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家事与情事 第19节

  这些珍珠般语言落在胡适心田上,所以4月19日的“四百里赫贞江”的诗中出现了“这江上曾有我的诗,我的梦,我的工作,我的爱”的心声。

  1938年的第二次聚首的地点在英国伦敦。胡适7月初在美国密歇根大学向中国学生会作演讲后,就启程去欧洲,经法国,到了英国。途中,蒋介石已电报“跟踪”,要他做驻美大使。胡适再三考虑后,认定“现在国家是战时。战时政府对我的征调,我不敢推辞”的前提下,接受大使任命。在接受与不接受的十字路口,8月19日,他与韦莲司在伦敦聚首了。这次聚首是穿插在他频繁的演说和社会交往中,至24日胡适离英伦去瑞士,共有6天时间。胡适日记中留有“Clifford”(克利福德,即韦莲司)痕迹的,仅如下寥寥数语:8月19日:“clifford来吃饭。三月在Tthaca(绮色佳)相见后,至今才重见。”8月21日:“到Mrs.Eleanor(JohnW.)Toung(埃莉诺,约翰的夫人)、杨太太家173HollamdParkAV吃茶,Clifford亦在,同去吃饭。”8月22日:“饭后与Clifford同观Museum(博物馆)中的中国部分。”8月24日:“料理行事。下午,Clifford邀吃茶。八点一刻上车,赴瑞士。”

  仅据日记,无法了解韦莲司缘何渡大西洋来伦敦,以及其行踪。也无法获知他们见面有限时间里的言谈。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很认真商议胡适是否接任大使的大事。以韦莲司的胸怀,是赞成胡适做大使的,因为她在1月31日给胡适的信中就说“你属于世界”,“我不知道当今可有第二人像你这样,对东西方人民和政府的特性有如此深切的了解”。当胡适说“我宁可过我的学术生涯,扮演一个社会和政治的评论家,而不愿作一个实际的改革者和政客”而犹豫时(8月25日函,苏黎世),韦莲司用女性特有方式鼓励他:“我确信你会‘全力以赴,因为这是攸关我同胞生死的事’。而你的同胞也会证明,你不但是个大学者,也是个伟人……(历史)将认定,你的服务不只是为了‘你的同胞’,也为了整个大病的世界。就我个人而言,胡适,你知道,我爱你。”(8月31日,伦敦)

  江冬秀从她的角度,反对胡适从政。所以胡适才有“你跟我二十年”,“我愧对老妻”那封信:“现在我出来做事,心里常常感觉惭愧,对不住你。你总劝我不要走上政治路上去,这是你的帮助我。若是不明大体的女人,一定巴望男人做大官。你跟我二十年,从来不作这样想,所以我们能一同过苦日子。所以我给(徐)新六的信上说,我颇愧对老妻,这是我的真心话。”(11月24日)

  1938年,胡适就这样既辛苦,又困惑,终于走出了学术生涯之外的一步。

  9月17日,重庆国民政府发表“特任胡适为中华民国驻美利坚国特命全权大使”命令。10月5日,胡适赴华盛顿大使任。10月27日,他向美国总统罗斯福递交国书。一到华府使馆不久,胡适就给韦莲司写信——

  鉴于形势的危急,我必须立刻开始工作,所以从10月6日到此以后,我相当忙。

  多谢你给我的同情与支持,这是我时时都需要的。(10月14日函)

  胡适出任大使后,代表抗战中苦难的祖国,维护国家利益的政务外交活动多且重(如“桐油贷款”、“滇锡贷款”,阻止美国会“中立法案”通过,反对“赫尔——野村、莱栖的谈判等),还要继续他特具优势的爱国演讲,所以与韦莲司晤面的机会大大减少。但他们保持频繁的书信往来,亲密、亲爱程度依旧。

  ——“你是中国驻美的大使了!我不能恭喜你,因为我深知这份你并不想要的责任是如何的重大……然而,终究找不到另一个和你能力相当的人,你接受了这个工作,中美两国都应该受到恭贺。”(韦莲司,1938年9月20日)

