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风喜欢得罪人，而是他的性格里有一种嫉恶如仇的基因，忍耐性又差，不该说的话偏要说，别人不做，或者做不好的事他偏要做，长此以往成了他人眼的异类。可事实呢，真正干事的人才是正常的。然而在一个大染缸里，所有人都拿着错误当真理，真正正确的人和事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公务，五点钟的时候，秦风办公桌的座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冲着话筒说道：“喂，我是秦风。”
“秦副市长，我是欧阳青，不好意思，打搅你了。”欧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听到欧阳青的声音，秦风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调往财政局的事来的，但是必然会很婉转。这事是秦风答应她的，可是市委市政府到现在也没定下来财政局常务副局长人选，所以秦风也一直没有再跟欧阳青接触。答应别人的事早晚都推不掉的，在自己离开之前，必须把欧阳青和李智的职务安排解决了，否则会留下隐患。
在外人眼里，李智和欧阳青这两个人身已经标了自己的标签，不管承认不承认，别人都认定他们是自己一手提拔栽培的人。现在他在银城，还能罩得住，别人都会让着他们，可一旦自己离开，一旦有人想拿他做章，会在这两个人身打开缺口。
“哦，欧阳啊，你最近还好吗？”秦风客气地说道，忽然有些心虚。答应别人的事没落实，总是感觉有几分理亏。
欧阳青道：“我还好吧，只是李副校长最近情绪不太好。对了，我们在新闻联播看到你了，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啦，都了新闻联播，还跟着朱副总理，在一已经传为佳话了。秦市长，你今晚有空吗，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听说你要调走了，临走之前无论如何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践行。”
听到这番话，秦风脸都红了，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第1791章 善后
说话的艺术分很多种，有破口大骂，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这种人有的是真的耿直，属于实在人，而有的不是实在，纯粹是缺心眼，没水平，或者为人较尖酸刻薄；也有说话较绕，凡事喜欢拐弯抹角，喜欢隐喻，让别人猜测自己的真正意图，美其名曰矜持含蓄。!
喜欢云里雾里这种人在官场较多见，心里明明想干点啥，是不明说，非要东一句西一句，云里雾里的。你猜准了，说明你聪明，能办事，猜不准则是无法深刻理解领导意图，说明你不够心，这种有话不好好说没人美化为领导艺术，还被许多人追捧。
其实说穿了，喜欢云山雾罩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说明私心太重，要说的话，要办的事不了台面。如果真是好事，恨不得满世界宣扬呢，还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国人的化里，有太多扯淡的糟粕，但已经融入人们的血液，成为一种化属性和化基因。
欧阳青说话算是较矜持含蓄的，有时候骂人不吐脏字，不仔细琢磨你都不知道她在骂你。这跟她的家庭出身有关，父母都当过小官，算是官僚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多了，自然也学会了说话拐弯的习惯。
秦风因为感觉有些理亏，所以对欧阳青的弦外之音只能装聋作哑，原本板钉钉的事情，调欧阳青去财政局，李智调任新广电局担任副局长兼版权局局长，可是间发生了太多变故，自己这段时间离开银城，两人的任命件和调令一直没有发下去，事情因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因为秦风自己很快会离开银城，如果厚着脸皮要求顾书记在离任之前将两人的职务和工作落实好，相信也能办到。可是那样意图太明显了，明显是为了给自己留后手，都显得失态了。算是事情办成了，顾正国和尤天亮对他都会有意见，搞不好印象还大打折扣。可是他已经应承过的事情，如果办不到，终究是块心病，所以秦风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
“欧阳，你这话说的，这么见外。我们以前是同事，现在还是朋友，搞得这么生分见外干什么。”秦风敷衍道。
欧阳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到底是我见外还是你见外，人都要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搞得那么神秘，我看你是打算不打招呼悄悄溜走，怕我们拖累你，还是怕我们占你便宜咋的？”
