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干部回炉班开课第一天,顾正国点名让秦风开第一炮。秦风不想做这个出头鸟,第一课怎么也应该是市委书记先,至少也应该是党校校长课吧,让自己一个副市长去开第一炮,得罪人的活全让自己包了,这些人可真是不够意思。
到了市党校,秦风把车开进去,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潘博年带着两名副校长和几名党校老师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秦风从车里下来,纷纷热情地迎了去,伸出双手热情地与秦风握手致意。
常务副校长潘博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白了,腰也弯了,在机关和党政研究室混了多年,终于混到了党校常务副校长的位置,退休时能享受到副处级待遇,这辈子也算寿终正寝安全着落了,所以如今他是无欲无求,一心一意混日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另外两个副校长年龄也不小了,都有四十多岁,也是半老不老的老头子了。那几个教师倒是较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其两位女教师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身都自然流露出一股书卷气。只是这样的年轻人扔到市党校这种养老的地方有点可惜,如果没有人赏识提拔,这辈子在这里半死不活地混日子了。
今天干部回炉班开班,但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所以今天开班也没搞什么仪式,市委的主要领导来了秦风一个人,连校长金钟都没来,简陋到了寒碜的地步。
学校在教室门口直了几张桌子,派了几个老师统计被发配来的人谁来了,没谁来,报完名交钱,然后给他们分配宿舍,近期待在这里改造,出入都要请假,校方同意才能出校门,否则是旷课,最后都是要纳入考试成绩的,因此谁都不敢造次。
秦风扫了一眼,陆陆嘘嘘有人开着车或者被人送着进入党校,然后在报名处报名,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像是死了爹一样,一脸的不情不愿。这里面有几个老熟人,东桥镇派出所的所长关山,新广电局的局长梁跃鹏,老龙镇的镇长龙大忠,反正不少都是熟面孔,他们远远注意到秦风正在和常务副校长等人说话,也没前打招呼,识趣得躲开了。
看到他们这幅嘴脸,秦风心里甭提都开心了。知道丢人了,早干吗去了,想混日子,现在混不成了,要回炉改造了,改造不好连铁饭碗都保不住了,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光吃饭不干活。
“秦市长,你看……今天干部班开班,市委也没有派人来举办个仪式什么的,让您来第一课,实在是……实在是……”潘博年搓着手尴尬地说道。
秦风哈哈地大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说道:“是啊是啊,是应该操办一下。你们学校里面有没有鞭炮和红布,放几串鞭炮,然后把红布挂在教室里,也算是个仪式嘛,哈哈哈……”
那几个年轻教师偷偷地笑了起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春风得意的副市长,忽然发现这个人也不是太难接触,还是很风趣的嘛。
“这个……这个不太好吧,鞭炮算了,一会你讲课的时候多鼓励学员们一下,让他们也不要过于气馁,毕竟组织还没有彻底放弃他们嘛,这是给他们一次知耻而后勇的机会。”潘博年说道。
秦风冷笑道:“鼓励?鼓励个屁!你不知道这些人皮有多厚,肉有多槽,简直到了厚颜无耻的程度。在昨天市委召开常委会扩大会议的时候,这些人听到消息,居然串联起来跑到市委去抗议,那个时候他们的觉悟哪里去了?他们觉得自己冤枉了,可以到市委闹事,冲击党政机关。对付这种人根本不必客气,响鼓需用重锤。”
昨天被发配到回炉班的人聚集到市委门口闹事,这事在市里早传开了,评价不一,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官逼民反,有人说是官不聊生,还有人说早该下重锤整顿吏治,各种议论都有。但是有一点意见是统一的,是他们串联起来企图逼迫市委让步,这是一招蠢招,与级党政机关对抗,有理也没理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下级服从级,这是写进党章里的,铁的纪律。
“好吧,全凭您来做主。开课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进教室吧。”潘博年只想做个老好人,谁的意见都不想反对。昨天秦风以一己之力喝退了几百人聚集在一起闹事,一时成为传,现在谁都不敢正面对抗这个风头正劲的家伙,跟他叫板没好结果。
在众人的陪同下,秦风进入了大教室,环视了一番,回炉班的学员们也陆陆续续进入教室,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没睡醒一样,都有一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这间教室是党校最大的综合教室,能容纳两百人课。这次回炉班的人数众多,足有60人,因此专门腾出了这间大教室。这十人里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岁,年纪最小的也有三十好几了,男的多,女的少,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但是没一个看着顺眼的,左看右看都看着很讨厌。
对这些人,秦风骨子里没好感,等到课铃声一响,大步走讲台,往台下冷眼扫了一眼,大声道:“课,起立!”
