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妖 第316节

几个人来到秦风上次和霍天启一起住过的宾馆,要了三间房,秦风和李红每人一间,另外一间房三名刑警住。安顿好之后,秦风和李红从宾馆出来,在附近的饺子馆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碗饺子,点了两盘凉菜,要了两瓶啤酒,垫垫肚子,晚上趁夜色去白水村摸底。

“你打算怎么处理龙大忠和季文天这两个败类?这些人心里只有自己,视党纪国法如无物,实在可恨。老龙镇有这样的父母官怎么可能脱贫致富,只能世世代代穷下去。”李红吃了一口凉菜问道。

秦风长叹一口气,很无奈地说道:“如今很多地方的干部从根子上烂掉了,换一批是这个鸟样,再换一批可能还不如前一批。现在当务之急是灾后重建,所以老龙镇的镇委班子暂时不能乱。现在是让他们戴罪立功,等到灾后重建有了一定眉目,再由市委通报,给予他们撤职查办处分,这样的干部坚决不能用了,上行下效,带坏了整个班子的风气。”

“对,一定要对这种不思进取的渎职干部严惩,杀鸡儆猴。不过这么一来,你又要得罪人了,哎,为啥这种事老让你碰到呢,好像得罪人的活全让你一个人干了。”李红不无担忧地说道。

秦风笑笑,喝了一口啤酒,叹息道:“你以为这是运气吗?别人不是没遇到,而是遇到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息事宁人,都不想得罪人,可是我是光棍眼里不容沙子,这种干部的危害性就像是毒药,会坏掉基本的官场风气。”

李红不说话了,默默吃着东西,心里琢磨,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又会如何处理呢?

吃完东西,夜幕降了下来,李红摸出手机,给那三名刑警打了电话,通知他们马上开上车出发,前往白水村。

秦风开着自己的长城哈弗,那三名刑警开着那辆越野车,从老龙镇出发,前往白水村,连夜去村长家里打探情况。

白水村距离老龙镇镇子不愿,开车也就是二十分钟路程,一路颠簸来到老龙村村口停下车。

秦风和李红从车里下来,留下一名干警看车,他和李红带着两个干警步行进入村落。李红的意思是先去村长家打探情况,但秦风想了想,制止了贸然前往村长家,而是和李红等人先找到白茂才的家里。

白茂才是秦风曾经教过的学生,高中毕业后回村里务农,在白水村高中毕业就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不过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生存环境里,有文化没用,唯一有用的是你有几把子力气。两年多前秦风和李红进入白水村救花倩洋,白茂才间接帮了大忙,否则秦风和李红当晚想把人带回去还真是不容易。

村子天色麻黑后就安静下来,没有路灯,只能靠每户人家流露出来的灯光照路。一路上惊动了不少土狗,汪汪叫个不停,秦风和李红等四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好半天里面才传来一声苍老的询问:“谁呀?”

“开门,派出的,普查户籍。”李红说道。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拉开门闩,露出一个年轻稚嫩的脑袋。开门的十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长得一脸青春痘,脸上的表情怯生生,问道:“你们……查户口?”

“白茂才在吗?我是他老师。”秦风说道。

小姑娘上下打量秦风一眼,忽然惊讶地问道:“你是秦校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哥哥也老说起你呢。快进来吧,我哥刚回家,正在屋里吃饭呢。”

秦风和李红带着人进了院子,四处打量一番,白茂才家的状况很普通,三间土坯房,破落得不像样子,门帘也跟破布似的,胡乱挂在门口,这样的状况在白水村可以说是普遍情况,也难怪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穷山恶水来。

“呀,是秦老师啊,你怎么来了?”白茂才端着一个海碗从屋里出来,看到秦风十分的不可思议,他万万想不到,已经当上副市长的秦风会晚上跑到自己家里来,又惊又喜,手里的海碗差点都掉到地上。

618、惊心动魄

618、惊心动魄

“怎么,不欢迎我来你家里做客吗?”秦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问道。

白茂才赶忙把手里的海碗递给小姑娘,上前喜不自禁地搓着手说道:“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快请屋里坐。小娟,快去借几个茶杯来,再去村长家借点好茶叶,给秦老师泡茶。还有……哦,这位好像也见过,是李队长吧,上次就是你带人来村里抓……快,请屋里坐。”

