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们在办公室里说工作，刘潇然在外面等。向笛进办公室里给领导泡茶，做好自己的工作后才出来，见刘潇然安然地在外面等着，不急不躁，沉稳有加，也在心里感叹。一个不足三十岁从怀才市这样落后地方来的，到省城才几天，就有这样的心境，确实超过很多人。而杨冲锋竟然只从两篇文章，就找到这样好的秘书做身边的助手，确实让人感念啊。nbsp;
向笛在张滔鹏身边日久，对杨冲锋有着更深的认知，面前这个才到省里的年轻人，跟在杨冲锋身边，或许只要努力三五年，放出去绝对是市一级重要领导。到时候会羡煞多少人？而这样的人今后的发展也隐隐有迹可寻，向笛的身份、级别远比刘潇然要高，只是心里根本起不了多少强势之意。nbsp;
在老板时间越久，向笛觉得自己今后的路会越艰辛、越迷茫，也会越难找到适合自己的位子。但今年的情况稍有变化，老板跟杨冲锋联手之后，让江北省的格局有了些改变，特别是李雷给巡视组带走，让这边有更多的机会翻身。nbsp;
至少，今后在省里的话语权比以前要强不少。只是，这种变化对向笛的个人前景帮助不大，在这种时刻，老板将他放走的可能性更小，留在老板身边等换届前在临时安排？真到那时自己在省里还有多少资源可用？nbsp;
之前蒋为为书记的秘书李卫国就是最好的例子，蒋为为离开江北省有些突然，使得他来不及安排身边的人，又不能将李卫国带到京城去。留在省里，蒋为为虽说做了交待，省里也答应但李卫国进到省财政厅当副厅长，一年后没有保住自己的地位，在省财政厅的地位渐渐给边缘化，蒋为为当然不好再说什么。nbsp;
自家老板如果离开江北省，自己的处境只会比李卫国更糟。未来的江北省可能就是杨冲锋的天下，面前这个年轻人给杨冲锋欣赏看好，向笛觉得自己也要留一些机缘，留待今后自己有更好的路可走。nbsp;
“刘秘书，尝尝我这茶，毛尖。”向笛这里确实准备有瓷杯，只是平时极少用到，一般的领导秘书到这里，向笛多是用一次性杯子给一杯茉li花茶水，非常客气了。毛尖是他的存货，平时自己在办公室喝茶的机会也不多，跟在领导身边，边品茶边工作也不会有什么滋味。nbsp;
刘潇然见向笛拿出杯子来，对立的身边的秘书如今也有足够的认知，忙站起来，“向秘书您是前辈，可不敢劳动您来泡茶。我来弄吧，有这样的机会多跟前辈学习学习。借您的茶来拜师，是不是诚意不到？”刘潇然笑呵呵地将茶杯抢过去，拿在手里去冲泡茶叶。nbsp;
两人说喝茶不过是一种交流的需要，秘书对茶都有特殊之好，也是工作性质锁定。秘书的工作要将领导工作安排好，还要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工作准备、信息收集、为领导思谋一些细节方面的事，很费脑子，自然要依赖茶来提神。nbsp;
“刘秘书那是谦虚啊，能够跟上杨省长的思路和眼界，放在全省有几个人？我们说起你，都很羡慕你的学识和眼界，这可不是三五天努力能够补足的，是大才干啊。”向笛自有心思，领导站在同一阵营立场，领导身边的人也会有自己的选择。nbsp;
“向哥，您是前辈，我才到省里什么都不懂，本来想专门找一个时间跟向哥请教，只是工作生疏，到如今还手忙脚乱的，忙不开堂。今天要借茶拜师，向哥您要放宽心谅解我这个莽人，多指点才是。”刘潇然知道向笛在省城圈子的地位与人脉，跟向笛等人的关系梳理好，对今后自己的工作有大益处。nbsp;
“我们之间是兄弟感情，只讲感情，说什么指教啊。我在省城时间长些，认识的人多几个，找机会一起跟那些朋友一起吃个饭、乐呵乐呵，有什么事都尽管交待他们去办就是……”向笛也不多矫情。
正文卷 第574章 态度
杨冲锋从华英市回省城，张滔鹏昨天就知道了，本想昨晚约过来谈事，转念想这样太急切了些，会让那边有想法。杨冲锋到华英市去是打着做工作调研的旗号，回省城来按正常情况也会过来汇报所获，当然，谁都知道杨冲锋到华英市去用这样的契机，完全是为华英市坐镇，支持华英市和省厅对黑恶势力进行铲除。
