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 第4节

“姐们儿,货到手了,见面分一半。”略带东北口音,没跑,碰上外地的混混了。

“行,大家都是外面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姐姐分你们点。”女贼嘴说着,脚步却往后移,手伸向了腰里。她快,对方还快,已有人挪到了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背和头发,死命地往上提。

“小娘们儿,跟我们玩儿这套,够狠,对不起,人和货我们哥儿仨全要了。”对方恶狠狠地说。

“未必。”声到人到,人到手到,抓住漂亮女佛爷头发的外地混混,突然感到自己的生殖器离开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是撕裂的疼痛,人不由自主地慢慢地瘫在地上。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瞬间。

没有多余的话,兆龙拉着女人的手,快速地跑了起来,出了胡同,四个人跑得气喘吁吁,停了步,兆龙松了手,转手要走。

“你是兆龙吧?”女人问。

“你怎么认识我?”

“嘿,哥们儿别问了,你救我,姐姐请你。”

“我没有让女人花钱的习惯,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呀。”兆龙道。

“咱们先找地儿坐下,谁请客先不提,姐姐我跟你好好盘盘道,我的小救命恩人。”女人挡住他。由于跑得很狼狈,女人头发很凌乱,配合着她夺魂的双目而又大胆的神态,平添几许诱惑和楚楚动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面对面站在一个女孩子面前的兆龙脸红了。

越是这样,漂亮女人越是兴奋,强行拉着兆龙残留的二指,说道:“走啊,兄弟,走,走,走。”

兆龙很乖地,很莫名其妙地让一个小女人牵着走进了柳泉居饭庄。

还谈不上宾主的四位落了座,女人跟说相声似的,也不看菜单,脱口喊着:“服务员,点菜。凉菜:肉丝拉皮、酱肚、凉拌腐竹、酱肝、白斩鸡、姜汁皮蛋、素什锦、酱猪头肉。热菜:家常豆腐、肉片烧茄子、四喜丸子、番茄古老肉、宫保肉丁、红烧排骨、爆炒腰花、红烧鲤鱼、虎皮肘子、红烧肉、三鲜汤。哦,忘了酒,您先上八升啤酒。兄弟,姐姐称大了,先介绍一下,英子,这行当的朋友给了一个雅号‘一站三’。”

兆龙与四老包子、迷糊一对眼,“一站三”英子可是四九城的老贼,响当当的名号,兆龙摇摇头,怎么想也跟这面前的漂亮姐姐对不上号。

“不信?假了包换。”英子道。

四老包子冷不丁冒了一句:“道上人都说,英子与老华子形影不离,今儿,这……”

“那个老×,他妈的就不是一个男人。”愤愤不平的英子冲服务员嚷道:“凉菜和酒上他妈的快点,你大爷的!”等酒菜上来,英子端起啤酒,“兄弟们,姐姐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为我碴了一道,要不是你们,姐姐得让那几个外地小毛贼破了相了呢。来,干。”好家伙,这一口,足足喝下去半升,快言快语的英子说:“兆龙兄弟,你别见外,上次在老莫跟毕老五的碴锛儿,我和老华子那个老混蛋就坐在你们后面不远的桌子上,从头到尾,看个底掉,解气。虽然兄弟你失去了仨指头,但是,全场那么多的老炮,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爷们儿。兄弟,姐姐混的时间长了,什么没见过,让我英子服气的,还就是你,来,干了它。”

一口酒,把剩下的半升也入了肚里,“海量。”兆龙这样想着,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兆龙,你身上有股霸气,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觉得你将来能成大气候,是个干大事的人。”英子感慨地说。

“大姐,开涮你兄弟是不?”兆龙给说得低下了头。

兆龙的这副憨样,让风情万种的英子越发喜欢。

而英子直爽,泼辣,具有女人的魅力,更让初涉风情的兆龙,感到从未曾有过的兴奋和止不住的微颤。

边吃着菜,顺手又换上新的升啤,就这样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人也熟了,话也就多了,不知深浅的四老包子甩了一句:

“大姐。您多大了?”

“二十二。兆龙你呢?”

“十六,属龙的。”兆龙答。

一句很不得烟儿的话从四老包子口中吐出:“大姐,拿您当自己人。您瞧瞧您,全北京城也排不出几个像您这样的人物,看你一眼,这辈子都知足了。老华子都快五张了,您怎么跟他混在一起了,这不给您自己丢份儿吗?”

