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设想是让你从商,我听说你在工作之余也搞点生意做,那么这起案子结束后,你干脆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中去,从你较熟悉的行业入手。你的能力不差,年龄也不大,现在转型并不晚,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在商界也有所建树。姐相信你是最棒的。
为什么人们都要一门心思的往政界挤呢?成功的商人不是更让人尊重吗?从社会的发展趋势来看,日后那些成功的工商界人士社会地位会越来越高,而那些手握大权的高官们则会受到越来越多的约束。
我家那口子可以给你作参照,他是辞掉中央部委的职位下海的,现在不也是成功的商人吗?我们国家还非完全的市场经济,借助体制内的优势更容易做成生意,你已经具备基本的人脉条件,为什么不借此来个华丽转身呢?换一种生活方式也不错啊。”
“多谢姐的指点,我听姐的。要不我给我爸说说,不让他再费心了。”常雨泽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明悟过来,这个明悟让他让他卸掉心理包袱,顿感身心轻松。
他热爱警察职业,这是他小时候的梦想,他不愿意脱掉这身警服,并非想在警察的职业道路上步步高升,只是希望能象爸爸那样当一辈子的老警察。这是他一生的情结,因为犯错骤然让他离开警察队伍,他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但是他对自身的处境非常清楚,他这次犯下的错误太严重了,不说刑事责任,单说内部处理至少是解除职务开除出警察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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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局长非常照顾他,但是他这次犯下的错误实在太严重了,如果还奢望领导袒护他,保他官帽不掉,连他自己都对这个想法羞愧。他也知道爸爸是多么担心他,他想用他的努力和方式来拯救他,这条路注定会非常曲折艰辛。
范丽则给他指出了人生的另外一条道路,世上各行各业,无论哪个行业取得成功都会光辉无限。他想想以前在北京的诸多经历,隐约觉得在北京创业或许能够开拓一片新天地。情结解开,包袱放下,他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了。
“你先不要打消常叔的积极性,如果你主动提出让他放弃,只会让他老人家伤心,或许会误导他认为是你心志消沉听天由命了。常叔既然坚定他的思路,就让他做下去吧,成功了则好,不成功了至多回到我的设想上来。
只是你要保持一颗平常心,顺其自然,不要太执着。你努力争取了,如果最终还是我设想的那种结局,也没有什么可悲哀的,无非是你开始另一种生活的契机。”
“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现在是真的醒悟了,就因为感情上那些破事,我制造那么多的纷争太不值得了,不仅我的工作生活受到干扰,我的亲人也都受到连累,就象姐这样,为了我的破事,奔波操劳,费心费力。
现在想想,我那么仇恨张锋和老东西有什么意义呢,是徐虹自甘坠落,我怎么非要迁怒别人呢。我跟徐虹无非是夫妻矛盾,我去争取了,我去努力了,她自己不愿悔改,我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以致于害得一圈亲人都痛苦不堪。如果事情可以重来,我一定会退让,我过我的生活,他们过他们的生活,互不干涉。”
“你啊,是醒悟的太晚了。”范丽嗔怪的白他一眼,嘲笑他说,“上次你乱开枪,我把你请到郑州,就已经现身说法了,可惜你没有听进去。后来你跟郑卫华的那些斗争,包括这次枪伤张锋,都是在延续你的偏执和糊涂,你是让嫉恨和愤怒迷昏了头脑。
你跟徐虹也真是‘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啊。我看徐虹现在比你活得更累,她正在犯着你的老毛病,甚至比你更甚,她是在走极端。她强烈要求起诉你,判你谋杀罪,除了她想发泄她的怒火外,我想更多是她的偏执,她认为法律可以解决任何社会问题,包括她跟你的问题,最终她会一败涂地。
