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杀局（4）
乌鸦和夜叉紧随源稚生赶到了东京塔下，听到这一切的他们都觉得不敢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源稚生和源稚女，甚至上杉绘梨衣都只不过是赫尔佐格的一颗棋子。
源稚生取下夜叉捧着的刀匣，从中拿出童子切，双刀交叉负在背上，一言不发向着东京塔上走去。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狄克推多和村雨被他们握在手中，刀刃上还滴着粘稠的鲜血，那是死侍的血。
他们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眼下的情况很明显触犯了学院的规定，任何试图窃取龙族力量坐在王座上的人，都该被压上绞刑架。
源稚生没有阻止身后的人跟着，这群他眼里的神经病是他如今为数不多的支撑。他想过被许多人背叛，唯独没有想过橘政宗会背叛。
他耳朵上带着耳机，还在播放这对老朋友重逢的话。
“风间琉璃呢？是你靠手术让他诞生了另一个人格，他不是鬼，而是皇，对吗？”江豫轻声道。
“你还是像当年那么敏锐，一出现就把我逼到了绝境。我想现在我亲爱的儿子们应该就在塔下等我吧？”赫尔佐格笑了笑，好像深陷杀局的不是他。
“你猜对了，老朋友。可是你这样狡猾的人怎么会毫无防备的走入我的陷阱呢？”江豫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问自己。
“如果我不来赴约，面对的就会是整个蛇岐八家的围杀吧？”赫尔佐格笑了笑，他完全卸下了名为橘政宗的伪装，笑容肆意又疯狂。
江豫不置可否，如果是真的邦达列夫，当然可以依靠证据让整个蛇岐八家站在赫尔佐格的对立面，但他不是邦达列夫，他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是赫尔佐格自己说出来的。
“我不会让你的试验品来面对你的，他们的大脑都被你做过手术，可以被梆子声轻松控制，那样无异于把最锋利的刀递给你。那么老朋友，你又为我准备了什么呢？”
正在登上东京塔的源稚生脚步一顿，已经拔出刀的风间琉璃也停住了。尽管愤怒和杀意已经占据了他们的意识，但理智依然在告诉他们不能出去。
一旦两个皇都被梆子声控制住，这里没有任何人能阻拦赫尔佐格离开。
黑暗的东京塔下，一双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仿佛在回答江豫的疑问。这座塔没有任何机关，它本身就已经被无数恶鬼所占据。
源稚生和风间琉璃同时意识到了不对，恺撒和楚子航慢了半拍才察觉到，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修长的蛇尾从上方扑击而下，卷住了楚子航的腿。
雷声炸响中，暴雨从天而降。在一闪即逝的电光中，楚子航看清了那张脸，刺破嘴唇的利齿，古铜色的肌肉和修长的蛇尾，这是一只死侍。
庞大的力量拉的楚子航向下坠落，恺撒在同一刻险之又险的抓住了楚子航，那力道带的他一个踉跄。楚子航挥刀，村雨径直斩向死侍的腰腹之间。
被斩开一半的死侍竟然还没有松开缠绕楚子航的下半身，源稚生挥刀斩下，蜘蛛切精准的从眼眶中刺入，彻底搅碎了它的生机。
无数的死侍在地下停车场醒来，顺着东京塔的构架向上爬去，普通人的吸引力远远没有流着龙血的皇更诱人。
江豫走向窗边，在窗外摸到了村雨的刀柄。那个位置处于瞭望台的视觉死角，但太过狭小，只能勉强放下这把刀。
电梯门被打开，苍老的上杉越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他双手握刀，恐怖的威势让赫尔佐格也为之侧目。
“老朋友，你真是为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啊。”他叹了口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有无数的死侍爬到了瞭望台的位置，蛇一般的躯体让它们的攀爬速度远超混血种。
赫尔佐格的身上不断传出爆裂般的响声，全身的骨骼一一锁定，细密的鳞片覆盖了他的身体，将他彻底化为了类似死侍的怪物。
他的利爪已经达到了匕首的长度，咆哮着向着江豫扑去：“这个惊喜确实配得上你，但你太弱小了。”
