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长发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你在银城市政府会议立军令状的事我听说了，知道你是被逼到这份了。人嘛，不逼一下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这也未必是坏事。你们那个常务副市长方志敏，是对自己太好了，凡事都只想好处，不想坏处，不肯吃亏，只想占便宜。这个世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没有丝毫的承担精神，他这样的人为官为人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
“现在太多这样的干部了，有好处的时候一窝蜂涌来，需要担责的时候一个个跑得兔子还快，实在让人心灰意冷。所以我虽然还只是个副处级干部，但在银城干得也很艰难，总感觉孤立无援，遇到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秦风苦涩地说道。
耿长发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其实哪里都一样，真正实干肯干的人总是极少数，偷奸耍滑的人永远占主流，这是我们的传统化决定的。也正因为如此，实干家才相对容易显露出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只有退潮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谁没穿底裤，关键时刻方显英雄本色。想有一番作为，吃苦耐劳受委屈是必须的。”
“耿叔教训的是，我牢骚太多，让您见笑了。”秦风歉意地说道，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个怨妇，牢骚满腹的。
耿长发大度地摆摆手说道：“没事，在耿叔这里发发牢骚无所谓，到了别人那里要注意点了，最好还是少说话多做事。”
“嗯，多谢耿叔提醒。”秦风谦虚地点头应允。
耿长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现在几点了？”
“不到十点，怎么，耿叔如果还有事要忙，那我先告辞了，不打搅你办公了。”秦风站起身说道。
耿长发连忙摆摆手说道：“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还这么早，距离午吃饭休息还有两个小时，看见你我有点技痒，想跟你手谈几局。可现在还不到时间，哎，愁人，这么长时间怎么熬过去啊。”
一边说，耿长发一边焦急地搓着手，样子像个急于出去玩耍的小孩子，看得秦风忍不住哑然失笑。
“那要不然这样，你先处理点公事，我去余禾余处长那里去坐坐，完了午我们一起简单吃个便饭，然后杀两盘过过瘾，如何？”秦风不忍败了耿长发的兴，想了个?折的办法说道。
耿长发眼睛一亮，点点头说道：“行，那这么说定了，你先去余禾那里，我正好还要处理点事，完了午我们在食堂吃个便饭，吃完饭回办公室来，咱们爷俩喝着茶杀两盘。”
“好，那一言为定。呵呵。”秦风实在是服了耿长发这个棋痴，一想到下棋屁股跟长了刺一样坐不住，一个人痴迷一样东西到了一定程度，这玩意跟毒药或者鸦片一样瘾。
从耿长发办公室出来，秦风又给余禾打了电话，问清楚他的办公室在哪一层那一间，然后坐电梯到了7楼，找到余禾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推开门走了进去。
推开门秦风看到余禾已经坐在茶几前烧水泡茶了，茶壶里飘出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气息，馥郁芬芳，闻起来十分的甘甜。
“呵，余处，还是你会享受啊，班是喝喝茶，看看报纸抽几根烟，一天时间打发过去了。”秦风看着一脸悠闲的余禾说道。
余禾笑道：“这世哪有这么清闲的工作，我今天是难得清闲一天，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小部分事情拖到下周再解决，反正一天不工作也不会死人，拖几天，也许很多之前不明朗的问题反而更加明了呢。”
这倒是很有智慧的作法，官员有一项主要技能，那是拖字诀，你特别着急的事情他们不着急，给你拖着。一件事一旦拖下去，有的拖着拖着不是问题了，有的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有的事情的确是更加明朗。当然，有些刻不容缓的问题是不能拖的，一拖小事酿成了大祸，这要分人分情况，因地制宜了。
秦风在余禾对面坐下来，接过来余禾递来的一杯香茗，品了一口，砸吧下嘴巴，回味一番后说道：“嗯，好茶，这不是普通的花茶啊，是什么茶，口感这么醇厚，香味特别的浓郁。”
“这是雀舌，产量非常少，我也是费了牛二虎之力才弄来小半斤，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你来了，破例拿出来享用。”余禾一边斟茶一边说道，脸挂着得意的表情。能搞到贡品一般稀缺的雀舌茶，这可不是谁都能搞到的，也算是一种荣耀。