法律不是万能的,尤其是象你们这种由家庭矛盾引发的案件,不论怎么判罚,最终双方都没有赢家。张锋可以不饶恕你,她不应该对你不依不饶。”
范丽对他和徐虹的恩怨情仇感慨一番,结束今晚的话题:“我来归德是临时给领导请几天假,明天就得回厅里上班了。我回去后,你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说说进展情况,如果有新情况突发情况,就随时给我打电话,白天晚上都行。
这段时间,我建议你多找些书看看,读书能让人放松心神,多读书能让人内敛稳重,我不希望你以后做事还象以前那样情绪化。
雨泽,相信姐的能力,姐不会让你蹲监受刑。你不要太过焦虑,也不要让叔和阿姨他们过于担心,你心无大恶,生命中就不会引来大恶果。从现在起,一直到尘埃落定,我的心都跟在你在一起,我永远爱你。”
范丽送给他一个热烈的香吻,说声晚安,挥手离别。
徐虹最终没有等来张锋的亲人,觉得不妙。第二天,她就坐殷蔓蔓的专车去张锋老家,寻找他的亲人。她同样是先找张锋的养母,只要张锋的养母没有跟张锋断绝母子关系,那么她都是张锋的第一受益人,她在张锋的事情上最有话语权。
结果她跟常献义一样吃了闭门羹。张锋的养母毫不留情把她赶出家门,她的态度非常明确,张锋不是她的儿子,她不是张锋的妈妈,张锋生死都与她无关。
徐虹又来到张小楼村,很容易就找了张锋的二堂哥家,此时他们全家欢聚一堂,共商分钱大事。张锋在外地打工的另外两个堂哥都回来了,他们哥仨要商量如何分配这三十万块钱。
徐虹突然找上来门来,让张家人有点吃惊,他们已经跟常家达成谅解书,为什么还有人找上门来说事?但是她所带来的那辆豪车,以及她那雍容华贵的气质,无不表明来者身份不凡,他们不能象打发叫化子那样轻易打发走她。
徐虹说明来意,说她跟张锋是公司同事,她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张锋被常雨泽开枪打伤后,她已经给警方报案了,但是现在张锋昏迷不醒,后面有关立案控诉等相关事宜还需要张锋的亲戚出面才行。
张锋的大伯终归关心张锋这个侄子,他给徐虹看坐,首先感谢他们公司给张锋看病疗伤,他又详细询问张锋的病情和受伤经过。昨天老常没有给他详细讲述,他也没有机会询问。
徐虹告诉他们:“张锋的病情不太乐观,枪伤还好说,关键是脑部创伤,已经做过开颅手术,但是脑部神经受损不好恢复。他现在还不能自主呼吸,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以后即便生命体征稳定了,还要过恢复意识这一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康复后可能不会留下多大后遗症,否则的话会是长期脑昏迷,就是植物人。”
接着她讲述张锋被枪击的大致经过,她没有讲述张锋跟常雨泽之间的恩怨细节,只是简单说常雨泽抓住他折磨他,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又当着他人的面枪杀他,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危机关头多亏有人推了张锋一把,才让他避过致命的枪击。
她补充说,危机关头推开张锋的那个人就是他们公司的老总殷蔓蔓,她也被子弹擦伤,也在医院治疗,他们昨天到医院看望张锋时还跟她见过面。
她说明她的态度,因为常雨泽是想开枪杀死张锋,性质非常恶劣,所以一定要让他接受审判,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也是在维护张锋的基本权力,他受重伤人事不醒,而凶手却逍遥法外,这是非常让人伤心的事情。
徐虹还拿出她用手机拍摄的一些照片,张锋在急救室动手术之前的情形,他身上血迹斑斑,他体表皮肤包括四肢的殴打和捆绑等伤痕。这些伤痕累累的照片充分证明了凶手的残忍和受害者的苦难。
听了徐虹的讲述,看到这些照片,张锋的大伯低头叹气,唏嘘不已,他既伤心又无耐的说:“我说昨个老常会恁积极,找上门来跟咱家和解,看起来是他儿子错得厉害,不是啥误伤,就是想整死小四才对。”老人这些话是对他身边三个儿子说的。
“我听说那个小常是公安局的头头,张锋不过是在你们公司上班的小工人,你说小常凭啥要整死张锋?你有啥证据?”张锋的二堂哥反问。
