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91节

回到房间里,我仰身横躺在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起来。窗外寒风凛冽,每年年关,苏西乡都会下一场雪,这场雪下得不会太大,但不会融化,总要伴着苏西人过完了年才会慢慢消融。今年还没下雪,但这几天的天气,暗示着一场大雪马上就要来临。

我决定给小姨打个电话,电话接通,小姨惊奇地问我:“你还没回家过年?”

我说:“乡里要搞剪彩庆典,怕是要过完小年才回家了。”

姨说:“工作当然重要,反正你在家也帮不到你娘。”她停了一下,又欣喜地告诉我说:“你姨父今年也回家过年,听他的口气,好像过完年他就准备转业。”

我嘻嘻一笑说:“姨啊,你又不愿随军,我姨父怎么能放心把你这样一个漂亮的老婆放在家里呢。”

姨骂道:“陈风,你小子没大没小了是不?”

我连忙告饶,话音一转,我问:“姨,我是不是有个表舅在市委当副书记啊?”

姨沉吟了一下说:“是有啊,姓何,怎么啦?”

我说:“你们怎么从不告诉我?”

姨无限冤屈地叫起来,骂道:“你小子当官了就翻眼不认人是吧?上次你回来,吴倩还提起过。是你自己不放在心上,反而怪起我来了,讨打是不?”

我笑哈哈地说:“你来打啊。”

姨问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来了?”

我说:“听说他这次要来我们苏西乡参加剪彩。”

“那是好事呀,刚好你可以认亲嘛。”姨格格地笑起来,:“你这个表舅,我才见过一面,不熟哩。”

说了几句闲话,姨告诉我枚竹的店现在开得很大,她经常去我家看我老娘,姨担忧地说:“你跟哪个薛老师怎么样了?千万不要脚踩两条船啊。”

我拍着胸脯说:“绝对没有这回事。”

挂了电话,脑子里又浆糊般糊涂起来。奚枚竹经常去我家?小女子啊,难道你表姐薛冰从来没给你提过我?

我决定今晚去薛冰宿舍住,我要套一下薛冰的口气,如果她真的没有说过我们的事,我该想办法去阻住奚枚竹行为,我不能在她们这条小河沟里翻船!

想了一阵,没想出个头绪来,又坐起来,翻出纸笔,开始写发言稿。

刚写了几个字,门被敲响,打开门,就看到月白嫂笑吟吟地站在门边,手里捧着热水瓶,问我要不要开水。

我说:“谢谢月白嫂。”从她手里接过热水瓶。

她探着头打量我的房间,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说:“我在写发言稿呢。”

“你写你的,我坐坐都不行啊?”

我只好邀请她进来,她一进屋,就随手把门关紧,说:“外面风大,冷啊。”

我笑笑,找出一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月白嫂自从去了衡岳市,我就很少看到她。如今在城市里生活了几个月,她身上开始处处流淌出城市人的气息。月白嫂本来就不应该是农村人,虽然投胎不好,但命运在转了一圈后,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终于成就了自己吃国家粮的梦想。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条白丝巾套在脖子上,显得风情万种。

毕竟,我们曾经有过后山塘的激情,我有点尴尬,招呼她道:“月白嫂,喝水。”

她娇柔地冲我一笑,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嫂子了。我现在单身,你就叫我月白吧。”

我挠挠后脑勺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要不,你就叫我姐呀。反正我不介意。”她笑嘻嘻地说道,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递给我,说:“美国货,贵着哪。”

我没接,问她:“哪里来的呀?”

月白嫂固执地伸着手说道:“放心,不偷不抢,捡来的。”

我只好接过来,顺手放在桌子上。

“听说你升官了?”月白嫂问我,喝了一口水。

我摇头否认,我说:“只是调整一下工作岗位,哪里升什么官啊。再说,乡政府的官,再大也就是个科级干部,难道我还能升到县里去?”

“我看你呐,县里干部不一定就是你想要的。”她嘻嘻一笑说:“男人哪,只要胆大,没有做不到的事。”

我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我只能装作懵懂的样子傻笑。我只能这样,远处的政府大坪舞台上,薛冰还带着学生在排练,我屋里却坐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即便我有天大的色胆,也不敢在青天大白日与一个寡妇打情骂俏。

寡妇门前是非多!想到这句话,我心里一凛,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月白嫂嘻嘻一笑说:“看你心虚的样子,怕我吃了你啊。”

我尴尬地苦笑,她白我一眼说:“放心,我马上就走,”她站起身来,无限向往地说:“老鹰嘴的那个陈秘书已经不在了。假如时光能倒流,我真想回到那段日子里去。”

月白嫂拍拍衣服,伸出双手呵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说:“谢谢你留给我的床铺啊。”

我没明白,她提醒我说:“你留在公司的床铺啊,我动也没动,还是按老样子住着。”

送走了月白嫂,我决定静下心来写发言稿,还没写,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黄奇善打来的,要求我后天中午务必赶到县委招待所。还没等我问他什么事,他已经挂了电话,听着从话筒里传出来的蜂鸣声,我恨恨地骂了一句:“我日。”

第99章 饭局 (上)

组织部长黄山陪着何书记到了春山县,关培山书记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亲自安排何书记行程。

刘启蒙县长要求各局机关星期天不休息,随时迎接市委何书记的检查。

何书记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口络腮胡子铺满整个脸颊。何书记眼睛不大,但精光四射,让人随时都感到不寒而栗。

行武出身的何至,现任衡岳市常务副书记,原来在河北任张家湾市委副书记,九七年调衡岳市,任常务副书记。

衡岳市与张家湾市,一南一北,八竿子都打不到边的两个市,何至副书记基本像空降一般来。按照组织原则,地方政府干部任命,基本不出省。何至能从张家湾到衡岳市,这其间绝对有一股特别强大的力量在帮他。尽管何至的父亲是当年的地委书记,如果单纯地从落叶归根这个情节来解释,根本不圆满。

何至拖家带口来,过惯了北方人生活的妻子忍受了半年后,带着儿子回去了张家湾市。何至妻子土生土长的张家湾人,父亲是张家湾市老市委书记,衡岳市的生活习惯直接让这位北方女人彻底绝望,她临走时告诫何至说:“三年,只给三年时间,必须回张家湾。”

从此就孤家寡人的何至副书记,一个人住在二百多平方的房子里,像一头孤独的狼,哀伤而悲切。

何至回衡岳市的决定,既偶然,也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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