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句实话，交个底吗？”秦风小心地问道。
耿静忠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倒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我们省公安厅和南华市公安系统做了一些调整，从外地调来一批新人，我们系统内不少岗位做了调整。这段时间你不在南华，所以这些事都没有跟你通报，等你回来就全知道了。”
在临行之前，秦风就知道南华市公安系统和江南省公安系统都会做出调整，但是具体省委如何调换这个谁也说不准。秦风的位置应该比较稳，省委和市委都跟他透过口风，很有可能提拔他当副市长，再兼任南华市公安局局长。退一步讲，即便不提拔，起码光华分局局长这个职务不会随便调整出去，可是从耿静忠的口风里，秦风却隐隐听到了几分不详。
“是我的岗位被调整了，还是你的职务被调整了？”秦风问道。
耿静忠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的岗位被调整了，调去市政府担任分管化安全的副市长，不再担任南华市公安局局长。南华市公安局局长这个职务原本我是坚持推荐你来接替的，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有点危险，市委和省委的态度都十分暧昧。省委和市委，包括光华区委的领导班子都做了大幅度的调整，现在南华的形势也十分复杂，我们期望的那种清明并没有出现，反而变得更加的浑浊。”
听到这番话，秦风也沉默了。耿静忠这是明升暗降，公安局长是实权，公安局更是一个要害部门。副市长虽然级别更高，但是实权却还不如一个公安局长。作为副省级城市，南华市的公安局长一般都是由副市长兼任的，可是耿静忠只是挪了个地方，权力却变小了，而且是他不擅长的领域，等于是被架空了。
秦风去南华主要目的并不是当多大的官，而是更大的舞台。当不当南华市公安局局长他并不是太在乎，可是如果换了一个处处制肘的上级领导，他很多事都做不成，那就郁闷了。
“嗯，我知道了，耿局。”秦风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会尽快回去的。”
耿静忠道：“这个时候叫你回来显然不合适，但是事情紧急，希望你能理解。南华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太关键，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接替者，但是太多人虎视眈眈了，所以你也必须重视起来。”
“明白。”秦风说道。
耿静忠说道：“好了，不打搅你的蜜月了，好好陪陪弟妹，多享受几天。有机会还是叫她到南华来，两地分居时间不宜过长了。”
挂了电话，秦风陷入了沉思。真是没想到，南华经历了一场变革之后，原本以为走上了正轨，但是目前来看，却成了各方势力觊觎的地方。江南省可是经济大省，哪个人不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啊。
第2196章 棋子的命运
十二点钟，婚礼如期举行，秦风和余昔作为新郎新娘成为全场的主角。 原本只摆了三十桌的宴会厅，宾客居然来了七八百人，不仅是省委和江州的官僚和客商，各地市也来了不少的人，一下子人满为患，这让余镇南措手不及。
如今是反复高压时期，这次女儿婚宴余镇南想低调举行，所以只通知和邀请了平时较熟悉的同事和政府机关的一些人，计划最多坐满二十卓。他原本以为三十桌都绰绰有余了，可是万万没料到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大部分人都没有通知和邀请，可是这些人听到风声却像鲨鱼闻到血腥一般自己摸来了，而且都带了大礼，这让余镇南都感觉束手无策。
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走吧？余镇南也很无奈，只能命人多安排了几十桌的酒宴，这才让大家都有了个落座的地方。
可是酒宴开始后，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都是前来道贺的，每个人都背了厚礼，都是厚厚的红包，登记的人都左右为难，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当然，连礼金都不带的人，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跑来蹭吃蹭喝的。今天的酒宴一桌起码千块钱，这么多人再摆几十桌，如果都是跑来蹭吃蹭喝的，那也够窝心的。
这更让余镇南犯难了，他只想低调给女儿举办个婚礼，谁知道消息传出去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人来了，还送重礼，赶走也不是，不赶走也不是，现在央对婚丧嫁娶都有了明确的条款，摆了这么多卓酒席，一旦被媒体曝光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找了几个同僚商量过后，余镇南让人把后面来的人都劝了回去，后面陆续来的挡在了酒店门口，无论对方说什么，全部闭门谢客。
处理完这件事，余镇南出了一身冷汗。看来在江州举行婚礼并不是个明智之举，如今正在反腐高压的风口浪尖，婚丧嫁娶已经成了打击的一个突破口，自己在这个时候给女儿举办婚礼真的很不明智。
余镇南自己也没料到，权力的作用是如此巨大，有这么多人的人为了攀附他，不择手段，拉下面皮非要来敬这一炷香。其实余镇南心里很清楚，这一炷香敬不敬的，对他根本不重要，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别人的想法却不是这样，有的是为了献媚，有的是怕到时候不来余镇南嫉恨。人的心理，真的是很微妙，你永远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度量别人。
