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人主动发言，顾正国只能点名了，看着黄鉴问道：“黄副市长，你是分管城建的，拆迁办搞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先表个态吧。”
黄鉴擦了擦头的冷汗，咳嗽了一声，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对这种集体闹事的事件，我们市委市政府决不能妥协退让，马派公安局和信访办去调查，查清楚谁是组织者，把领头的几个抓起来，我看谁还敢闹事。冲击政府机关是重罪，我们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妥协退让。”
472、怒发冲冠
“这是你的处理意见？”尤天亮冷着脸问道。
黄鉴点点头，说道：“除此之外，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为今之计，一切求稳，其它问题留待以后慢慢解决，决不能让老百姓感觉到，只要他们感到不满，可以聚众闹事，动不动包围政府机关，为所欲为。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指使，借此滋事，扰乱治安，破坏我们银城大好的发展形势，所以更加不能姑息纵容。”
尤天亮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目光转移到萧远山身，问道：“萧局长，看来黄副市长的意见是把问题都推给你们公安局来处理，你的意见呢？”
萧远山鄙夷地看了黄鉴一眼，不屑地说道：“我们公安局不是替人擦屁股的部门，谁搞出的乱子，谁去负责处理。黄副市长，近一年多都没有再发生因拆迁引起这么大乱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为什么换了拆迁办主任没多长时间，一下子爆发了如此大的冲突。市政府不是一再强调，拆迁无小事，发生这件事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你调查清楚了吗？”
黄鉴气得一张老脸都通红一片，胸腔一起一伏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憋了半天才说道：“我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可城建不是我个人的，是整个银城的城市改造和发展，遇到问题解决问题。难道现在开会是对我的批斗会吗？会议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互相扯皮，推卸责任，我希望大家把这个前提先捋顺。外面那么多人堵在大门口，市委市政府还怎么办公？发生这种突发事件你们公安局不负责，那你说该哪个部门负责？”
“自然是拆迁办来负责。强拆的命令我不知道是谁下达的，现在出了事，自然该由下达强拆命令的人来负责。”萧远山十分强硬地说道，在他内心深处，对黄鉴这种为人为官的品质厌恶到了极点。
顾正国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姚晓倩，一股怒火涌脑门，这个一脸蠢相的女人，怎么能当拆迁办主任。拆迁办虽然只是一个科级单位，但在城市建设告诉发展的今天，这个位置绝对应该是一位十分得力的将才来担任，让这么一个愚蠢又贪婪的女人坐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不出事才真他娘的见鬼。
“姚晓倩，你说说吧，是谁下达强拆的命令。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做过搬迁户的工作，又有多少拆迁户签了协议？补偿款和安置费究竟有没有及时到他们的账户。”顾正国冷冰冰地问道。
姚晓倩缓缓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吭哧半天才说道：“强拆的命令是……是……是我下的，那些拆迁户的坐地起价，要价远远超出了承受范围，还有人从作梗，破坏我们的安抚工作，大部分拆……拆迁户都不肯签协议，所……所以……”
“所以你强拆是吗？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有什么资格下达拆迁的命令，你算个什么东西！”尤天亮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怒发冲冠，罕见地流露出了自己男儿血性的一面！
姚晓倩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低到裤裆里，这段时间，姚晓倩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那种人前被簇拥的感觉让她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事实证明，那些赞美和花团锦簇实在是太虚幻了，完全是泡沫。她还是她，那个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蠢女人，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软弱无力。
“还有你，刘默然，作为城建局长，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们部门的监管职能呢，拆迁这么大的事，工作干成这样，任由你老婆胡作非为，你他妈的脑子里被屎蒙了吗？蠢材，蠢货，你们两口子是一堆大粪，蠢到无药可救！”尤天亮彻底发飙了，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尤天亮是一个温尔雅的人，但今天却破口大骂，可见他此刻胸腔里有多大的怒火。
人的怒火一旦爆发，也不再掖着藏着了，对这两口子发飙过后，尤天亮把矛头指向了黄鉴，手指着他说道：“姚晓倩这个蠢婆娘是你执意要推荐的，还有财政局王宏，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们当初推荐她出任代理主任是从哪个层面考虑的。你不是说她很有经验吗，这样办事是她的经验吗？现在你给我们一个解释，她的经验哪里去了？”
王宏垂下头，一言不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想当初，他可是没少收这两口子送的钱粮，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追责的时候到了，那些钱成了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黄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解释？怎么解释，难道解释说这两口子不断宴请他，不断给他各种好事，送钱送女人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知道了，有些东西吃进去吃要吃坏肚子的。
两个人一言不发，砰一声，尤天亮用力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怒声道：“说话！不说话也可以，现在你们马出去，把外面的人驱散，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这一次，我倒要看看，看谁愿意给你们擦屁股。”
姚晓倩偷偷用眼角看秦风，眼巴巴的，貌似很可怜，但在秦风眼里，却无的厌恶。
“尤，尤市长，顾书记，我……我们，我们也不愿意看……看到这种情景。事情已经发……发生了，最紧要的是解……解决问题。拆迁户要讨个说法，严惩杀人凶手，我……我看是……是不是先把那个推土车的司机和拆迁公司的法人抓……抓起来，暂时平……平息众怒。我们现在出去，等于火烧浇油，任何……任何问题都解决……解决不了。”刘默然战战兢兢地说道。
顾正国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转移到始终一言不发的秦风脸，咳嗽了一声问道：“秦副市长，你刚从拆迁办主任卸任不久，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供大家参考。”
