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遵守商业规则的生意人当时卖布会特别便宜,而我却要考虑到养家糊口的方面,他们赚八分即可,我则必须要到两盾才不会赔本。自小我就是沉闷的性子,做生意也自是地地道道、老老实实地赚取一些余钱,不会做那些“无奸不商”的生意。总是觉得客人既然光顾你的店,便是一种默示的信任,他相信你的布是质量最好的,才会掏出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买你的布,生意从来都是一种信任的交换。这是我一直秉承的原则,从未违规过。
但是生意场上的现实是残酷的,这其中不会考虑不择手段、暗箱操作、家族支持,只看最终的结果。现实的生活,赤裸的金钱,老实人在这里面只有被逼迫的窘境。在资本主义的金钱竞争机制下,我很快就被淘汰了,1974年,我关闭了自家多年经营的布店,开始了医学生涯。
有了这一段曲曲折折的经营布匹的生涯,也让我逐渐认清了,其实我只适合救人,不适合自救!不过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还是身边那一直默默给予我莫大支持的环爱。
关于“花”的故事
——诗人Ws.Rendra曾经写过这样含义尖锐的句子:“你可能在生活中取得了胜利,但如果你违背良心,你不害怕面对死亡吗?”
其实,两个人能够最终走在一起并相伴到老是件十分不易的事情。性格、家庭、出身、经历,这些生活中的琐碎会把相恋时的爱情泯灭殆尽,直到走到两条交叉口时,各自头也不回地散了,那才是两个人的悲剧。
那手中牵着的另一只手于我而言,如同饮水般平实与珍惜,而环爱就是我需要用心去呵护、相伴一辈子的人。两个相互在乎的人,在相恋时要相互体谅、相互了解,在生活中要用心去感受身旁的那个人,她是你需要呵护与宽容的。
生活不是泡沫,不会在瞬间绽放,在瞬间消失,只有宽容与忍让才可以让两个人在同一条道路上走得愈加地长久和幸福。我与环爱在这方面就做得尤其出色。平实的生活虽然有些平淡,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在这杯白水中加入自己喜欢的味道。
记得我们在恋爱时就时常互相打趣,因为我与环爱性格相似,又都是属鸡的,于是那时我便称呼她为“母鸡”,她则称呼我为“公鸡”,每每说出这个怪称呼,我们便面面相对的笑着,显得十分孩子气。
那时在中国大陆,平常夫妻间的称呼都十分的拘谨,甚至连称“老公”与“老婆”都甚少,基本上结了婚就称呼对方的名字,这样久而久之,生活便没了多大的意思。但像我与环爱这般相互打趣的生活,其实才能够使得两个人的路走得更加长久。
我时常对环爱讲,“如果在结婚以前,我们应该睁开眼睛看对方。但是结了婚后,就要变成半闭着眼睛看对方。生活中有些事情能够原谅对方就要原谅,因为我们毕竟是普通人,毕竟是虔诚的基督徒,是不可以随随便便闹离婚的!”每当我说这话时,情绪都十分激动,因为我总认为,两个人的婚姻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随着时间的潮水的不断翻滚,我与环爱变得像是一体的“双生儿”,直到最后就变成了她喜欢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她喜欢看什么小说,我就跟着看什么小说;她希望衣着朴素些,我便随性地跟着穿;她不喜欢擦口红,我也学着很少打扮。就这样,两个人的爱好变得相似,我就随着环爱“妇唱夫随”了。其实,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牵着那个人的手,走一辈子的路。
“母鸡”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生活中爱笑又不乏理智,从容中笑对前方的坎坷。我们之间并不会互相藏着掖着任何生活中的不快,两个人总是觉得那样做很累很累,既然相爱了,就不要遮遮掩掩地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样对于两个人,其实都是致命的伤害。因为生活中的琐碎是道路上最尖利的钉板,会把走在路上的两个人伤害得体无完肤。
她爱笑,笑着面对一切,帮助家里做着繁重的家务,照看可爱的小孩子,虽然自己的工作就十分累人了,但环爱还是会笑着对待每一个人。“母鸡”会善良地给予许多人帮助,把来自天家的爱与希望,传递到她力所能及的每一个人间的角落。
环爱时常会说:“真诚可能会被认为是损己的,但它确实是一个和平宁静的源泉。”
1968年,终于牵手结婚
——有人说:“生命就是爱和敬拜神!”
1968年,我们恋爱已经经历5年的长跑,在欢声笑语中,在默默守护中,在艰难坎坷中,我们一起走过长长的5年。总有人说,距离与时间是相恋的杀手,距离会阻隔思念,时间会磨灭想念,爱情会死去,相恋会撒手……其实,我想告诉那些人,掐死爱情的,只有自己心中的不安。
家中的布匹生意日趋稳定与扩大,环爱也结束了学业的征途,人生的另一页即将翻开。我了解她,似自己的心;她了解我,似自己的笑;当心与笑完美地结合时,那新的人生才是即将开启的时刻。
1968年,李治良(右)与黄环爱泗水婚礼拍摄
其实,我们想要走进婚姻的愿望几乎是心有灵犀,两个人相视一笑,似曾经的年少时的灵犀一点,婚姻就水到渠成了。环爱一直都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她的心一直在天父的保护下,如纯白的水晶,剔透与光华,蕴藏着暖心的力量。
就在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之际,因为环爱的家族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便也要求我参与其中,加入信奉上帝的行列。当时我一口回绝了这个要求,理由很简单,我连人都不会欺骗,又怎么敢欺骗上帝呢!如果只有信奉上帝的婚姻才能够幸福,那我宁可不要这个婚姻,就这般守着这个女人一辈子。
如果一生的婚姻只因为一句信奉上帝就可以美满,那么,只会让我觉得两个人辛苦建造起来的婚姻是多么廉价!与你相守的那个人,是要靠着自己的一双坚实的手,才可以握到老的,太多虚无缥缈的诺言,只会让爱情变质。
我这个毅然的决定反而让环爱更加坚定了与我在一起的决心。这一年,父亲很大度地允许我在哥哥之前结婚,因为环爱的父亲在她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就突发脑出血去世了,家里靠着母亲开着一家裁缝店度日,但也因环爱母亲的手艺好,日子也还算不错。这也让我父亲更加疼爱环爱,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予环爱痛失的父爱。
于是1968年的3月份,父亲携着我来到泗水的环爱家去求亲,在这之前,因为环爱与家里的多方沟通,所以整个求亲过程十分温馨,岳母对我也十分满意。家里主事的是环爱的祖母,她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女强人,把自家的孙女培育得十分礼貌与善良,这一点让我颇为感激她老人家,能给予我这般善良的天使。直到后来我才得知,环爱在她祖母面前说了我许多好话,说我在学校时候就是个特别好的学生,会时常帮助有困难的学生,开设补习班讲授数学,不似外面的浪子。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语,我都会从心底感受到环爱对我的爱恋,她善良的笑语,体慰心灵的慧眼。
“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做的,尽都顺利!”(《圣经·诗篇》第1章第3节)
结婚前夕,我们一起去找酒店,一起商量菜品,一起置办礼服,一起默默等待着1968年10月6日的来临。因为现实的需要,我与环爱分别在泗水和梭罗办了两场婚礼,直到那天的到来,我都是恍然如梦,心中暗暗惊讶,终于牵到了这日日夜夜心念的人,熟悉的手,闻到了她熟悉的味道,看到了她熟悉的眼眸,心里终究感受到真的是不必要分开了,每分每秒都可以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