白茂才对李红的印象十分深刻,一个女人能当刑警队长可了不得,把一行四人迎进自己的屋里。被称作小娟的姑娘准备出门去借茶杯和茶叶,被秦风拦住了,表示不用这么客气,也怕小姑娘大晚上去借东西走漏了风声。

屋子内也十分的简陋,几乎没什么家具,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四个人只能坐在炕沿上,一进门就上炕,总感觉怪怪的。

白茂才从兜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秦风。秦风看了眼烟的牌子,是白山卷烟厂制造的低档烟,一包也就一块八毛钱,烟丝十分的差,口感自然十分恶劣。他从兜里翻出一包钻石江南王,从里面抽出一支递给白茂才说道:“抽我的吧。”

白茂才接过烟却不舍得点燃,放倒鼻子底下嗅來嗅去,让秦风感觉很心酸,自己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说道;“白茂才,你平时除了务农种地,还干别的营生吗?”

白茂才讪讪地说道:“哎,种地不赚钱,打下粮食够自己吃,多余的就卖了,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我现在给一个远方亲戚当学徒跑车呢,也算学习一门手艺,亲戚管吃管喝,就是没工资,不过三年学徒过了就有收入了。”

听到白茂才的话,秦风又是一阵心酸,三年学徒下来是学了一门手艺,也算是有点盼头,可这等于是免费给人家干了三年活。秦长生也跟着父亲当学徒,名义说是没工钱,但每个月秦志戬都会给他一点零花钱,钱不多,但基本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你驾照考了吗?”秦风问道。

白茂才苦笑一声,说道:“车我是会开了,可家里没钱啊,考驾照也是要用钱的,等三年后再说吧,这几年攒够了就去考。”

秦风点点头,拿出钱包,从钱包里翻出三千块钱,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三千块钱先借给你,拿去把驾照考了,考到驾照来找我,我给你找地方安排个跑运输的工作。只要踏踏实实干,不出三年就能赚到足够翻修房子的钱。你今年也二十了吧,把房子翻修了,再说一门亲事,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能脱贫不是。”

“秦老师,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白茂才面红耳赤说道,显得十分的敏感而脆弱。越是穷困潦倒的人,越是敏感而自尊,这一点秦风能理解。

秦风阻止道:“你还当我是你老师就不要拒绝,你看看家里,就你一个壮劳力,全家人都指望着你,光靠种地怎么行。你妹妹还这么小,你总不能真的让她长大了给你换亲吧。”

白茂才无言以对,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在门口偷听的小娟也捂着嘴巴哭了起来,她很早就知道,自己长大了是为了帮哥哥换亲的,至于嫁给什么人根本不重要,只要对方能出得起钱。

秦风向李红使了个眼色,李红点点头,悄声对身边的两名干警吩咐一声,两人会意,出了房间,一个守在大门口,一个上了院墙,防止有人贸然闯入。

“白茂才,我这次来白水村,是跟你打听一下人口买卖的事。你也知道,你们村是人口买卖的重灾区,除了买卖人口,你们村不少人还在外面拐骗妇女和儿童,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你高中毕业,这里面的道理自然明白,所以我希望你能给这位李队长介绍一下情况,村里有多少人是从事这个勾当的。”秦风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茂才低着头,脑子里剧烈的斗争,犹豫半天后才抬起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脸坚决地说道:“秦老师,我从小在白水村长大,这个村子的情况我自然是了解的。老实说,我妈妈就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我们村里的人一代又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很感激上学时您对我的教导,让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对白水村这种陋习,我骨子里也是深恶痛绝的。

可是这个地方太穷了,穷得让人万念俱灰,最可怕的还不是穷,主要是人的思想观念实在是愚昧落后,我想改变,可是又没有能力。这次你既然问到我,那我就给你全盘托出吧。其实我们村里最大的人口贩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村长白文山,他能当上村长,就是因为他能给那些光棍买来老婆,通过买卖人口,他赚了钱,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大家都怕他,而且有求于他,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听到这番话,李红吃惊不小,连她都万万没想到,白水村最大的人口贩子居然是村支书兼村主任白文山,难怪这个地方买卖人口屡禁不止,生生不息,原来村长都是这么来的。越想越是后怕,幸亏没有直接去找白文山,否则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去问人口贩子犯罪分子在哪里,这简直像是个笑话,能查清楚才真正见鬼。