“我吗？我没有任何意见，完全尊重市委的决议。”秦风很直接地说道。
473、陈词滥调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出了事每个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顾正国知道这个时候别说本来心里有火的秦风，谁都不会出面收拾这个烂摊子的，只能全部推给城建口这些人去擦屁股，可让他们去处理，现状肯定是越来越乱，搞到最后完全无法收场，那他这个市委书记可要在级那里吃瘪了。!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呢？
“这是什么态度，市委还没有形成决议，我是在问你有什么处理意见。别掖着藏着，有话说。到了这个节骨眼，正是用人之际，一个个都隔岸观火，这是我们银城市干部的觉悟吗？”顾正国恼怒地说道。
秦风忽然笑了一声，说道：“其实真要解决问题其实也不难，谁拉的屎，谁自己去舔干净行。现在只要把黄鉴、刘默然和姚晓倩三个人推到市政府门口，当场枪毙了，估计可以平息群众的怒火。”
轰的一声，全场发出爆笑，秦风这小子说话也太没谱了，你算再恨人家，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吧，好歹你也是个副市长，怎么能这么没水平呢。可是这种说法听起来又很解恨，这些王八犊子，的确是太可恨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搞出这种这么大的乱子，收钱的时候你没想着别人，出了事你要大家集体承担，这世哪有这样的好事。
顾正国和尤天亮啼笑皆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黄鉴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秦风，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混球。
“你别这么瞪我，你算杀了我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早提醒过你，拆迁无小事，姚晓倩不合适，可你们不听啊，自以为是，姚晓倩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她要能当好这个拆迁办主任，除非母猪爬树。
你知道我当拆迁办主任承担东关正街拆迁工作的时候，为了预防各种祸端的可能性，下了多大的功夫，费了多少心思，下面的人每天超负荷工作五个小时，嘴皮子都磨破了，几个月每个人瘦了二十多斤。你光看到一切平稳进行，好像啥乱子都没出，你以为这个工作很好完成了？我真的很怪，你这么幼稚的人，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秦风冷声说道，表面看着平静，其实心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这是很多人愚蠢的地方，只看到成功，却对背后的辛酸、汗水和痛苦视而不见，别人之所以能成功，绝不仅仅是因为运气，背后下的那些苦功是不愿示人的，算是亮在别人面前，很多人也会视而不见。
“你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现在外面聚集了那么多人，还有大批记者在外围，有本事你去把事情搞定，高谈阔论不如干点实在的，风凉话谁不会说。”黄鉴怒不可遏地反驳道。
秦风笑了笑，说道：“这是你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可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的手怎么能伸到你家的自留地里去。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又如何，我照样该班班，该下班下班，当他们是来走亲戚的好了。”
“秦副市长，你是成心看热闹是吧？作为市政府领导，你的责任心到哪去了，你的党性原则呢？”刘默然沉不住气，怒声质问道。
秦风两手一摊，耸耸肩说道：“好吧，那我什么都不说了。对这件事，我的意见是没有意见，市委怎么决议，我们怎么遵守是了，这应该不违背你们的意志吧。”
这时候市委秘书长接了个电话，听完电话后说道：“顾书记，尤市长，拆迁户代表要求跟市委领导对话，我让人安排到了小会议室。你们看派谁去谈？”
顾正国想了想，转头对尤天亮说道：“尤市长，要不你亲自出面接见一下。另外，黄鉴、刘默然和姚晓倩也一起去，既然能谈判，那说明群众的觉悟还是很高的，他们确实是来讨说法，而不是来闹事的。”
尤天亮沉吟片刻，点点头，站起身说道：“那好，大家继续开会，我去跟代表们谈谈，你们三个跟我来。”
黄鉴和刘默然、姚晓倩三人犹犹豫豫，很不情愿地站起身，似乎特别不想面对这些拆迁户。
尤天亮走到会议室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人，目光阴冷得能结冰，然后将目光转移到秦风身，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秦风，你也来一趟吧。”
“我？我去干什么？”秦风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尤天亮十分恼火，不悦地说道：“叫你来你来，哪那么多废话，麻利点。”
秦风也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磨磨唧唧跟在四个人身后亦步亦趋。
五人来到市委的小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三名拆迁户代表在里面等着，还有一名哭哭啼啼的老太婆，据介绍这个老太婆是死者一家的母亲，这次强拆，一家人只活下来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其他五口人全死了，老太婆成了孤家寡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看到可怜巴巴的老太婆，还有作为三名旁系亲属的谈判代表，尤天亮感到一阵悲凉，同时心里更加憎恨草菅人命的黄鉴等人。回想起秦风那句话，很多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看你愿不愿意做，你的态度是什么态度，好好一件事，居然搞得这么凄惨，这样的干部拉出去枪毙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大娘，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您道歉，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才导致了惨剧发生，我给您赔礼道歉了。”尤天亮深深地向老太太鞠了一躬，态度十分的真诚。
然而这一下子让老太太哭得更凶了，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不要道歉，我要我儿子儿媳，还有我那两个孙子活过来啊。”
这一嗓子，一下子点燃了尤天亮的怒火，猛回头看着三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的黄鉴、刘默然和姚晓倩，怒声道：“你们听到了吗？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给老人家道歉！”
姚晓倩这时候不合时宜地说道：“尤市长，这家人实在是太顽固了，任凭我们怎么做工作死活是不搬，明明知道要强拆，一家人都躲在家里不出来，他们自身也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一听这番陈词滥调，到了这个时候还为自己辩解，尤天亮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反手一个嘴巴子抽在了姚晓倩的脸，怒喝道：“畜生！你他妈还有一点人性吗？”
474、民心所向
这一个嘴巴子把姚晓倩打蒙了，也把她身那股傲慢和张狂打得无影无踪，她捂着脸愣怔地看着尤天亮，半天没敢相信一向斯的尤天亮真的会动手打她，懵逼半天后说道：“尤市长，你……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