众人稀稀拉拉地站起来,一脸的不情愿,一个个黑头黑脸的,看着秦风也很不顺眼。都是这个混蛋闹的,如果不是他折腾,至于发配到这么丢人的地方来吗?
“看看你们这个样子,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你们平时的威风哪里去了?那股骄横劲呢。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所谓的回炉班吗?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是党员干部里的残次品,属于伪劣产品,你们的所作所为不配成为党员干部,你们的行为给党的脸抹黑。”秦风直言不讳地说道。
台下的人脸更黑了,这狗日的,说话太难听了,真的是来放炮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啊。有人心里在狂骂:你才是残次品,你们全家都是残次品。
1297、回炉改造
望着教室里一大片黑脸和愤怒的眼睛,秦风知道自己的话严重刺痛了他们的自尊心,让他们对自己恨之入骨。所谓恶语伤人三月寒,太伤人的话秦风也不愿意说,得罪人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好处,可是他确实见不得这些慵懒自私的干部,不想说也说了。
作为一个勤政的人,最讨厌的是光吃饭不干活的人,勤劳和懒惰是一对天然的敌人,彼此敌视,不可共存。
秦风讨厌这些又懒又馋,有功抢,有过推,有好处的时候拼命往前冲,要付出的时候玩命往后退的人,他只想把事情做好,多干点,苦点累点,死不了人;可是这些人更讨厌秦风这样的人,大家都在混,得过且过,反正混的是国家的钱,又没占用你家资源,你跟我们玩什么命?你自己喜欢装廉洁,装勤政,也没人拦着你,可你整我们干什么,纯属吃饱了撑的。
“怎么,看着各位的表情似乎都很不服气,觉得很委屈,很冤枉,还是觉得我说话太难听了。估计现在有人在肚子里骂娘,秦风狗日的才是残次品,不合格的伪劣产品。我没说错吧?”秦风冷声问道。
这话问得够直接,也够生猛,多少还有那么点幽默感,有女同志低着头吭哧一声没憋住,笑了。也不知道是谁,憋着笑不敢笑,结果菊花没憋住,噗嗤一声放了个屁,动静还挺大。这一下子不要紧,其他人也忍不住了,教室里哄堂大笑,那几个年轻教师更是笑得人仰马翻。
秦风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起了这种效果,适得其反,他可没心思跟这些人逗乐,完这堂课下午他还要去一趟旅游局,然后再去新广电局一趟,这两个地方是今年的重点,不去调研视察一番,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都严肃点,不许笑,正课呢,像什么样子。”常务副校长潘博年是个严肃认真的人,训话训成这样实在是不应该,站起来板着脸冲众人吼了一嗓子。那几个年轻教师倒是止住了,但其他人还在笑,笑得有些放肆,似乎是对秦风一种无言的挑衅。
秦风冷眼看着台下这些人,阴森着脸,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觉得这些人的反应很可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临死之前能笑一笑也是很好的。也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错的都是别人,是那些逼迫他们勤政爱民的人。
“潘校长,不用管他们,让他们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笑多久。现在笑一笑也时有必要的,因为他们很快要哭了。”秦风阴沉着脸说道,眼神变得很阴冷。
慢慢的,教室里的人都笑不出来了,抬起眼皮小心谨慎地看着秦风,不知道接下来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都已经混成这样了,你还能把我们咋的,杀了我们吗?
等到没有人笑的时候,秦风冷声说道:“说你们是残次品算是客气的,在任何地方拿钱要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政府不是钱多得花不完,专门请一批人来帮忙花销的。你们的工作职责是什么,自己从接手的第一天开始应该明白,请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真的干好了吗?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这份薪水,对得起党的栽培吗?分内的工作都做不好,还天天吵吵工资低,福利少,活干得不多,手伸得很长。有功抢,有过推,吃相这么难看了,我都替你们觉得害臊!”
