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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传奇“火叉乌”--乌兰德全回忆录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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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芜湖的时候,当地有越剧团、话剧团、庐剧团、文工团、曲艺团,杂技团还有一个庐剧队,各有特色。越剧团人最多,有一百多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的,男角色也用女演员演。文工团的演员年轻,全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大姑娘。曲艺团、话剧团的人特别能说会唱。我们杂技团的演员是老的老小的小,就跟福利院似的。可是大家一报年收入,我们杂技团还是不比别人差。

观众爱看我们演杂技、演魔术,他们觉得新奇。特别是魔术,观众看了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觉得很奇怪:“你就说这人怎么变到这箱子里去的?”大家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下一场还来看,如果还看不出破绽,就一直来看。实际上观众是不可能看出来的,因为虽说变进箱的人是从观众席上拉来的,但实际上那是我们的人,就是“托儿”。

当时看一场杂技大概两三毛钱,观众大多数是当地的老百姓。除了露天演出以外,我们也都跑剧场。真正干大棚是我到巴基斯坦才干的,大棚人多,每一场都有几千人。

这个芜湖杂技团有点小团体主义,都是一家一家的,每家之间也没有多少交流。所以后来,我还是离开了。

离开芜湖杂技团后,我又干了好几个团,但是在哪个团都干不长,都是我把老板炒了。那时候年纪轻,很多问题想不通。我为杂技团全心全意工作,给领导出谋划策,想着怎么把这节目弄好,怎么吸引观众……可是领导就是把我看得跟“牛鬼蛇神”似的,这样我就受不了,想离开了。

下放梧桐山

有一天到了江苏的丹阳,我哥来跟我说:“我在上海劳动公园演出,现在我帮你买了一个瓷缸子,你过来拿一下。”正好团里说:“原计划演半个月,现在只演三天,要回去搞‘文化大革命’。”我就跟团长说:“今天晚上演出完我得到上海去,坐明天上午的车我就可以回来。”团长说:“你不要去了,‘文化大革命’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你再去。”虽然团长不让我去,但我还是去了,把缸拿了回来。想不到一个星期后,团长被挂了牌子成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了。

“文革”后,领导动员我们下放,跟我们说:“不管户口在芜湖的也好,不在芜湖的也好,现在谁也不许走动。大家每天要听工作组的安排,学习《十六条》,念报纸,一切都要以学习为主。”

“文化大革命”拖的时间长。一开始大家推着车,拿上扩音器、大喇叭,每天去街上念写好的标语。那会儿记得特别熟——“当前开展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触及人民灵魂的大革命……”念完还要背。有时候还把我们杂技团的小独轮车推上街,拿着标语到街上宣传去。

这期间也演杂技,不过都是政治口号型的。而且不许练喜字坛子,喜字代表“四旧”,得拿油漆给刷成白的;不许耍狮子舞,狮子舞代表“四旧”;叉也代表“四旧”,我们就把叉头摘了下来,换成大毛笔。这是团里头的导演组的设计,说:“可以做一个大毛笔,打倒资本主义耍大笔,大笔当刀枪。”那时候只有改革了的节目可以演,不过不许卖票,都是宣传形式的,我们到各剧场演出,上街演出都是这样。

那时候精神老绷着,时间久了慢慢就松了。因为一开始谁也没说这“文化大革命”是怎么回事,可是老是声援造反派。有的时候听得都莫名其妙。我们在芜湖市,二三百里之外的广德也属于芜湖。有人说:“合肥学生被包围了,赶紧去声援,咱们今天晚上得去五十辆车。”上面来人一看我们芜湖杂技团的演员,是老的老小的小,就放过我们,不用去声援了。实际上这就是武斗的开始,也就是所谓的人海战术。我们芜湖杂技团比哪个团都复杂,它复杂在里面的人都是天南海北的,有安徽人、上海人,也有北京人。各地的人互相“争斗”。

文革后,先是不许走一个人,后来慢慢把大家送走。我说:“我就天天到车站这么送你们,你们都走了,等谁送我去呢?”

我们原来以为“文革”开始后我就可以回北京了,因为我们离开北京是因为我父亲的工资问题和单位闹了矛盾,我们才到安徽去的。没想到团里头不让走,团里每个月除了给我们发基本工资,别的福利都不给。因为不让回北京,我觉得父母待在北京也不安全,趁造反派不注意的时候,就把父母接到安徽来了。

父母接过来以后,我租了两间房。当时租房子的钱就是我表演的时候赚来的,在外面比在北京好挣钱。除了每个月杂技团给点工资以外,我和父亲在那也给人家看病,我母亲也去卖药,大体上还能挣点钱,不然根本就没办法生活。可是后来什么事都干不了,连卖大碗茶都不行。我们挣不着钱,每个月还得交房钱、电钱、水钱,生活不下去只有下放了。

1969年的4月15日,有人来动员我们下放。家里的意见也不统一,因为一大家子人,真正干活的就我一个。我哥在江苏,顾不上父母。当时甘肃兰州的报纸发了一篇文章,后来人民日报社还给发了个社论,就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市吃闲饭》。《人民日报》一登,就动员大家下放了。安徽当地的年轻人,就算是干临时工的,也下放了。我们这一家子,包括我父亲、母亲、妹妹,都跟着我下放去了,因为北京这边不给生活费,家里人都指望我。

我4月15日被下放到安徽省南陵县烟墩公社,是最偏僻的一个公社,它属于三个县交界的公社。当时我坐的车子坏了在修,修车的师傅姓于,问我们:“公社准备给你们安排在哪个大队去?”我说:“准备安排我到海井大队去,离这有二十里路。”那修车师傅就说:“别去了,那都是田埂小路,有二十里路。你家还有老人,不方便走。往这边五里路有一个梧桐山,是大路,能走汽车。你们到那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在山脚下能砍柴,烧饭有燃料了。不像围区,围区烧稻草,稻草不好烧。”

就这么着,我们通知了人家生产队。到了梧桐山以后,当地的乡亲一看我们这一行,五个人里有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就我年轻,还带着俩妹妹。我们带了满满一解放牌汽车的东西,有成袋的米和面、独轮车、高的矮的双轮自行车,总之不像下放的,倒像搬家的。他们自己也在研究,得考虑我们能不能干活,如果不能干活到那不就是吃闲饭嘛。

下放梧桐山

送我们下放的这个人,后来我在深圳还碰见他了,他问我:“老师傅你认识我吗?”我说:“想不起来了。”他说:“我告诉你,你叫乌兰德全,下放在南陵县烟墩公社,你的父母在同仁堂,这我全知道。”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他说:“是我给您送去的,安排好了我才走的,我是芜湖县药材公司的。”

这样,我们就下放在梧桐山生产队了,下放的时候,我就在梧桐山生产队干活。当时得种地、种田、栽秧、打稻、晒稻子。后来我还搞副业呢,队里让我去的。砖瓦窑,背泥巴、踩泥巴我都干过,把土翻过来,再晒发了,然后再浇水闷上,踩了能做瓦,做砖。干这些活儿都是跟当地的村民一块干,打成一片。

在梧桐山除了干农活还是干农活,就没有休闲时间。队里干完了以后,拿着锄头奔自留地。一直干,干到分不出来哪个是草,哪个是苗了这才算完,乡亲们都说我这样卖命干活实在亏了。我是最能干的了,比如说今天活儿忙了,要把地挖出来,麦子收回家去,还要种白薯,再多活我都能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