秦风和余禾喝了几杯茶，余禾问道了正题，道：“今天你带奶奶去银城，行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先带师叔祖去见大师公，然后把爷爷也叫到银城来，明天我们一起去给师祖扫墓祭拜。这次发改委唐主任也要一起去，我琢磨着还是要通报一下白山市委和银城市委，让他们做好接待准备。不宜过分大张旗鼓，但是必要的礼仪和接待还是需要的，否则到时候唐主任和你家老爷子怪罪下来，我们当地政府也吃罪不起啊。”秦风说道。
余禾皱了皱眉，说道：“可不可以不要惊动白山市委和银城市委，这毕竟是我们家的私事，地方政府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至于唐主任，那你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也不希望惊动地方政府，你不要通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那这样也好。”秦风想了想，明面不通报，私下还是要说的，不然面怪罪下来，这又是一个得罪人的事儿，两头不是人啊。
第1506章 酒鬼
在余禾办公室喝了会茶，扯了会淡，两人聊得倒是挺投缘，余禾又来神了，大午的拉着秦风想去喝酒。!午可不能跟余禾去喝酒，那要耽误多少事啊，秦风左推右挡的都挡不过去，只能抬出耿厅长来，说是午要陪耿厅长下围棋过手瘾，这才把余禾给拦住了。
可是余禾这烂酒鬼还是不甘心这么放过秦风，明知道秦风答应了棋痴一般的耿厅长午手谈两局，还是要缠着一起去，他们下棋，这货要一边观战一边喝酒，秦风实在是服了他。
“那好吧，午你跟我们一起午饭，完了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喝你的酒，我喝我的茶，行不？”秦风妥协道。
余禾心想只要凑进去，到时候还由得了你吗，笑眯眯地说道：“行，我只看不说，可以吧。我们这位厅长大人，除了围棋啥都不好，也不好酒，也不好抽烟，人活着实在是乏味。”
“人有一好不错了，烟酒糖茶这些东西，不过是口腹之欲，真正大雅大俗的还是一些具有竞技性的东西，耿厅长这个年龄，基本也无欲无求了，爱好个围棋挺好，起码人不会想东想西的。你要知道，很多官员一旦有了到站的心理，人会变，临退之前疯狂捞一把，给自己赚个养老的钱，这个节骨眼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所以啊，人有个着迷的东西，注意力不会被转移，在临退之前搞出什么事端。现在耿乐也蛮有出息的，钱不少赚，所以在经济耿老爷子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这是我们值得欣慰的地方。”秦风说道。
余禾认真听完秦风的分析，蹩紧眉头问道：“那你说说，我家老爷子临退之前会不会出问题？你说得对，平稳降落之前这段时间至关重要，很容易出问题，这时候的人是不受自己掌控的，内心仿佛有一个魔鬼，最后的疯狂很容易让人歇斯底里，这个时候再犯错没机会补救了。哎，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啊，其实我挺为老爷子捏着一把汗的，他现在为了更进一步，有些不择手段了。”
“这是你们家属需要做的工作了，我现在还是个外人，很多话不方便说。人不能没有*，没有*缺乏前进的动力，*其实是促使人进步的因子。但*过强，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畴，那会给人带来痛苦。人的痛苦，本质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你家老爷子知道要从副部级跨越到正部级这一步有多难，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大可能了，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牺牲余昔的婚姻幸福。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秦风真诚地说道。
余禾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苦笑道：“你是对的，老爷子正是因为知道这一步难以跨越，所以才不惜代价。我们都清楚这一点，可惜无力阻拦。现在唯一能阻挡他的只有他自己，我想终有一天，他会幡然醒悟的。”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五十了，秦风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和余禾一起走出办公室，来到17楼耿厅长的办公室。这时候耿长发也忙完了，正想打电话通知秦风一起食堂去吃饭，看到秦风带着余禾进来，会意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大家一起去楼顶的餐厅吃饭。