  ——胡适赴任后,在那两次有名的演讲《北美独立与中国抗日战争》(1938年12月4日,纽约哈摩尼俱乐部)、《日本对中国的战争》(12月5日,纽约“中国文化协会”)中累倒,引发心脏病,住院14天后,托他秘书游建文书告韦莲司,说(胡适47岁生日)“信与礼物,已在17日交给了他,他要我向您深致谢忱。”

  ——(韦莲司并不知情胡适是患心脏病)“无论你得了什么病,我很高兴,你能有个长时期的休息。毫无疑问的,你需要休息,而这个休息也是你挣来的。”(1939年1月9日)

  ——“经过77天的休息和‘保护’以后,我很光荣的出院了。”“这封信只是要告诉你,我健康恢复了,体重增加了,正要出院。同时也谢谢你,在那几个漫长的星期里,你送来了美丽的花,使我高兴。”(胡适,1939年2月20日)

  ——“我仍东奔西跑,并时常想着你。”(胡适,1939年4月17日,韦莲司生日)

  ——“我坐在床上,可以看到房间的另一端,高高的放着可爱的花,这些花带来了你年年不断为我生日的祝福。在全世界正想把自己撕成碎片的时候,我却能在此欣赏着黄点的白色菖蒲、精巧白色的兰花、水仙、郁金香、金鱼草......”(韦莲司,1939年4月17日)

  ——“我现寄上一套《藏晖室劄记》(我留美学生时代的日记)给你。这套书是我的出版商上个月在上海出版的。”“诚如你可以想象,在日记里,我经常记录你的看法和我们的谈话。你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第428页上(19194年19月20日)。你的名字出现在中文里是‘韦莲司女士’,或仅作‘韦女士’,或作‘C.W’。昨天晚上,我试着把有你名字的页码确记下来,我找到了许多:

  “第二册:428;431……

  “第三册:625;626……

  “第四册:938;958……”(胡适,1939年5月17日)

  “你的信和邮包是十天前收到的……(你的日记)对我还是一件有趣而且令人兴奋的事。那段历史带着新的看法又复活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新的解释……公开资料中,有关我的部分,如果有些是个人的私事,我会觉得非常尴尬。”(韦莲司,1939年6月4日)

  ——“读了你4日来信以后,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日记中提到你部分都是‘无关个人的’,也是‘抽象的……那几首诗也是无关个人的——都没有主语。”(胡适,1939年6月10日)

  然而胡适在华盛顿大使任期4年内,与韦莲司聚首仅2次,且时间也不长。

  一次是1939年6月15日,胡适应邀去康奈尔大学,参加校友返校活动,接受母校授予“本级最杰出校友”荣誉证书。住在E.?E?戴校长家中。18日,应“中国学生会之邀,去恩菲尔瀑布野餐,由韦莲司开车送去。当日晚10时,他离去绮色佳,往纽约。此次校友返校活动,胡适应接不暇,有校友午餐会,有同班同学夜宴、校长夜宴、同班年宴,同年级校友集会,他特去赛格学院看望同班同学E.I.安德森夫人。当年胡适获卜朗吟奖,她获莎士比亚奖,她的丈夫也是胡适的老友。校友晤见热闹交往中,韦莲司送给胡适一个戒指。胡适回去打开盒子,看到戒指上铭有“胡适”和“14——39”字样。胡适顿时大悟,去信说:“14——39提醒了我,我们的友谊已经有25年了!我会永远珍惜这个戒指。胡适与韦莲司于1914年结交,正如胡适所说在1914年10月20日的日记中,第一次出现韦莲司的名字。星期六与韦莲司女士(EdithCliffordWilliams)出游……”

  另一次是1942年7月22日至6日,距卸大使任前一个多月,是专程去绮色佳看望韦莲司的,住在韦家。那个时令,正是盛夏来到之前的闷热的霉季(类似中国江南的黄梅)。胡适在韦家感受“清凉下雨的星期天,那是我觉得最轻松的一天!”(胡致韦函)《胡适日记》中没有留下这次聚首的任何痕迹。胡适还说“我想你工作的太辛苦了,即使只这么短短的看你几天,我觉得好极了。”(1942年7月31日函)