第6节:小男人的初恋

“你他妈是人吗?添堵是不?不想坐,滚。”兆龙受不住了。

“问得好,兆龙,想不想听姐姐讲的故事。”英子边说,边把手有意无意放在兆龙手里。

一股触电的感觉之后,随后的就是软软的滑滑的手掌贴在兆龙的掌心上。

英子拿上棵凤凰烟,四老包子知趣地点上火,英子深深吸了口,缓缓而谈:“兄弟,谁生下来也不是犯贱,谁也不是傻×,可现如今,这路你非走不可。”

兆龙抬头看了英子一眼。

聪明的英子追了一句:“兆龙,你肯定会说没有人逼你呀,没错,是没有人逼我,当一个人走投无路,孤立无援,没吃没喝,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无奈之下走出的路,那就是自己的路,一条不能摆脱的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姐姐我说这话一点不过分。我妈死得早,剩下我爸把我拉扯大,记得我十五岁生日那天,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我有点受不住了,我爸请我在饭馆吃了顿生日饭。那天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老爱摸我的头发,等我搀着他回到家里,将他放在床上,刚想去热一下毛巾,擦一下他的脸,刚转身,一双大手拉住我,一抱把我扔在床上,沉重的身子压在我身上透不过气来,只见红红的眼睛闪着邪光,满口的臭气酒气混杂着吹到我的脸上。那是夏天,衬衣的扣子在挣扎中掉了,粗糙的手开始扯我的裤子。我急了,照着我爸的脸就是一口,争斗没有了,爸清醒了,跪在我面前:‘英子,爸混蛋,我老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是一个男人,你能原谅爸吗?’我爸像小孩似的哇哇哭了起来。我什么也没说,跑出了家门。”英子又抽上了一棵烟,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直到现在。”

“大姐,你恨他吗?”兆龙问。

“各一半吧,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人都有七情六欲,谁都他妈的有犯错误的时候。你别说,每到逢年过节,我都让人给他捎钱捎烟,他毕竟有养育之恩。”英子低下了头,眼睛有些湿润,隐约有泪花在漂亮的大黑眼睛里闪烁。

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兆龙捅出了这么一句话也让所有人吃惊,也让英子吃惊,也让他自己吃惊的话:“拿白酒来,服务员。英子姐,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兆龙的人,对天发誓,谁要是动你一个指头,我让他碎尸万段。”

二锅头酒足有三两倒在碗里,匕首的刀尖顺着兆龙的残缺手指划去,殷红的血一滴滴掉在酒中。

“四老包子,迷糊你们哥俩作个证。”兆龙一口连血带酒喝了下去。

久经沙场的英子什么阵势没见过,也是滚过来的人,愣被豪气十足比自己小六岁的兆龙略带稚气的霸气惊呆了。空气好像窒息了很久,幸福的眼泪从久违的情感中迸发出来,英子紧紧地抱着兆龙,生怕从她怀中跑掉。

兆龙受着酒精和英子丰满的肉体的包围,脸红红的,说实在的,长这么大除了阿姨,还没有一个女人实实在在地抱过他呢。

一个小男人的初恋,一个男子汉庄严的承诺,一个初尝温情的渴望,您怎么看待都可以,怎么想象都无所谓。

这一场热呼,兆龙的淘气兄弟憋不住了:“嘿,嘿,大姐,打住吧,还让我们哥们儿活不活了。”这当口,英子才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醒过来,兴奋之中,端起了酒杯:“来,小哥儿俩,姐姐跟你们碰一个,干,今儿咱们一醉方休,然后到姐姐那儿去,啊。”

“姐,有节目吗?”坏水的迷糊问。

“这算什么呀,姐包了。”她边说,边冲着兆龙眨着眼睛。看得出,开心的英子一番苦心,要不说女人心细呢。意犹未尽的她尽情抛撒着豪情和快乐。有这么一句话,女人一旦坠入情爱,智商等于零。

她被这迟到的纯情所痴——可爱的兆龙,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和假意。一切都是那么真,这天上掉下来的难得的真爱。

不懂世故的兆龙,此刻还体会不到这么强烈的情感,有的只是冲动,半解半懂的责任。

酒足饭饱,兆龙抢付了饭钱,弄得英子急不得恼不得,只好作罢。

之后,便是疯狂的采购,瓜果梨桃,肉鸡蛋鱼,时鲜蔬菜,光啤酒就买了六十瓶,又约了英子两个小姐妹,茅萍和李丹璐,浩浩荡荡向英子的窝进发。

也许英子的居所对兆龙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是,对经历了太多磨难的英子却出现了许多奇迹的第一:第一个来到视为圣洁不受污染、只属于自己天地的男人;第一个愿为自己甘愿牺牲一切的男人,视为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真心愿意付出真感情的第一小男人。此时此刻,无法用笔墨写出英子喜悦的心情。她的大脑思维里只有两个字——幸福。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英子竟然拥有一间三十平方米的里外间,而居室的布置又让所有的人感叹。

一套接近时尚的家具是白色的,自用的茶具是白色的。走进卧室,床头柜是白色的,而床头灯亦是白色的,白色床罩,白色枕套,所有墙面全是白色的,且一尘不染。

“我喜欢白色,心里还有些纯的东西。太酸了,你们别介意。都请入座。”英子的话,每一句都让兆龙听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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