耿长发、秦风、余禾以及耿长发的秘书四个人坐电梯来到了顶楼的旋转餐厅，坐进一号包房里，秘书点了个四菜一汤，点完后问三个人还需要点什么。耿长发和秦风都表示什么都不需要了，可轮到耿乐半天没说话，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一副馋酒的样子，看得人忍不住想笑。
“午也想喝点吧？”耿长发会意地笑道：“你这家伙，离了酒我看活不成了，真是没救了。”
余禾憨厚地苦笑道：“那也不是，我是一看见秦风想跟他喝两杯。我喝酒也挺挑人的，跟秦风较对脾气，所以看见他我忍不住贪杯。”
“哈哈哈……”耿长乐笑了起来，说道：“这我理解了，我是看见他想手谈两局，你是看见他想喝两杯，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准了，午破例让你们喝两杯。”
秘书也会意地笑了笑，拿着菜单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拎着一瓶茅台进来放在桌，工作人员也很快送来两个下酒的小菜。余禾一看见茅台的酒瓶子，眼睛都亮了，手脚麻利打开酒瓶盖，给耿长乐和秦风各斟满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端起酒杯说道：“多谢厅长大人理解，先敬你一杯了。”
余禾昂骑脖子将杯酒一饮而尽，秦风和耿长发也将杯酒喝干，然后开始闲谈。很快，工作人员送来了四菜一汤，四个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喝着酒，相谈甚欢，一瓶茅台不到半个小时喝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四个人坐电梯下楼，来到耿长发的办公室，秘书拿出棋盘和棋子，在茶几摆好，秦风和耿长发对面坐着开始下围棋。余禾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自己揣着一瓶白酒和一袋花生米进来了，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斟满一杯，一边看着两人下围棋，一边啧啧地喝着酒，喝得那个美啊，听得秦风都觉得讨厌了。
秦风和耿长乐的手边都放着茶杯，一边聚精会神下围棋，一边不时端起茶杯喝茶沉思下一步棋该如何走。余禾坐在一边观战，倒也不吱声，怡然自得的样子。
端起茶杯，秦风忽然闻到一股酒味，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没错，是白酒的味道，尝了一口，是五粮液的味道，扭过头诧异地看了一眼余禾。这小子得意地笑了一下，一脸的得意。
秦风真是醉了，这小子到这里来根本不是观战的，而是找个人陪他喝酒，哪怕对方在下围棋，也要一起喝两杯才过瘾。一个人好酒好到这个程度，棋痴还要厉害，真是酒鬼里的酒鬼了。
“你行不行啊，一个人呢喝不攒劲吗？”秦风哑然失笑道。
余禾大大咧咧地说道：“有什么所谓，我喝的是酒，你喝的是茶，不可以吗？”
第1507章 深藏不露
这个烂酒鬼，秦风实在是服了他，酒瘾犯了谁都拦不住，秦风也只能一边下棋一边陪着耿厅长下棋。因为时间有限，两个人都下得很快，耿厅长用的是一部残本学来的棋路来对付秦风，大开大合，十分的生猛。秦风则用的是野路子的招式，死缠烂打，追着耿厅长的一条大龙不放，两个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秦风被耿厅长绞杀，败下阵来。
“哈哈哈……”耿厅长得意地大笑起来，像一个孩子一样，说道：“承让承让，杀得痛快。来，我们再来一局，这回我让你半子。”
秦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苦笑道：“我这杂牌军的野路子在你这正规军的坚船利炮下能挺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错了。耿叔，时间不早了，我不能再陪你下了。我答应了师叔祖和唐主任，今天带他们去银城，马快两点了，我得准备准备出发了。下次来江州我再向您请教，或者你到了银城我们找个地方大战三百回合，如何？”
“这么快要走呀，这还没尽兴了，哎，真是的。”耿长发意犹未尽，真的很不甘心刚杀了一盘这么放过秦风，恋恋不舍地问道：“你答应他们的是几点？”
秦风笑道：“两点钟，现在已经一点半了，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回办事处取了行李，然后开车去接师叔祖和唐主任。哦，对了，今天余禾夫妇也要去，我师叔祖是余禾的奶奶，他们要回银城去扫墓祭奠。”
“既然这样，那我不留你们了。你们去忙吧，我也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个会议要主持。”耿长发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秦风和余禾站起身来，跟耿长发告辞，两人前后脚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