  韦莲司辛苦,是几件突发性事件造成的:老管家伍尔特病重,住院手术,主仆倒置地看护他;哥哥家里车祸,嫂子、侄子受伤;她(已在康奈尔大学图书馆工作)还在晚上选读两门课:急救护理、汽车维修。57岁的韦莲司生活得很充实。#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胡适把与韦家交往传统,交给了第三代。1939年8月18日,胡适长子胡祖望与徐新六儿子徐大椿到达美国旧金山,一起去参观康奈尔大学,然后祖望进康奈尔大学就读;大椿就读赫维福(Haverford)大学。事前,胡适写信给韦莲司,要求她照应祖望。于是她就盼望这位“椿侄子”的来到:“这个月你儿子就要到了。我希望他安全抵达并带来一些家中并不太坏的消息……他对工程的兴趣,不知道他会不会选择到康奈尔来……要是他到绮色佳来,让他在晚上打电话给我。电话是5345。(韦莲司,1939年8月16日)。后来胡祖望去拜望了韦莲司,送了一块中国刺绣以及胡适的茶叶。平时,胡适这个儿子也去韦家茶叙。这样胡适与韦教授、韦老太太交游,与韦家二小姐韦莲司相知相爱有后了。胡祖望继承这一传统,父亲过世后,继续与这位姑姑往来。两个国度的胡韦两家遂成世交,这是世人鲜知的佳事。

  胡适与韦家情谊还延伸到另一人:老仆伍尔特。胡适一直待他很好。胡适被韦母赞为“有我们敬爱的耶稣基督的特质”,“一个有神圣品质十全十美的人”。伍尔特知道胡适有收藏火花的爱好,就留心给他收集空火柴盒子,直到病重时还念念不忘。韦莲司告诉他,将把他收集的火柴盒子寄给胡适,他很高兴。1944年,伍尔特在韦莲司亲人般护理下,安然去世了。遵照他的遗愿,“今天早上我寄了一小包裹火柴盒给你,那是我们的管家伍尔特为你收集的……在你想到他是为你而收集的,你应该觉得快慰。我答应他把火柴盒寄给你,他很高兴。”(韦莲司,1944年4月30日)

  一年后,胡适在致韦莲司生日祝贺时(他俩逢对方生日都寄花、写信互贺),提到伍尔特和火柴盒,“上个星期六,我回到纽约公寓的时候,才看到那一箱火柴盒……我想到伍尔特过去那么多年来,为我收集了火柴盒,我真是深受感动。为了纪念他,我会珍视这些火柴盒。”(1945年4月16日)胡适这时正在写一篇《不朽》的演讲稿,由伍尔特联想到韦莲司的主仆关系,“你对他极好,而他对你也极为忠心。对所有你的朋友来说,想到你的房子而不想到他是不可能的。”因此认为伍尔特也是“不朽”的例证,“是一个人的影响及于他人而可以不朽的最好例证”。

  胡适1942年9月6日驻美大使职卸任后,18日离华盛顿,移居纽约东81街104号公寓做学术研究工作,又呆近4年时间,直至1946年6月才离美返国。但直到现在尚未有资料可究,除1946年2月3日——15日胡适去绮色佳康奈尔大学作“马圣格讲座“(六讲)时,与韦莲司聚首外,这四个春春秋秋,不算太短的时光里,有他俩促膝晤谈的记录。而且那次与韦莲司的接触,仅是他讲到2月15日第六讲《当代中国思想》完毕后,“与Cliffordwilliams(克利福特?韦莲司),JuliaSampsom,MrsE.Abwood,同坐MrandMrsDonaldKerr的汽车到Kerr家中小坐,吃了一点东西才散。”这天的日记仅此一句而已。为什么闲了,反而疏了?也许与胡适被排挤下大使职位,索居纽约,囊中羞涩(大使下任时,银行存款仅1800美元),只能靠讲学、写文章赚钱打发生活,以及钻进故纸堆中,精神不振有所关系吧?

