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7章 轮换
自己调整了一番情绪，秦风坐会办公桌后面，拿起桌上这段时间积累未处理的文件和各种需要他签字的单据，忙忙碌碌，心很快就静下来，不知不觉就快到十二点钟了。
站起身，伸了个了懒腰，秦风活动了一下身体，换上警服，戴上警帽，站在镜子前认真审视了自己一番。镜子里这个男人还是那么英挺帅气，这身警服特别符合秦风的气质。
自恋了好一会儿，秦风这才慢腾腾走出办公室。穿上这身警服才几个月时间，秦风真是舍不得脱下来啊。
叶问天和李长山已经在停车场一辆警车里等着了，秦风直接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叶问天也不多说，发动车就开出了光华分局，来到了新开的一家饭庄，进入事先预定好的一间包房。
这家饭庄是南方菜系，饭菜口味偏清淡，不过也别有一番江南风味。叶问天点了几个菜，本来想要瓶酒的，可是考虑到秦风和李长山下午要开会，就只要了一瓶苹果醋，以醋当酒了。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大家现在处境都谈不上好。席间三人只是闲聊了一些琐事，询问秦风什么时候在南华举办婚宴，表示到时候一定要到场祝贺，多喝几杯。
不咸不淡随便聊了几句，因为没喝酒，饭菜吃完很快，一个小时结束战斗。叶问天亲自开车把秦风和李长山送到市委门口，坐在车里遥望着两人走进实为办公大楼，心情十分的复杂，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但愿他们这次能够平安无事回来，别真的在这次会议上就把他们同时给从光华分局调走，叶问天心想，哪怕多挨几天也好啊，起码有个回旋的余地。
时间刚过了两点钟，距离开会还有近半个小时，秦风和李长山并肩走进会场，看到会场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这次市委会议是扩大会议，南华市主要党政机关单位的一二把手都要求参加，所以人来得很多，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进来，整个一号会议室满满当当能坐几百人。
秦风跟大部分的人都不熟，也懒得搭理他们，进去找到自己的座位后落座，摸出手机翻看起新闻。李长山是南华本土干部，认识的人自然多，不时和旁边的人打个招呼，闲聊问候几句，故作轻松。不过与他交谈的人目光有意无意都会落在秦风身上，眼神的意味很复杂。
接近两点钟的时候，偌大的会议室坐得慢慢当当，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大家都对这次会议含糊的主题很迷茫，不知道这个干部交流培训是个什么名堂。不少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头顶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最终斩落在谁的脑袋上。
两点半，市委书记万泉梁手里端着一个茶杯，身后跟着市委四套班子的主要领导步入会场，坐上了主席台。南华市前任市长赵小锐叛逃，目前市长位置空缺，由常务副市长暂时代理市长职务。
看到这个阵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是搞什么名堂，四套班子的主要负责人都来了，一个普通的扩大会议，阵势搞得这么大，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吗？会场内顿时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市委书记万泉梁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台下，看到大部分接到通知的人都来了，微微扬了扬眉毛。特别的是，万泉梁的目光在现任副市长耿静忠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从秦风和李长山脸上一扫而过，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神情十分肃穆，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秦风心中暗想，赶紧开始吧，有什么事都说出来，老子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没什么必要掖着藏着的。
“嗯，都来了，很好。”万泉梁对着话筒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了眼秘书长谢谦，沉声道：“开始吧。”
作为市委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谢谦这个大管家简直就是万泉梁的传声筒，永远与万书记保持着一致，万泉梁只要一个眼神，谢谦就明白他什么意思。这两人配合多年，默契十足。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所有的干部都必须与市委保持高度一致，统一思想，严格贯彻党中央和省委的指示精神，在市委的领导下，坚决贯彻党委的指示精神。”谢谦咳嗽一声，喝了口茶抬起眼皮一脸肃穆地说道。
这番话相当于废话，但却是为后面的主题做了一个铺垫，既然要统一思想，统一围绕在市委的中心，那所有个体就必须服从市委的决议和安排，不能有非议。这是常规套路，但却是很厉害的一招，一句话就把你所有的退路堵死了，什么民主自由的都统统靠边站，这里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市委的声音，也就是市委书记万泉梁的声音。
