽了抽，想起江豫那年轻的容貌和完全与年龄不符的身体素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那样一个人活了一百多岁，那他这七八十年是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墓室的尽头，原本在幻觉之中是墙壁的位置，此时伫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根据江豫自己的判断，那石门只一扇少说也有四五吨重。别说是这几个人，哪怕他和真的张起灵一人抬着一边，也未必能抬得起来。
林昆见状就要上前来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江豫仔细打量了一番整个石门。石门表面并不光滑，两边各自雕刻着一只麒麟与饕餮，似乎在彼此争夺着什么。
江豫面色不变，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观看直播的三叔也同样皱着眉一言不发，身为创作者的他如何认不出来？那麒麟石雕正是他所描写过的张起灵的纹身！
这个墓到底是谁的？为何会有张家的标志？为何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个毫不相关的地方？
种种疑问在江豫的脑海中反复思考，却得不到一个结果。而观察到墓道的门并未打开的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没有任何盗墓知识的专家们是怎么进入墓穴那么深的？为何他们经过之后石门依旧是关闭的状态？
他伸出手来挡住了林昆想要上前的动作，两根奇长的手指按上石门表面的雕刻，一寸寸的抚摸寻找着什么。
弹幕内显然也有许多人察觉到了那麒麟石雕的样子，率先发了出来。
“那麒麟石雕就是张家纹身的样子吧？”
“是啊，跟书里的形容一模一样。”
“那是不是真的有秦岭神树和青铜门？”
“别吧，看的时候挺爽，真的出现还有点害怕。”
“快把小哥衣服脱了看纹身！”
“你行你上，我打不过。”
江豫两根手指突然按上了那麒麟的眼睛，手指发力生生插了进去。石门剧烈的震动起来，随后向着两边打开。
随着石门开启，内部墓道墙上的火把一个接一个燃起微弱的火苗。将林昆的注意力从江豫的身上转移到了突然亮起的灯上，但他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盏普通的灯。
“古人的智慧真的是不能小看啊。”
他摇了摇头，放弃了立刻研究的想法。这次下墓的主要任务是救人，他们在之前的墓穴内已经拖延很久了。
孙晓少有的沉默着跟着林昆，一言不发，王洛身为资深书迷自然不会看不出那石雕的含义，对着江豫道。
“小哥？这个墓和张家……有什么关系？”
江豫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但他没有率先进入，只是站在原地盯着那向内打开的门。虽然麒麟石雕的门开启了，另一侧饕餮的门却依旧是关闭的样子。
似乎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江豫试着伸手触摸，但却没有反应。那石门仿佛也会依据来人身份的不同，开启不同的通道一般。
但依然是那个疑问，没有任何异常的都市世界，专家们是怎么进入这个墓的？
他们也有张家血脉？或者是汪藏海的后人？
不可能。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张家和汪家，也不会有能修建这种墓的人物。这墓穴更像是整个被某种力量从盗墓世界扔了过来，才会出现在这种毫无风水讲究的地势。
第16章 两侧的黑影
江豫最后看了一眼那雕刻着麒麟模样的石门，还是向着更深处走去。林昆他们虽然走的不快，始终小心翼翼，但江豫从未指望过依靠他们能找到墓穴之中的机关或危险。
下墓太过危险，他离队伍太远始终容易出事。这个墓穴总是让他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但哪怕继承了张起灵的经验，由于几乎是完全复制的模板。张起灵忘记的许多东西，在他的回忆之中也忘记了。
江豫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带着一丝迷茫，向着墓穴深处走去。昏暗的火苗被风吹的不断摇曳，照出的影子也跟着晃动，在这寂静的古墓之中显得有些可怖。
那深处黑暗的通道如同一只巨兽，让救援队的几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这个墓是一只猛兽，而他们则是自己进入猛兽口中的猎物。
刘志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江豫跟了上来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这闷声不响的小哥才是行家，但身为军人的习惯总让他下意识的站在别人身前。
江豫视线扫过周围墙壁，那上面的壁画所显示的内容让他再熟悉不过。第一幅是巨大的青铜门，第二幅是巨大的青铜神树，第三幅则是巨大的陨玉。三幅壁画交替出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信息。
随着逐渐进入，那青铜门的壁画在逐渐打开，门缝之中隐约可以窥见诡异的雾气。在经过外界空气不断涌入下，原本鲜艳的壁画却在不断掉色。
