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泰源背后是什么人?”钱逸群说,昨晚杨冲锋不肯说这一话题,并不等于他对这些情况不了解。但钱逸群只是从材料上看,就没有更多的信息可用于判断。
“沿海省那边一个名气不彰显的投资公司,或许看到我们江北省这边的一些动作,做出利好的判断。对他们说来一两个亿建设一个项目只要有充分的论证,是能够熬得起的。”
“就这么简单?”
“我对州广市那地方哪有什么信息,怀才市跟对方接触时我也不好亲自跟对方碰面,免得怀才市有人心里不安……”
“你会不知道,那才叫怪事。”
“不是不能肯定吗,东泰源在州广市那边投建的几个项目都非常有前景,眼光超前,据此判断跟一些大财团是有联系的,我觉得有可能是香港那边的人在背后操作这一公司。”
“哦,你小子还真走狗屎运,这样的好事都给你赶上了。”钱逸群笑呵呵地说。
“要说走运那也是借钱老您的运气,我一个无名小子会有谁看好……”
“你这话怎么说呢。”钱逸群变着脸,杨冲锋说借他的运气那边是变成他说走狗屎运了,“到底是香港哪一家?不会是顾家那丫头吧。”
“她连海岸省都瞧不上,还会飞进江北省这山窝窝来?这里没有梧桐树,只有满山的乱石堆。不值钱的。”
“你自己当心吧,要真是顾家那丫头来了,你还要当心后院起火……”“什么意思?”杨冲锋很认真地看着钱教授,对顾雪琪虽有所了解,但总是从资料上得知,之前在京城虽接触过几面,也曾在一起吃饭聊天,只是顾雪琪对杨冲锋的防备心高,什么都收敛着让人看不到她真实的那面。
钱逸群却岔开话题,“昨晚我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平通市那边有一个货物堆场,如今全靠高速路进行流通,这样的成本还是高了。如果从省城建设一条铁路过来,是不是更科学?当然,还要全面考证才行。”
这个话题抛出来,让杨冲锋的注意力便离开了顾雪琪,这样的思路确实要仔细斟酌,全面衡量。从目前看来,平通市那边的堆场还没有完全满量,但随着江北省经济建设发展起来,对周边的辐射与拉动,会有怎么样的变化也是能够预测的。那个堆场是当初杨冲锋在平通市推动的,主要是要将平通市跟西部诸省之间的货运中转,形成一个流向引导,江北省这边和西部诸省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也刺激了江北省的经济运行。
往大里说,如今那个堆场虽说还没有超负荷运转,甚至还没达到饱和,可这三年的增长可判断过三年五年,当时的规划规模还是稍小。如今开始第二期扩建,正好能够将这种负荷得以缓解。
提出建设一条铁路,今后的运输成本会更低,也使得江北省主要的运输形成双线进行,一条是大江水运,一条就是所提出来的铁路线,再配合高速路的网络贯通,江北省的交通瓶颈就会完全消除。
正文卷 第580章 消息泄露
杨冲锋有些犹豫,每一个设想都会要进行充分的考察证实,用大量的数据和专业资料来进行论证,单凭这种交谈定夺显然是不科学的。这个思路杨冲锋之前还没有,不敢随意顺着话说。钱教授过来为江北省经济建设规划提出建议,但最后的决策还要杨冲锋等专一做这方面工作的人来进行。而在车里的谈话,既有实在的工作思考,也可能有突然的闪念或者钱逸群根本就是在说闲话逗乐子。
他真正负责的建议会在全省走过之后,综合思考后再给省委省政府反馈,此前的所有讨论都不一定是真,做不得准的。
“铁路的终点不在平通市而是在上江市,是不是味道就出来了?”钱逸群慢吞吞地来这样一句,杨冲锋也知道钱教授不会乱说,即使昨晚真是偶然有一个念头出来,也是早对这些地方有了深层的思索所致。当下也不说话,让刘潇然给他翻出江北省和各地的地图送到后排来。打开地图看,杨冲锋对地图的认知比一般人要熟悉的多,之前经受的特训有专一的这方面内容。
看着地图,能够见到从省城往平通市的铁路可能贯穿的地方,而到达平通市后继续往前,只要稍偏转就能够到上江市。上江市跟平通市虽不直接接界,但穿过另一个市的间距不过几十公里,之后进入山区的上江市。上江市又有特色,地区内犹如在一个山寨里一般,周边的连接不断的山峦就像是山寨的寨堡,里面虽不是平原盆地,相对说来要平坦一些,境内有两条江流是大江的支流。