  “在离开美国之前,未能再去一趟绮色佳,我觉得非常难过。”1946年6月12日,胡适所乘的“塔夫脱总统号”轮船经过巴拿马运河时,给韦莲司发去一信,如此感叹中结束了近9年的使美——忙中偷闲与韦莲司独处,感情升华的生活。

  滞美

  一艘叫“塔夫脱总统号”的八千吨货船(共载10名乘客),把卸了任的大使胡适送回祖国(7月5日)。两年又9个月后,一艘大客轮“威尔逊总统号”又把尚在北京大学校长座上的胡适带到了美国。胡适在1949年4月6日的日记中有云:“此是第六次出国。”但确切地说,应是流亡了。

  胡适到达旧金山(4月21日)后,径往纽约他原来就租住的东81街104号公寓。这回胡适滞留美国,自然是今非昔比了,“我感到抬不起头,说不出话……我充满了悲痛的心情”(胡适1950年在台北北大同学会的讲话中语)。但是韦莲司依然热忱地欢迎胡适夫妇到她家中小住,而且事先作了周到的准备。

  1950年5月,胡适谋到一份与他原来身份并不相称,但乐于踏实去干的工作:普林斯顿大学葛斯德东方图书馆馆长。同年6月,江冬秀自香港启程到美国,住进纽约东81街104号公寓,夫妇终于团聚,共过清苦的流寓生活。同年11月,胡适第一次去台湾,分别在台湾大学、省立台湾师范学院作《治学方法》、《杜威哲学》系列讲座。胡适政治上是反共的,他在台湾和途中东京的公开场合,发表了不少攻击新中国言论后,1953年1月下旬回到美国纽约自己的寓所,再静下心来,做他的《水经注》研究,同时进行向葛斯德东方图书馆赠送《清实录》1200卷工作(他的馆长职务早一年已停)。这时,一直把胡适挂在心的韦莲司来信了,盛情邀请胡适和他的夫人江冬秀到绮色佳去度假。为表诚心,4月18日,她特地(第一次)给江冬秀写了信——

  亲爱的胡夫人:

  你到达纽约似乎已经很久了,无论就什么礼节规矩来说,我都应该在几个月前寄封信表示欢迎才对。要是母亲还活着,你到达的那一刻,她就会写这封信(而且会做的比我巧)。虽然这样的延误是不可原谅的,我还是要请求你的宽恕。

  韦莲司很聪明,抬出母亲来,以示两家的关系是世谊:“你丈夫在此做学生的时”(1913年),我母亲待他如自己的儿子。你们结婚以后,你们的照片就放在她的案头。”这样一写,“多年来的风言风语”谅必会在这位胡夫人头脑里冲淡。鉴于这一往事,她同时在给胡适的信中也提了一句“也许多年来的风言风语并没有造成不可理解的误会”。韦莲司确实是充满诚意的,她已做了周到的准备工作,她在给江冬秀的信中继续说——

  我这所小房子(按:“小房子”是谦语,她这幢新楼有好几个独立单元,平时租给康大的师生住,7月份暑假他们都离开了)里几个单元,7月里可供你们使用。我希望你和你的丈夫能莅临寒舍,要是你愿意,也请带几个朋友同来。此地有二三个小单元,每个都有双人房、卫生间、客厅和厨房。除了你们自己以外,再来二位到四位朋友,能住得相当舒服。我希望在环境简单愉悦的乡间,这样一个家庭式的小聚会,能带给你们轻松愉快。绮色佳的七月比纽约稍凉。希望你们能来

  这年的7月6日,胡适、江冬秀夫妇来到绮色佳高地路322号(322,HighlandRoad)韦寓,“很舒服”地住了27天,可说天天都是家庭式小聚会了,乃至“有点舍不得离开”。

  遗憾的没有稍多一点文字资料纪实这27天应该是礼貌的和谐的舒服的两家三人共处的生活,只有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周质平先生提供的两份珍贵的资料(包括两张照片),就是胡适致陈之迈夫妇明信片上的一句话——