那描绘雾气的颜色快速变化，直至彻底无法辨别原本的颜色。明明几乎没有什么信息的壁画，却让江豫紧盯着青铜门的画像一动不动，像化作了一尊雕塑。
王洛鼓起勇气伸手戳了戳江豫的手臂，但江豫依然毫无反应，双目却逐渐失神。王洛自然知道张起灵曾进入过青铜门，可他口中的终极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三叔这个作者知道。
“三叔，青铜门里究竟是什么？小哥为什么会因为一副壁画变成这样？”
看着直播之中的画面，三叔也苦笑一声，写笔记留下的许多坑他心里都预留着答案，唯有终极只是个模糊还未成型的概念。停顿片刻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那有着特殊标识的弹幕一划过，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炸锅了。
“老贼，挖坑不填的痛苦这次你也享受到了吧。”
“话说笔记是不是不写下去比较好，我怕终极真的在现实出现。小哥都出现了。”
“估计三叔本人也不敢写了吧，不然可能会被请去喝茶？”
“可恶啊，我心心念念的坑永远都填不上了吗？”
“你可以直接去问小哥啊？”
“你以为你是小三爷啊，小哥还会特意给你解释？”
直播间的观众们还有讨论的闲心，王洛却没那个心思。目前队伍里最能给人安全感的江豫成了雕像，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江豫却猛然按住太阳穴皱起了眉头，如同在忍耐极大的痛楚。但他并未呼痛，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因痛楚而变化。
他的视线从壁画上极速转换，短短几秒内站在了庞大的青铜巨门前。那门极其巨大，哪怕以现代的科技制造起来也极为不易，难以想象在那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是如何建造而成的。
手中沉甸甸的感觉传来，江豫下意识低头看去，一方印玺出现在手中。还不等他仔细查看，青铜刺耳的摩擦声传入耳中，那庞大的门竟在他面前缓慢打开。
江豫的目光顺着大开的门看向内部，头痛却突然加重了许多，他皱了皱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下一秒，天旋地转，江豫仿佛被世界强行“排斥”了出去，落回了原本墓室内的壁画前。始终盯着江豫的王洛立刻察觉到了他原本无神的双眼恢复了正常，惊喜道。
“小哥，你没事吧。”
江豫轻轻点了点头，尽管头依旧在隐隐作痛，但他的视线依旧未离开那幅壁画。孙晓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江豫的情况，他急着想要尽快完成救援任务，然后离这个危险的墓越远越好。
可有了前车之鉴，江豫不在的情况下他一步都不敢远离，生怕又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江豫也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研究壁画的时候，转身率先向着墓室深处走去。林昆、王洛和刘志军急忙跟上，孙晓神色有些冰冷，但看着几人的身影逐渐远离，四下看了看，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随着逐渐向前，墓室越来越宽，零零散散的人影出现在周围。明明有着光源，那些人影却像是吸收了光线一般依旧看不清晰。
王洛下意识的向江豫身边凑了凑，想要开口询问，但见到江豫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还是将问题咽了回去。林昆倒是仔细盯着那些人类体型的黑影，想要看出些什么，但始终一无所获。
虽然并未看到那人影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所有人都感觉到数道阴冷的视线随着他们前进而不断移动。那种被无数危险生物紧盯着的感觉让刘志军都忍不住汗毛倒竖，瞬间紧张起来。
只有江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瞥了那些人影一眼。随着深入，石壁上的壁画也已消失不见，江豫的头也不再隐隐作痛，但那人形轮廓的黑影却逐渐多了起来。
两旁的身影以对称的位置站立，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卫队。孙晓隐晦的看了一眼江豫，见对方没有反应，试探着向着一个黑影迈近一步。
林昆立刻发现了孙晓的动作，有些愤怒的低喝道。
“你干什么，别接近他！”
短暂的相处下来，所有人都摸清了江豫的性格，只要目前的动作没有危险，他是不会出声提醒的。但孙晓偏偏要自己作死去接近这些黑影，恐怕就算是江豫也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江豫几乎在林昆出声的同一刻蓦然回首，视线盯紧了那黑影，他在见到这些人影的一瞬间便知晓了他们的情况，只要不惊扰到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他扫了孙晓一眼，面色罕见的有着一分凝重，让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不要碰他们，走。”
第17章 玉人俑