“这是一起凶杀案,最重要的物证都在警方手里,警方立案后还会调查其他证据,我们公司的殷经理是重要人证,我也调查了一些证据,最后这些证据都会在法庭上陈述出来,至于你说常雨泽为什么要杀死张锋,到了法庭审判时法官自然会审问清楚。”
“你们公司都有证据了,你们公司也报案了,你们还找俺家干啥?”张锋的二堂哥接着又问。
徐虹心中喟然长叹,张锋是他们的堂兄弟,他们是他法理上最亲近的人,他重伤昏迷不醒,有关他涉及法律事务的事情都得由他们这些近亲作主才行,而他们却想撒手不管。
她解释说:“你们是受害人的亲属,实际上也是间接受害者。常雨泽谋杀张锋未遂,导致他重伤昏迷,你们知道了都一定非常痛苦吧,你们的痛苦不是来自于身体创伤,而是精神上的伤害。
再说张大伯,张锋的爸爸去世妈妈改嫁时,张锋还是未成年人,实际上是您老人家扶养张锋长大成人,而张锋长大后自然要对您尽赡养义务。现在张锋受人谋害,严重伤残,以后可能就没有能力赡养您老人家。您有权要求法院对杀人凶手严判,同时你也有权提出民事赔偿,要求被告给于您经济赔偿。您是间接受害人,也是赔偿权利人。”
“你知道常家是什么人吗?你能打赢官司吗?”张锋的一个堂哥问。
“我知道常家是什么人,杀人凶手常雨泽是归德市公安局的中层干部。即便凶手是公安局局长又能怎么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触犯了法律,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我有信心打赢官司,包括你们提出的民事赔偿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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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虹想了想,决定再补充一下她的“优势”,以往她在归德从事律师职业时,她从没有向委托人提示过她的“优势”,但是今天为了说服这几个人情淡薄不愿多事的农村人,她不得不违心的说出来,她说:“我叫徐虹,是律师,我爸爸是归德市法院院长,你们可以到归德市打听打听。所以我有信心打赢官司。”其实她心里明白,她所说的“优势”实质上还是“劣势”,就这起案子来说,在开庭之前她相信她爸爸都会偏袒常雨泽,但是她只要走进法庭,她就相信她一定能够说服爸爸。" 听说面前之人是法院院长的女儿,张家人又都肃然起敬。
张锋的二堂哥暗暗砸舌,张锋倒了什么狗屎运,尽跟这些牛逼人物扯上事。他们张家是小户人家,不管是昨天公安局的那帮人,还是今天这个法院院长的女儿,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他有点不明白的问:“照你这样说,你是律师,在法院又有关系,一打官司准赢,哪你还过来找俺们家干啥?”徐虹解释说:“我必须得到受害方的委托才能履行律师工作,否则的话我连法庭也进不去。
如果张锋现在清醒过来,他可以直接委托我作为他的律师。但是他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你们是他的近亲,你们有权以张锋的家属身份委托我作为张锋的律师,代他参加庭审行使控诉权力。”“噢,这样啊。”张锋的二堂哥这才清楚,说来说去她还是离不开他们张家,就借口撒尿,溜出去跟老常联系,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尽点义务。这时候,张锋的大伯有点后悔了,昨天办的事情确实太仓猝了,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稀里糊涂签了字,现在想反悔都有点难了。
受伤害的终归是他侄子,无论从亲情上从感情上他都只能帮助他的侄子,而不能跟常家穿一条裤子。他把昨天两家签订谅解书的事情告诉徐虹,又拿出常献义签订的承诺书给她看。徐虹一边认真看承诺书,一边给张家人解释:“刑事案件是公诉案件,尤其是这种开枪杀人的恶性案件,不是说受害方与被告方达成谅解就无事了,受害人想放弃也不见得能放弃。
可以说大伯你给常家出示的和解书是无效的,最起码是部分无效,你可以放弃民事赔偿部分,但是刑事责任是由检察院提出来的,任何人也逃脱不掉。”她看到承诺书中有积极给张锋治疗的内容时,心中冷笑,如果没有殷蔓蔓的热心介入,花巨资请来名医给张锋治疗,估计他的状况更糟糕。她不是怀疑公公的诚意,她和殷蔓蔓不管张锋的话,她的公婆也一定会给张锋积极治疗,但是他们肯定没有殷蔓蔓那样大手笔。她给张家人说:“你知道现在张锋住院都是谁花的钱吗?都是我们公司殷经理花的钱。