周围的死侍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它们前赴后继的向着江豫和上杉越扑去，向争抢饵料的鱼群。
江豫在一瞬间开启了三度暴血，周身不断开合的龙鳞就像在呼吸的生物，让他平添了一份恐怖。赫尔佐格为他准备了一场杀局，他也同样为对方准备了。
现在一切杀局都无法影响到对方，他能做的只有刀刀见血！
赫尔佐格的目标锁定了江豫的眉心，而江豫的刀指向赫尔佐格的咽喉，这不是以往的切磋，而是以命相搏的厮杀。
刀锋和利爪碰撞响起金铁交鸣的声音，三度暴血的江豫竟然没能在力量上占据伤上风。
水幕般的暴雨落下，又被龙血沸腾的身体蒸发，他们的体温都在不断的对拼中升高到足以蒸发身上的雨水。
两人同时后退，江豫甚至没有闲暇关注上杉越的战况，赫尔佐格超乎想象的强，他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应对这场战斗。
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以极高的速度对冲，龙血催生的利爪甚至能正面与村雨比拼锋利。赫尔佐格使用了龙的胎血，那是他将列宁号沉入海沟前保留的。
但他原本的血统太差了，龙血一面强化他，一面又在摧残他。尽管出现了龙化的特征，但他的战斗力远不如皇。
村雨以难以阻挡的角度三次划过赫尔佐格的身前，鳞片几乎没有形成任何阻碍就被突破，粘稠的黑红色血液流淌，又被暴雨很快的洗去。
就在刀锋刚刚离开不到三秒，原本的伤口就已经被愈合，他的生命力在龙血的侵蚀下强到不可思议，那完全不是混血种能达到的水平。
天上落下的光芒被遮盖，江豫立刻后退，但利爪仍然在他脸上留下三道血痕。数米宽的双翼展开，拍打间带起巨大的气流，将那只龙形的死侍带上了天空。
这一只死侍不足以让他惊讶，可不只是一只，而是一群！四面八方被飞行的死侍遮盖，如魔神天降。
第216章 心存死志
“该死，那个疯子都养了些什么东西！”上杉越挥刀成圆，在刀与爪的碰撞中吼道。这些龙形死侍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它们太多了。
这些不是自然形成的死侍，而是被赫尔佐格的技术改造的产物，它们的双爪被锋利的刀刃取代，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普通刀剑甚至无法在鳞片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江豫不敢释放言灵，上杉越也不敢。这群死侍的体内可以燃烧的成分占据了极大的比例，一旦水分烤干，这就是一个他们自己也逃不出去的火焰牢笼。
江豫不知道赫尔佐格是怎么比原剧情提早这么多准备好陷阱的，但现在很明显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村雨已经无数次切断了逼近蛇形死侍的身体，赫尔佐格也趁机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暴血带来的强大恢复力之下，断裂的肌腱重新连接，碎骨被重生的血肉挤出伤口。
他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换来的是体力严重消耗。
他把赫尔佐格逼到绝境了，从未有人做到过，除了不讲道理的路鸣泽。但作为代价，他也站在了死亡的悬崖边。
江豫的刀以极快的速度斩切，心中却泛起一丝疲倦。好像自从接受系统以来，他就一直在不断地和人拼命。刀换了一把又一把，人死了一个又一个。
他累了，他突然觉得和赫尔佐格同归于尽或许也是很好的结局。绘梨衣没死，路明非可以没有负担的和她在一起，楚子航知道了未来，或许能够救回不知道是否活着的楚天骄。
一切都很好，除了他。
赫尔佐格的眼神变了，这个从始至终在拖延他的人突然每一刀都带着凌冽的杀意，如刀锋直指眉心的寒冷。就像，一把沉寂许久的名刀突然出鞘。
他出鞘时，天地落下的每一滴雨都如同钢针，赫尔佐格龙化的鳞片几乎要生出被气机斩开的错觉。
“你疯了！”他嘶声吼道，带着不可思议。这个狡猾如雄狐般的男人怎么会像绝境中的狼一般狠厉？他明明还没有被逼到绝境！
铁门在轰响被掀飞，边缘还带着高温之下烙铁一般的红。是恺撒和楚子航，源稚生很想亲自杀了家族的叛徒，但他不想成为赫尔佐格的一把刀。