孙晓接近的脚步一顿，他虽然不喜欢江豫，但他不傻，江豫说有危险那么必然有其道理，他从没想过用自己的命和江豫唱反调。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紧张的情绪，向着后方缓缓退去。在即将远离的时候，终究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看了一眼那黑影。
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那黑影的模样终于是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那赫然是一个惟妙惟俏的玉人，不仅身体各处，就连五官都做的极其真实。
无论是雕像还是泥塑，这类的物品一旦过于像人，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对方是活的”的错觉。此时的孙晓正是如此，明明看到的是玉人，他却总有种对方正在盯着他的错觉。
虽然他在努力保持冷静，但那阴冷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的动作，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江豫提醒过后就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死死盯着那玉人。
孙晓退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众人心跳的节奏上，让众人的心都忍不住随之颤抖，就连隔着屏幕的观众们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仿佛跟那黑影面对面的不是孙晓而是他们自己。
孙晓强撑着自己不断后退，直到那玉人再次在视线之中模糊起来，化为原本的黑影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刚刚放松下来，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林昆看了他一眼，虽然恼怒其自作主张，但终究是自己的学生，还是叹了口气将他拉了起来。
孙晓站起身来，尽管还是能够察觉到窥视感，但几人聚在一起也让他平添了几分勇气。王洛尽管不喜欢孙晓，可心知江豫开口的难度，她不得不对着孙晓问道。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孙晓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呼吸才平稳了下来，脸上仍残留着恐惧之色颤声道。
“是玉人，但是好像……好像……”
他支支吾吾想说什么，但想起那玉人没有过任何动作，又有些怀疑是自己太过恐惧产生的错觉，一时有些难以启齿。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江豫竟主动开口接下了这句话。
“是活的。”
林昆豁然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豫，之前的所见所闻虽然有些超乎常理，但总归还是能用科学勉强解释，但玉人是活的这一点从未被他考虑过，就算说那是某种奇异的生物他都能够接受。
江豫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丝毫没有解答的意思，再次向着墓室内走去。林昆虽然依旧不敢置信，还是理智的没有去招惹那所谓的玉人，匆忙跟着江豫向里走去。
原本逐渐宽阔的墓室随着继续深入又变得狭窄起来，这间墓室似乎整体呈现一个平放的梭形。可随着墓室不断变得狭窄，他们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周围的那黑影的真面目。
正如孙晓所说，那是一个个玉人，每个玉人的容貌都有所不同，体态也是如此。甚至布料的褶皱，铠甲的破损都极为清晰，就像活生生的人在顷刻间被化为了玉像。
正小心翼翼跟在江豫身后的王洛突然脚步一停，有些迟疑的对着林昆和刘志军问道。
“你们有没有察觉到，那些玉人似乎和一开始注视的方向不同了。”
两人还没有回答，弹幕之中便已经给出了答案。
“真的，那些玉人的眼睛原本是看向正前方的，现在变成了看着他们。”
“楼上的你别吓我，我胆子小，真的假的。”
“之前的玉人我截图了，对比一下很明显有所不同。”
“真的不同了，小哥说的是真的，他们都是活的！！”
直播间之内飘过了大量的省略号，有人已经将两张截图的对比发在了评论中，两张图片中的玉人确实有着细微的不同。
王洛也始终观察着直播间内的弹幕，很显然观众们的提醒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原本抱着那只是错觉的侥幸想法，但弹幕表现出的消息告诉她，那只不过是幻想。
她僵硬的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那些玉俑都出现在了灯光之下，变得可以看清形体。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视线之中数十双没有眼白的瞳孔死死盯着她的方向，似乎随时准备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