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647节

端木久明尴尬地点头。

徐孟达招手叫服务小妹过来说:“去,给我把放在书房桌子上的包拿过来给端木处长。”

端木久明双手乱摇说:“不用不用,孟达,真不用。”

他看我一眼,笑着说:“陈风,这一路累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心里翻滚的波浪到现在还没完全平复下来。我当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的我,只能装傻!老子就是乡下来的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端木久明假装推辞,最后还是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与我作别后,匆匆去了里间。

徐孟达轻轻敲着椅子说:“陈风,你还别以为我在帮你。导师说过,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别人帮你,一定有帮你的理由。而且,任何东西都是相互的,今天别人帮了你,总有一天别人要有求于你。”

我又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要玩什么幺蛾子。

“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1他说,起身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腰眼说:“你先去休息吧,等安顿好了,我们再聊。”

意外相逢

徐孟达的半吊子话像一根刺一样横在我心里,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像他这样手眼通天的人,还会需要我来帮忙?

中部省不认识徐孟达的干部不多。谁都知道他是个儒雅的人,不但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背景,他本人还有着非常好的教育背景。像他这样的官宦人家后代,一般只走两条路。要么从政,要么经商。

大学毕业后的徐孟达按照老套路入了仕途,在宣传系统里呼风唤雨几年,积累了大量的人气。眼看着高歌猛进,前途灿烂,谁料到他突然急流勇退下来,又去走了第二条路—经商。

徐孟达毕竟是文化人,经商做的自然是文化事业。他手底下有一家全省最大的广告公司,一家传媒公司,据说还有一家户外广告制作公司。三家公司齐头并进,将中部省的文化产业,搞得热火朝天。

徐孟达做文化,着眼高端。比如全省十三个地州市的电视台,每个电视台都与他有合作。新闻联播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的几分钟,都是徐孟达的广告时间。这是黄金时间,不是钱能买得到的。徐孟达能将十三个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揽进怀里,足见其能力非同一般。

他的广告是全方位的布局,比如我从春山县到衡岳市,再从衡岳市到中部省,沿途高速公路边的广告牌,莫不出自他的公司。

曾经有人说,徐孟达是靠着他有个宣传部长的爹,才会把事业做得如此的大。言语之间显得很不屑。我却不敢苟同这种说法,如果徐孟达本人没有一身本事,就是换了个做京官的爹,未必能成就今日的辉煌。

要说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飞扬跋扈。偏偏他这人很低调,低调得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有着无比丰厚家底的人。

正因为如此,有人送他一顶帽子,称他叫“徐少”。

徐少这个名字,让人联想起很多典故。而在我看来,徐孟达被叫做“徐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至今未结婚。

没结婚的男人才能称为“少爷”,结了婚的男人,身份立马被标了签,应该叫“老爷”。

想到徐孟达被叫老爷样子的尴尬,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徐少有求于我,从某些程度来说,是信任的表现。

要知道像我这样刚卸任的人,前途还一片渺茫。何况之前我的根不深,叶不茂,充其量就是一个边远县的副县长,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至于手里的权力,也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施展,而且这份权力,在随着我卸任之后,已经完全失去了。

如此这般反复,居然将疲倦扫得一干二净,眼睁睁看着天明,正在思量着下一步是先去找何家潇,还是先去省委党校,一时踌躇万千。

昨晚与徐孟达别过之后,我坚决要自己找地方休息。徐孟达也不勉强,任我在省委招待所开了一间房子住下。

突然楼底下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我推开窗户往下一看,就看到省委宾馆门口大坪里站着一堆人,都是西装革履的,显得个个意气风发。

这群人从表面看,似乎都是干部模样。从他们一举手一抬腿我就能看出来。当干部的人,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庄重与严肃,一个人只要做了干部,似乎就与笑绝了缘。不苟言笑就是干部的标签。

我曾经为这个事纠结了很久,也试过不苟言笑,但最后总是功亏一篑。因为我在面对老百姓的时候,我无法把自己锁在笼子里,戴着一个面具去与他们说话。

比如赵德全和钱有余,我如果跟他们斯文,他们会避我很远。我只有对着他们骂粗话,甚至动手,他们才会觉得我亲切,敢跟我亲近。

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想起宛如舅妈的交代,觉得还是先去一趟何家潇的单位,把宛如舅妈的指示落实好了再说。

下了楼,触眼看到大堂里竖着一个高大的易拉宝广告,眼光不经意瞟了一样,顿时像被定住了一样,居然无法挪步了。

广告上一个光彩照人的女人,眼波流转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引吭高歌。

女人是薛冰,头顶上写着一行字,“雪冰独唱音乐会”,再看下面,主办单位是省委宣传部,承办单位是中部省天竞文化传播公司。

薛冰开独唱音乐会我一点也不吃惊。她本身就是一只金凤凰,过去只是落在了鸡窝里。如今她栖身在了梧桐树,开个独唱音乐会,算不得大不了的事。

让我吃惊的是承办单位,这个天竞文化传播公司不就是徐孟达的公司么?

薛冰开音乐会,广告能打到省委宾馆里来,这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事。

突然耳朵里听到汽车喇叭声,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一辆进口中巴车缓缓停在宾馆大堂门口。

站在大坪里的一群人跟了过来,开始鱼贯上车。

我没去看他们,准备从车绕过去,自己开车去何家潇单位。

刚走到车边,正在上车的一个人转眼看到了我,高声招呼起我来。

我循声看过去,发现他是临近县的一个干部,好像与黄奇善是一个级别的,一个县团委书记。此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大家在市里开会见过。

人熟面善,我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好站住脚,尴尬地笑。

他走了过来,惊讶地问我:“陈县长,你不一起走么?”

我脱口而出问:“去哪?”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去省委党校报到么?”

我心里一顿,又不好将慌乱表露出来,只好打着哈哈说:“等下等下,就去。”

他疑惑地笑,问我说:“陈县长怕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我继续打着哈哈说:“怎么会!不敢不敢。”

他朝我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说:“我叫邓涵原,原临近县的团委书记。陈县长真是贵人多忘事,肯定记不起我是谁呢。”

我笑道:“不敢不敢,邓书记我岂敢不记得。”

这场面上的客套话基本都是放屁,我一般不把这些东西去走心。

但他把名字说出来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凛了一下,他叫邓涵原,跟邓涵宇是什么关系?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两个人都姓邓,名字只有一个字不同。我不联想就显得太没水平。何况这个叫邓涵原的人,正是来自邓涵宇他爸做县长的临近县。

中巴车上在催他上车了,邓涵原拉着我说:“走,等下又该被人说我们不遵守纪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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