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22节

三个人都不说话,低着头绞着辫子。

我说:“你们看谁去合适?”

还是没人说话。我笑着说:“这次落实门市部的任务不简单,我们原来没有基础,需要做很多工作的。主要是工商,税务,要办证。”

红艳抬起头看我一眼说:“你决定吧!你是经理。我可能不能去,郝强这段时间出山开会去了,郝乡长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

她先把自己排除在外。

小芹和枚竹都把眼看着红艳。红艳实在是不好表态,她迟迟艾艾地说:“你们两个谁去都可以,你们自己商量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我累一天了,想休息了。你们商量,我先回去睡觉了。”她出了门,门外的山风涌进来,把桌上的油灯摇曳得扑朔迷离。

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盘小芹捋了一把额头的碎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枚竹说:“还是你去吧!你文化比我高。”

枚竹低着头没说话。但我们都能看到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地涨红了。

我说:“也好!枚竹先跟我去把门市部搞好。等我们搞好了,打电话回来,你柳红艳书记安排人送货来。到时候再具体决定门市部的工作人员。好吗?”

盘小芹点头说:“我听你安排。”说完起身出门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枚竹了。我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枚竹迟疑着起身,低声说:“盘小芹好像不高兴呢,要不,让她去吧?”

我安慰着她说:“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工作总需要人去做的,谁去都一样。再说,城里办事也难,她年龄还少,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好吧!”枚竹嗯了一声,突然转口问我:“你今天去我表姐家了?”

“是啊!”我回答说:“我去看看她孩子,怎么啦?”

“没怎么啊!”枚竹调皮地笑了一下说:“好像你自己很紧张哦。”  

我自嘲地笑笑说:“我紧张什么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呢?”枚竹盯着我的眼说:“我表姐是什么人哪?苏西乡的一枝花啊,十里八村出名的美女。”

我点着头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说:“确实是。金玲嫂子确实漂亮。”

“可我看我那个小外甥,怎么眉眼像着你呢?”奚枚竹低声说,样子显得古怪而神秘,眼光似乎穿透了我的心底,让我一阵阵发毛。

我张嘴结舌地训斥她道:“别越说越没谱了啊。”

她嘻嘻一笑,说:“我是没谱,你自己心里有谱吧。”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哐啷一声关上了。

我目瞪口呆坐在床头。

第30章 乱点鸳鸯

我带奚枚竹再次来到城里。

这次我不能住宾馆了,落实门市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得省钱,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住自己家里。可我的家里一下子住进去两个人不可能。我的老父亲一生劳苦,最后就赚得一间半屋。这一间半屋还没有产权,只是个户头房。

我带着奚枚竹回了家,我老娘看着水灵灵的枚竹,以为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拉着枚竹一个劲地数落着我,说我下乡就忘记娘了。我被她说得心烦意乱,又不好打断她的话,只好任由她说。我陪着我老父亲坐在门前的小椅子上抽着精白沙。

老父亲一生征战,从北方打到南方,始终没有改变的就是抽旱烟,他对我的精白沙不屑一顾。唠唠叨叨地说:“你那是水烟,没烟味,又贵,一根就是两毛钱!划不来。”

我对老父亲说:“爹啊,这烟有过滤嘴,少尼古丁啊,抽着健康。再说,我现在大小也是个经理,你知道不?有些经理一根烟比我两盒还要贵呢。”

老爹不动神色,顾自抽自己的老旱烟。

我从包里拿出了两万块钱,我对他说:“这是我赚的一点钱,您就留着花。有困难给我打电话。”我掏出手机,把号码报给他听。

老父亲不接我的钱,扭转头冲屋里喊我娘。

我娘满脸笑着出来了,看着我手上的钱,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把搂着我的头急急地问我:“小子啊,那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我笑着说:“你就收下就是。一句话,干净的!”

娘还是不相信地看着我,枚竹跟着出来了,解释了一遍,牵着我娘的手说:“大娘您就放心吧,陈经理是我们乡公司的老总呢。”

娘不相信地从头到脚看我一遍,一把把钱接过去就递给了枚竹,说:“丫头,你收好!早晚都是你们的,放在我这里还不如你们自己保管。”

枚竹涨红了脸,拿眼看我。

我讪笑着说:“老娘,你搞什么鬼啊,吓着别人。小奚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呢!”

娘一楞,顾自笑了笑,又把钱递给我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和你爹几十岁的人了,不需要了。只要你多回来看看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够了!”

娘的话让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我是有些对不住娘的想法。我娘是大家闺秀,大户人家的女儿。当年我父亲一路打过来,最后在湘西剿灭了土匪后就要复员。本来父亲希望回到东北老家去,可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父亲在自己首长的安排下随着他留在了衡岳市。

父亲复员后先是在地区机关做干事,他的老首长是地委书记,老首长在六三年身体出了毛病,病倒在岗位上,临死前把父亲叫到床前,请我父亲照顾自己远房的表妹,也就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病床前哭得悲悲切切,她的老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解放前是五家药铺的掌柜,解放后被流放到乡下去了,在城里读书的我娘就投奔了表哥。

父亲当时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我娘,对老首长说:“就是舍了命,也不会不让老首长担心。”

老首长在父亲的许诺中溘然长逝,同样是孤苦伶仃的母亲跟在父亲后边帮着办理表哥的丧事。几年后,就成了我的母亲。

父亲在老首长走后就一直郁郁不得志,出身农家的老父亲对亩产万斤的宣传存在严重的质疑,结果就是从机关下放到铸件厂,终老一生。

我是他们的骄傲!少年的我虽然顽皮,但书读得顶呱呱,是许多人家的榜样。大学毕业后,我几乎复制了父亲的老路,这一变化让他们始料不及,因此,人生得意,只在朝夕。

我把钱放在椅子上,我对老父亲和娘说:“我们走啦,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好!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我头也不回出了门。

一出门,我感觉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成灾。

枚竹跟在我后面一声不响。我不好意思让她看见我的眼泪,我说:“枚竹,我娘的话你别介意啊!她老了,有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

枚竹咬了一下嘴唇说:“大娘没说什么啊?我介什么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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