“欧阳，我可没得罪你吧，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秦风不能继续装糊涂了，开门见山道：“你的任命之前已经通过市委常委会，但是后来出了一系列事情，任命件和调令一直没发下去。放心，我会帮你催促的，临走之前必须兑现我的承诺。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颗钉，再说我也没必要忽悠你，是不是？”
话一挑明了，欧阳青反而不好意思，有些难为情了，讪讪地说道：“秦市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任何埋怨你的意思。我是听说你要调到南华任职了，而且是三级跳的高升，心里为你高兴，也有些伤心不舍，所以才想请你吃顿饭，为你践行的。我很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你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怎么可能认为你忽悠我们呢。”
“你这么想对了，事情的轻重缓急我心有数。你如果真心实意为我践行，那我自然欣然赴约，不过其他人不要叫了，我们找个肃静点的地方，单独吃顿饭，聊聊天，临走前我也有些话要跟你交代。”秦风说道。
既然是善后，首先要交代的是人的问题，欧阳青是个不稳定因素，临走前需要安抚好。毕竟当初秦风刚获得提拔时，欧阳青出了不小的力，而且她跟自己有过暧昧关系。虽然两人没有利益输送和交换，但别人要拿出来说事做章，或者欧阳青反水，反咬一口，都是个事。
这世的人和事，很难有绝对纯粹，完全干净的，只要是人，都有不愿示人的地方。但是往往个人最不愿触及的地方，却是别人下刀子的软肋。
“好啊，那我想想，我们去哪里吃，吃点有特色的。”欧阳青大喜，这个时候还能把秦风这样飞黄腾达的人约出来，说明秦风还是念及旧情的，自己在对方心目有一定的地位，欧阳青备受鼓舞，迫不及待地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先找好地方，等你下班了不要开车，直接步行到五一路口。我开车接你过去，这样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你看好不好？”
秦风道：“好，那我们点钟见，不见不散。”
说完秦风挂了电话，身体陷进座椅里，脑子里回想起和欧阳青一起的经历，发现他们合作还真做出过不少的成绩，首先第一年升任副校长拉到了刘百万酒厂的赞助，提高了一的升学率。后来又用保健药酒的方子入股银城酒业，说服刘百万在东桥镇开了一个分厂，拉动的地方经济，解决了部分业人口。
在秦风心目，欧阳青是块当官的材料，也能干点事，起码李智强，所以他一直也很器重欧阳青。只是碍于欧阳青的女性身份，一直也没有给她相应的提拔和待遇。
等待五点半，市政府下班了，大家陆续下班离开办公楼，匆匆忙忙回家，或者奔赴各种饭局。秦风收拾好桌面，吩咐贾佳先下班回家，自己稍微磨蹭了一会儿，等到快点钟的时候才从办公大楼出来，摇摇晃晃往五一街路口走去。
点整，秦风步行到了五一街路口，东张西望了一眼，没看到欧阳青的车。心里正嘀咕的时候，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开到了秦风附近停下，欧阳青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着秦风笑了一声，说道：“秦市长，这里呀，往哪里瞅呢，这么漂亮的美女你看不到呀。”
秦风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问道：“你什么时候换车了，以前不是白色的捷达轿车吗？”
“嗨，刚换了没多久，那辆车都开了年了，早该换掉了。”欧阳青说道。
秦风注意到，欧阳青如今的穿戴明显了一个档次，身的衣服和首饰，用的化妆品都以前奢侈多了，俨然一个成功人士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秦风不禁暗自感慨，只要手里有了权力，人都有变现成财富的能力，没有几个人真正会免俗。
第1792章 忆苦思甜
欧阳青觉察到秦风的异色，从他的神色里意识到秦风对她换车似乎有所警惕，马解释道：“秦市长，我知道你很廉洁，特别反感贪得无厌的人，所以我平时也很注意这些。这辆车是我那辆旧车变现后分期付款买的，绝对不是贪污受贿所得，我向您保证。”
“换车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我又不是纪委干部，不会老盯着别人腰包，你想多了。”秦风说道。
虽然秦风嘴这么说，心里还是稍微踏实了些。秦风可不希望自己扶持培养的人最后*堕落，那不仅令人痛心疾首，对自己的声誉也是一种损害。