台下有人坐不住了,新广电局的局长梁跃鹏站了起来,激动地指着秦风反驳道:“秦副市长,你的话我不能同意。我们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各个行政单位的一把手,一把手是干什么的?做决策的,不是干具体工作的。我们安排好工作,做好规划,由下面的人去执行,怎么说我们没干活了,怎么对不起自己的工作和薪水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是做决策的没错,可是我要的是结果。作为你的分管级,你有没有给过我一个好的结果?没有吧。那件事最后你们执行下去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你做了决策,可是执行不到位,最后都是等于零。你觉得自己很辛苦是吧,那打麻将辛不辛苦?你是一只在混,而不是在做事,把你发配到这里来,再合适不过了。”秦风冷笑着说道。
梁跃鹏手指着秦风怒道:“你,欺人太甚!我这把年纪了,要不了多久可以退居二线了,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位置,全家人都指望我,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回什么炉,还要改造,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坑啊。我……我……我跟你拼了,我。”
激动的梁跃鹏站起来,跌跌撞撞向秦风冲了过去,老校长潘博年赶紧冲去抱住他,其他几个年轻教师也冲来拦住梁跃鹏,一顿苦苦相劝。可是劝得越多,梁跃鹏越来劲,挥舞着拳头嚷嚷着要揍死秦风,好像他冲去能把秦风暴打一顿似的。
“你们放开他,让他冲着我来,我站在这里,看看他怎么跟我拼命!”秦风忽然特别冷静地说道。
潘博年犹豫,这要是放过去,梁跃鹏肯定要跟秦风拼命,他这把年纪磕碰一下都要出问题,秦风真要是把他打得住了院,事情搞大了,那也不好交代啊。
“放开,让他来!”秦风又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
潘博年等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梁跃鹏,梁跃鹏被放开了束缚,反而有些畏手畏脚了。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光是嚷嚷绝对是不行的,怒吼一声,朝着秦风冲了过去,大喊道:“我跟你拼了!”
秦风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梁跃鹏,梁跃鹏冲到秦风面前,与他冰冷的眼神对视,看到他眼神里的嘲讽,忽然勇气丧失了,拳头举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去,只是保持着怒发冲冠的姿态。
“我……我……”梁跃鹏虚张声势道,可是秦风一动不动,根本不屑于他的恐吓,这反而让他束手无策了。
“怎么,为什么不动手?我站在这里,你随便来。”秦风激将道。
然而梁跃鹏心里虚到了极点,勇气完全丧失,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蹲在了地,哭得像个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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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8、意外之喜
第一堂回炉训话课像是一场闹剧一般落下帷幕,秦风放了炮,当面说出了心声,发泄了对这些庸政懒政干部的极度不满。 !但是效果一般般了,回炉班的人窝着一口气,秦风也堵着一口气,双方的第一次交火基本打了个平手。秦风是痛快了,可是人家压根不领情,狗日的屁大点人,跑到这里给我们思想政治课来了,我们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玩尿泥呢。
下课后学员们陆续走出了教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骂娘,主要骂秦风,然后骂市委,骂顾正国和尤天亮,仍然是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心,为党为人民服务了半辈子,却落得这么个结果,真是寒心啊。
秦风也看出来了,这堂课是白了,课是开了,可是真要从思想震慑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人的思维观念一旦形成,定性了,不受刺激很难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些人之所以变成这样,跟他们平时缺乏反省和自律有很大的关系。
他把潘博年叫到自己身边,想了想问道:“潘校长,你觉得这堂课有效果,有意义吗?”
“老实说,效果不大,真的能听进去的人早听进去了,听不进去的人还是听不进去。”潘博年摇摇头说道。
秦风苦涩地笑了,潘博年这个老滑头这次居然没说恭维话,这次也算难能可贵了,对于这些冥顽不化的人,既然没办法改造,那只能放弃了。我党的一贯宗旨是,不换思想换人,简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