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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见闻与人生思考--一位新中国培养的驻外大使的回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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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挪威时许多人告诉我,国王哈拉尔五世没有架子,颇受人民喜爱。追忆至他担任王储期间,有一次开车违反交通规则,他不仅交了罚款,第二天还登报向国民道歉,一时间王室成员遵守法规、没有特权的做法,传为佳话。

我到挪威任职,正赶上1994年2月世界冬奥会在挪威小山城利勒哈默举行。国王喜爱体育,我多次在电视里看到国王坐在普通观众席上,同国民一起观看比赛。他出访其他国家,或是在国内参与活动都不乘专机。我印象很深,有一次,我们要从奥斯陆出发到挪威西部城市卑尔根出席一个国际文化节,跟随其他旅客上了飞机,猛然发现国王及其随从就坐在前舱里。

1997年,于挪威农村留影

哈拉尔五世与平民出身的宋雅王后联姻,颇不容易。1959年这对年轻的恋人提出结婚,父王奥拉夫与挪威议会和政府反复磋商,直到1968年8月才最终允准,历经9载。

1996年6月,江泽民夫人王冶坪陪宋雅王后在驻挪威使馆客厅喝茶

(左起:童心礼、王后、王冶坪、译员)

王后平易近人,学过缝纫和艺术,目前从事慈善事业,与普通百姓保持接触。王后随和亲民的优秀品质,在1996年6月江泽民主席访问挪威期间也有表现。她利用陪同江泽民夫人王冶坪参观首都古迹间隙,忽然提出到中国使馆小坐歇息。王后少年时在邻近我馆的一户亲戚家住过,从这家窗户,可以望见我馆的院落,因此她的临时动议,有点怀旧的意思。这可是件大事情,我们随机应变,有条不紊地作出安排。后来,王冶坪邀请王后到使馆喝茶叙谈,大使夫人作陪,气氛轻松酣畅,主客十分尽兴。

1997年8月,在奥斯陆举行以宋雅王后命名的国际声乐大赛,中国的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以他杰出的表现和不凡的感染力打动全场,一举夺得金奖。王后在授奖时,对着话筒,情绪激动,亲切地说道:“你来自上海,我10月要去上海访问,我们还会见面。”当她把奖杯授给廖昌永时,不仅与他握手,还热烈拥抱,引起全场长时间的欢呼。

可能是受父母的影响,他们的长子哈康王储1997年与同在奥斯陆大学学习的一位名叫梅特·玛丽特的平民单身母亲结识,并于2000年9月在首都一幢公寓楼里同居。据传媒报道,这在欧洲王室中开创了先河。

他们的结合过程颇有戏剧性。梅特·玛丽特的前任男友有贩毒前科,她本人一度又是“派对女郎”,因此,与王储大婚前,她主动在电视台向挪威民众交待过去,还流泪表示忏悔。此举深深打动了挪威民众的心,国王表态称赞她“诚实和勇敢”。不仅如此,她与王储的联姻,获得了70%以上民众的支持。2001年,她与哈康王储举行了婚礼。大婚典礼上,主持婚礼的主教说:“梅特王妃,你没有选择最容易的道路,但最终爱情战胜了一切。”

领导抗德战争的王室

挪威王室在人民中享有崇高威信。其原因除了国王、王储的平民作风,积极关心、参与国事等现实因素外,同王室在抗德战争中的光荣历史也有密切关联。

1940年4月8日德国军队袭击中立的挪威。10日,希特勒派劳工部长布劳尔去奥斯陆会见哈康七世国王,威逼他支持挪威卖国贼吉斯林刚成立的纳粹政府。哈康国王报告内阁后,响亮地回答“不!”并向全国发表讲话,号召国民联合起来捍卫国家的独立与合法政府。由于挪威拒绝投降,同日,德军大规模轰炸合法政府所在地艾佛卢姆,挪威抗德战争从此拉开了序幕。

