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之外，一个熟悉的女子缓步走近，“寒冰仙子”叶玉琦。就在江豫看向他时，叶玉琦也豁然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讶异道。
“庄主？”
江豫一愣，庄主？他的这个“他我”，代替陆大先生成了画眉山庄的庄主？
尽管讶异，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示意，面前的女子比他记忆中的那个叶玉琦眼中多了几分灵动，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经历。
看江豫陷入沉思，叶玉琦也没有过多的打扰，悄然步入了画眉山庄。江豫则是稍稍停留过后，按照真实界的经历打开一道暗门，进入了画眉山庄的密室。
一个身着黑衣，盘膝而坐的身影正在那里看着他，膝前放着一口平平无奇的长剑。江豫迎上他的视线，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淡漠目光。
对面的“江豫”没有半点意外之色，似乎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他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江豫，突然开口道：“原来是你。”
江豫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原来是我。”
一时之间，两人那若有若无的联系突然变得稳定下来，江豫彻底感受到了对方的一切。
在这个宙光碎片中，四十年前，陆大先生度雷劫失败，烟消云散。四十年前，与草原之战冲和道人陨落。四十年前，籍籍无名的苏无名不知在何处身死魂灭。
真实界之中，涉及到传说的一切人与物，都没有在这个宙光碎片中重现。而是六十年前，这个“江豫”诞生。
这是一个被修改过历史的宙光碎片，所以早在六十年前，江豫便自然“诞生”于这个世界，与冲和道人相交，和陆大先生为友。也正是如此，他接管了画眉山庄。
他我与本我之间的联系彻底确立，以后无论江豫身在何处，都能够跨越无尽地域借助他我之力，若江豫意外身死，除非彼岸或更强的人出手，他都可以借助他我归来。
而看过原著的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宙光碎片是因韩广接触光阴刀而诞生，光阴刀本不是什么绝世神兵，他就是昔年天庭天帝！
尽管这是好事，江豫却依旧难免皱眉，他不知道光阴刀此举究竟是为何，天帝在向他示好？
怎么可能，天帝若想重归彼岸，需要的是同为彼岸的强者。他就那么笃定自己能在未来渡过苦海，成功登岸？
思考片刻没有找出任何头绪，江豫只得暂时将其抛之脑后，借助自己与真实界的种种联系跨越幽暗界域，将自己拉了回去。
此行虽已解惑，却又多了更多的问题。但……也并非没什么收获，他我的秘密在神识之下一览无余，对他留下烙印，人造他我的想法有极大的帮助。
他重新坐回了蒲团之上，再次闭上了双眼，黑白分明的双目之中，根根因果之线显现，江豫看向其中一个根，神识一跃，顺着联系遥遥降临。
熟悉的翰墨城映入眼帘，这方宙光碎片已是三十年后，妖族在当年一战中元气大伤，人族四位天级又已经回归，大片疆域重新回到了人族掌控之中，一座座城拔地而起。
江豫的神识向下一落进入翰墨城中，刚刚落下，一旁的茶楼中便传来了抑扬顿挫的讲述声。
“要说当年那一战，便逃不过那神秘天级前辈……”
第333章 他我
第334章 真正的他我
翰墨城世界的他我正在逐渐完善，可江豫突然又察觉到了接二连三的他我出现，他原本缺少的正在迅速补足。
但他身上与他我的联系，却一头扎入了无限虚空，脱离了这个世界，向着无穷远处延伸。就连到达彼岸之境，也未必能深入无尽虚空找到另一个世界，何况没有系统帮助的情况下他只是个天仙。
他只能顺着那一道联系，抛开所有杂念静心感应。
一瞬间，他的眼前仿佛幻灯片般的闪过种种画面。盗墓世界、龙族世界、火影世界、无限恐怖、王者世界、漫威……
尤其是漫威与王者、无限恐怖这样的世界，每个宇宙都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出现一个“江豫”。
吴邪点上一根烟，皱眉苦思着自己所要做的一切，突然若有所感的抬起头来。门外，一身黑衣，头戴兜帽，背后背着一把黑金古刀的身影正迈过门槛。
他惊喜的站起身来，全然忘却了这些年来的沉稳老练，脱口而出道：“小哥！”
在“张起灵”他我出现的同时，原世界江豫的家中，张起灵打扮的人偶缓慢虚化，消失不见。
路明非正坐在街边的电玩店内，双手握着游戏手柄简直像要挥出残影，耳边只留下按键不断被按下的声音，屏幕上两个人物角色正在对战。
身旁，身穿巫女服的红发女孩握着本子紧盯着屏幕，透过手指缝隙隐约可见“好厉害”的字样。
经过训练之后路明非的协调性和反应速度都大大增强，总算不至于在绘梨衣面前丢脸。他按动按键操纵游戏角色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一动都不敢动。
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楚子航送给他的两柄短弧刀悄无声息的划入手中。他能感受到某个极其强大的对手就在附近，可无论嗅觉还是听觉都没给他带来任何异常。