接下来，谢谦继续说道：“江南省作为经济大省，一直是我国最重要的国民生产总值的贡献大省，也是就业机会最多的省份之一，肩负着国富民强的历史重任。而南华作为江南省的省会，更是江南省的门户，重中之重。南华的安定团结和经济发展，关系到整个江南省的命运，所以南华市的团结稳定，干部队伍的素质就决定了江南省的经济发展方向。雷雨行动过后，南华市扫荡了多年来盘踞在这里的腐败势力和黑恶势力，为经济发展重新步入正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沉渣泛起，南华市的干部队伍里还有不少的蛀虫和害群之马，仍然抱着侥幸心理负隅顽抗，这是我们坚决不能允许的。”
大家都听出味道来了，这是在定调子啊，什么干部交流培训，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明显还是要做岗位调整和轮换，权力重组，重新洗牌。每个人心头都打起鼓来了，这次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
顿了顿，谢谦扫视台下一眼，沉声道：“现在我们有请市委万书记讲话，大家鼓掌热烈欢迎。”
前戏已经做足了，也该步入正题了，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希望能从万泉梁接下来的发言中听出些许端倪。
第2208章 指桑骂槐
如今江南省的政治生态很复杂，复杂就复杂在一个乱字，久的格局被推翻，新的格局到来，各方势力趁机都卷入到南华的江南省之中。要知道，江南省可是富庶之地，人人都想希望在扎根，趁乱分上一杯羹。新任的省委书记和省长初来乍到，没有多少自己的嫡系势力，但江南省本土的各方势力仍然很强大，因而江南省委和南华市委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万泉梁不是江南四大世家的任何一家，但是也是江南省的本土干部，从基层一步一步爬到江南省委常委，南华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身边笼络了一大批江南本土的干部，可谓树大根深，根深叶茂，根基非常深厚。而且这个人十分聪明，从来不卷入到任何派别和家族的争斗中，在政治上十分的爱惜羽毛，所以官声很好，在江南省的地位仅次于省委一二号首长，南华市更是被他把控得密不透风。
如今江南省纷乱分成，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但万泉梁都能够岿然不动，可见其功力深厚。但是谁也千万被把万泉梁当成什么好人，救世主，他的权谋手段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服务，一旦有人妨碍了他的利益，他是会毫不手软拿下的。
之前万泉梁向霍家和秦风示过好，而且表示很 欣赏秦风的才干，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对于一个老牌政治家来说，没有谁是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耿静忠这么一个敬业的公安局长，说拿下不也拿下了吗。所以秦风对他也不抱多大希望，没指望他会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说话，更不可能维护自己的利益。
万泉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凝重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众人，沉声说道：“同志们，我必须告诉大家，雷雨行动过后，南华的形势很严峻。以前旧有的体系遭到了破坏，但是新的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经济发展的倒退就是一把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利剑。衡量政府工作成绩的一个重要指标是什么？那就是gdp。可是如今的南华，由于对我们的治安环境和投资环境产生了怀疑，大批投资商撤资，高新开发区一夜之间二十多名投资商一去不归，本来商谈好的项目，也因为疑虑暂停，我们的政府工作也遭到了省委和中央的严厉批评和怀疑。”
又开始唱高调了，这种话应该在政府经济工作会议上谈，这次扩大会议谈这些干什么？难不成历史遗留问题完全是在座的这些人造成的吗？有人心里忍不住腹诽起来，连秦风都觉得万泉梁越来越官僚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不能痛快点吗？
但是有些话显然是不好直接说出口的，万泉梁接下来继续侃侃而谈，说的都是gdp和城建，以及治安环境和投资环境的问题。别的人没听明白，但耿静忠却有点明白了，这是在指桑骂槐吗，责怪他这个前任公安局长没有营造一个良好的治安环境和投资环境吗。
逐渐的，秦风也听出点弦外之音，好像是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万泉梁一直在强调环境，那么环境是什么呢？是公安部门的问题吗？
秦风回想起外公霍思成和二舅霍正良评价过万泉梁这个人，一个野心勃勃的老牌政客，天生的政治家，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完全可以做到六亲不认，不择手段。而且这个人的确很有政治智慧，又洁身自好，所以他的政治前途不可限量，做到省部级，甚至副国级也不是没有可能。为此，他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十多年前就跟老婆离婚，老婆带着孩子去了国外定居，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独自生活。
万泉梁的生活除了工作，基本上没多少个人娱乐，枯燥得冒烟，可是他却乐在其中。所以这人跟人的追求不同，乐趣不同，很多人都很难理解他。就好比耿静忠吧，以前算是他的人，对他可谓忠心耿耿，然而当他遭遇政治危机，说把耿静忠这个局长拿下就拿下了，不过是给了一个副市长的虚职聊以安慰。很多人骂万泉梁六亲不认，没有丝毫情义，一心只为了自己。
可是换个角度想，人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互相使用吗？你有使用价值才有利用价值，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想别人把你当个宝，凭什么呢。