为了给张锋治疗,殷经理特意从香港包专机请来专家医生,请香港的专家动一次手术就是一百多万,算上包机费等其他费用,短短几天就花费两百多万,你问问常家拿了多少钱?即便他们答应给张锋治病,他们舍得花这个钱吗?”对于殷蔓蔓请香港专家给张锋治疗之事,徐虹事先也有过顾虑,这种治疗方式花费太大了,但是殷蔓蔓的坚持打消了她的顾虑,她说,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花在张锋身上却有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她又强调说,只要我能帮助姐,花再多的钱我都愿意。"
徐虹的话又一次让张家人咋舌,对他们来说三十万已经是巨款了,而两百万则更是天文数字,他们无法想像治疗什么病要花两百多万。如果换作他们得了病,要是得花那么多钱才有可能治好,那还不如干脆死了算。张锋的堂哥堂嫂们心想,这个张锋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会有人给他花两百多万冶病,说不定他还真是个有福人啊。
与张锋的看病花销相比,常家赔给他们张家的那点钱就算不得什么了,他们心里也就不觉得老常有多么大方了。张锋的大伯经验老道,他提出一个关键问题:“听徐经理的意思是说,就是常家不给俺家小四看病,你们公司也会给他看病,是不是?”“是的,从张锋住院到现在都是公司在负责,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听了徐虹这句话,张锋的大伯心里开始有所考虑,他说:“俺家先合计合计吧,打官司的事可不是小事,俺得弄清楚再说。”这时候,张锋的二堂哥在外面跟常献义通过电话,走进来插话问:“徐经理,俺想问你点事,你跟常家是啥关系?”
徐虹皱了皱眉头说:“常雨泽是我的前夫,昨天给你们签字的那个人是我以前的公公。但是现在我已经跟常雨泽离婚了。”张锋的二堂哥得到确认后,心中已有打算。
他刚才给常献义打电话汇报情况。常献义听了气得直想骂人,他对这个儿媳的憎恶越发强烈,他们两口子都离婚了,为什么不能和平分手呢。这件事常雨泽做得不对,但是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他们家也积极给张家赔偿了,为什么这个恨心女人还要跑到张锋老家去怂恿他的亲人起诉常雨泽呢?她还要亲自出庭控诉他,非要治他于死地吗!常献义明确告诉张锋的二堂哥,徐虹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媳妇,她这会正跟他儿子闹矛盾,因为她心里有气,所以她撺掇张家人不要放过常雨泽。说一千道一万,这都是他们常家内部矛盾,常献义说他们常家的家庭矛盾他会处理好,希望他们张家遵守承诺就行。
常献义又建议张锋的二堂哥,他们家最好外出避避风头,千万别再参和进来,否则的话,不管他们官司怎么打,都不会给他们张家带来更多好处,相反有可能会带来麻烦。他又暗示说,要是他们张家能避过风头,等这个案子完全平息后,他会再补偿给他们一笔钱。张锋的大伯把三个儿子叫到一起,重新商议此事。
他想征求儿子们的意见,考虑是不是选择徐虹即法院这方,毁掉给老常的谅解书,追究小常伤人的责任,毕竟张锋是他们张家的人,他们做事得顾及亲情。老汉心里有杆称,他知道不管他们家选哪边站队,张锋都会有人照看,不会让他在医院自生自灭,这是他最欣慰的地方,他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有过多负罪感。张锋的二堂哥立即站出来反对,他说他们张家没有资本挑选阵营,只能跟随最厉害的那一方。从现在来看,常家公安局的势力最强,“大公安,小法院,没啥作用检察院”,农村人也都知道这个说法。再说徐虹是小常的老婆,虽然正闹离婚那也是一家人,说来说去还是常家的家庭矛盾。不管公安局还是法院,终归都是他们常家的内部矛盾。
他们张家已经跟常家达成了谅解,不能再轻易更改。要是他们又听信徐虹的话,毁掉写给老常的谅解书,先不说日后能不能打得赢官司,这得罪公安局的事他们张家人可是先给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