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河听完魏兴思和许秋的一番话,陷入了思索,过了一会儿,他回应道:“让我考虑考虑……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实验室吧,看看我们开发出来的新玩意儿。”
“行。”魏兴思放下茶杯,首先站起身来。
随后,三人进入实验室,蓝河开始介绍他们的新设备,包括喷墨打印、点胶、丝网印刷的设备。
目前都是单独的机器,陈婉清正带着几个硕士小弟调试着设备,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不过,这些手段并不是适配有机光伏器件,而是为了柔性OLED,以及柔性集成电路等准备的。
因此,许秋也没有太过关注,只是随便听听,当做扩充自己的知识储备,又将这些仪器往模拟实验室中复制了一份。
参观结束,刚好到了晚饭的时间,蓝河主动提出要请客,魏兴思也没有拒绝。
许秋内心猜测,魏老师之前选择三点钟出发,会不会就是抱着去蹭一顿饭的目的呢?不然按照他急性子的性格,多半会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就出发。
还是很有可能的。
蓝河又叫上了陈婉清和杨钦,一起去吃饭。
公司这边是工业园区,周边配套的条件并不是很好,没什么好的餐馆,因此蓝河挑选的吃饭地方比较远,需要开车过去。
蓝河亲自开车,魏兴思坐在副驾,陈婉清和许秋、杨钦三人坐在后排,三个瘦子,还是比较宽敞的。
其实,杨钦也是有驾照的,而且他的驾龄是六年。
不过,真实驾龄却是是零年,因为他的驾照是大学期间在他老家那边考的,而本科、硕士、博士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魔都过的。
所以考完驾照后,六年基本上都没有摸过方向盘,现在就算有驾照也不敢给老板当司机。
大约二十分钟后,众人抵达目的地。
蓝河几次招待许秋他们的地方都很不错,上次去的是轮胎林星级餐厅,这次来的这家,是一家比较出名的专做海鲜的餐馆。
一进门就是一排排的玻璃水箱,里面有各种各样活着的水产。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帝王蟹了,588元一斤,比市场价大约贵了一倍。
蓝河在水产区逛了一圈后,唤来服务员。
他仿佛没有看到价格牌一样,指着一只看起来格外壮硕的帝王蟹,说道:“来一只帝王蟹,就这只好了,据说你们这边帝王蟹有九种吃法,给我们来个全套的。”
“好嘞。”老板亲自过来接待,一把将帝王蟹抓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迅速的把螃蟹往地上一摔,一副生怕别人反悔的样子,然后,老板把蟹壳里的水倒干净,称重,三斤六两。
当然,当众摔死选中的螃蟹,也可能是为了证明他们不会在后厨把螃蟹偷偷掉包的缘故。
在点了一道硬菜后,蓝河又点了一些生蚝、扇贝、鱿鱼、基围虾、皮皮虾之类的海鲜,还加了几道素菜。
因为要开车,所以蓝河就没有点酒,只要了一壶菊花茶。
饭桌上,众人没有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主要是蓝河与魏兴思两人侃着大山,分析着国际局势……
许秋在他们谈话交流的过程中,默默的啃着帝王蟹的腿。
贵还是有贵的好处,确实是好吃的,九种吃法,各有千秋。
同时,许秋也在分析蓝河这个人。
可能当生活没有后顾之忧,不需要操心柴米油盐等一系列生活中琐事的时候,人就会比较容易变得理想化。
许秋大概能够想象出蓝河的状态,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却不太容易代入到对方的视角。
包括蓝河,也很难站在许秋他们这样有机光伏研究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有人说,社会越发展,人们之间就越来越难以共情。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
之前只有皇帝、官员、地主、农民等少数的几个阶层。
阶层之内都是差不多的,大家都能够相互理解各自的处境。
而现在因为社会发展,人们各司其职,职能高度分化,产生了不同的行业。
不同行业之间,隔行如隔山。
许秋在做科研之前,完全不清楚科研是什么样子的。
之间,听了一些学长学姐的讲述,以为自己明白了科研的样子。
后来入行了,才知道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光靠空想,是很难想象出来的。
甚至,就算一直听这个行业的人去讲述里面的情况,那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概念。
只有深入一行,至少一年以上,才能勉强窥得全貌。
而且,有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随着入行时间的增长,不同时间段的感受也都不同,如同套娃一般。
大概类似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这种变化。
至于蓝河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许秋并不确定,反正意见他是给出来了。
虽然自己这边有系统,可以提供一定的加速作用,但是一个领域能否从实验室走出去,实现产业化,谁也说不清楚的。
至少许秋现在没有看到太大的机会,实验室里器件的效率达到15%,一旦工业化生产了,可能就只有7%、8%了,根本打不过硅基电池。
现阶段,保守一些是没什么毛病的。
要是真的在现阶段把全部家当都压上去,结果最后发现无法应用,那就有点难了。
之后,随着研究的推行,或许能找到一条有机光伏领域的出路。
或者,寄希望于系统给个大挂?
