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着车,先沿西大望咱往南直行,再折大羊坊路东南方向的向城郊驶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离市区越来越远,还不见乔老板停车的意思。
高主任担心常雨泽有点嫌远,给他解释说:“你也知道,市区房价高得吓死人,他们开公司租房子肯定要选房租便宜的。象他们这样的保安公司基本上都在五环之外。”
常雨泽理解,他在北京的这几年,北京的房价就象坐火箭一样,高得让人可望不可及。保安公司可不象金融和IT行业,哪里租金便宜肯定往哪里钻。
他们的车驶进一片城中村,满眼皆是密密麻麻低矮的平房。在杂乱狭窄的街道里拐了几个弯,车子停在一座大铁门前。这就是威远公司的地址,新租的办公场地,老场所已经弃之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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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板喊起看门的老汉,一个弯腰驼背老汉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按亮门灯,打开院门,白森森的日光灯照亮漆黑的路面,造成满眼荒凉错觉。
乔老板领头进去,一路打开院子里的大灯,请常雨泽几人参观。
这是一套大院子,院子成丰字形,一条主道走过去,两边排着四五间平房,有些房子外面刚涮过白漆,散发着建筑工地特有的气味。这哪是居民住的地方,更象是简易工厂。
乔老板边走边一一介绍这些房子的用处,哪里住人,哪里是食堂,哪里是活动室。高主任看来想促成这门好事,也在边上帮乔老板说话,这些房子以前更简陋,乔老板接手后重新大修一遍,当培训班足够用了。
乔老板领着他们来到三贯通的宽敞的练功房,里面摆放着沙袋、杠铃、拉力器等练功器材,介绍说公司的员工要定期在这练功,队员之间经常对练,能力强的提拔快,待遇也高。
常雨泽对这些硬件并没有过多要求,上访人员来这不是住宾馆的,只要能够满足上访者的基本生活条件就行。对于这些公司员工自用的活动场地更不会关心,他更关心的是公司的软件,就问乔老板:“你们公司有多少人?”
“有二三十人吧,还在招聘,生意太多了,接不完。”
“主要是那方面的人,学历和专业素质怎么样?”
“素质?我公司的员工都是狠角色,大部分是武校出来的,还有退伍的特种兵,有几个在全国散打都有名,打过比赛,上过电视,还上过武林风。”
“你们公司有没有擅长做思想工作,说服教育工作的老师。”
“哈,我们保安公司最重要的是硬功夫,你说的那些都是忽悠人的。”
常雨泽清楚,那些上访者并不是暴徒,对他们不需要动之武力,而是要淳淳教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通过做心理工作把他们劝退回乡。而乔老板向他*裸的炫耀武力,这与他的理念不相符。常雨泽毫不客气的说:“乔老板,其实你们保安公司跟我们想要找的第三方并不太吻合。”
“吻合,非常吻合。那些上访人员,很多都是老油条,你动真格的很难收拾住他们。”
“对那些上访者主要靠说服教育。”
“有些人一说就听,有些人你再说也不改,不仅还是不改,有时候还跟你来横的,碰到这些人怎么办?”
“这种人只是个别现象。”
“不不不,常科长,你接触的上访的还是太少,不象我们,揽了十几个地方的活,我公司在北京只是小角色,还有比我们更大的公司,那些公司揽了两三个省的活。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们接触到的上访的可就太多了,啥种人都有,敢跟你拼命的也有。前些天,有个上访的到我们公司,他不服从管教,趁开饭时拿起菜刀跟我们斗,砍伤几个员工。后来拉屋里一审,原来是练*的。乖乖,多亏让我公司给制服了,要不然,这家伙说不准又到天安门闹事。”
“其实,乔老板所说的那些难?的人,大部分都不须要动用武力,我们也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上访者,当他们不服从管教时,只要我们往他们面前一站,大声一训,他们一般都老实听话了。”
乔老板嘿嘿笑两声,满是嘲讽的说:“常科长,你说这我不能跟你比,你是警察,穿着警服,戴着警帽,往那一站,威风凛凛,不用动手也吓人,老百姓哪敢反抗。我们可都是没编制的人,只能凭真本事干活。”威远公司现在已经与十几个地市有合作关系,乔老板虽然人年轻,但他接触到的都是这些地市负责北京截访工作的各政府部门的头头,常雨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级城市普通的科级干部,如非他想承揽归德市的截访任务,多挣点钱,他才懒得理常雨泽。而刚才一通谈话,常雨泽一再驳斥他,让他心里很烦,所以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他伸手拉来段小姐,介绍给常雨泽说,“刚才我给你说的那个练*的家伙,最后就是段经理制服的。你别看段经理娇滴滴的一个大美女,人家可是打过武林风的,有真功夫。现在社会越来越复杂,那些上访的也越来越刁蛮,象常科长这样单靠一顶大盖帽有时候也镇不场子,关键时刻还得靠真功夫。”
