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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何沁回忆录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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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老同志介绍,28军(即原十纵)是十兵团的主力,善于打阻击,在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及向福建进军中屡建战功。朝鲜战争爆发后,军队防务有了很大调整。但28军没有调动,仍驻军福建,担任海防任务。28军军长朱绍清,1929年参加工农红军,经历过长征。政委李曼村,1938年参军入伍,1949年刚30岁出头,很年轻。他的夫人,原来也在新华分社当记者,我们一同采访过十兵团英模会。她第一次相亲回来,满面笑容,不久就调走成婚去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帅名录》记载,朱绍清和李曼村都是50年代被授予少将军衔的。当时被授予将军军衔的,一般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及以前入伍的,抗日战争时期入伍的很少。据说陈毅曾向苏军代表团介绍李曼村说:这是我们最年轻的将军。

下面我首先根据我的记忆,简要述说一下84师的首长和作战科的同事们,因为,我的活动和他们密切相关,都是在他们的领导下进行的。

84师师长毛会义是长征干部,1932年参军(1964年晋少将军衔)。我经常在会议上见到他,但单独和他接触比较少,有一件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有一个团级干部,也是长征期间入伍的,他革命意志衰退,屡犯错误,从团长一直降职到连长,住在师招待所里,泡蘑菇,一般干部不敢找他谈话。毛会义师长找他谈话说:不要以为自己是长征干部,了不起,功臣自居,向党要这要那。要知道,“长征时期的骡子,现在还不是照旧驮东西?”后来,这个干部走马上任去了。

师政委翁默清,抗日战争时期入伍,上海贫民出身,有一定文化基础,口才非常好,大家都爱听他作报告,在指战员中有很高威信。他对自己要求也很严格,有时间就学习文化和理论。他经常问我一些有关文化知识方面的问题,并和我交谈,从中也使我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教育了我,我很敬佩他。我本来准备以他为原型写一篇反映干部学习文化的短篇小说,已列出提纲,后因工作调动,没有实现。在此之前,我已写了一篇反映战士学文化的短篇小说《死角》。

师参谋长赵衍庆,也是抗日战争时期入伍,农民出身,性情刚直,办事雷厉风行。我多次跟着他下部队。一次,我们步行,边走边谈,主要是他讲自己的用兵之道,在他任营长的时候,有一次攻打敌人的据点,以一个连担任正面突击,一个连侧面佯攻,一个连做预备队。战斗开始后,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突击部队伤亡很大,任务没有达成。这时,他毫不犹豫地把预备队调上来,继续猛攻,终于全歼敌人,拿下据点。他说:一个指挥员,要全面把握战场形势,审时度势,在不利的形势下,要不怕牺牲,敢于继续投入兵力,扭转战局,取得胜利;否则,“损兵折将,鸡飞蛋打。”有一次,我跟随他下部队,坐的是从国民党军缴获的吉普车,很破旧,回来时,他对司机说:“你坐旁边,我来开。”司机犹豫了一下,就坐到副座上。参谋长会不会开,什么时候学的,技术怎样,我都不知道,于是对司机说:“你照顾好参谋长。”没有开多远,忽然狂风大作,并下起瓢泼大雨,车子左右晃动,前进艰难。我担心翻车,于是对参谋长说:“让司机开一会,您休息一下。”他没有理我。过一会,司机又说:“首长,我来开吧!”他理也不理,继续开。我示意司机,要紧盯方向盘,随时出手帮助。好在,风雨渐渐小了,我们才艰难地平安到家。我把这个过程告诉科里同志,有人说:“你不知道参谋长的脾气。”“没有出事,算你有运气。”