  我们在Ithaca小住已经两星期,此地很凉爽,有点舍不得离开,大约须到8月12日回纽约去。(1953年7月12日)

  和胡适致赵元任夫妇函中的一句——

  冬秀同我在Ithaca住了二十七天,很舒服。(1953年8月8日)

  按韦莲司的计划,在她出卖322号这幢屋子前(然后移居到巴贝多岛去度晚年),还想再请胡适夫妇来绮色佳,团聚一次。这个愿望是1955年发出了,但未能如愿。胡适在这年末梢回信给她说,“我已经感到岁月不饶人了。上个星期是我六十四岁生日,也是我心脏病发(1938年12月4日)第十七周年。去年,我很容易感觉疲倦,在第五大道上,走上五条街,就经常需要停下来休息,那才只有四分之一哩的路啊。唯一让人宽心的是:在我作自己喜爱的研究工作时,坐着工作三、四个小时,还不觉得疲倦。”

  以胡适寿命计,这是暮年学人的声音。

  胡适于1958年4月6日返回中国台湾省定居,就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这年初,韦莲司出乎意外地收到胡适邮寄给她的一双拖鞋!她写信道:“最受欢迎的礼物茶叶已安全到达,精致的拖鞋也同时收到。茶有一种我很喜欢的特殊的清香和味道——

  寄拖鞋来是否表示你有意来绮色佳?我希望如此!一如既往,我对我们长久的友谊,怀着无限的感念。(1958年1月13日)

  一双拖鞋也引发了这位老姑娘如此丰富的联想。“拖鞋”可作胡韦之恋在美国的尾声了。

  黄昏

  1958年4月胡适正式返台后,因料理善后和参加学术活动,又去过美国三次:1958年6月16日到纽约,处理行李、书籍和动员江冬秀同返台(未成);1959年7月赴夏威夷大学接受荣誉博士学位后,转赴美国纽约,参加“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董事会年会;1960年7月到美国西雅图,参加华盛顿大学举办的“中美学术合作会议”,然后返纽约自己寓所,此行为时3个月。

  胡适三行美国,韦莲司无时不企盼再聚首,“我怀着多看你几眼的希望”,“我的思绪总是围绕着你”。但胡适行程那么紧,只在最后一次的一百天中,在华盛顿匆匆短聚了一次,另外,只能以书、以物传情了。

  1958年7月4日,乘胡适到纽约寓所收拾行李,正式结束美国生活时,韦莲司寄了“典型的美国小礼物两人用餐具”一套,作为惜别留念。韦别出心裁地在这套精致的银餐具上,分别用中文、英文刻了“冬秀”两字。“那个刻工从来没有见过汉字,更没有刻过汉字。第一个汤匙,一眼看去,真是太奇怪了,我几乎要放弃(刻中国字)的打算了。然而,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希望这个可笑的结果能使她(冬秀)一笑。”为了表示对冬秀朴素而不加修饰的敬重,韦莲司没有采用她的“讲究礼貌又受过亚洲式教育的西方朋友”的建议,没有称冬秀为“姐姐”,因为“实际上,她比我小几岁,这在西方,却反而更值得骄傲。”(韦莲司,1958年7月4日)

  胡适收到后,大为赞赏:“这真是一套非常漂亮的银器,背后有多少巧思和关怀!”(1958年7月11日)果然,这份被胡适称为“长久以前开始,一直维持到今天,对我们一生有多方面影响,这个影响是超过我们所能理解的”友谊,在胡适身后,为江冬秀持续了下去。

  在胡适正式返台后的那些日子,他俩一直盼望着再度聚首。“明年夏天我会回来,也许参加我那一级同学四十五周年的同学会”(胡适,1958年10月21日)。“要是我安排得开,我会去看你的”(胡适,1959年6月18日)。“我今年最大的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去绮色佳”(胡适,1959年12月2日)。胡适终于于1960年7月至10月生平最后一次的赴美行程中,9月,在华盛顿他俩聚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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