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期间,我从来都没有休息过。苏州是个很漂亮的城市,不过3年里,我都没有去名胜古迹玩过,也没有看过一次电影。当别人谈论电影时,我就会很茫然,其实并不是我不感兴趣,而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我觉得人生应该先苦后甜,充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这样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和我的好友刘杏芬一起互相鼓励,互相学习。
最后的嚣张
1948年,由于通货膨胀,物价上涨,供给公费学校的食物就变得很差。米里面有很多沙子,菜里面没有一点油,但是肚子饿,又不得不吃。随着学校食物供应的紧缺,大家饥饿难忍,怨声载道。就在这一年,学校发生了地下党组织的一次反饥饿、反内战、争民主的游行示威活动。当时,听我的同学吴瑞芬她们说:“现在咱们吃饭都吃不饱了,所以咱们要组织游行,要求增加学校公费,改善学生伙食情况。”于是很多同学都去参加了这次游行示威活动。
她们找到了江苏省教育厅的洪厅长,把他请到苏女师的食堂然后把他团团围住。当时人声鼎沸,都要求反饥饿,增加公费,反内战,争民主。那个时候我跟着刘杏芬她们站在圈子的外围,看着一些进步同学跟厅长谈条件。他就说:“好!好!给你们加点公费,总之让你们吃饱啊!”但是关于内战,他却说:“现在形势很紧张,我们这个省政府也可能要从苏州搬走,你们要好好学习。”
听到洪厅长的答复后,同学们才渐渐散去。这次的示威活动,也让我体会到了共产党是先进的政党,因为她让我感受到学生团结在一起后,集体力量的伟大。
在解放军即将进入苏州之前,地下党的同志让我们组织起来保卫学校。我们组织护校运动之后,没想到国民党在深夜来学校抓人,当时学生们都已经睡觉了,他们嚷嚷着叫我们不准动,就在自己的床上待着,然后一个个房间去搜查,最后抓了一些进步学生,把他们枪毙之后才撤出苏州。那时的国民党已经完全成了一股穷寇,十分的血腥暴力。
后来,我的一些初中老同学说了一件悲痛的事情,我们初中的梅老师也是地下党。他本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去我们那里当了初中老师,听说他由于组织的需要,不得不在隐蔽的情况下又回到上海工作,但是很不幸,在上海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杀害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叛徒出卖了他。这个消息非常令人痛惜,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真不知道有多少地下党同志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甚至连看一下五星红旗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很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不但要努力地充实自己,还要有一颗执著感恩的心,为国家建设做出贡献。
解放苏州城
历史之所以始终向前发展,就是因为它有着优胜劣汰的选择功能。凡是进步的都会留下,凡是阻碍历史的都会被淘汰。
1949年4月,解放军百万雄师彻底摧毁了国民党军苦心经营的长江防线。23日,解放军风卷残云,占领了南京,真的是“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苦心等待解放的人们无不欢欣雀跃。解放军在解放了南京之后,接着又解放了镇江、常州、无锡,4月27日,又解放了苏州。
解放军刚进苏州的时候,真的像“南京路上好八连”那样不骚扰老百姓,不进家门和单位的门,都在街上住。当时学校都不让我们出去,等到通知组织迎接解放军的时候,才听说他们一夜都是在城门外露天住的,纪律真的十分严明,而且他们对待苏州的百姓也是很亲的。解放军进城之后,还去了我们学校,他们很真诚地对学生讲:“一定要给你们吃饱,还要给你们吃好!”当时我们听见这样的一席话后,都很欣慰,真的是非常暖人心。黑暗的旧社会终于过去了。
苏州虽然解放了,但是上海还没有解放,我和父亲的联系就断了,我们互相都很担心。直到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后,我们才见了面。那时的父亲已经一贫如洗,由于通货膨胀,他拿的薪金一下子就变成了废纸一堆,什么都买不到。所以父亲也很着急,孩子要吃饭,还要养家,而且哥哥快毕业考大学了。最后父亲为了让他那点微薄的薪水能够保值,就去买了很多白布,一到要用钱的时候再卖出白布换钱,那时,父亲真的太不容易了。
1949年10月1日,历史上的这一天谁都不会忘记。苏州政府的庆祝仪式是在夜里,当时人们扎了很多灯笼,大家拿着灯笼,吃着月饼,一边走一边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每个人都手舞足蹈,感觉共产党就是我们的大救星,那种体会非常深刻。
伟大的新中国诞生了,祖国母亲在饱经战火的沧桑后,终于绽放出了最美丽的微笑。我们的学校也在党的领导下逐渐走上了正轨。
1950年时,学校有了重大的变革,要和苏州的一个男子师范学校进行重组合并。这个男子师范是在抗战胜利之后从西南地区迁到苏州来的。
苏女师在当时很有影响力,不希望重组合并,可是为了学校以后有着更好的发展,也通过了重组的决定。不过我们学校不同意叫苏州师范,因为这个名字原来是男子师范的名字,后来还是俞珏校长说:“来个折中吧!我们解放了,学校就叫‘新苏师范’吧。”于是新苏师范就这样诞生了。1950年下半年开始,就有一部分男学生转到我们校区。不过让我惊喜的是这次分班又和刘杏芬分在了一起,所以说我们俩就是这么有缘!
义无反顾去参军
学校重组后,看着自己的母校在逐渐壮大成长,心里真的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可是到了1950年10月时,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了,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
那年我已经高中三年级了。当时北大以及其他学校的学生跑到新苏师范的大礼堂,激昂慷慨地给我们演讲:“我们要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那时候我们都非常激动,我自始至终听完了这个报告。我记得他很清楚地说:“我们的过去大家知道,日本鬼子统治了我们,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的痛苦呀!他们杀人放火,强奸我们的妇女。美国人现在打到了朝鲜和鸭绿江边上了。同学们!我们还能过这样的奴隶般的生活吗?”所有在场的人都振臂高呼:“不能!”
可以说,当时每一个中国人都怒发冲冠,众多的热血青年都踊跃参军,都是为了新中国不再被列强侵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这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有的责任,不容逃避,所以我没有丝毫犹豫,毅然报名参加军干校,抗美援朝。
1950年底,学校掀起轰轰烈烈的报名军干校的热潮。父亲在上海知道我要报名参加军干校后,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在周末从上海坐火车赶过来,找到我说:“你可不能参加军干校,去抗美援朝,家里又没有母亲,就我们三个人,寒暑假都要靠你回去做饭呢,你怎么真走呢?再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父亲说什么也不让我走,可是我都已经报名了。
班主任也做我的思想工作:“你爸爸也那么大年纪了,你们又没有妈妈,要不就别去了吧。”我很坚决地说:“不行!班主任,我下定决心要去!我就真的感觉到战火已经烧到了鸭绿江边上了。咱们又要过上沦陷区的生活了,千万不能这样!”看到班主任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又说道:“班主任,咱们跟我爸爸说,不去了,让他能够安心地回上海教书去。我就可以跟随着大队人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