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继续说道：“这次市党校开办的干部回炉班，相信没有人想去，觉得丢人，也意味着饭碗随时都可能被砸掉。这一点我不否认，能来回炉班的，都是干部里的残次品，是垃圾，这样的人我也不喜欢。可是我们还是要给这些人一次机会，希望他们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悔过，从头再来。
到了回炉班，把自己脑子里，心里面那些脏东西都剔除去，首先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然后再做一个称职合格的干部。我们的薪资和权力既然是人民赐予的，那人民就有收回的权力。对那些不思悔改，满腹牢骚的人，这一次我们也绝不手软。
这次的回炉班是强制性的，没有人跟你商量。你可以不来，那就意味着退党和辞职，绝不勉强。如果人来了，我希望老老实实接受改造，不要以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一个干部有没有问题，不是想当然的，有组织的考核，不服气的可以站出来反对，但反对完你还是得来，不来就主动申请辞职。”
这一次，金钟态度罕见的强硬，终于露出了组织部长狰狞的另一面，不是那么好好先生，但是看起来分明可爱了许多。有原则的人，都是招人喜欢的，因为大家知道，只要不破坏他的原则，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反而是没有原则的人，你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没有原则的背后，其实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态度。
说完这番话，金钟看了眼组织部的干部科科长李奇，向他点点头。
李奇拿出一份名单，当场宣读：“下面念到名字的，明天一早到干部回炉班报到，费用自理，吃穿自带，这次回炉班主要是副处级一下的干部，副处以上下一期培训。每个人不分配宿舍，所有的费用由个人承担。不愿意来的提前打声招呼，我们准许他辞职和退出党籍。现在开始宣读名单。”
这番话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个半死，银城是县级市，市长才正处级，副处一下的干部基本上包括了所有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以下的干部，副处以上那就是说副市长和副书记里也有不合格，需要回炉改造的。这次市委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啊，这么狠。
当李奇的嘴巴里不断念到名字，在场不少人都开始发抖，有的人干脆直接晕倒过去。第一期回炉班居然有六十八人，这么多人需要改造，这么多岗位空缺，到底什么人顶上去啊，各个机关的重要岗位基本上被扫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活谁来干啊。
疯了，绝对是疯了，顾正国疯了，尤天亮疯了，秦风更是疯了，如此大规模的回炉，等于一场运动啊。
名单里不光有到场的人，还有没到场的，这些人一直都在外面等候消息，当消息从常委会扩大会议传出去，瞬间就沸腾了。妈的，这是要革命啊，老子跟他们拼了。
名单里的人，有不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就等着消息了，当确认自己被发配去回炉，铁饭碗就这么丢了，咽不下这口恶气。这些人早已串联好了，分别各自带着自己的家属和亲朋好友，浩浩荡荡聚集到了市委门口，打着标语开始抗议。
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市委门口一下子聚集了几百人，打着横幅开始喊口号――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谁砸了我们饭碗，我们就跟蛇拼命。
1283、闹事有理
1283、闹事有理
会议还没结束，市委外面就喧闹成一大片，除了这些被发配去回炉班的干部和干部家属，还自发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一个个站在两边嘻嘻哈哈，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这些人喊口号――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
一般来说，遭遇不公平待遇，跑到政府门口聚众喊冤抗议的都是平头老百姓，但是这回居然换成了一群当官的，老百姓觉得很新鲜，很解气，幸灾乐祸。这些人平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这一次却也被搞得灰头土脸，铁饭碗都被砸掉了。看来这回共党是下狠手了，搞得官不聊生，他们都吵吵着活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正开着，就有信访干部模样的人闯进会议室，跌跌撞撞地大喊道：“顾书记，尤市长，不好了，名单上的干部串联起来，带着家属和亲朋好友到……到市委门口来抗议了，人越来……越多，控……控制不住了……”
