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鹿立即摸出一个打火机,双手捧着凑在了他的脸前。
呼。
江文东一口烟雾,吐在了她的脸上。
张小鹿没躲,只是眯眼,无声吃吃的笑。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劲儿。”
江文东随口说了句,脑袋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那我就总是这种劲儿。”
张小鹿鼻音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江文东闭眼:“说说。”
说啥?
当然是让她说说,她送二老板去死的全过程。
张小鹿没有丝毫的隐瞒,尽可能详细的,讲述起了苗世康死不瞑目的全过程。
最后把那张苗世康“亲笔签名”的捐赠书,摆在了他的面前。
“唉,苗世康为非作歹那么多年,总算是在临死之前,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江文东右手拿起捐赠书,看着苗世康的亲笔签名,满脸的唏嘘:“这也算是浪子回头,死得其所。我相信,被他残害过的那些人,看在他真心向善的诚意上,会原谅他的。”
“是的。”
张小鹿点头:“二老板在把脑袋伸进绳套时,还请我转告您,请您帮他对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说一声最真诚的对不起。如果有来生的话,他会给那些人当牛做马。更是感谢您,能让他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是何等的残忍。为报答您的教诲,他会在万劫不复的地狱中,昼夜为您祈福的。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是吗?”
江文东看着张小鹿:“苗总真这样说过?”
“千真万真。”
张小鹿举起左手:“我敢对天发誓。他是满怀对东哥您的感激,和终于解脱了的欣慰笑容,就这样静静奔赴那个世界的。”
“苗总啊苗总,你能在临死前幡然醒悟,我心甚慰啊。”
江文东站起来:“好了,随我去见陈市长。”
带着小鹿,和眼神警惕四处看的陆虎,江文东快步下楼。
天已经很黑很黑了。
但市大院内的所有办公室,几乎都亮着灯。
江文东在苗家老太太的葬礼上,抓走苗世康后,马上就派出多路人马,缉拿小康哥死忠的事,现在龙山可谓是路人皆知。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
别的单位,现在是啥情况,暂且不用管。
反正市大院内的所有干部,全都在各自的科室内。
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江局来了。”
“江局去了西边的办公楼。”
“江局肯定是找陈市长了。”
“难道他想联手陈市长,和苗书记决一死战?”
“够呛!”
“谁不知道江局和陈市长是对头?据说在苗家老太太的丧礼上,俩人就谁也看不惯谁的样子。”
“江局去找陈市长,很可能是在做什么交易。”
“也许是找王裙副市长呢?”
“呵呵,王副市长和江局的关系,好像也不怎么融洽吧?”
“嘘,都闭嘴,主任过来了。”
在很多人的窃窃私语声中,江文东独自来到三楼,最东边的办公室门前。
房门敞开着。
陈应台的秘书杜鹃,就站在门口。
“陈市长,江局来了。”
杜鹃低声汇报。
端坐在办公桌后,戴着金丝眼镜看报纸的陈应台,淡淡嗯了声:“请他进来。”
江文东迈步走了进来。
低着头的陈应台,不但没有站起来让座,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
让杜鹃很是紧张。
真怕大名鼎鼎的江匪,会因为陈应台的怠慢,当场发飙。
呵呵。
真是可笑!
我东哥是什么人啊?
谁不知道他就是最讲规矩,尊重领导的标杆?
江文东自己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杜鹃连忙给他泡上了茶。
看了眼陈应台后,杜鹃悄悄地退了出去。
却没关门。
她站在门口一侧。
做好了江文东一旦发飙,就马上冲进去拼死保护陈市长的准备。
忠心可嘉!
陈应台终于抬头,一双莫得感情的眸子看着他,淡淡地声音:“说说吧,你究竟在搞什么?”
“我搞什么了?”
江文东满脸的不解:“陈市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砰!
陈应台猛地抬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噌地站了起来,厉声:“江文东,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给我装傻卖呆?”
