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工作进行斗争,那是很正常的,但也要选择好时机,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当然也能够创造这样的机会来。对杨志远,要是随时敲打着,也不会将钢业公司带往不想看到的那种局面。
两人坐下后,杨志远见杨冲锋一直都保持着面带微笑,让他心里更加琢磨不透了。这种见面,杨志远带着司机来,而杨冲锋也带着秘书来,也就不是很隐秘的那种,按说不会有密切的利益关系。可以将这样的见面理解成正常的工作交流,也可以理解成私下的沟通,增进相互了解,今后才能更好地配合工作。
杨志远也就是进来见秦时明接待,心里才安定不少,这时面对杨冲锋的客气,心里自然也有感受。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工作,至少可以少受一些莫名之气,也不必时刻都小心翼翼。可惜他已经不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了。入常的路,书记以及给了这么好的机会,杨志远心里早就决然。
先问了些杨志远家里的情况,在说到柳市的大经济环境,之后才说到柳泽县的实际问题。杨志远先就有心里准备,也还能够应对。说到县里的经济工作,那是杨志远的本分,总不能依据都说不出,便将平时从吴德慵那里听到的一些话说出来。
“杨县长,前几天那个叫王辉的老板到我们县里考察,想要将小纸厂的项目搬到我们县里来建,你有什么想法?”杨冲锋说着,将手包里的回水镇的项目报告书拿出来,“回水镇的这个东西,你见过吧。”
“见过,我那也有一份呢。”杨志远知道县长肯定知道哪些人手里有这样的报告的,这时也没有必要去遮掩着,作为回水镇交项目报告书,怎么可能少他抓工业经济的副县长那一份?说了后,见杨冲锋看着他,知道是要他说看法。杨冲锋对这个小纸厂项目的态度,杨志远是知道的,可他也知道吴德慵书记的态度,两大领导截然相反的意见,让下面的人确实是不好做,但也考验一个人的立场。
很谨慎地,选着词句说“县长,报告书我看过,对于里面的一些专业的东西,我自己知道自己是外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过后,感觉要是能够想报告里所说的,却是对县里和乡镇的经济有不少收益啊。县长对这项目的见解肯定更精准更有科学性和前瞻性,您在经济方面就算在省里,都是有名望的专家啊。”
说好话不会改变立场,也不会将大家都关系弄得更糟。杨志远很理智地说几句捧一捧杨冲锋的话,对杨冲锋在经济方面,堪称专家的说法,在经济小组时就有这种论调了。
知道杨志远不会观点鲜明地跟自己讨论,更不可能进行争辩,杨冲锋也就不再问他有什么看法。两人的立场不同,就算讨论也不会着调,这时的看法,更多会从自己的立足点来考虑,而不是客观地衡量。
“杨县长,县里的经济,工业经济会占到分量越来越重,但这过程我们要谨慎,更不能贪功冒进。回水镇的项目报告书,出发点很好,只是选小纸厂作为项目来做,还有不少实际的事没有考虑进去。利害得失,都要细致的权衡。这报告书里,至少有几点要先落实下来后,才能让我们进行决策。”说到这里,杨冲锋听下来,要让杨志远消化自己的话,今天找杨志远谈,一是想让他自己对这方面有认识,第二也是想通过他将自己的意思转告给吴德慵书记,便于下次见面交流时让他先知道自己的意见。
正文卷 第242章 不退让
