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 第36节

“你脑子里有些水,需要控控,国家已饱受贫困之苦,下决心搞建设,大方针是不会变的,变也不会再有人相信极左的思潮的。提醒你的是,有人把事情搞大,该是共产党认真的时候了,所以或是退守观望,或是转行,都是明哲保身的上上之策,明白吗?”

“干妈,我通个气总可以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都是行家里手,谁不知道怎么回事,除非自己找死,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可以,说自己休养去国外,一了百了,等事头过后,还有机会,而且机会多得是。国家只是等出了问题才健全制度,需要过程,等到逐步将漏洞补上,早已完事大吉,只有干正业,没有别的出路。要多看报纸、新闻,往往从这里就可以发现新的动态,我看你呀,需要夹尾巴做人。当然长时间的压抑,出了头,扬眉吐气是正常的,但是儿子,搞得有些张扬,忠言逆耳是忠告,甜言蜜语是害你,明白吗?”

聪明的易军连忙说:“干妈,看您说的,好话坏话我还听不懂,谢谢您的提醒,干完两个计划就收手,行吗?”

“走私的事千万打住,海关是重点,你不要沾一点边,听见没有?”看见易军点头,干妈这才满意,“嗯,这还差不多,晚上陪我看晚会去,哦,对了,老大不小的,人也是精品,怎么不找对象呀,是眼高呀怎么着?肯定是这样,心也高,难道我们警花不行吗?女孩子穿戎装可是多姿多彩,别有一番英气劲。瞧,又摇头,好,干妈不干涉你私生活行了吧!”

第62节:给老哥鼓鼓掌

易军已考虑重视干妈的建议和警示,他已作出新的决定。

北京长城饭店。

华丽的饭店大堂,旁边的酒吧座游荡着几个漂亮妞,见从一辆红旗轿车上下来一个风度翩翩的潇洒青年,一个个像见了财神一样盯住了他,目光大胆而裸露,几分卖弄加上企盼,都希望自己交上好运。

而易军今天不是寻花问柳的,而是宴请银行信贷科科长胡万礼和科员郝全发的,因为塞车就来晚了,匆匆赶时间,根本就没把这些女人放在眼里。可来到包房,请的客人竟然还没来,可能是这帮大爷惯有的作风吧,易军有信心战胜他们,他抽了棵烟。

其实,早在1984年9月易军就关注了,北京市成立第一家股份有限公司——天桥百货有限公司,并且是特别关注,发行定期三年的股票,而且,也注意到了同年11月,上海飞乐音响公司部分公开发行了不偿还股票。1985年1月,上海远中实业公司成立,公开向社会募股,发行股票十万股,每股金额五十元,已经让易军密切注意。而1986年的消息更让易军多了不少好奇,8月5日,由沈阳市信托投资公司开办证券交易业务开始,9月26日,中国工商银行上海市分行所属的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代理股票买卖业务开市,上市的股票有两种,有远中实业和飞乐音响。易军有意识地向老的金融专家请教,但一直没有动,只是观望,他遵循干妈的劝阻,决定搞一些名正言顺的正当生意,他选择了股票市场。

易军听从了金融专家的投资建议:国家随着经济体制的改革推进,弥补财政不足为发展经济而筹集资金,不但有重大意义,还是必然的趋势,更能掀起高潮,流通市场(二级市场)的建立,标志有重大的潮流涌动,搞活开放不是空炮,而是真刀真枪地玩儿。

金融专家要易军去买不被公众所认知的股票,带头认购,指令性地股票收购过来,要有耐性,静静地等候高潮与增值,易军已经开始运作。1987年5月,股份制银行——深圳发展银行,它参照香港股票市场的规则,以自由认股的方式,首次向社会发售普通股七十九点五万股,还发行了港币优先股,易军开始瞄准。

他按照专家的指导采取了逐步吸进的方式,大量集中在自己手中,等着出现供不应求的走势,再将价格抬高,吸引众多的投资者购买,然后高价抛出,以获取巨额差价利润。

但是问题出在资金上,资本不雄厚就不成气候,他开始想到,借鸡下蛋,目光投向了银行,这也是在五星级酒店宴请的原因。

走进包房两个人,打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不高,胖胖的,秃顶发亮的脑门,自报家门“胡万礼”,又介绍自己带来的人:“我们单位的小郝,郝全发。”易军这才打量这位官不大,但有实权的小伙子,笔挺的西服,架着眼镜,油亮的头发一丝不乱,慢悠悠地坐下,勉强与易军搭了一下手指,算是握手。