拍案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来回的回荡。
吓得杜鹃一哆嗦。
“今天下午,全市所有的乡镇,都有人被你的人抓走!尤其是工业园那边,据说直接用卡车,拉被戴上手铐的人!让整个龙山市的干部群众,全都人心惶惶,无心生产和工作。”
陈应台快步绕过桌子,走到了待客区。
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文东,声音更加的严厉:“我亲自打电话给田红敏,她却告诉我,这是市局的正常工作,对我是无可奉告!怎么,你真以为龙山市,姓江是你江文东的天下吗?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就?”
“陈市长——”
江文东不高兴的反问:“您说,我的眼里,有没有您?”
第1014章 绝不能,让苗世康活着离开市局!
江文东的眼里,有陈应台这个市长吗?
被他盯着牛仔裤看的陈应台,忽然有些心慌。
她慌忙下意识的反手捂住时,耳边传来了皮带,在抽什么东西时的声音。
赶紧用力的咬唇,恶狠狠的瞪了眼江文东。
又飞快的看了眼门外,这才轻哼一声,慢慢坐在了他的对面。
顺势架起二郎腿,冷冷地说:“我身为龙山市长,此前,竟然对市局忽然展开的大搜捕行动,一无所知!市局的行动过程中,我亲自给田红敏打电话,她更是对我说无可奉告。请问江文东同志,这算什么?”
“陈市长。”
江文东正色道:“我市局该怎么工作,自然有我们严格的流程规则。当警方谋划许久、并下决心实施某次重大行动时,对外单位保密,拒绝外单位的任何同志,探听我们的行动计划,是我们的权力。就像市政在决定实施某个经济政策时,好像也不会和我们市局提前打招呼。因为市政也好,还说市局也罢,都是独立的工作单位。”
这话说的——
让陈应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文东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请她干好自己的工作,别操心市局做什么了。
偏偏江文东说的很对。
别看陈应台是龙山的二号人物,还真没权力插手市局的工作,尤其是这种重大行动。
“当然。”
江文东话锋一转:“当行动顺利开始,并胜券在握时,我也必须得向您当面汇报,本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因此,我来了。”
听他这样说后,陈应台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私下里——
江文东高高的举起皮带时,她也只会激动的浑身颤栗,感觉被幸福紧紧包围着。
但这却不代表着,她甘心在工作中,失去对市局的控制。
她更是担心,会被随着苗世杰的让位,即将成为龙山市长的江文东,把她给彻底的架空。
这才彷徨,才会生气。
“陈市长,早在您去工业园调研时,我就听说您在那边,遭遇了很多不顺的事。”
江文东点上一根烟:“虽说那时候,您并没有告诉我,更没有要求市局配合您的调研工作。但我身为市局的局长,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消息,并迅速分析出那些人,为什么阻碍您的正常工作。他们是不想让您这个市长,揭开工业园那边的盖子,发现那些肮脏东西。”
陈应台点头。
“其实您也知道,您如果想用强来掀开盖子,他们可能会狗急跳墙。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威胁您的人身安全。因此,您才暂时隐忍不发。”
江文东继续说:“您还知道,工业园那边就是苗世康的自留地。但因他在龙山经营多年,黑暗势力更是遍及全市,相当的危险。您要想揭开盖子,必须得先打掉苗世康。可您却拿不到打掉苗世康的证据,找不到拿掉他的理由。”
唉。
陈应台叹了口气:“是的。这段时间内,我始终在为工业园那边的事,绞尽脑汁。偏偏你这个市局的局长,比谁都忙。不是在京城,就是在古都。没有你这杆枪,我只能隐忍。”
“我的人虽说在外面,但我的心,却留在了龙山。”
江文东笑道:“或者干脆说,我之所以跑出去,就是为了麻痹苗世康,让他放松警惕,露出致命的马脚。”
撒谎——
绝不是一个好习惯。
可江文东最擅长的几个“看家本领”中,好像就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