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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苦学习奋力工作只--留苏学子夔中羽回忆录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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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时许,“201”从贵阳起飞,飞机升到约8000米,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暖瓶没倒,工具箱也没翻,大家既惊恐又迷惑。突然,坐在正、副驾驶中间的空中机械员用手打了机长一下,并指着“余压表”,只见表针猛转,机舱内气压急剧下降。张主任把折叠钢地板掀起一小块,发现窗口玻璃已破裂,他急忙盖上地板并大喊:“玻璃破了!”机长来不及说话,将驾驶盘往前一推,62吨重的“201”头朝下直冲地面,下面是乌江,地上的高山、河谷直向飞机扑来。报务员接通民航广州管理局,先听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语录,然后听到“什么飞机?什么窗口……”

因为我们使用的是国内仅有的一架安-12飞机,所以广州局对这架飞机不清楚,报务员又迅速接通北京民航总局,总局副局长直接指挥,命令华南雷达、长波、短波全部打开,寻找“201”。不一会儿,耳机中呼叫声响成一片:“两洞幺(201),看不见你!两洞幺,看不见你!”飞机继续以极大的下降速度冲向地面,好像急着要与大地接吻。“201”冲到航高三千多米时,机长将它拉平,有人打开前舱门上的小窗户,只觉耳朵“轰”的一声,内外通气了,没有压差,得救了!领航员很快确定飞机的位置,查明航向,调整“201”航线飞往长沙方向,天黑以前,优秀的机组将“201”安全降落在长沙大托铺机场。

“201”卧在停机坪上,机组人员打开驾驶舱的折叠钢地板,只见窗口下层玻璃由一个点辐射出11条裂痕,呈扇面状,上层玻璃出现2条裂痕。听机组人员讲,幸好有两层玻璃之间的胶层保护,才使得舱内空气泄漏缓慢,不然先是玻璃飞出,人的耳膜爆碎,眼球崩出,瞬间所有活动物体包括人都会被压出舱外,后果不堪设想。为什么玻璃会从一点开始破裂呢?调查发现,30公斤重的玻璃周围安装有许多固定用的螺钉,有一颗螺钉高出约1毫米,飞机在高空飞行时,舱内气压大,舱外气压小,舱内向舱外巨大的压力作用在玻璃上,高出1毫米的螺钉就成为隐患,强大的压力使它硌破了玻璃。我们用生命换来了教训,从此以后,改装的高空航摄飞机固定玻璃只用橡胶圈做垫,再也见不到螺钉了。

201遇险

1969年9月11日,“201”再次从首都机场起飞,直奔成都,机组几乎是原班人马。13日“201”飞了一次昌都,但预备要拍摄的雪山地区布满乌云,我们只好返航。14日早上,机长和领航员带我到气象室,看着满桌子的气象图,问我:“今天飞不飞?”各种各样的气象图,我一看头都大了,他们问我,大概就是让我拿主意,我要说飞,如天气不好返航,损失国家多少钱!我要说不飞,错过好天气,不知还要再等多久。情急之下,我想出了办法,问值班员:“今天有成都到拉萨的航班吗?”值班员说:“有,伊尔-18。”我说:“太好了,通知伊尔-18起飞后随时报告航路上的天气实况,我们‘201’迟一些起飞,同时请要一下昌都附近气象站的实况。”过了不长时间,炉霍县、道孚县报来实况:晴天。