高主任见二人越说分歧越大,不得不又在一旁圆场:“乔老板和常科长两人说的都不错,只是你们两人的侧重点不一样,乔老板说那些蛮横的人得用手段才能制服,常科长说那些老实听话的人说服教育就行了。其实,现在的上访者两种类型都有,我们的工作也是要恩威并举,就象老美做事,胡萝卜加大棒。”
“警察也不是单靠警服吓人的,我们在警察学校都学习过射击擒拿课程,遇到罪犯我们警察一点也不含糊。”王晓丹见乔老板话语里满是对警察看不起,认为警察无非是披着一身警服,靠虎皮吓人,实际上没有真本领,这让她有点不高兴,就板起俏脸不满的说。
“呵呵,王小姐在警校那是学的课程,是混学分的用的,我们可不一样,是完真的,就象段经理,她可是少林武校毕业的,能上武林风那可不是忽悠人的。”
王晓丹看了看段小姐,摇摇头,不服的说:“我也看过武林风,怎么看段姐不象,段姐胳膊细细的,腰也细细的,出拳一定没力气。”
苏柔一手挽住段小姐,一手挽住王晓丹,笑着说:“段姐是武校的,晓丹妹子是警校的,要不,你们两个比试比试吧,两个美女过招肯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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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丹乖乖女一个,她怎么能跟这个男孩头对手,常雨泽正想回绝,乔老板却眼睛一亮,赞成说:“还是高嫂见识多,美女比赛谁都爱看。常科长,就让王警官跟段经理玩玩吧,全当让大家娱乐娱乐。我这里有全套器材,保证谁也受不了伤。”
“好啊,比就比,谁怕谁。”王晓丹却一改文静可爱乖乖女的形象,开始活动手腕脚腕,似乎准备应战。
这一刻,常雨泽突然又想到妻子,他感到王晓丹的表现熟悉可亲,她不服输不怕困难的脾气特别象妻子,妻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以非常轻松的语气说,怕什么,我一定能做好。
苏柔显得特别开心,飞快的跑着把拳击手套取来,分发给二女,又殷勤的帮王晓丹戴上。
常雨泽见王晓丹脸蛋红红扑扑的,心想她刚才喝了点白酒,不是被酒精冲昏了头吧,婉言劝她:“王晓丹,别比了,谁输谁赢都没什么意义。”
王晓丹嫣然一笑说:“常科长,你要对我有信心噢。”她把长裙撩到臀部,打个结,便于她跨步游走,白嫩的大腿暴露无遗,把长发挽起来,重新扎成马尾,踢掉高跟鞋,光着洁白的小脚丫,她收拾停当,信心满满的走上对练场。对练场铺着橡胶垫子,不会造成摔伤。
段小姐则很简单,利索的戴上拳击手套,大步走上台,面对娇美的王晓丹微笑说:“小妹妹,打疼了可不许哭哟。”
“我打过真枪实弹,会怕疼吗?”王晓丹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两个女孩子很快进入比赛状态。
“段经理,王小姐,你们是比着玩的,可不是真打,点到为止,可以用拳击和摔法,不可以用腿。”乔老板在旁边宣布比赛规则,然后又对常雨泽说,“常科长,你来当裁判吧,觉得她们玩够了就叫停。”
“好。”常雨泽不多说话,紧盯着王晓丹,心中莫名的担心起来,这个女孩子今天怎么啦,喝了一点酒就忘乎所以。
比赛开始,一开始就分出高低来。
段小姐毕竟是真正打出来的,步伐灵活,出拳有力,王晓丹左支右挡,形像狼狈,一会功夫就挨了几拳。段小姐的一次直拳很有力,打在王晓丹的脸颊发出“啪”的声响,她的脸颊顿时泛红。
“停,不用再打了,段小姐厉害。”常雨泽见王晓丹明显吃亏,立即叫停。
王晓丹好象没有听见,拨开段小姐的拳头,顺势抓住段小姐的手腕,一个背摔把她重重摔在地板上。
段小姐也被王晓丹摔恼了,爬起来就是一阵快拳。
王晓丹似乎找到了诀窍,拳法打不过对手,就用摔法,拼着挨几拳,一个别腿摔又把段小姐摔倒在地。
“停,结束。”常雨泽又叫停。
可是,两个女孩子打出了真火,不理裁判的叫停,依然拼命撕杀。场面慢慢扭转过来,贴身扭打,王晓丹占优势,熟练的使出“锁臂”、“扼颈”等柔道动作,不给段小姐出拳的机会,大部分时间把她压制在像胶垫上。两女开始疲惫了,出拳无力,抱摔无力,纠缠在一起,滚倒在橡胶垫上。
常雨泽一看场面不对,和乔老板两人冲上去,一人抱住一女把她们拉开。
两女分开,都开始冷静起来,段小姐首先给她的老板承认错误,然后又与王晓丹握手言和。王晓丹也觉得刚才太不淑女了,跟常雨泽一吐香舌,难道情的说:“对不起领导,回去再批评我吧。”她不是认错,更象撒娇。
乔老板连连给常雨泽道歉,常雨泽也礼貌相让。高主任怕两方伤了和气,赶紧从中斡旋,让苏柔从车上拿来饮料,让两个女孩子消消气。
乔老板见他钟爱的“大将”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战头力,神色有点尴尬,少了刚才骄傲,连继续鼓吹下的热情也大减少了。常雨泽又跟乔老板简单聊了一会,觉得没有再了解的必要了,就和他道别,与高主任开车返回驻地。
在回去的路上,高主任问常雨泽:“老弟,你看这家怎么样?”从头到尾他都跟着,情况如何他心知肚明,这句问话纯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