欧阳青抿嘴笑笑，说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放心，我是不会给你丢人的。哎，秦市长，现在我越来越佩服自己了，当初我看准了你绝非池物，一定会飞黄腾达的，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才几年时间啊，你现在已经成了南华市的政法委副书记，副厅级啊。从一个边缘的副科级小人物，到手握大权的副厅级干部，你这简直是坐着火箭升啊，连我都有些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这你都知道了？消息传得可真快啊，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秦风苦笑道。官场的消息恐怕是除了明星绯闻之外传播最快的，一天的功夫，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欧阳青都知道了，这说明银城大部分关注银城官场生态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欧阳青道：“这怎么是坏事呢，分明是好事，我们都引以为豪，以你为骄傲和学习的榜样呢，嘻嘻。要不你临走前到一做一场讲演，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火速提拔的经验秘诀，让我们也取点经。”
“你快打住，别笑话我了，这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的。对了，热闹了半天，你还没跟我说去哪里吃饭，去吃什么呢。银城吃饭像样的那几个地方，数都数得过来，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吧。”秦风转移话题道。
欧阳青扭头看了秦风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还是故作神秘地说道：“到了地方你知道了，暂时保密。不过你可以猜一猜，想想我可能带你去哪里，猜对了有奖呢。”
秦风才懒得猜，这种事有什么好猜测的，到了地方自然知道了，索性闭眼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欧阳青也不说话了，叹了口气，摇摇头，专注开车，一路往银城郊外开去。
不到半个小时，轿车开到了南郊一户农家乐门口，直接从大门口开进了院子里。
“到了，秦市长，下车吧。”欧阳青在停车位停好车说道。
秦风睁开眼，从车下来，四处看了看，猛然意识到，这家农家乐几年前他和欧阳青一起来过，而且这个地方对他和欧阳青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次秦风和欧阳青第一次来这里，也是他和欧阳青第一次私下单独接触，算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时候秦风还是银城一边缘的教务处副主任，被人排挤，处境不佳，但是改变命运的机遇已经出现了，那是市委组织部的谈话。欧阳青慧眼识珠，当时看出秦风的命运即将发生变化，因此主动邀请秦风出来到这家农家乐吃饭。
两人喝过酒之后，欧阳青也将自己的境遇向秦风和盘托出，两人的命运有些同病相怜，因此互相产生了好感，还差点摩擦出火花。也是那天，尤天亮和魏金良带队到银城一视察，实则是来考察秦风。从此之后，秦风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欧阳青也跟着秦风开始顺风顺水，事业有了起色。
在来之前，秦风隐约感觉到欧阳青会带他去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没想到果然是这个地方，往日的回忆顿时浮心头，历历在目。
“这里，你还有印象吗？”欧阳青看了秦风一眼，一语双关地问道。
秦风点点头，说道：“当然有印象，这里也许算是我的福地吧。你订的哪间房，不会是第一次我们来吃饭那一间吧？”
“记性不错，是那一间，走吧，菜我都点好了，我们一起忆苦思甜，今晚我希望和你不醉不归。”欧阳青暗自欣喜，迈步往包房走去。秦风记得这里，说明她的确在秦风心里有一席之地，十分的欣慰。
秦风跟在欧阳青身后，往房间走去，心头却是另外一番滋味。这些年在银城，亏欠的情债委实不少，最愧疚的一个人是年舒颜，另外一个恐怕是欧阳青了。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房间，还是那间房，里面的家具和摆设几乎没变动，只是家具几年前旧了一些，空调的噪音更大了，但熟悉的感觉还在。
“这里最拿手的是野味，今天我们还是吃野味，不过我不想喝红酒了，咱们喝点白的，怎么样？”欧阳青眼睛盯着秦风问道。
秦风点点头，说道：“今晚你拿主意，我听你的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