伊尔-18起飞后,很快也发来消息:成都至昌都,一路碧空!机长闻讯下达命令:“起飞!”9月14日,“201”从成都飞向昌都,这是“201”改装后第一次正式进藏,试验所有的改装设备,试验新试制的摄影胶片。此次飞行任务顺利完成,使用新试制的胶片航摄青藏大雪山的相片质量很好,1969年9月,我设计的“大宽容度黑白全色航空摄影胶片”以“1041”代号正式投产,并正式用于青藏高原测图。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我们的工作险些被叫停,但因西藏要发展,进藏铁路要修,所以我们的工作得以继续。1969年以后的几年内,青藏高原航摄的任务全部完成,整个高原全部航摄成功,地图也全部测成。国家第一次拿到青藏高原的地形图,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有精度的地形图,至此国家才通过地形图完全认识青藏高原地区。在高原航摄时我们知道是为建设青藏铁路而测图,因为西藏交通不便利,这条铁路有重要的战略意义。1969年11月,还没来得及系统总结这次试验,我同时并行研究的两个课题——研制“黑白全色红外航空摄影胶片”和“彩色红外航空摄影胶片”——也被叫停,我就与国家测绘局一干人等卷上铺盖,赴河南正阳“五七干校”接受劳动改造去了。

回味农村生活

1965年“文革”前,“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我国城乡全面铺开,测绘研究所按照国家规定派干部参加运动,1966年初我们被派到陕西泾阳开展“社教”。泾阳的“社教”工作队由三部分人员组成:第一部分是陕西红旗发动机厂的干部和工人;第二部分是空军;第三部分是我们所里的科研人员和领导。三部分人员组成一支大工作队,共赴泾阳开展农村“社教”运动。

我之前没下过农村,到泾阳后,“社教”工作队把我调到王桥公社的王桥大队做“顶队”,又调了一个刘姓的组长代替原大队书记。我的职务相当于组长秘书,日常负责收发文件、传达各级指令、组织会议等,赶上下送文件的时候每天要走十几个生产队,从天亮忙到天黑。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参加他们的活动。上级常有各种各样的文件下来指导我们怎么做,当时“社教”工作队主要任务就是“清理阶级队伍、开展阶级斗争、反修正主义”。因为“社教”期间人际关系紧张,所以我常背着一把大刀走夜路,那把大刀是习武之人所用,刀柄稍弯,分量很重,是一农户担心“社教”期间惹麻烦上交的。

我不太习惯农村的生活,组织要求我们深入农民群体,目的就是让我们与农民亲密无间,只有与农民交朋友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我以前过的是学校生活、机关生活,来到农村对自己来说既是挑战也是锻炼。虽然在农村吃住都不习惯,但吃住可以慢慢适应,主要是当时发动的阶级斗争我们无法适应,因为在机关里没有开展过这样的阶级斗争,谁批斗谁,谁杀了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事儿。尽管我不是主动到农村去锻炼,但这确实是一件新鲜事儿,参加“社教”我学会干农活及了解了一些所谓的阶级斗争理论,自己增长许多社会见识。

验尸

王桥大队紧挨着王桥公社所在的乡镇,泾惠渠的干渠流经王桥大队北部。泾惠渠[4]是两千二百多年前秦始皇为灌溉农田,是从张家山引入泾河的一条水渠,堪称中国古代的一条名渠,它分主渠、干渠、支渠、毛渠,滋养着八百里秦川最肥沃的土地。

王桥大队部的东面是程家生产队,7月末这里发生一桩命案,不到40岁的父亲打死了13岁的儿子。惨剧的起因是那个父亲听说自己儿子到“社教”工作组说自己坏话,等儿子回来,他提着棍子满院追着打,一时失手,棍子打在儿子左太阳穴上,人当场死亡。杀人的父亲阶级成分是地主,当时“以阶级斗争为纲”,所以他的行为属于阶级报复,有人很快向我报告此事,刘组长已经几天不在岗位上,此事只能由我来处理。

我将命案上报工作队,同时提着刀奔赴程家生产队,赶到命案现场,见孩子尸体窝在墙角,其父亲被民兵押在马棚的饲养室。走近饲养室一看,凶手在里面蹲着,民兵背着枪脸朝外站在饲养室门口,饲养室墙上挂着铁铣、木叉、镰刀、马鞭、绳子,什么都有,哪一件都可以把门口的民兵致于死地,一旦凶手蹿出来,民兵便会没命。为安全起见,我立即命令两个民兵用绳子将凶手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