楚子航和恺撒在进入的一瞬间就将暴血推到了三度，恺撒的沙漠之鹰双枪齐射，带着雾化水银的弹头在赫尔佐格身上接连爆开，四周都被一层雾气遮盖。
无数的死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为这座瞭望台奏响了杀戮的乐章。水银雾气对人类和混血种也是有毒的，但他们的抗性远比龙类和死侍高。
“不要死。”透过雾气，楚子航的黄金瞳直视着江豫，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能够体会到面前这个人心里的疲惫，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感觉。
哪怕身为复仇者的昂热，在这十几年来也有高档的美酒和好茶舒缓心情，但江豫什么都没有，每次匆匆的休息过后就要再次和新的敌人战斗。
楚子航很罕见的后悔了，他不该让江豫参加这次任务。但战场上没有给他道歉的时间，赫尔佐格也不是电视剧里等主角念完台词才会出手的反派。
言灵·君焰。
言灵·吸血镰。
三个人的言灵同时爆发，这样很可能会被烧死在火场，但如果不这样他们只会被无数的死侍啃食殆尽。
江豫可以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因为原世界没有在意他的人，盗墓世界的人大概也只会以为他失踪了，“张起灵”失踪是常态。
可恺撒和楚子航不行，上杉越也不行。他们都不能死在这里，是江豫把他们带来的，就要把他们活着带回去。
也许是心中和楚子航类似的骄傲，又或许是中二病时期的黑道挂在嘴上的“男人的誓言”，总之他们都要活着。
古奥森严的龙文开始吟诵，三人的领域同时扩散开来，又彼此融合在一起，带着高温的镰鼬在短暂的数秒内遍布了整个瞭望台。
江豫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和信任的人并肩战斗感觉很好，这样的死亡，一点也不孤独。
……
“绘梨衣，你就待在这里，过不了多久我就来接你，好不好？”路明非努力回想为数不多哄女孩的方法，尽量放轻声音。
绘梨衣举了举她手中的小本，上面用有些幼稚的字体写着：“绘梨衣也很厉害！”末尾还画着一个愤怒的符号。
“可是这次的敌人没有那么厉害，绘梨衣好好休息，我来解决就好。”路明非扯出一个笑容，但即便是心智如同幼女的绘梨衣都能看出这个笑容的勉强。
尽管心里有些担心面如寒霜提刀离开的源稚生，但她还是懂事的点点头写道：“那我等你回来。”
路明非应了一声转头离开，走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奔跑起来。江豫和楚子航两人的训练并不是没有效果的，他现在战斗力也足以媲美一些b级的混血种。
但这样的实力不是他赶赴战场的底气，小魔鬼才是。
短短五分钟之前，小魔鬼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他观赏了一副画面。画面上的江豫没了伪装，以楚子航的面容面对王将，哪怕以路明非的半吊子刀术也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困兽为了求生的拼死一搏？这分明就是刻意求死！
江豫的刀术没有半点用来防御，放任无数利爪撕开他的肌肤。
恺撒小队的耳机他自然也有一副，赫尔佐格的话他也听的一清二楚。但路明非在犹豫，他从心底抗拒去拼命这个事实，他对自己的定位仍处于衰仔的那一面。
他就像包装精美，人畜无害的炸药，可小魔鬼精确的找顺了那根引线。他不知道画面里的那个是哪个楚子航，他只知道楚子航一直都很照顾他，甚至为他拼命也在所不惜。
楚子航和路明非就像大动物和小动物，大动物一直在庇护他帮助他，而现在大动物受伤了，虚弱地趴在那里，谁要咬他，路明非就会咬死谁。
路明非的脚步从未那么坚定过，他第一次在自己的意志下奔赴战场。
第217章 白王圣骸
在江豫的感知之中，时间以数十倍的程度被放慢，原本堪比a级混血种的蛇形死侍动作像是蜗牛那样缓慢，一举一动像个挥舞大刀的孩子那般可笑。
昂热来了，只一瞬间，他就确定了这个事实。
但赫尔佐格也意识到了，他竟然无视了昂热的时间零，在这几乎静止的领域中，只有六个混血种还能自由的活动。
昂热的领域将整个瞭望台囊括在内，上杉越、楚子航、江豫和恺撒被他共享了领域效果，赫尔佐格则是靠着融入龙血后堪比古龙的血统强行挣脱了这个领域。