有一天晚上,侦察科长带一个侦察班乘机帆船夜探国民党军盘踞的东引岛,由通讯连负责在附近山坡上架起报话机,以便与前方联系。船很早就出发了,那天天气很好,没有风浪,稍有月光,适于侦察。7点多钟,参谋长和作战科的同志来到山坡上,这时,通讯连的同志也刚刚到,正在打开机器。参谋长一看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就有点不高兴。通讯员赶紧架起天线,带上耳机,开始和前方联系,但很长时间没有信号,通讯员额头沁出了汗珠。后来发现,大概由于通讯员过于紧张,根本没有打开开关。不知为什么,这次,参谋长没有大发脾气,只是说了些“要加强战备观念”的话。和前方联系上以后,侦察科长报告,船已离岸很远,找不到东引岛(此岛离岸很远,现在是国民党军针对大陆的导弹基地)。参谋长命令他返航,同时命我带一个警卫员,到附近岸边的山坡上指引他们靠岸。我们来到一个紧靠大海的山包上,把一个长手电筒打开,放在一个高地方,作为联络信号。我对警卫员说:咱俩轮流值班,要仔细观察海上和周围的动静。我们等了多时,一直没有发现机帆船的影子。不一会,随着涨潮,我们这个山包就变成孤岛了。一直到天亮,潮水退了,我们才回到驻地。我看到侦察科长,问他,怎么回来的?他说:我们是从原出发地上岸的。

在28军84师司令部作战科

还有一次,84师夜袭西洋岛(我在地图上一直找不到这个岛)。那时,福建沿海有许多小岛,我军实行机动控制,一般情况下不驻军,如有国民党军占领,我军采取“老鹰抓小鸡”的战术,以多胜少,突然发起攻击,将其消灭之,然后又撤出。夜袭西洋岛就是使用这样的战术,用一个营的兵力,吃掉敌人一个连。作战科有一个参谋参加了这次战斗,他在岛上买了一些东西带回来,给我买了一块英纳格手表和一个尼龙纤维牙刷。

1951年2月,何沁(前排左)与作战科同志合影

(前排右为科长;后排左起:田畦、张循增)

作战科长,抗日战争时期入伍,27岁,淮海战役受伤,右眼被打瞎,这时虽然在职,但很少上班。我来到作战科后,他和全科的同志曾照过一次相,算是对我的欢迎,此外,很少见到他。

科里原有三个参谋,一个测绘员。田畦,山东人,比我大2岁,1943年入伍,是参谋中的第一把手。他的文字水平比较好,作战命令、工作总结都出自他的手笔;他平常喜好练习书法,主要是模仿舒同字体。舒同是华东野战军政治部主任,他的书法当时在华东很流行,到处可以见到他的题字。田畦经常邀我评论他的书法,像不像舒同笔体。我也经常向他学习如何写作战命令以及其他有关参谋应注意的事项。王宇光,山东人,比我大1岁,1945年入伍,是一个资格比较老的参谋,为人沉稳,善于思考,文字能力也不错,是司令部党支部书记。张循增,山东人,比我小1岁,1945年入伍,据说淮海战役时他任连长,战斗中受伤,右手中指被打断,战役结束后,调84师作战科任参谋,为人朴实,言语不多。孔庆霖,山东人,1948年入伍,任测绘员,也是个老实人。我对他们都很尊重。全科同志很团结,每人各司其职,分工协作,经常下部队了解情况。

当时,司令部驻防连江。作战科设在一座三进的民房里,前两进由作战科办公用,田畦等住在阁楼上,最后一进由房东住。房东中有一位漂亮的年轻妇女,是个教师,他的丈夫跑到台湾去了。对此,我们一直抱有很高的警惕,想换房子,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巧合的是,后来在人民大学时,有一次和一位同志闲聊,她说,那座房子就是经济系一位教师家的,那位妇女就是他的嫂嫂,他的哥哥到台湾去了,这是后话)。我和张参谋住在对面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的楼上,孔庆霖住在楼下。虽然房东跑了,家中没人,但周围是荔枝树林,打电话容易被窃听,也不利于保密。

下半年,我们科担负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对福建沿海主要是闽东北地区实施“兵要地志”调查,了解沿海地带的具体情况,为解放台湾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