“什么！混账东西，胡闹！”顾正国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迈步往窗口走去，站在窗口冷眼看着越来越多聚集在市委门口的人群。
其他人也纷纷离席，走到敞口往市委大门口望去。市委和市政府门口黑压压一片人头，足有几百号人，横幅都打了十几条，人山人海，呐喊声震天。横幅都打出来了，这说明他们早有准备，这是下定决心要跟市委对抗到底了，不仅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企图以人多来绑架市委的决策。
“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儿要慎重，现在好了，激起了众怒，干部们活不下去，也是要抗议闹事的。这事如果传到白山市委和省委，我们银城市委的面子可丢大了。”方志敏阴阳怪气地说道，一脸事后诸葛的嘴脸，好像他能未卜先知。
“你闭嘴！”顾正国扭过头怒视着方志敏，冷声说道：“说风凉话谁不会，你要真有本事，下去把问题解决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办事的时候没你，马后炮绝对少不了你。”
方志敏自讨没趣，被顾正国狠狠奚落一顿，红着脸说：“引发矛盾的是回炉班，出这个馊主意的人也在这里，你怎么不让他去解决问题？当初我就反对搞什么回炉班，干部也是人，也都拖家带口的要吃饭，砸了他们的饭碗不玩命才怪。可有些人总喜欢唱高调，装情怀，这下好了，门口拥堵了这么多人，如果有记者再把事件报道到网上，那我们银城可就又扬名了，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
“是我提议的，就算事情是因我而起吧，我去，去把这些人劝回家。抗议不见得就有理，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到是真的。”秦风若无其事地说道，人虽然多，但都是乌合之众。
而且这里面唱主角的还是在职干部，他们只是不愿意去回炉班，不愿意丢人，被人戳脊梁骨，想以此来要挟市委。可他们现在的饭碗还在，只是里面的肉少了。肉虽然少了，但好歹有一口吃的，如果他们一意孤行，继续对抗下去，连这一口吃的都没有了。丢了饭碗和打破饭碗是两个概念，任谁都要掂量一下。
“你去？这么多人，你一个人去？”尤天亮不安地看着秦风，虽然知道他艺高人胆大，可是一个人面对一群丧心病狂的人，一旦场面失控动起手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这个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秦风冷笑道：“没事，我见过的大阵仗多了，这不过是小儿科。他们人多，又耐我何？”
“萧局长，马上通知公安局派出警力，保护市委市政府。同时通知银城武警中队，带人来维持现场秩序，失态绝对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保护市委市政府的安全。”顾正国命令道。
萧远山点点头，摸出手机拨通了副局长宋钟的电话，让他立刻带人来维持秩序，同时给武警中队中队长打电话，命令他立刻调派武警中队所有兵力，第一时间赶到市委，保护市委市政府。
两个电话打出去，顾正国和尤天亮稍微心安了一些，这时候绝对是不能姑息妥协的，必须强硬到底，这次一旦采取怀柔政策，开了这条口子，那不仅既定的政策无法执行，还会给人一种幻觉，政府是可以谈判的，只要你足够强硬，他们就会妥协让步。以后只要有什么事，就有人有样学样，聚众抗议，逼迫政府退让妥协。所以，这个口子是万万不能开的。
秦风在两名市政府年轻干部的陪同下，走出市委办公大楼，来到了市委门口，眼睛扫向聚集在门口打着横幅抗议的人群，眼角里闪烁出一抹冷意。要工作，要吃饭，就是因为你们只吃饭不干活才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们以为有了这份工作，就有人白养活你们了吗？
看到秦风出来，有人嚎了一嗓子：“就是他，他就是秦风。就是他最坏了，这个回炉班就是他的馊主意。这个混蛋不让我们活，我们跟他拼命。”
“你嘴巴放干净点！”秦风冷眼瞪了那个叫嚣的男人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想谈判就好好谈，不想谈判也可以，那你们就站在这里闹，市委不可能被你们绑架要挟。亏你们还是党员干部，居然用这种愚蠢方式自取灭亡，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党在敌人面前妥协过。”
有人喊道：“我们不跟你谈，要跟顾书记和尤市长谈，你做不了主。”
“谁说我做不了主，现在我就代表银城市委市政府跟你们谈判。说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秦风放缓语气说道。
众人面面相觊，私下商量几句，有人喊道：“我们不要去什么回炉班，我们要正常工作。谁不知道那个回炉班就是埋汰人的，说我们是干部队伍里的残次品，要回路改造，还要考试，考试不通过就不安排具体工作，通过考试也是降职使用。这个我们不去，谁想去谁自己去，反正我们这些人都不去。”