停了会,杨冲锋给杨志远一支烟,两人抽着,又继续说,“首先,对方说的话是不是和客观实际相吻合,还有待进一步核实。就算说的是实情,那也不一定符合我们县的利益。回水镇在柳水上游,那里要是开办纸厂,县城等一线下游还怎么生存?柳塘乡等临水的乡镇,都计划着要利用柳水进行渔业养殖,纸厂的污水往哪里排放?对方所说的低污染,只是一种说辞,客观上全世界都还没有这种设备,指望小纸厂生产能够控制污染,那是谎言。再说,他们所说的速生林木循环使用,具体怎么样去操作?实际的可行性太小,要是几个县或几个省一起进行大规模地栽植,才有可能实现。一个乡镇或一个县的局部,要这样执行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将原有的野生林木全毁光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所要的。就算得到一些经济上的业绩,可我们的代价太大,今后我们要弥补所花费的钱和人力,会比现在得到的多得多。回水镇那边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可我们作为决策者,却要有更大的大局观,更长远的利益观。”
“杨县长,王辉到县里后,我们也曾派人到他们县里看了,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速生林木规模栽植,也没有什么小纸厂高效益运转。小纸厂我们干部曾找到一个,但排除的污水却没有在经过处理的。这些事实,就值得我们去思考了,他们为什么不将这样好的项目中自己的县里操作起来,而要将这些商机让给我们?相比平凉县他们更看中我们柳泽县,其中的原因,我估计不是我们县里有工业管理经验,而是我们县境内有更好更多的野生林木丛,至少可以将这样的小纸厂维持三年。项目建起后,要运转维持,倒是那些野生林木就会成为牺牲品,不得不看着我们的山头一个个被砍光。这样的情形,我想,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杨冲锋本来还想说一句:县里的决策由我们来决定,就算不能给县里带来发展的契机,那是我们能力不够,但却不能给县里留下贻害,留下骂名来。不过,这句话听着就有些刺耳,要经杨志远之口转达给吴德慵书记,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很容易造成新的误解,也就忍下不说。
过一天,杨冲锋收到赵晓勤来电话,开始客气一番,东拉西扯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主题,但杨冲锋在接电话时,就意识到他不会为聊天而打来的。赵晓勤虽然和杨冲锋关系不错,但随着县委和县政府两边的矛盾渐渐形成,他哪里会意识不到这些?
杨冲锋自然有耐心,这也是一种斗争。和赵晓勤之间没有直接的矛盾冲突,但县委那边的影响是从方方面面的,斗争也就是方方面面的了。说完客气话,后赵晓勤说“冲锋,书记正忙呢。”
“是吗,那代我问书记好。”
“行啊。冲锋,先书记交待我一件事,说下午下班后想请你到家里坐坐。你有没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你想和什么酒,我好准备。”赵晓勤说着有点嬉笑的意思,杨冲锋听了后,也觉得很好,吴德慵书记有这层意思,那就是想要相互沟通的了。这样对县里的工作更有利些,而自己也不想和吴德慵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人,把关系闹得越来越难以理解。
当下就答应下来,说好了时间,杨冲锋自然也得好好想下。吴德慵是自己的老领导,对自己有着提拔之恩,但工作上来说,杨冲锋对他也是很敬佩的。从目前的处境说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意识到县政府和县委之间的不和谐。官场里的人都很敏感,大多数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是用在揣摩领导的意图上,当然很多细节处就能够看到些蛛丝马迹来。按人们的思维习惯,杨冲锋要是和吴德慵闹别扭,多少人都会偏向吴德慵的,不是因为他威信之类的,而是因为人们都喜欢别人记住自己的情与恩,对杨冲锋这样的有着忘情忘恩的人,都会有讨伐之心。不过,之前杨冲锋却做了些工作,有孙定才老主席等一干老同志力挺他,也就不会有人随意乱说。