他要太急切，刘明新自然会有想法。特别是李雷给带走，省里的格局发生变化之际，急迫地跟杨冲锋见面显然会让那边瞎猜。忍一晚，见杨冲锋甚至电话都没有打来，而今天上午也不早早过来见面，自然是先将手头的工作处理了，才过来汇报的。
这样一个搭伴的伙计确实让张滔鹏多少觉得有些煎熬，有时候甚至产生一种到底谁年纪更大谁应该更老辣的想法。四年前开始认识这家伙，每一次见面都给人新的感觉，而这一次面对华英市黑恶势力，决心之大最初张滔鹏也觉得不可能得到便宜的，如今，结局初定，让张滔鹏心境确实难以安定平静。
看着杨冲锋进办公室的平静样子，张滔鹏急忙收敛自己的情绪，这一点他做起来也不难。宦海多年，煎熬到这种层次，可说风风雨雨过来的，心性之坚早就修炼完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站起来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省长好。”
“冲锋，辛苦了。”
这次对决而占上风，将华英市黑恶势力清除之余，更是将李雷弄下来。使得江北省的格局大为改变，让张滔鹏对杨冲锋的看法再次提升，完全达到对等的心态。要说谁会在这次对决中占到好处，自然也是杨冲锋，张滔鹏对此没有什么贪念，杨冲锋率先冲锋在前，胜利果实多拿一些也是必然。此时，还看不到过多的好处，但到他们这一层次后，很多隐形的利益都能够看得出来。
多少人像杨冲锋这样的年纪还在为正科、副处挤破头，多少人在他这样年纪拿到副处、正处级别而兴奋觉得自己比别人占了先机，更有多少人在他这样年纪抢到厅级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仕途宽广，大可一展抱负。而杨冲锋接下来肯定进入省委常委，之余具体工作自然是抓经济方面，上面会不会将胡晋南调离给杨冲锋空出位子而成为省府第二把手？
常务副省长抓经济工作、掌控全省经济财政大权是一贯的工作习惯，张滔鹏也期待着有杨冲锋在省府冲锋陷阵，自己也会在三五年里占取更多的政治资源，进而让自己在离开江北省最后环节里攒积足够的资本，到京城去得到更好的位子。
但面对李雷被带走、华英市霸河高科为首的黑恶势力清除留下的权力空地，在省里要怎么找到新的平衡，完成新格局之前的布局，张滔鹏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唯有跟杨冲锋商讨顶多，才能在跟刘明新那边进行磋商，各取所需达成新的平衡，完成省里新格局。
对目前江北省而言新格局的形成时间不会长，拖得越久，对江北省说来越不利。各方面都看到这一点，但刘明新、张滔鹏、杨冲锋等三人却是最有发言权的三方。张滔鹏也要等杨冲锋表示他所要的立场，才能权衡好自己的立场。三方的划分、跟省里其他人的利益划分既有冲突又会平衡，这些分寸都是在各缝抢占和退让中达成，最后形成省里新的平衡格局。
京城对江北省有怎么样的用意与布局，也是江北省这边新格局的最重要的因素，但京城的意思要具体人来做代言，其实也就是目前省里几个方面的人等。杨冲锋职务会有什么调整，至今还没有丝毫消息传下来，而他的新职务也注定直接涉及到江北省的格局形成。张滔鹏新这次见面或许能够确定杨冲锋新职位是什么，其他人不知，他自己心里肯定有底的，或许，刘明新也知道了。
张滔鹏要对江北省这边进行把握，找准自己的位子和利益需求，就必须要明了杨冲锋的位子，才能确定他的利益范畴，跟刘明新那边的平衡才把握准确。
随着李雷倒下，之前跟在李雷身边的几个人自然会分化，胡晋南、梁为民等会不会倒像刘明新的阵营是张滔鹏担心的。这两人完全投入刘明新的阵营之后，对他说来在省里的地位和利益都有较大影响。这些事情逼得张滔鹏不得不急于找杨冲锋，弄清楚更多的事，才有时间来应对当前的迷局。
向笛弄好茶出办公室，坐到沙发，张滔鹏端着茶杯浅浅喝一口，杨冲锋就在面前了，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急切。杨冲锋是同盟者不错，今后还会在不少工作上进行合作，但同盟者各自又有利益诉求，也会有利益上的冲突，自然对杨冲锋也要有所保留，而不能完全泄露了自己的底。
