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程 第497节

有些事情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清理,就能够将头绪清理好的。香兰大道的事要怎么处理,市里的阻力虽不可忽视,但主要还是在省里,胡副省长自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省里要是有了明确的态度,接下来的事情就好操作多了,杨冲锋会京城之前,首先就必须将省里的意思弄清楚,在家里讨论香兰县这些问题时,才会更准确些,考虑到外在因素和变化。要不然,就算讨论出什么来也不会在实际中有指导意义。

要不要先到省里见一见胡副省长,这个问题让杨冲锋在反复琢磨,见胡副省长在名义上也不须多找什么理由,直接去见就成。只是他在省里所作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是不是顺利都难以估计。自己要是去找胡副省长,他当然也会知道找他是什么意思,会不会给他添加了压力?

可香兰大道那边的工作进展却不慢,田开智对步行街和集贸批发市场的项目故意拖着,但对修缮街面的工程却很主动,虽还没有资金到位,却积极地找一些民工准备将修缮工程交给他们来做。同时,督促公路局调集技术力量来协助,用意自然明显,就想将香兰大道这边进快施工将那些不能被人看见的东西掩藏下去。只要施工后,其他人也就不好揪住这问题多说什么。

就算一些事还不明朗,但时间很紧迫令,不由人再多犹豫不决。这次去京城,杨冲锋也不想多带人走,给县里和市里的名义,是省里要自己与柳河酒业集团再一次接触,将到县里考察的日期定下来,才好让香兰县这边做出精细些的准备工作。

原本打算将秦时明带走,临时却想到秦时明和任可晴之间的事,也算给他几天假。再者,蕙兰也缠着要去京城一趟,兰草经销要进入京城里,也是公司的一个近期规划,她也要去京城呆一段时间,好打开京城的市场。一路同去,自己会让她更开心也会更有信心一些。

如今蕙兰身边也是有助手相随的,就算坐车去,也不可能像之前那般在车里做些儿童不宜的事来。就算到京城,也没有什么时间去陪着她,回到家里,杨冲锋会将这一切都割舍开,全心意地陪着黄琼洁和宝贝儿子。

任征知道杨冲锋第二天就要走,对县里的事已经给杨冲锋做了保证,要让他安心去京城。县里有他们在家里督促着,不会有意外的事发生。

然而,到下午,县里却有出现群众涌进县委的事,人不多,等任征接到办公室的人汇报时,已经有十几个人涌进县委办里,将县委办挤得满满的。

任征不忙先进去问,里面也有人应付着,先要弄清楚情况,可不能让领导去京城都不安心。虽知道书记强京城是为了县里的开发新区工作,但书记的家是在京城里,回京城自然要和家里聚一聚,从任征他们的想法看来,能够让领导安心一家人聚一聚,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本分。

站在办公室外,任征听一会没有听出什么名堂来,人多嘴杂,也看不出有谁在暗中推动的意思。平时偶尔有人到县委来找一找领导,诉一诉自家的冤屈或受到苦,都很正常,甚至骂几句也都见过。但今天这样一二十人一起涌进来,肯定有人组织串联。

看了一阵没有看出谁是背后的组织者,往窗外看去,见有三五个人从县政府那边过来,就知道这些人本来去找县政府,却给他们那边给支过来了的。县政府有信访办,平时也是个闲杂的部门,但却是给老吴家控制着的部门。信访工作要是不得力,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却容易给县里惹出大事来。

心里有了些底,知道这些人都是让那边给支使过来,背后自然少不了老吴家在作怪,也就知道该怎么用去应对。具体为什么事,这些人才到县委来还要先了解,任征对处理这样的事很有经验,只要没有人当场控制这些人,要做他们的工作就不算难。毕竟这些人没有多少见识和胆魄,只要将他们第一波勇气挫折了,接下来就能够顺利地牵住整个事情的走向。