他握紧双刀，警惕的四下环顾。周围的人不知何时都已陆陆续续的离开，整个店只剩下两个……不对，是三个人！
他目光先是扫过身后，那里椅子整整齐齐，桌面摆设也没有任何凌乱，似乎就在几分钟之内，坐在那里的人就从容的收拾好一切潇洒离开。
能安排好这一切的必然不会是单独的个人，这场景像极了执行学院安排的任务，总会在尽可能排除普通人可能造成的影响。
谁会在蛇岐八家的地盘有这么大的势力？猛鬼众？不对，他们早已经被打垮了，没个三五年都难以恢复。
他目光凝固在门的方向，那双耀眼的黄金瞳直视着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路明非又惊又喜，下意识的道：“师兄！”
原宇宙江豫的屋子内，穿着楚子航装束的人偶在这一刻彻底淡化消失。
宇智波斑静静悬浮在上空，对面的人肤色苍白，有着盘绕头顶的角和米字形的瞳孔。这是他这么久以来遇到最强的敌人，带给他的压迫力也是前所未有的。
但即便如此，他神色依旧桀骜，没有半点怯弱，反而战意愈发强烈。
就在他即将发动忍术的时候，下方，另一个六道模式的斑腾空而起冲上半空，与他并肩悬浮。
宇智波斑嘴角微勾，抬起手来，另一个斑也同时抬起另一只手，两人小臂相撞，另一只手抬起，求道玉落入手中，形成锡杖的模样。
宇智波斑的人偶最后一丝轮廓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房间都变得空荡起来。
王者天庭存在的神灵世界、人族羸弱天生神兽的世界、妖魔乱世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诞生刻一个意识，这道意识会推动着他们完善自身。
漫威世界，江豫离开的那个宇宙突然打开了一道传送门，身穿黄色衣服，头戴兜帽的“古一”迈步走了出来。
一道道身影同时在江豫身上重叠出现，他的“他我”每时每刻都在增加，联系本身。刚刚踏入碧游宫大殿的瞿九娘看着不知何时戴上灵宝天尊面具的江豫，怔怔出神。
不知为何，眼前的人明明算不上多么高大，却仿佛充斥了感知之内的一切地点。她也并非孤陋寡闻之人，略一思索便想透了要点。
无处不在？
她略微有些欣喜，这代表着仙迹更进一步，可想起原本面具下该有的慈祥老道，可靠前辈，又难免黯然神伤。
江豫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已经站在了传说关隘之前，他我随着自然提升迅速增加，不需要他再为此劳神。
接下来，就是明悟何为“我之为我”，便能顺理成章推开天门，踏入传说。
尽管已经知道踏入彼岸便必然能达到掌握规则的门槛，可江豫隐隐有着另一种猜测，或许在传说境界便能一窥规则。
规则与法则不同，法则是组成世界的基石，是这个世界允许的路。就如同原世界的法则中没有任何关于修行的部分，自然只是纯粹的科技世界。
而规则就是命令，依照规则，让信息程度低于你的命令的一切都要为之服务。若是他掌控了那种规则，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句话便改写整个世界。
但衍和系统都没做这样的事，这让江豫不得不怀疑他们对信息的掌控是否没有原本猜测的那么强。或许只是初次见到那种不可思议，带给了他强烈的震撼，从而造成了误判？
信息编辑者之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的“权限”？
他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重重阻碍，看到了高居虚空之上的衍和系统。若他有一天达到了那更高的一步，或许就真的不用再被任何人掌控。
他回想起过往的一切，在古墓之中无数次险死还生的他、开启爆血向着龙王挥刀的他、想要以正常人的身份安稳生活的他、心灰意冷求死的他……
江豫的脊背似乎略微弯了一下，但又再次挺直，一丝疲惫从眸子中一闪而过。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灵的疲惫。是被一路从凡人赶到这里的疲惫，是受人掌控迫不得已的疲惫。
第335章 我之为我
诸多“江豫”的身影尽数重叠至本尊，他本就身份特殊，诸界唯一，又似乎早就满足了传说的特征。
可他隐隐能够察觉到，仍旧存在着另一个与他有所关联的人或者物，在阻拦着他自证传说。这一点未能悟透，他永远都和传说有着一门之隔。
和他有关联的人物，江豫最先想到的便是扮演的模板，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其他人的经历。
但江豫随即意识到了并非如此，随着那些模板一个个成为他的“他我”，他们的经历自然就是江豫自己的经历，传说怎么可能因为“他我”的不同经历产生排斥？
到底何为“我”？不明“我之为我”，再多的“他我”投影，也无法蜕变为传说。哪怕穿越前就已经身处现代社会，又有几个人静心思考过何为我，何为外物？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开始受到俗世沾染，开始模仿，开始学习。但你能说那时的不是你么？
被父母老师教导，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开始改变坏习惯，开始被朋友影响。你能说那时不是你么？
长大后因生活所迫戴上面具，挂上假笑，为了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为了让家庭能够生活下去。你又能说那时不是你？