“省长，我先说说华英市那边的工作，”杨冲锋说，“就目前的情况，华英市、平江县比我们预计要稍乐观一些，经济、生活、工作的秩序都能够稳定，之余经济建设工作的运行，还要一些时间来准备。半年之期能不能做好全面建设的准备，如今也难以断言。”
“好，比我们预计要乐观就好，我相信善琨能够将华英市的工作理顺，也相信华英市的干部、群众历经这么多年苦难之后，会有更足的精神投入到新建设大潮，迎头追上全省的建设节奏……”
“省里这次的投入很重要，资金到位及时才让他们有更多一些时间做准备工作……”杨冲锋深知华英市那边的工作推进还要张滔鹏大力支持，而最紧要的就是资金到位。虽说其他部门不敢在资金上卡压，但省府的态度却又是资金到位的最重要一环。
讨论了华英市的工作，张滔鹏对那边也觉得满意，之前省里不少人都预判到，如果对霸河高科全面打击，会不会将华英市整个体系都给破坏掉，要重新建立新的体系来运转，那将要多少时间又会给华英市带来多少损失、使得华英市在经济建设上倒退多少年？这种破坏如果真像预计那样，省里的责任也是非常大的，不是哪一个人就担负得起。
见杨冲锋始终没有接触到核心话题，张滔鹏确实耐不住，他们各自在自己的位子上都很多是要处理，省里恰好在这种关键环节，要做的事情更多更复杂，不可能有其他时间又坐到一起来说事。“冲锋啊，李雷给巡视组带走，你怎么看？”
“确实不好说，”杨冲锋也知道跟张滔鹏之间应该有更多的坦诚，彼此之间的合作才会顺利，“京城那边没有丝毫信息，捂得紧。不过，我也不去可以打听什么。省长，我是这样想的。目前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将省里的准备工作做好，等钱教授到来后能够更顺利地将卫生经济发展调子定下来，其他的事情想多了，反而让人以为我们心下不纯，对接下来的工作会不利。那样就得不丧失了，是不是这样？”
事情确实是这样，但又有谁真能够放开所有一心只为工作？张滔鹏知道杨冲锋这样说，或许他真这样想，其他的事情确实不一定要他却做，黄家在背后运作还会让他吃亏？只是，张滔鹏却没有人在后为他运筹帷幄，所有的事情都要听自己来谋求，哪能像杨冲锋这样撒开手来做事？
张滔鹏苦笑一下，手虚点着他，说，“不管怎么样，华英市黑恶势力给拔除，让华英市除去十多年来的大害，也让省里经济建设推动工作扫除阻力。只是，高开善这个恶首没有落网，只怕有些人心思还定不下，也不能正确认清当前形势啊。”
“省长是担心还有人做傻事啊，高开善就算暂时落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再有反转乾坤的老路，李雷给带走不就表明了中央的决心吗。巡视组到省里来，他们的工作效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高，霸河高科及其背后支持者对江北省的危害，上面也会看得清楚。
那些人也不傻，我想，他们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机跳出来。高开善能够潜藏多久，等华英市大局定下来，华英市的群众对霸河高科的危害认识越清楚，高开善潜藏的空间就越小，最后会给找到的。”
仔细想来，李雷如此快给巡视组带走，确实表明了京城在江北省的问题上有了大决心。钱教授过些日子就会到江北省来，到时，即使钱教授低调江北省这边也不搭理宣传，但会有多少媒体与记者在关注着，会多少媒体和记者会跟虽到江北省来，这些人到江北省后如果见到华英市、平江县的种种情况会给江北省带来多大压力，在舆论上又会对国内有多少负面影响都难判断，在此之前下决心铲除这些，对大局才有利。
这些事细细琢磨自然不难想到，而这些推进对江北省有利的同时，对张滔鹏这边的利益也是最有利的。
中午到银河天集团连锁酒店去，赵致静在那边等，黑牛等人也回来。刘潇然第一次见到这些人，虽不知他们的底细，却知道是老板背后活动着的存在，今后或许要跟他们频繁接触的。也便留意着、先记下个人的样子、姓名。
吃过饭讨论到东泰源投资有限公司在怀才市投建五星级酒店的事，刘潇然才知道赵致静居然是银河天集团的一个大佬，对老板背后的情况越加好奇，却又压制着让自己平淡一些。