易军心里有点别扭,觉得银行是国家的,又不是你家的,牛气什么?但转念一想,这是办事不是要面子,下意识地露出笑脸:“欢迎二位光临,给小弟面子,小姐开席。”正待易军打开XO时,郝全发发难了:“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然行长打过招呼,但是你也知道,目前银根紧张,都在搞建设,贷款单位多,额度有限,想你也是爽快人,我们也直,当着胡科长,我负责的这段答应了,但只是你的十分之一,这已经破例。”

易军明白,行长不能得罪,但现官得现管,面子给了,但给多给少就另外一回事,他知道遇上人精,而他又是一个较真的人,要办的事非办不可,于是,哈哈一笑:“谢谢,非常感谢,事情就这样吧,不谈工作,咱们喝酒、吃饭。”

酒足饭饱了,易军坚持出去玩,郝全发执意不去,只好先送他回家。坐在宽敞的三排座红旗轿车上,易军问郝全发不去的原因,胡科长解释道:“我们这位郝老弟,哪样都好,就是怕弟妹,什么事都要她做主,无论大事小事,连单位的事小郝都要每天汇报,你看他钱包内要超过五十元钱那才出了鬼。你还带他玩,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呀。”胡科长的一番话,让易军找到了突破口,先将郝全发送到家门口,告别之后,带着胡科长直奔京郊的俱乐部。

易军眼力好,知道胡科长是个玩家,故意开玩笑:“胡科长不会拒绝兄弟的,知道及时享乐的人是最会生活的人。”

胡万礼振振有词地说:“我看人有自己的观点,首先能找到行长的人,而行长给这么大面子那不是一般人。二是一见面,兄弟你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霸气,我观察过你,小郝的举止让你不舒服,但你很快忍住,我没说错吧。”

易军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按常规这不应该有,你是求人的人。三是顺水推舟再作打算,四是你的车,这可不是一般人可坐的,司机等不耐烦,超了红灯,警察没敢管。五是你找到了方法,没猜错的话,你要摆平他媳妇。六是请我。各个击破。跟你说实话兄弟,只要小郝基层签字,哥哥没的说,你要请,我敢玩,我的钱,我敢收,为什么?你不是一个坏事的人,有头脑,有胆量,有后台,敢作敢当,出事也只能出在当事人不检点上,兄弟给老哥鼓鼓掌。”他得意地晃晃脑袋。

第63节:一只老金丝雀

易军服气地拍了几下,请胡万礼进到包房,两个人又喝开了酒,边喝边要了二位按摩女孩,趁着还没来人,用水小冲一道,在蒸房蒸了一下出来,开始享受超级消费。最可笑的是胡科长边动作,边对易军说话:“看见没有,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人找什么人,这就是缘分,扭着的事,就不可能做好,你只有顺着它,你做事情,必须合情又合理,就跟这儿,你不给钱,人家肯吗?你不求我,我不上眼,不帮你,能来此地吗?这叫各有所求,各有所需,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

“咱哥儿俩再多聊会儿,姐们儿下来吧,谢谢你的服务,我签单,你下去吧。”

“兄弟你得会问,为什么我老胡混了五十岁,还是个科长。哥哥不是没长进,有晋升的机会,故意有点错,就避开了,为什么?喝一个,干。”易军与他碰杯,“这当官呀是好事,但更多是祸害,政治上更黑暗,为了权力干的绝事比杀人放火都损,那都是不择手段,削尖了脑袋踩着人往上爬。你哥哥我既没有狼心玩狠,又没有后台托着,如果干上,爬得高,摔得狠呀。你知道哪个二大爷杀仇给你玩家伙呀,尤其是银行,这可都是共产党的家底,要是真收不上来,一抓瞎,这雷可得自己顶。而像你这么硬的关系,谁敢惹呀,不出事则罢,出了事可不管你别的,你放心的就是你。所以,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上有行长、主任,下有基层信贷员,我只是过过手,八九不离十,脱不下干系,顶多学习检查冒到顶,大不了换个地方,平级调动,顶破了天。再者,风险也有些,像你这样的精英,能不上双保险?也不像吃水忘了打井人的人,办事给钱,论质给价,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任何手续,无一漏洞,没有任何证据可言。我说得对吗?兄弟,再喝一个,多少年没碰见这么明白人了,年轻,赶上好时候,前途无量。”