原先带文怡芳或带秦时明一起过去,后来也就决定一个人去。这种见面,知道的范围越小影响也会越小。提着两瓶五粮液,再带一个大礼包,就走进吴德慵家里的小巷子里。杨冲锋之前曾到过这里拜年看领导,那是第一次从京城回来。还记得吴德慵的小孩穿得根本不像一个领导家的孩子,他见杨冲锋提着东西,就警告杨冲锋不准进他的家。那种纯真,让杨冲锋记起还有一种感受,如今几年过去了,当年的瘦个小子也该长高了。
还是之前的那个铁网门,看上去比之前更锈蚀一些。杨冲锋走近铁大门正要用那大锁敲打,却见赵晓勤从里面走出来。“赵哥,辛苦你了。”吴德慵要请客,赵晓勤自然要出门张罗。开了门,两人往里走,赵晓勤说“我准备了酒,只是,今天有口福了。”见杨冲锋手里提着的可是五粮液,那种正牌子的。
“书记回来了吧。”杨冲锋说,就见吴德慵从家里出来,“书记,过来讨扰了。”
“欢迎欢迎啊,冲锋,过来就过来嘛,还提酒来,怕我买不起酒不是?”吴德慵说,脸上带着笑容,却总给人一种牵强的感觉。
进到屋里,见里面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很简陋的一个家。吴德慵老婆在厨房里,有炒菜声从里面传来。杨冲锋本想走去招呼一声,却给吴德慵让到二楼书房里。
上回给吴德慵拜年时,也是到书房里坐,里面的书不少,看着有种书的气息。不想这样就那书房,更多的是一种身份摆设,就算帐里面看书,也给人一种显摆的意思。吴德慵这书房不大,那些书却有些旧损,不知道是经常翻找书籍还是经常打扫,没有什么灰。杨冲锋看着两满书架上的书,却没有说要结束看到意思。如今要看什么,到网上查找会很快的了。
三人进书房后,吴德慵尽量客气地让座,给人的感觉却有着分生。赵晓勤知道自己的角色,先就去泡茶,给两人端上,才给自己也泡一杯。今天为什么要在家里请客,赵晓勤心里明白,县里两大佬是合是分,以及今后县里工作的走向,都会有这次见面而发生很大的影响。看着本来是一阵线上的两人,赵晓勤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成为这样子了。
书记和县长真的是一个食槽里的两匹马?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那种默契就像杨冲锋还在经济小组里那是一样,可转眼间就发展到各行其是了。
已是见也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杨冲锋知道自己最年轻,而两位都是自己的老领导,对自己都有着恩情,从私人的角度上说,自己内心里也尊敬着他们。也不等吴德慵先问,说“书记,记得第一次到这里来,天作特别可爱,见我手里提着一瓶酒,不肯让我进门,他那份纯真和书记您对他的教诲,那种震撼人心的深深的感动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心里,他如今该高中了吧。”
“是啊,都读到高一了,平时对他关心少啊。”吴德慵说,“总算品行没有学坏,算是最大的欣慰了。”
“那是书记您教育得好,在县里读,还是去市里?”
“在县一中呢。”
“天作本来已经考上柳市一中,书记没同意送到市里去。”赵晓勤在旁边补充说,“委屈孩子了,天作却没有什么抱怨,真是难得。”
“有心读书,就算在菜市场里也读的进。”
“书记还是怕天作到市里去读,一些到县里教育大局啊,书记这种情怀,也只有天作这样的孩子才能够理解您。”赵晓勤说。
“书记,说起来,我也听向卫东县长说,县里对教育亏欠太多了,心里惭愧,对不起孩子们啊。等一两年后,县里财政稍见好转,我们得给孩子们补偿才是。”杨冲锋感叹一句。柳泽县不少条件好些的家庭,都将孩子送到柳市一中去读高中,更有少书人将孩子送到省里去读。想吴德慵这样,将孩子放到县一中里读,而不怕耽误孩子的前程确实少而又少。县一中教师素质不差,只是设备、环境太差了,让学生们和家长都不想委屈孩子们在这一的条件里度过。
提到县里的工作,赵晓勤就乘机往小纸厂的项目的话题上带,“目前县里的财政紧,主要是企业少,没有创利的企业支撑,就钢业公司一家太单一了。”