走进办公室里,任征这个主任在香兰县里很多人都认识,主要是他之前在县委里的地位,一个最窝囊的县委办主任反倒让香兰县城里不少人都认识他。挤进人群,就有人说:领导来了。当下人群里就有些骚动,却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走到人群前,县委办的一个副主任忙将这里的情况给他说,却原来是之前公安局严打中,抓走了三百多人中的一些家长。也不是来闹什么,只是过来问一问情况,自己子女在外面做什么事,不算很清楚,但既然是严打中抓走的,自然会做过一些危害社会的事。他们也都承认自己没有管好,但孩子们都还小,要请政府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今天到县委里来,也不是谁人组织过来的,只是巧合着也就到县里来问一问,哪怕缴些罚金只要人被放出来就行,到看守所里受苦,叫当父母的如何心安。

得知这一情况后,任征也不好怎么发作。对方不是来闹事,只是来问情况,这边就不好怎么说。但一来就一二十人,要说没有人组织而是巧合地都用一条过来问情况,那才叫奇怪了的。

平日里县委办公都比较清静,这时,从一楼发出的声音就嗡嗡嗡地,让楼上也都听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大家也不敢随意出来探看。吴滕在组织部里,早就注意到了,随即给吴尚武去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一阵狂笑。

唯有这种软磨功夫,才是让工作人员最为头痛的事。

任征知道不处理好县里这事,杨冲锋就算去京城心里也不会踏实,当下将人都叫进办公室里。里面就不能动了,鼓动他们到政府和县委来的人,也只是间接透露了些消息,说是县里有了关于严打抓走的人的消息。还说出交多少钱就可以进行赎人出来,很多人自然喜欢交钱将人赎出来,免得在看守所里受罪。

国人的法律通常都没有准,收缩性很大,像这种严打期间抓捕的人犯,就算关押一个月或半年,然后说一声犯罪情节较轻,就可以将人放出来了。不需要向谁多做任何解释的,而人们也接受这样的事。要是平时抓捕了谁,这样没有交待地关押,有时候就会遇到责难。

等人都静下来后,任征说“大家到县里来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在这里我可以负责地跟大家说,前次严打时带走的人,都是市里在处理。县里目前也不知道也不会让县里知道。为什么呢,还不就是怕县里的人处理不公平,有人走后门嘛。就算你们找到县委来,这样的事县里也无从打听,更不要说交钱赎人的事。这些事是不是会有,现在也说不清。要真有这样的事,县里肯定会挨家通知到家里的,你们知道,无论是县委还是我们的书记,都是说话兑现的人,还有什么可疑的?”

任征声音不高,但很肯定,不让人有什么质疑的。站在近处的人,在他目光下就有些胆怯,怕给任征记住了人。任征也不会去追究什么,这些人齐着来县里,要不是受人鼓动,就是得到谣传,都是有心人让县委不宁静。要真和这些人闹起来,才真遂了他们的心愿。

等一会,任征继续说,“今天大家来,县里也不会怪大家,情况说明了,请大家安心回家。真有什么事,县里都会正式给大家通知到家里的。今后要是听到谁说什么,还是要先问清楚才好,不是从县里的通知,那就不要去乱信那些话。相信那些谣传的话,对那些崽子不会有什么好事,是不是?让市里知道了,会说我们先一个态度问题。”

说着,那声调就放得沉一些,对与进来的这些人,任征也基本估计了这些人的情况。处理类似的事件多了,该怎么样说话,用什么语气,怎么样稍加施压,任征都是很熟的火候。这些话让人听来,有种信任感也有些心虚。闹不闹,那些人不在县里,真让人听到自己在县里闹,会不会量刑时偏重一些?这时极为可能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有人听了这话,口里不清不楚地说,“我们又不是到县里来闹事,就想问问,问问。”旁人也就说,是啊。

“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听到的也都是没有依据的谣传,请大家回去后,把县里的情况说给其他人听,好不好?有什么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人通知大家的。对于你们的心情,县里会理解的,也请你们理解下县里。都回去了吧,我在这里也给大家一句承诺,会向市里反应你们的要求,将你们的心情转达上去,这个事一定会做到的。”任征这样说来后,站在办公室门边的人,就开始向外走。