“那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还应该给你们这些人多发奖金，带着大红花游街呢？你们自己工作干得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啊？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就有理，今天凡事闹事的，拥堵市委的，全部双开。现在我开始倒计时，三分钟之内离开这里的，既往不急，三分钟之后还不走的，那对不起，全部双开，回炉班也不用去了，直接下岗再就业吧。”秦风抬腕看了看手表，十分严厉地说道，没有一丝妥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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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4、妖孽
1284、妖孽
秦风出来谈判代表市委市政府，按照这些人的理解，谈判的人应该和颜悦色，好言相劝才对，可是这家伙态度居然如此的强硬，实在让人失望，甚至愤怒，这摆明了是不想谈吗。当我们是软柿子捏，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你一个人不成？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秦风就是个刽子手，砸了我们的饭碗，我们要跟他拼命。决不妥协，决不让步！”有人挥舞着紧握的拳头，斗志昂扬，蠢蠢欲动，这么多人冲上去，一人一脚，也把秦风踏个半死。
秦风不为所动，低头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也开始焦急起来。
就在所有人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冲上来跟秦风搏命的时候，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辆防爆车，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和特警从床上跳下来，纷纷挡在市委大门口，护住了秦风。
紧接着，亮亮绿色军用卡车开来了，在附近停下来，几十名武警战士也从车上跳下来，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将市委附近保护起来，将抗议的人群与看热闹的老百姓实行隔离，枪口朝天，但是同样是杀气腾腾。
看到生力军赶来，抗议的人再次感受到了市委的强硬态度，绝对不可能因为你们抗议就妥协，谁再敢越雷池一步，就要抓人了。秦风可是个狠角色，这个人从来都是只吃软不吃硬，跟他来硬的他最喜欢了，现在冲上去打，已经没有机会了。警察和武警虽然不敢开枪，但是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这些人。
三分钟马上到了，秦风开始倒数，大喊道：“现在还剩十秒钟，我开始倒数，数完之前离开的我就当没看见，既往不咎。十个数之后还留在原地的，对不起，你们将被银城市委开除党籍，开除职务，这种觉悟的人不配做我党的干部。”
10、9、8、7，6,5,4,3,2……
围观的群众也开始帮忙数数，声浪冲天，他们都看到了银城市委处理违规干部的决心和态度，大快人心，人人拍手称好。
秦风在市民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今的银城，没见过秦风的人很多，但没听过他英雄事迹的人很少，大家亲眼看到这么一个一身正气的官员，打心眼里拥护，在一边数数的同时，一边高喊着：“滚回家，滚回去！不回炉，就滚蛋！”
围观群众掀起的声浪滔天，加上荷枪实弹的特警和武警虎视眈眈，原本就是乌合之众，临时串联在一起的这些人精神压力骤增，不少人扛不住压力，偷偷溜走了。他们一走，他们的亲朋好友自然也跟着走了，原本就是来凑热闹的，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10个数喊完，原地只剩下一半人了，这些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地看着秦风，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剩下的都是好汉，坚决要跟上级对抗到底了。很好，来人啊，把花名册拿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还留在这里。”秦风对身后的两个年轻干部喊道。
这两个人马上递上花名册，秦风扫了一眼，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喊道：“吴玉竹。”
秦风故意跳过前面已经离开那些的人名字，跳到了在场的一名干部名字上，舌绽春雷，把被叫到名字吴玉竹吓了个半死，掉转身，拔腿狂奔，仿佛生怕跑得慢了被抓起来。吴玉竹这一跑，跟着他一起来的亲朋好友，以及一起串联的人都闻风而动，拔腿就跑，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