如果穿过外围的山峦用火车贯通,上江市跟平通市之间的联系确实近了。而上江市还是江北省往西部诸省比较突前的部分,从这里往西北诸省进行货运集散,有相当的地理优势,前提是要将路修通。如此布局,对江北省说来即将上江市激活了,而平通市那边也不需要另外重复建造新的堆场。
“钱老的眼力就是准啊,难怪说姜越老越辣。”
“一省、一地的布局,谁能够说哪一种方案最好?实际上在上江市要另外开辟一个货物集散地,需要的投入和基础建设成本都不低,好在你们江北省如今有钱,在这些地方花费一些额既为江北省自己的建设出力,也为国家整个大西部的规划布局做一点贡献。”
“算来算去,还是给您老给算计进去,吃亏不小。”
中午前赶到九曲县城,县城的建设给人的印象跟九十年代初期国内大部分地方类似,人们的精神面貌也是如此。找一家餐馆吃饭,物价还适中,设施差一些,服务也没跟上,服务的观念也还停留在以前那种影响力里。这些人到九曲县来也不会抱怨什么,吃过饭,随即往上坎乡而去。
出县城,路况一下子就糟了,虽说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走在这样的路上,车上的人给颠簸得难受。杨冲锋和钱教授在小车里也是如风浪中的小船一般,慢吞吞地往前走,将近三个小时才到上坎乡那个小镇上。小镇里有不足百米的街面,两侧的房子还能够看到wen革期间留下的标语,商铺非常单调,重复的就这样十几家:南杂、小百货、衣服店子、擀面店和一家饭店。
没看到有乡政府之类的单位建筑,也没见到学校。估计都不在临街这边。颠簸一路,不少人将中午那点进食都吐出来了,杨冲锋征求大家意见先到饭店吃点东西,或许还要再步行到村里去,钱教授没有说具体目的地在哪里。这个小镇肯定还不是最贫困的地方,往村里去会见到更让人震撼的落后、贫穷之地。
钱教授也认可先吃点东西,虽说大家没有胃口,可肚里没有东西做事也难以利索。让人到饭店先去联系,得到的回复是至少要等一个小时以上才行,主要是他们这么多人突然过来,饭店没有准备。鸡鸭等没有存货,小菜也不够都要到村里去买,饭也才要煮。杨冲锋说有这个时间间隔,到学校去看一看,不惊动地方,只说是四处旅游的。
小镇见突然有两台从没见过的车到来,都很好奇,等他们说明是来旅游的,人们都摇着头,表示对这些人不理解,有人议论说大城市里的人有些吃多饭了,日子过好了就有这种爱好,专走穷地方看。
杨冲锋和钱教授都听到这些议论,在心里苦笑。
有一个人主动给他们一行人之路,在破落的房子之间穿行,七歪八拐穿过小镇村巷后,见到村背后出现一所学校,带路的人介绍说是九年一贯制学校。可走到田块一样大小的操场往楼房那边看,三四幢楼都是两层的,还都是石片砌成的,灰浆剥落,墙上依旧隐隐有“毛zhu席语录”“贫下中农”等标语性字迹。
站在操场上看,大家都没有勇气往教学楼、教室那边走。
并非没有勇气来面对贫穷落后的现实,这些人都是智者,经历过的事情多,看到面前这些景象,至于教室和教室内地学生会有怎么样的现状,都能够想得出,又何须走过去看到?此时,下午课已经开始,七八个人走过去也会惊扰了校方。
他们到小镇来已经让这里的人们感到非常惊讶而好奇,要想悄悄地到来之后悄悄地离开,不让怀才市、九曲县、上坎乡的干部惊动,还是不要表露过分。
眼前这种种景象,不单是怀才市才有,你的发展很不均衡,特别是落后地区,这种情况说起来也正常。要说责怪那些当权者没有很好做好工作等等,也不是就解决问题的,要想改变这种现状,唯有像杨冲锋所做的那样,省里有全面的规划,将地区的经济大局做出来,而不是单纯某一地一乡能够解决。
站着看一会,时间还早,折回去也只能在小镇饭馆前干等。杨冲锋建议到小镇的村户间走走,会有更清晰的感触。也不会过于惊扰这边,到来旅游的人,不外乎就是看看贫穷的村落,即使很少有人这样做,解释起来也能够说通。村民这边绝对没有人会想到省里一大群高官会尽村子来看。
折回时岔开路就进村子,村子的路让杨冲锋有种熟悉的感觉,小时候就是在这种布满猪粪、牛粪的村路上行走长大的。只是,如今,还有多少地方的村子光景还跟二三十年前一个样?好在大家出来有准备,穿的是运动鞋而不是高档皮鞋,下脚看路走慢一些也不会一脚踩进牛粪里,也不会让裤脚或鞋子沾多少脏物。