“这个情况你们当地派出所知道吗?”秦风直接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上,如果当地派出所与人口贩子互相勾连,那就更可怕,别说杜绝了,只会成为一种长期的地下生意,那些拥有权力的人成了保护伞和受益者。

白茂才想了想,说道:“派出所可能有人知道,而且暗中还有联系,但至于所长江伟国究竟之不知情我也不好说。不过我们村现在确实很多人干这个,拐卖儿童的主要是妇女。你可能都不相信,这些拐卖儿童的妇女也都是从人口贩子手里买来的,她们自己被人卖了,不恨人口贩子,而是仇视整个社会,帮着人口贩子拐带儿童,然后卖去南方各地,从中赚一点劳务费。”

听到这个说辞,秦风和李红一阵无语,曾经的受害者,如今却成了害人的人,她们把自己受过的罪责,加倍奉还给另外一群无辜的人,这种幽暗的心理,实在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619、即刻动手

619、即刻动手

这个村子已经烂到根子上了,可以说是全村大半人都在从事人口买卖这个勾当,整个村庄上行下效,农闲的时候就跑出去四处拐卖妇女儿童,这几乎成了常态。更可悲的是,他们大部分人并没有因此而暴富,依然是穷得叮当响,钱都被负责买卖的上游那些人赚走了。如果卖掉一个儿童价钱是五万块钱的话,下游负责拐带的那些妇女,充其量也就赚个几百块钱的劳务费。

“难道你们村里的人就不知道这事违法犯罪吗,抓住了是要判刑坐牢的。”李红吃惊不已地问道。

白茂才苦笑一声,说道:“大家都这么干,也就没人认为这是违法犯罪了。不光不感到羞耻,反而引以为荣,每次他们回到村里,在闲话中心聊的就是这些,还互相攀比呢,谁要是出去一趟空跑了,还会被人耻笑。”

听到这番话,秦风心里更是悲凉,这个村子人的价值观完全被颠覆了,当犯罪成为常态,所有人都会习以为常。在他们看来,坑蒙拐骗也是一份职业,一个工作,以骗到人为荣,骗不到人为耻。这与福建安溪县的电信诈骗何其相似,当地人根本就不认为欺诈是错的,反而引以为荣,靠此发家致富光荣。

“完蛋了,白水村我看是没救了。”李红悲哀地说道,即便是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但这个消息直接颠覆了她的认知。现代社会的心浮气躁和日趋功利,已经完全改变了人的普世价值观,有钱就是硬道理,谁管你是抢来的骗来的。

在国内不少地区,越是穷困的地方越是死要面子,明明穷得叮当响,但是非要摆出一幅我很有钱很有面子的姿态,逢年过节都是在互相吹嘘,吃最好的,喝最好的,一年可能也就收入万把块钱,但请客吃饭能花掉上千块,抽的烟都是上百块钱的。

有些贫困地区,薄养厚葬已经成了常态,家里老人活着的时候舍不得给一口饭吃,儿女恨不得早死早投胎,可死后却风光大葬,穷奢极欲,哭得惊天动地,这些都是活人做给活人看的。他们关心面子工程,特别害怕别人看不起,所以忽视基本的事实,把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贴在脸上,哪怕这一顿吃完了下顿饭还不知道在哪里,面子工程也要撑起来。

秦风好半天默默无语,拿出一根烟来点燃,狠抽了几口,抬起头时目光多了几分坚毅之色,伸手拍了拍白茂才的肩膀,说道:“茂才,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很重要,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没有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对了,你入党了吗?”

“没有,哪里顾得上啊,再说就算是入了党,我也当不了村干部,都被村长白文山他们家里那些人霸占了名额,轮也轮不到我啊。”白茂才不无伤心地说道。

秦风说道:“你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吧,我来做你的入党介绍人。等你成了党员,想不想当白水村的村长,带领白水村村民真正从根子上脱贫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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