在王室支持下,挪威政府军在中部坚持了两个月的抗战。最后因为英法盟军撤走,力量悬殊,6月7日参谋长罗格将军被俘,挪威第一阶段抗战遂告失败。

在这种情况下,挪威国王、王储和一些军官、政府官员于当日坐英国军舰“德文郡”号离开北部港口特罗姆瑟撤往伦敦,继续抗战。哈康七世国王在英国流亡期间,经常以三军总司令名义号召国民用各种方式打击德国占领者,对鼓舞挪威人民的斗志起了重要作用。

战争开始后,当时的王孙哈拉尔和两位小公主,在母亲玛莎王妃的带领下逃到瑞典,然后乘船从芬兰前往美国。由于王储奥拉夫和玛莎王妃在1938年访美时,与美国上下特别是与罗斯福总统本人建立了友好而亲密的关系,“二战”中挪威从美国,包括从两百多万挪侨那里,得到了大量援助和支持。玛莎王妃和王孙哈拉尔从1940年到1945年,一直住在华盛顿。据说,哈拉尔是在罗斯福总统的游泳池里学会游泳的。今天这位挪威国王哈拉尔五世讲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常使一些不了解这段历史的人感到惊奇。

1945年盟军大反攻开始,王储奥拉夫担任挪威武装部队总司令。1945年6月7日,即哈康国王离开挪威整整5年之后,他乘坐英国同一艘军舰“德文郡”号凯旋回到奥斯陆,受到了市民非常盛大热烈的欢迎。

王室的政治作为

挪威实行君主立宪制。

国王没有实际的立法、行政权,但作为国家象征、形式上的三军总司令,政治地位之高毋庸置疑,而且,在国家危难之际,政治作用发挥得尤为明显。与多数欧洲君主国不同的是,挪威国王出席并主持内阁正式会议。内阁的决议须经国王批准,首相附署方能生效。挪威国王是参与国事的。

现任哈拉尔五世国王,1937年2月出生于奥斯陆附近的斯考古姆乡村的别宫,是公元567年以来第一位生于挪威的王子。他毕业于挪威军事学院,在牛津大学攻读社会学、历史学和经济学。1957年被册立为王储,开始参与国事,1991年1月即位。我到任后,看到哈拉尔国王除出国访问和接待外国元首外,还经常参加国内重大的政治活动,如在议会听取首相的工作报告,出席每年诺贝尔和平奖的颁奖典礼。透过与国王不多的接触,他关心、熟悉国内外大事,考虑问题细致实在的品质鲜明地落入我的眼中,深深地打动了我。

1997年10月访华前,国王专门约见我,坦诚吐露了此访主要想了解中国这样人口众多、情况复杂的大国是怎样处理自己面临的问题的。访华中除北京、上海外,国王和王后还专门去云南丽江古镇参观,领略“原汁原味”的秀美风情,体验当地淳朴古老的民俗。国王对丽江之行很满意,对当地保护自然文化遗产的做法赞赏有加。离华前,他悄悄对我说,如果到中国只在大城市看高楼大厦,不到远离都市的地方转转,那就不如去美国了。

 

哈拉尔五世国王和宋雅王后1997年10月于云南丽江

1998年5月底,我向哈拉尔五世国王辞行,除了友好的临别语,他还有准备地向我提出几个关于中国国内形势的颇具深度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如何解决中国改革开放中碰到的工人下岗和少数官员腐败。我稍作思考,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中国的应对政策——政府将采用深化改革和立法监督的办法来解决,但不是短期可臻。他点头赞同,表示自己在访华中看到中国情况总的不错。

他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亚洲金融风暴对中国大陆,尤其是对香港的影响。国王的独特视角着实让我暗暗感叹,不过眼下重点是组织好妥当的回答措辞。短暂几秒过后,我缓缓吐出成型的想法: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国内经济实力有了较大提高,人民币坚挺,金融风暴对大陆影响不大;香港经济暂时会有些困难,但由于香港监管机制健全,人才多,国际联系广,又有大陆作为后盾,经济前景看好。他听后又追问我:香港经济短期下滑,会不会影响对大陆的投资?我肯定地表示不会,香港有些困难,港资会更多转移至大陆,香港、大陆互相支持、促进。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