易军真是碰上了让他服气的真人,相当服气,林子大,什么鸟都有,这是一只老金丝雀,一只奸诈的老猫头鹰,敬酒、干杯。

“不是哥哥话多,还得奉劝一二。再大的山遮不住太阳,强中自有强中手,要适可而止,钱挣不完,有多少才是够,千万千万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切记,切记。二十年以后,我还活着,你会感谢我的。”

两天后,郝全发媳妇马青玉碰上了一件头痛而又麻烦的事,而随后又从天上掉下了大肉馅饼。事情的经过从她下班开始,下了中班,正往家急赶,也怪得很,路灯破天荒地被打碎了四五个,弄得漆黑一片,略有姿色的她竟被几个小流氓截住了:“小大姐,多孤单呀,让我们哥儿几个陪陪你。”

“就是,走夜路得有人护呀。”

“我们就是保护神。”

“得有保护费呀,钱不要,我们要人。”

急脾气的马青玉哪受过这气呀,开口大骂:“这是哪的野种,占你姑奶奶的便宜,大庭广众之下,敢耍流氓,放你大爷的屁!”

“骂得好,骂得妙,屁不屁放一边,您瞧瞧这可不是白天,谁也救不了您。”

“没错,喊天天也不会应的,堵她的嘴,快别他妈的瞎贫,干她。”

马青玉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刚要喊救人,一件带有汗臭味的袖子开始推向她的口中,正在危急之时,一辆红旗轿车如天兵降临,一位青年走了下来,大吼一声:“住手,耍什么流氓!”

为首的小胡子骂道:“真他妈的邪性,有出来挡横的,揍他,上。”一声令下,四五个痞子冲上前去,只见青年用一套漂亮的组合拳三下五除二将他们打倒在地,想再出拳,痞子们夺路而逃。马青玉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激地道着谢:“大兄弟多亏你,要不姐姐就……”

年轻人打断了她的话:“不客气,应该做的,喔……”这才发现自己打斗时,被痞子们的匕首划破了胳膊。

快言快语的马青玉道:“兄弟,你看这是怎么说的,让你受伤,为我。”

“不碍事,只是外伤,没关系,您没事吧?”年轻人关心地问。

“我没事,不行,必须去医院。”马青玉执意要去看病。

“真的不用,我送您回家,您住哪儿?送完您我就踏实了,反正有车,再去医院也不迟,顶多抹些药水,没什么新鲜的。”

“行,那我走,就一站地。”

“上车吧,送人送到家,您请上车。”年轻人将她让到车里,到了目的地,马青玉千谢万谢后道别。送走马青玉,车又回到出事地,痞子们正远远地等他呢,年轻人递过去一千五百元,说了声:“嘴严点。”小胡子回答:“您瞧好吧,保证没事。”双手递过马青玉的手提包:“大哥,什么都没有,只有工作证。”年轻人接了过来,上车而去。

第二天,年轻人赶到马青玉的单位,送去提包,望着失而复得的提包,又是见到了恩人,话多的马青玉就与年轻人聊起了家常。

双方的姓名,干的什么工作,家庭状况,意外地将丈夫与恩人联系在一起,巧上加巧,年轻人的难处,以及丰厚的回扣,一切明了。

马青玉直爽地:“易军兄弟,这事就交给你姐姐我了,他郝全发不给你办,我打断他的腿别想进这个家门,姐给您做主。钱呢?给点就得,不给也行,那么多的钱吓人,我这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你听信吧。”

第64节:十万火急

“不,姐,一是一,二是二,做生意跟别的两回事,守信用第一,总之我还得做人呢,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您别打兄弟的脸,要不,我就不办了。”易军使出了以退为进的方法。

“好吧,先办事,后提钱,姐相信你。”

一周后,易军被通知去银行办理贷款手续,签字后,划账,二百万进到易军公司账号。

当天晚上,胡万礼和郝全发各得到八万元人民币,只不过郝全发没有亲手拿到,易军亲自交到马青玉手中,没有任何凭证可留,没有旁证,一切顺理成章,不留痕迹。

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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