许秋还是蛮期待发表一篇CNS后,系统升级会给出什么奖励,开通什么功能,估计会比较强力吧。
457 《自然》还是《科学》,这是一个问题(求订阅)
现在是开学的第十六周,从下周第十七周开始,将是为期四周的考试月。
升入研究生后,许秋发现闭卷考试的课程数量变少了,授课老师大多要求开卷考试,或者学生进行PPT汇报。
包括本科时选修的《复合材料》,许秋在研究生期间也选修了同名的课程,这门课程考核方式就由本科时的闭卷考试,变成了开卷考试。
另外,授课老师对学生PPT汇报的要求,也不高。
一般都是讲一讲每个人正在做的工作,或者已经发表的工作,如果没有具体的工作,那讲一讲课题组其他人的工作也是可以的。
换言之,虽然研究生阶段课程的内容,普遍比本科生器件更加困难和深入,但考核的时候反而要求比较低,算是给研究生减负。
一方面,授课老师本身一般也是硕士生导师或博士生导师,对于研究生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另一方面,如果深入的探讨一下这个现象,可以发现背后还是有内卷的影子在里面的。
首先,科研圈的内卷让老师们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科研压力。
基于这种压力,老师们会倾向于把更多的精力投入科研当中,而非对科研产出没什么用处的教学方面,甚至很多时候连课件都是手上的学生帮忙代做的。
如果老师们没有认真备课,他们讲出来的课程,就很难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在里面,那学生听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自己翻书、查文献,甚至千度、逛论坛都比听课强,他们就会倾向于不认真听课。
同时,这其中也有学校设计培养方案的时候一刀切的因素在里面,很多必修课程,并不是所有学生都需要的。
而且相较于学术文献,课本中知识的更迭速度非常慢,很多老旧的知识仍然存在于现行的课本上,而前沿的知识并没有被更新进去。
如果是基础学科倒还好,很多知识都不会过时,而材料作为应用科学,是有时效性的。
有些课程讲述的内容在过去,比如上个世纪的时代背景下,非常有用,但在现在已经成为相对比较小众的领域,不具有普适性。
学生发现就算他们认真学了这种课程,最后除了应付考试外,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自然没有太多认真学习的念头。
就像是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年代,去修读“BB机维修方法”一样。
当然,具体的课程安排上不会像“BB机”这么夸张,但大多数课程都会或多或少包含类似这样的内容。
另外,老师们的科研压力也会向下传导给研究生,研究生获得了科研压力,比如“发不够多少篇SCI就延毕”。
那他们在时间分配上,就会更倾向于在课堂上忙与自己科研相关的事情,或者干脆翘课做实验。
种种原因之下,当学生普遍不认真听课成为一种常态的时候,老师也不可能让大多数人都挂科,那就只好降低课程通过的难度了。
这也算是在多方博弈下,形成的一种近乎平衡的状态。
有人说,造成高校、科研圈各种乱象的背后,是由于现在国内“唯SCI论英雄”的原因。
认为只要废除了SCI评价标准,就能极大的好转。
但事实上大概率还是比较困难的。
可能这种政策上的改变会利好于一些只为了混文凭的研究生,但却难以对整个科研大环境产生太大的变革。
因为本质上的原因,还是涌入这个行业的新人太多,而留给他们的位置又少,或者说资源不够分了。
正如“少年强则种花家强……”,一个行业能不能壮大,主要看的还是这个行业年轻一代人的力量,这才是行业的中坚力量。
如果不取消SCI竞争机制,青椒们(青年学者)会为了晋升而“东搞西搞”,追逐“考核指标下的盛世”。
如果取消了SCI竞争机制,而又没有一个足够客观、公平的竞争机制出来的话,晋升通道会被堵死大半,没有背景的优秀青椒上不了位,就会选择往外面跑,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相对不那么强的。
面临这种情况,除非想办法增大资源的总量,也即生产力方面取得极大的突破,比如推动某种形式上的第四次产业革命,研发出强人工智能,成功实现可控核聚变,不然基本上是无解的难题。
现状就是,虽然大家都知道问题在那里客观存在着,但都没办法彻底解决,只能从中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就像是走钢丝一样,稳住自己,不让自己掉下去。
不仅是国内,这也是很多发达国家都面临的问题。
有的能够收割其他弱势的国家,让自己资源总量增大的,就可以暂时过的比较滋润,比如漂亮国;
而如果没办法收割其他国家,那就只能躺平装死,比如霓虹国。
许秋这学期,除了必修的《实验室安全教育》已经结课,并拿了个P档(通过)成绩外,还有三门课程。
其中,一门是单独的开卷考试,一门是开卷考试加上PPT汇报,一门是不考试只做PPT汇报,复习压力并不是很大。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许秋没有停止做实验。
他一边继续优化基于IDIC-M的叠层器件,一边在空闲的时候准备考试。
周五,吴菲菲找到许秋,说道:“之前你从漂亮国NANO-C公司购买的PCBM,现在已经到达魔都的海关了,需要你做一下清关的手续。”
“好啊,”许秋点头应和:“你把之前的清关方法给我讲一下呗。”
“嗯,我给你发几个文件,你照着改一改,然后把材料打印出来,交给资产管理处审核,具体的清关工作由代办公司负责,我们只需要提供材料即可……”吴菲菲一边说,一边登录电脑端微信进行文件传输:“有什么问题的话再找我。”
之前购买进口药品的清关工作,一般都是吴菲菲处理的。
这回的PCBM,一方面算是以有机光伏团队购买的药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最近比较忙,所以就把这活儿转交给许秋了。
其实,像实验室里类似的这种事情,通常也都需要若干个成员同时掌握处理方法。
这样一旦主要的负责人有事或者毕业了,就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不然,别人都毕业了,你还去打扰人家也不太好。
另外,指望毕业前一次性把所有事情交接完毕,也不靠谱。
且不说很多人在临毕业的时候都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是很关注实验室这边的情况,也经常都找不到人。
就算认认真真的花几天时间做交接,也很难把全部的事情都交待清楚。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一些细节,或者琐碎的小事,在没有遇到的时候,根本想不到。
比如,某种特殊的螺丝钉的更换方式,某种不常用小设备的存放位置,如何维护手套箱的净化装置(有时候一两年才会维护一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