对方肯定不会就出这样一点鬼主意来扰乱县委这边的工作,让县委和公安局都承受更多些的工作压力,才会尽量减少对老吴家的关注。这样的事既然他们开始做了,肯会接二连三地闹出些小事来。等群众都走了后,任征将县委办的人召集起来,开一个会,对大家提出来要求,特别要求统一口径,不能够乱说话,而对来访的群众要态度端正。

杨冲锋很快也就知道了这一情况,任征在书记办公室里,来那个人说起今天的事。任征说“书记,你放心去京城,那边是大事,县里这边量他们也不敢闹出什么来,只是这些小事是用来干扰我们工作视线的。”

“老任,不可大意啊。今天只怕是探一探情况,会有接二连三的事也说不定。”

“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不过,目前情势对我们有利,公安局那边稳住了,谁也不敢乱闹。”

“估计下一步会怎么样有闹?”杨冲锋说,对于老吴家这些小把戏,当真也不会放在心上,闹出些小麻烦来,实际上没有多少实质的意思,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只是,让一般的人以为县里又有什么妖蛾子而已,无伤什么大局的。

“老任,其实这样也不错,让他们闹一闹,看看能闹出什么来?”

“书记。”

“控制在一定范围里,也不会出什么事,这时量他们也没有那胆气,更没有那实力。”

任征也就笑起来,知道书记另有想法。吴文健在实里与市长杨建君关系破裂的事,任征也是知道的,这对老吴家说来说一个很糟的事,让他们在市里有一股新的对抗之力,而这对抗却又是那么明确。会使老吴家在县里和市里行事都会有较大的顾忌,除非他们在省里找到更为有力的臂助才行。

老吴家更深一些的事,杨冲锋也没有跟任征他们说,不在那一阶层,也不能让他们空子烦恼。正如这次去京城,也只是跟家里这些人说到那边去联系柳河酒业集团总部而已。对县里的事又做了一番布置,所有的事让任征居中策应,也不怕老吴家翻天了。吴文健和吴文兴真要不顾一切,不顾规则,只怕杨建君的手就在那里等着将他们抓过正着。

路过西平市时,还是跟李彪见了一面,只是将自己到京城的目的说成是另一种。杨冲锋见李彪当然也有用意,就是让他注意着香兰县这边,两人之间这些都不必要说出来,见面后彼此理解。出西平市时,杨冲锋给市长杨建君打了个电话,说他刚出市里,是从市委出来的。

杨建君自然也就知道杨冲锋的意思,见到李彪书记后,也不好随即过来见市长。在体制里,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都不会明着去做。书记和市长两人,就算再怎么密切亲和,下面的人也都会有一定的站队意识。

之前杨冲锋一直走李彪路线,这时也不可能就改过来。说来些感谢关心的话,话里虽没有做什么表示,但彼此也明白。杨冲锋在电话里故意提到胡副省长,也提到香兰县的香兰大道等,杨建君也就明白杨冲锋对香兰大道的用意。之前汇报县里工作时,故意将香兰大道损坏的事说出来,杨建君就知道杨冲锋对这问题的态度,此时在电话里,再说这事那隐含的意思也就明白。

杨建君此时也没有说深说透,但意思却是到了。

心里有种无奈,在体制里不少禁忌,不是谁都能够随意破坏的。杨冲锋虽说可以把古这些,摆出自己独有的那种身份来,可从他内心说来,还是选择遵守规则。

到省城去,需要停留一天,严佟过来迎接。他也要虽杨冲锋一起到京城里去,随行在车里的蕙兰,也不用多解释。像杨冲锋这样的人身边有漂亮的女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解释反而是多余。