江豫大口喘气恢复着体力，在释放言灵之前，他已经在三度暴血的状态下与赫尔佐格交锋了数十次，体力消耗极大。
但他仍旧盯着赫尔佐格，黄金瞳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哪怕是纯血的龙，除非是初代种，不然也做不到无视时间零的领域，但赫尔佐格就是做到了。
他苍老的面容在江豫眼中宛如恶鬼般狰狞，赫尔佐格只剩一张人类的皮囊，那副躯壳下明明是一个疯狂的龙。
暴雨在时间零的领域中被拉成一条条斜向的银丝，在江豫的活动中被撞碎在身上。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在这个领域中还有另一位王！
江豫骤然回头，地面近乎停滞的积水中倒映出了模糊的面容与威严的金色瞳孔，八足天马斯莱普尼斯证实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奥丁！
江豫的脑海中飞速转过诸多念头，奥丁的本体并不在这里，他现在还无法突破镜面来到现实，他想依靠赫尔佐格的力量？不对，赫尔佐格在他的眼里只是蝼蚁。
惊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他下一瞬间就猜到了奥丁的意图，他是为了白王来的。吞噬白王圣骸对他而言并不会带来多大的帮助，他想吞掉一个完整的白王！
这个时间赫尔佐格还没来得及捕获白王圣骸，但奥丁插手了，他不在意登上王座的是赫尔佐格还是白王圣骸的意识，那只是他预定的食物。
这里就像命运注定的舞台，所有角色都屹立在舞台中央，只等主角的降临。江豫狠狠地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排斥这种感觉，但现在他只能握紧手中的刀。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上杉越也不敢动用他的言灵，君焰和吸血镰同时解除，所有人默契的停止了战斗，近乎沸腾的龙血告诉他们，某种东西降临了。
赫尔佐格残破的上衣被彻底撕碎，他的皮肤下，有某种虫子般的东西在蠕动。白王圣骸的寄生体居然是他，这本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赫尔佐格是惜命的，他是食物链的最末端，只有活得够长，才能以其他人为资粮攀上顶端，但他居然把白王圣骸融入了体内！
江豫猝不及防的围杀确实把他逼到了绝境，这个疯子在这种绝境下居然还留有手段，他为自己做了脑桥中断手术。
这个手术将他的两个半脑中的脑桥切断了，他分别用两个半脑思考，同时诞生了两个人格。而在他的大脑中，白王圣骸的意识和赫尔佐格的意识被分割开来，就像风间琉璃和源稚女。
狂风呼啸般的呼吸声传来，恐怖的威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稍动，那是血脉深处的压迫。无数的白丝逐渐形成巨大的茧，将赫尔佐格包裹在内。
白王圣骸不会帮人类坐上王座，它只会帮助白王归来。人类在她眼中只是蝼蚁，神又怎么会无偿的让蝼蚁坐上自己的王座？
一场前所未有的进化正在茧中进行，白王的基因开始改造赫尔佐格的身体，他身体的鲜血逐渐被替换，不可思议的生机在身体中扩散开来。
他原本计划中的演员没有到位，绘梨衣这个白王圣骸的容器并没有到来，但他还是登上了白王的宝座。隐约的梆子声响起，白王圣骸的意识被强行锁死在半脑之中。
半透明的白色丝线形成的茧就是最好的保护，它们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会试图抽空一切接触者的营养物质。无数的死侍与尸体都被这些丝线连接，迅速化为干瘪的尸体。
没有人能阻拦这一切，除了小魔鬼，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就像在欣赏舞台剧。白色的丝线从他的身体穿过去，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一对锐利的龙爪刺穿了白色丝线，从中钻了出来，巨大的龙翼张开，仿佛要遮蔽天空。赫尔佐格的龙爪反转抓住附在脊柱上的白王圣骸，生生扯了下来。
背后撕裂的伤口在几个眨眼的时间恢复原状，白王的基因已经被注入赫尔佐格的体内，他登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