他的“他我”随着时间流逝，每时每秒都在增加，已经达到了传说之下的极限，九百九十九个。
江豫反复审视自身真灵，回忆着过去种种，以“超脱”般的视角冷漠至公的看着过往的一切。如果是他，如果是没有系统的他，他会怎么做？
他能做到视而不见，看着那一个个生死之交去死吗？他能做到唯利是图，只求自己能更加强大吗？他能够做到完全为了冰冷的事实抛弃一切感情吗？
人或许因为小时候缺乏判断能力而盲目听从其他人的意见，但随着他心智成熟，自然会对幼年的选择产生不同的看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呢？
依赖于人的认知，依赖于实力的认知，作为神的认知，它们共同构成了江豫，它们又都不是江豫。
哪怕信息编辑者再完全复制他的信息诞生另一个江豫，那又与他何干？他就是他，“我”就是“我”！
江豫的真灵不断上升，似乎飘到了无穷高处，无数次作为别人而活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被他人的经历带偏。他对自我的认知可以说超过如今真实界的任何一人。
他缺乏的只是反思，将原本潜意识的东西彻底悟透。
四周变得昏昏暗暗起来，仿佛复返混沌，没有时间的先后，没有空间的上下，唯有一片幽深。
江豫竭力抬高感知“望”去，想要见到自己的先天本性究竟为何。而就在他的本性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他身着黑衣，头戴兜帽，袖中伸出的手有两根奇长无比。
张起灵？怎么可能是张起灵？
江豫下意识生出疑惑之心，可对面的人如颤抖的水波再次变换，化为手握村雨的楚子航、手持锡杖的宇智波斑、挥剑的一念神魔和戴着阿戈摩托之眼的古一法师。
江豫灵光一闪，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对面的人影也再次转换，变为与江豫一模一样的身体，同样庄严宏大的开口。
“原来如此。”
一者恍然大悟，一者理所当然。
“原来是你，原来是我。”江豫只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顿了顿轻声道：“系统！”
“宿主，你终于想明白了。”
系统用与他一般无二的容貌微微一笑，就连声音也别无二致。江豫难免有些不自然，刚刚明悟“我之为我”就看到另一个“自己”，惊讶才是正常的。
“你是，我？”
系统轻轻抬头看向江豫，抚掌笑道：“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我叫……豫！”
两人彼此对视，豫平静如初，江豫怔怔出神。他一直担忧防备的系统，竟然是他自己，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
但这又理所当然，他那诡异的信息兼容能力，那奇迹般的维持自我的心智，那非他不可的“必然”的命运，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他本是豫，本是信息编辑者，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世界对他而言不过是几句话就能够颠覆的，但世界的脆弱也代表了他们不能强行将其改造。
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合适。
于是他出现了，作为弱者，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影响世界之间的规则，让其自然产生变化。
“很奇怪？很意外？你就是我，不是转世，不是道标，也不是他我。你就是我一半的灵魂所化，为了这所有的一切。”
江豫顿了顿，过往的诸多疑惑被解答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必须是他。如果不是豫的一半灵魂，还有谁能够以凡人之身做到那一步？
豫抬头看向无穷高处，透过一切阻碍看到了衍，微微对着江豫摇了摇头道：“没时间了，你在这些世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但我不愿强行控制你。你该回去了，沿着你走来的路。”
江豫沉默片刻，豫本是他，此时关系点破，借助豫的力量，他能够轻易察觉到那将诸天万界都未在其中的诡异物质。它们已经很接近、很接近内围了。
他深吸口气，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一步迈出，站到了豫的位置。
两人的身影在这一刻得到了重叠，江豫只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轻松，又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不带一丝杂质。
他的本质迅速拔高，开始回到他本该存在的位置。可这终究只是自证传说，并未能将他一步推回信息编辑者的程度。
他周身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芒飞出，真实界的上空氤氲雾气，隐约可见残破古老的天庭一角。
韩广、高览等人无不转头望向天空，流露出惊愕或深思的神色。他们所涉猎的知识极为广泛，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