多走一段这样的村路也适应了,几个人走得歪歪扭扭,拉开起来。刘潇然在前面,金武也在前面带路。往稍高地势走,脚下的情况要好多了。走到一户稍单独一些的,免得让村里其他人过来围着看。刘潇然先去探看是不是有人在家里,随即对后面的人做手势,都跟过去。
很破旧的一幢三间瓦房,房子墙壁结构很复杂,有石片堆砌、土筑成墙也有用草和树皮绑夹着来挡风雨。如今天热,在这样的房子里倒无所谓,到冬天里面就冷了。
门只有半边是好的,另一半破损修补,看着实在难看。刘潇然已经到家里跟人说话,杨冲锋和钱教授一起走进家里,三间房一眼能够看通,里面除了一个黑而油腻的破旧柜子,只有左右房放着两张床。另外,右间靠前有灶,灶上放着一叠碗。
主人是一个老者,花白头发,刘潇然对老者介绍说他们是到九曲县来旅游,顺便走到上坎乡来的,过来讨一口水喝。老者很热情,要亲自去拿碗给他们弄水。刘潇然知道到来的人估计不少见到那些碗都不敢喝水的,忙站过去自己去张罗,打算将碗先悄悄清洗一下,再给领导们端来。
钱逸群直接走过去,弄一碗水就喝,其他人见了也不好再做其他的小动作,要么不喝要么也该跟钱教授一样的动作。经历不同,大家对饮食的想法、习惯也都不同,倒是让省里那些人有些难受。好在都是高智商的人,这时在钱教授面前的表现钱教授或许不在意,但杨冲锋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今后在省里的升迁那可能性真是大得很。
水缸里的水虽不多,即使每人喝两碗也是足够的,不会见少。金武见水不多,主动将木质的水桶担起来要给老者一家去担水。老者见了忙着去拦阻,说哪有让上门的客人帮他担水的道理?杨冲锋说,年轻人帮老人家做一点事,也是一种积德和锻炼,都是应该的。
其他人在屋子里坐下说话,凳子不够,就将几段木柴房在地上让大家坐着。说到乡里的情况,贫困地区的共性确实没有多少差别。
看看时间差不多,刘潇然提示后杨冲锋征求钱教授意思,一群人往小镇走。
这个村子还是乡镇所在地,如果再往偏远的村里走,会贫困成什么样子都难以预测。大家往回走心里都不好受,特别是临走前杨冲锋那一些钱出来要刘潇然交给老者,老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拿,刘潇然最后将钱往屋里一丢扭头跑开,老人还在后面追来。
到小镇街上,车边有几个小孩满身泥污站在车边看稀奇,小镇虽说通车,但这里估计就是有中巴、柳微车等,高级一些的小轿车也不会往这些地方跑。虽然围在车边,但他们不敢摸或碰到车,见有陌生人过来,一哄而散。刘潇然到车里给领导们拿了矿泉水出来,一个人塞一瓶,免得领导为之前在农家里喝水有些人不适应,用矿泉水压一压缓解那些不适。
另一个负责安排生活的到小饭馆去看饭馆做菜情况,之前在饭馆里留下几百元钱作为预订,也不会让饭馆为难担心。按说有这些时间,饭馆该做好了才是。谁想副处长去问,饭馆老板一脸为难又有些发虚地看着副处长。
“菜做好了?”副处长说。今天的行程让人非常压抑,但看到这些现状后,也知道江北省目前的担负有多严重,今后要做到努力还有多少距离。
“老……板、老板,对……对不起……”饭馆老板说不流利,之前见到客人先预付菜金,笑得眼都眯了,嘴角也翘了,此时脸上一脸苦像。
“怎么啦,还要等多久?”副处长见老板这样子,也能够想象得到是什么情况,或许饭馆动作不够麻利,先前真该留在这里帮厨才是。拖一些时间,返回会往后推,等回到县城联系住宿就不方便了。只是事情已经如此,也只有等着,总不能让领导们饿着往村里走。“还要多久?我们等。”
副处长此时是站在饭馆门外,说着准备近期看做法进展情况才好跟杨冲锋等领导做说明,谁想饭馆老板站在面前挡着,期期艾艾地说,“真对不起、对不起啊,我退……退钱行不行……”
副处长听到这话心里就毛糙了,领导们在等吃饭,原先订好了的,以为过这些时候该能够吃了。谁想饭馆老板却说这样的话,让他这么跟领导解释?副省长那里还好说一些,钱教授面前怎么说?即使钱教授不说话印象里不是有自己办事不牢靠了?今后这名声传出来,自己还想有进步?
再怎么急也不能跟饭馆老板吵闹起来,副处长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