吴德慵就没有作声,知道赵晓勤这样说的意图,由他和杨冲锋两人讨论或许更适合些。杨冲锋听了赵晓勤的话,说“是啊,赵哥是一针见血。从柳市地区看,我们县里要是没有植物油厂那一次波折,情况就会好很多,如今钢业公司虽支撑着,却正逢发展高朝期,处处要钱,捉襟见肘啊。但要是另找发展之路,一时间却没有找到适合的项目来,新的项目不仅要考虑到所产生的效益,还要考虑到项目可能给我们带来的其他效应。”
话说到这一步,吴德慵始终都不接话题继续讨论。
书房里随着杨冲锋的话落下来,就出现短暂的一个空档,赵晓勤不知道书记为什么不接着讨论着话题。只要说下去,就顺着到小纸厂项目的分歧处了。见吴德慵表情随没有变化,就想听两人的话很入迷一般,有像有什么心事走了神似的。他也就不好继续讨论,赵晓勤对吴德慵的了解更深一些,知道他已经不想在说这样的事。
找杨冲锋来吃饭,本来就是为了要沟通这些分歧的,但临到头了,他却不想说下去。赵晓勤不理解,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改变了决定。吴德慵是听到杨冲锋那句话,就不想再说下去,分歧不仅仅是小纸厂项目上,分歧很多啊。
杨冲锋说等县财政稍微好转,要给学校进行补偿,吴德慵知道杨冲锋不是说着玩的。他说过的话,都会去变为实际行动。而吴德慵本来准备过一两年,或者翻过大年后,就要启动城北的建设,那一块荒废的城北,是柳泽县城的一个疤,也是吴德慵心里的一个巨大遗憾,一个看着就会让心里微微发痛的疤啊。
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但一句话就知道杨冲锋的意思,知道彼此说不到一块去。吴德慵也知道县里的教育很艰苦,可就目前的财力,还不能将教育的现状改善。就像天旱日久,要是下些毛毛雨是不起什么作用的,与其不痛不痒,还不如坚持几年,等财力好转后,来个彻底大改变。从这个角度说,吴德慵觉得杨冲锋考虑问题不成熟,但要就此说服他,只怕有志是枉费口舌。
何况,先就听到李永辉、杨志远等人说了杨冲锋对小纸厂项目的看法,按他的意见,成见太深或者说几乎就对这项目判了死刑,就算讨论,也只能形成口头争论,不可能达成共识。与其没有结果,还不如另谋途径。有些话不用直接说,从细微处就可判断结果了。
尴尬的场景很短,三个人都意识到不应该这样。赵晓勤就说起杨冲锋的家,说到黄琼洁学习之后,工作会怎么样安排。杨冲锋说家里的事,他可做不了主,在家里就一个当兵的,得付出劳动的指挥。笑说一阵,很快菜饭做好了,吴德慵老婆要三个人下楼吃饭,她自己却在厨房里随意地吃了,不肯到桌上来和三人一起。
吴德慵也不会去叫,三个人喝着酒,却喝不出那酒味来。杨冲锋站起来给吴德慵和赵晓勤两人分别敬了酒,都喝得没那意思。
散了后,已经是夜里十点,赵晓勤和杨冲锋一起从吴德慵家里出来时,见吴天作才放学回家,跟两人招呼一句有些冷淡。走到街上,杨冲锋将赵晓勤先塞进出租车里,见他走远了才也截了一辆车。坐到车里,觉得心里有些沉闷,那种压抑就这样回去休息,肯定会让心里更乱,就打沈崇军电话。
约好到“梦里水乡”会所见面,沈崇军也正好处理了事情才脱身。杨冲锋到会所里,沈崇军先就定好了包间,见杨冲锋到了后,说“喝点什么酒?”
“真不想喝了,闷着。”
“怎么回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今晚到书记家里喝酒吃饭。”杨冲锋说,沈崇军听了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县里的事越来越复杂,也不好怎么说。杨冲锋这时的情绪都动了,可想而知。沈崇军给杨冲锋一支烟,要给他点上,却给挡住,杨冲锋自己点上猛抽几口。
“本以为会说说县里的事,可书记不开口,喝着闷酒呢,堵啊。”
“本来应该很好沟通的事,却给弄得复杂了,各人的角度不同啊。”沈崇军说着,想宽解下,“冲锋,会理解的。”
“没事,书记是我们的老领导,也是我工作方法不对,等有机会我去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