在省城里要先见一见张全清,那才是真正自己的人,虽然没有将自己准备做的事先说出来,但胡副省长在香兰县的情况,要详细说出来,也好让黄家一派系的人有思想准备。黄家的人在西部省实力或许不算强,但要是发出自己的声音来,就会很有力度,谁会轻视黄家的意思?黄家要是在西部省跳出来招兵买马,只怕立时就有人投奔过来。

策略定位渐进式渗入西部省,也是为杨冲锋在西部省立足,才会将张全清等人安排过来照应着。杨冲锋和张全清都明白彼此的存在,杨冲锋自然要先尊敬尊敬张全清。两人见面很隐秘,有严佟安排,而李亮策应,到省里后也就先见到张全清了。

说出胡副省长在香兰县里,对香兰大道的态度,以及他回省里后可能在做哪些努力。张全清在省里自然更明确些,而杨冲锋在香兰县准备做些什么事,张全清早就清楚了。听说着胡副省长的事,张全清严正的脸沉着,让外人看来还以为是对他面前作者的杨冲锋不满。杨冲锋去知道他是在全面地盘桓这事,要找到最有利的决策来。

“冲锋,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张全清说,脸色不变还是很沉。

“张叔,时间很紧迫啊,对方和南宫家的联系,是省里的人在推动,他们的意图很明显。等南宫家做了表示之后,不是牵涉更大?再说,香兰县那条大道修复在即,要是修好了,再翻出来说事,也不合规矩,且不说难度会不会变大,只怕就会有人记住这一点的。”

“你既然有了决心,我会把这里的情况跟老领导说的。”张全清不会多做解说,所谓的老领导,就是杨冲锋岳父黄炜骅,如今已经进入中央政治常委里,成为中央里核心领导人之一。发展的势头正猛,当然,也是老爷子渐渐淡化他的地位,将黄炜骅推出来,总要有一个接替的过程。

与张全清的交流很顺利,他知道杨冲锋在县里的情况,也知道杨冲锋一直在作出的努力和对手是什么样的情况。时间不多,杨冲锋将自己的一些计划粗略说了些,张全清已经知道,也就跟他交了底,省里这边自然会全力去做一些工作的,要他安心就是。

不过,任何一件事都不会有万全,不定性的因素总会出人们的意料之外,让世界变得更多彩一些,也变得更多元些。杨冲锋和张全清都不会为自己的优势就将对手看得低的人,杨冲锋更是受到军事方面的浸染,已经习惯于将行动方案反复锤炼,将所有的因素都考虑更全面些,所有的外力也都引介过来。

这一次有胡副省长在省里唱主角,就能够将杨冲锋的光芒掩饰一些,不会那么刺眼。对于顶层的人看来,这种光芒不会盖去杨冲锋的所作为,少了些光芒,会更让人觉得成熟而老练,也多一种叫大气的东西。

胡副省长虽在省里做了些工作,但目前也遇到不少阻力。香兰县的香兰大道,涉及到省里的人不少,翻出来会有不少震荡,是一些人所不愿见到的。加之对柳河酒业集团分厂引进在即,也怕这样的事会影响到这个大局,会将工作的重点发生偏转,更担心酒业集团那边会有心理芥蒂而使得这事变得复杂。

多少人会盯着柳河酒业集团分厂的事,不少比香兰县条件或许更适合的地方,也都会与柳河酒业集团进行接触,些在酒业集团作出最后决定之前,做出最后的努力,与西部省进行竞争。使得西部省的领导们小心翼翼,也是的胡副省长的工作多了无形的阻力,这种顾忌谁都会有的,而可能导致出谁都无法接受的后果来。

第二个要见一见的人,就是省组织部部长段鹊喜。严佟倒是一直跟在杨冲锋身边,与李亮道别后,严佟也没有走开。这也表明一种态度,让省里对杨冲锋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在西部省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杨冲锋的真正身份,他身后站立着强大的黄家一系。杨冲锋自己也无从得知,但想来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才使得杨冲锋在香兰县里遇上一重重的阻力,而是里对杨冲锋工作的支持才会这般暧昧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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