越往后，秦风越能听出来，万泉梁这次针对的主要是公安和纪检部门的工作，甚至认为是公安部门和纪检部门的工作不到位，影响阻碍了南华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理由很牵强，可是领导这么认为，你能怎么办呢。
到了最后，耿静忠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忿地打断万泉梁的讲话，反问道：“万书记，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可以吗？”
万泉梁一愣，有些吃惊地看了耿静忠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耿副市长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是的，我有不同意见。”耿静忠很直接地说道：“听万书记话里的意思，是我们公安部门没有维护好南华市的治安环境和投资环境，所以才导致南华市经济发展迟缓，甚至倒退，这点我不能同意。”
万泉梁的脸色刷一下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耿静忠竟然会在大会上当面反驳自己，搞得他都有点下不来台。他的确是这个意思，这是欲加之罪，可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因为这个借口很荒唐，太牵强了。
“耿副市长，看来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并没有这么说。公安部门自然要负责城市的治安，维护一方安宁稳定，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但我还没有愚昧到认为公安部门的工作会拉动经济。”万泉梁辩解，但是自己都有些语无伦次，说得话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
耿静忠冷哼一声，说道：“没有这个意思最好，那大概是我意会错了。万书记，请你继续发言吧，我没有什么意见了。”
第2209章 私仇
万泉梁被耿静忠打断过一次之后，发言的兴致锐减，也没有继续唱高调的兴趣了，草草说了几句就结束了发言，转而向主持市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市长方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自己没有说出的意思。作为一把手，他只在宏观上把握方向，定好了调子，具体的意图自然有人替自己执行。
方言轻咳一声，肃然说道：“听完万书记的指示精神，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终于找到了这些年南华经济发展迟缓的主要原因。的确，通过这次雷雨行动，以及剿灭丐帮的事情证明，南华市这些年经济发展迟缓的主要原因，就是我们的整个治安环境和维稳工作出了很大的问题，这个需要我们深刻的检讨。”
终于开始拔刀见血了，秦风和李长山对视一眼，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好吧，南华失去了经济发展的推动力，是我们公安的问题，那就换局长，还政委，把我们这些人都换了，换一些懂得经济建设的人上去吧。妈个逼的，王八蛋，说这番话不怕诛心吗？丐帮成为江南省的牛皮癣，为黑恶势力，泡沫经济保驾护航，难道主要是因为公安局的问题吗？到底是谁在作祟，你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方言继续侃侃而谈，但矛头已经指向了公安局和负责监管的部门，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诛心，已经让人忍无可忍。任何规则，一旦偏离轨道，失去了基本的公德，那必然是别有用心了。他们难道真的这么有正义感吗？这么有道德吗？秦风绝对不相信这些人是这个出发点，而是要找人背锅，把责任推卸出去。
他暗自给卓远发了一条信息，写道：卓总，要整我是中央的意图吗？如果是，我认，可如果不是，我就要反击了。
过了一会儿，卓远回了一条信息，问道：我正在开会，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回信息道：南华市委正在开会，矛头直接指向我们公安系统，主要目标是我和耿静忠局长。如果是高层斗争妥协的产物，我承认我无能为力，斗不过，可如果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那我自然有我处理问题的办法。
别乱来，我打个电话问明情况。卓远回信息说道。
冲着卓远这条信息，秦风暂且忍耐，忍受着台上长篇大论的批判。他的怒火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随时可能暴走。这种方式对付别的人或许可以，但是对付秦风和耿静忠这么刚烈的人，实在是找错人了。他们是那种宁可站着生，也不远趴着死的人。你可以让我受委屈，但不能给我胡乱安插罪名，窝囊气对他们来说是最致命的。
后面轮到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发言了，矛头直接就开始攻击政法系统和纪检系统，似乎是这些人的工作让整个南华秩序大乱，所以才导致了经济滑坡。这时候很多人已经坐不住了，尤其是这几个系统的人，完全是无妄之灾，经济发展关我们屁事，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职责，即便是经济滑坡，该打屁股的也不该是我们，而是南华市委市政府，你们怎么没有人说市长赵小锐都叛逃了呢？倒把责任都推卸在我们这些监管部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