赵致静和杨冲锋对东泰源投资有限公司都有些好奇，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还摸不到对方的底细。再说，这边也不好太过明显地去摸底，让对方察觉总不是好事。分析之后，在怀才市投建五星级酒店的项目是捕捉到了商机，这种投入不大但收益时间长、更重要的是在怀才市这样的落后地区先占据了主动，在接下来的经济建设过程，会看到更多的商机，到时候择机而入，才是对方的根本动机。
赵致静和银河天集团要介入怀才市、上江市、华英市等地的经济建设过程，从中捕捉到投资商机很便利，自然没有必要跟东泰源去争酒店的投建。在讨论对方的用意过程中，让刘潇然有很多感想，之前的不少对怀才市的猜疑也都得到证实。
而在这次讨论中，刘潇然还发现一个重要的事实，自家老板完全是核心人物。这让刘潇然对杨冲锋的评估超出自己的认知，对这样的存在，唯有努力将自己工作做好，根本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前景。
下午到省委见刘明新，刘潇然在严革新那里的待遇就不像向笛这样亲和，彼此之间刻意保持一定的间距。严革新客气的表面之下，显然地有着排斥与藐视。严革新是江北省的第一秘书，刘潇然名次虽不低但确实不能比。刘潇然有自知，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还是各自老板之间关系而定的。
自己在表示尊重严革新的同时，当然不会将自家老板的气场给丢掉。这也让刘潇然感知到在省里圈子中有更为复杂的人际处理。
才隔一天，张浩跟随着副市长冯书仪一起到省城来，他们联系刘潇然，表示要见一见杨冲锋副省长。冯书仪到省里来汇报怀才市的工作，确实有点不恰当，但他们到省城后说是要请教一些招商引资负面的工作，刘潇然心下也无法决断。犹豫一阵才跟杨冲锋汇报，杨冲锋说，“既然他们来了，你安排地方吃个饭，见一见也好。”
怀才市的工作汇报可到省里来跟领导汇报，但冯书仪和张浩两人过来是不是怀才市主要领导的意思还真不好直接问。其中的忌讳刘潇然是明白的，张浩是他的老领导按说对这些也懂，只不过随着怀才市经济建设工作推动在即，一些敏感的人都会有各自的活动，想要捕捉到对自己最有力的机会。刘潇然甚至想，张浩和冯书仪到省里来，是不是昨天他在电话里的那番话让他们动心思并行动起来？
老板今后肯定要推动怀才市的经济建设，势必会在怀才市找到自己的代言人，才能够更有力地掌控那边的工作推进。但到市里一级，又有谁在省里没有路子、没有根基？反而是张浩这种中层干部，跟省里没有直接的挂钩。可今天张浩将冯书仪也带到省里来，不可能是单纯地为招商工作吧。
刘潇然心思有些乱，本来是好意对张浩的回报，按说他在市里主动一些，不要错过自己发展的良机。如今是不是有些过头了？要说老板看不出自己在其中的影响，刘潇然不敢奢想，只希望能够在控制范围里，不给老板造成过多的影响。
既然要一起吃饭，刘潇然先订好地方再通知张浩等人，下午还先过去见一面。张浩见刘潇然到来非常欢喜、冯书仪见到刘潇然也表示了足够的尊敬。两人也明白，刘潇然能够过来主要还是想先得知他们到省城来见领导，汇报哪些方面的工作，让领导在心里有一个底细。坐下后，张浩在冯书仪的暗示下，将一份招商引资汇报材料拿出来，给刘潇然看。
翻看这份材料，据张浩说这个材料是冯市长主持下做出来的，是不是符合省里的经济建设大精神，市里确实没有把握与分寸，到省里来请教等市里讨论之际，才好阐述这一做法的依据。等张浩说后，刘潇然便体会到在怀才市对五星级酒店项目的招商谈判前，市里的意见难以统一，对商家的优惠政策各持一词。方案提交常委讨论之前已经这样了，拿在讨论会上会有怎么样的争论也能够预计，冯书仪两人到省里来找依据和支持，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些话怎么跟老板说，又怎么让张浩、冯书仪两位老领导明白？刘潇然看着方案，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