因为耿静忠这个电话，江州的婚礼秦风都是浑浑噩噩的呃，全然是心不在焉应付差事，脑子里想的全部是南华那边的事情。这种状况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原以为已经控制了形势，可是从耿静忠的话里不难判断出，央在江南发起扫黑反腐的行动，背后有着更复杂的背景，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而自己和耿静忠，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等到用完了，这两颗棋子也到了该抛弃的时候了。
之前过于乐观了，以为立了功会被重用。秦风心里猛然涌起一种悲凉，棋子只有在被使用的时候才有价值，当它发挥了作用，是被搁置的时候。
这是棋子的悲哀，它的命运操控在别人手，用你的时候是王牌，不用你的时候呢？你什么都不是。想要真正改变命运，只有成为掌握棋盘的主人。
“你怎么了？”余昔看着身边心不在焉的秦风问道。
秦风摇摇头，低声道：“没事，有点累而已。”
人的情绪是很难掩饰的，直到婚宴结束，秦风也没从这种担忧解脱出来，心里搁不下南华，一颗心早已从江州飞往南华。当多大的官他不在乎，但是他不甘心被人利用。
第2197章 夫复何求
“你呀，还是得失心太重了，喜欢出风头，一直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一旦闲下来，反而不适应了。!”余昔戳了一下秦风的额头，笑骂道：“要我说，你不是劳碌命，而是贱！”
秦风哑然失笑，没错，说穿了是贱。目前最紧要的已经不是往爬，而是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和家庭。自己一身的本事，害怕没有用武之地吗？等到面想起自己，重新启用的时候，可以好好跟他们谈谈条件了。
“你骂得对！”秦风点点头说道：“骂得很及时，是我自己的得失心太重了，反而搞得自己很难受。其实反过来想，凡事皆有利弊，哪怕是被闲置了，也未必都是坏事。我们现在又不缺钱，还不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余昔淡淡地笑了，抱住秦风的腰，柔声道：“这么想对了嘛。我们不缺钱，缺的恰恰是时间。你一身的本领，还怕没有用武之地吗。其实你越是在紧要岗位，我的心反而揪得越紧，我到希望你做一个闲职，这样反而对建设我们的家庭有利。我们都是三十岁的人了，结了婚面临生孩子这件事，你如果太忙了，孩子怎么办？”
对啊，英雄还愁没有用武之地吗？等到需要自己出山的时候，面自然会想起自己的。这些年忙忙碌碌的，步子迈得太快，稍微停一下，过几年悠闲的小子也不错嘛。这么一想，秦风里忽然舒服了很多。
“你说得对，还是旁观者看得清，我反而有点挂相了。”秦风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个人，吃亏吃在太争强好胜了，所以才是个劳碌命。可是人的确应该劳逸结合。你不知道，在回来江北之前，我的心理已经出现了问题，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事太重，这样下去早晚是要出事的。”
余昔头枕在秦风肩头，温柔地说道：“你自己知道好，其实人都需要调整情绪，不然会出问题。前段时间公司内斗的时候，我的情绪也非常低落，整个人心浮气躁，感觉都快得抑郁症了。后来我也找了一位心理医生，帮我调理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现在得抑郁症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也的确需要小心了。有些问题，是钱没办法解决的，这才更麻烦。”
秦风忽然意识到，自己娶余昔的确是正确的选择，能够与他在精神层面沟通，还可以互相调理情绪，真正做到了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夜晚到来，整个城市夜幕低垂，华灯初。看着户外的火树银花，秦风的心情猛然好了起来。一个人得失心太重，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很多事情自己没办法改变的，还是要看淡一些。
在余镇南家里吃过晚饭，余镇南掉头进了书房，江萍也打开电视开始追剧。孙柔约了几个老伙计出去遛弯去了，家里忽然清净下来。
秦风和余昔手拉手，漫步在省政府大院里。两人都不说话，但心里却格外踏实，充分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然而有些人注定是不会让秦风消停的，八点多的时候，霍正良给秦风打来了电话。看着来电显示，秦风预感可能那边已经有了定论，自己升迁的事很有可能泡汤了。
“二舅，有什么指示？”秦风还是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霍正良道：“你的婚礼已经举办完了吧？什么时候销假回来南华报到。”
“怎么，我这才休息了小十天，那边迫不及待需要我回去吗？”秦风狐疑地问道。
霍正良严肃地说道：“事情有变，现在南华的政治生态忽然变得十分复杂，你还是早点回来报到，有些东西还是可以争取的。南华市公安局局长这个职务实在是太紧要的位置，我们都不希望旁落。现在我们正在全力为你争取，可是省委和南华市委几个主要领导的态度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这件事情，我感觉还是顺其自然好一点，争得太厉害，反而容易被第三方得手。”秦风分析道：“不争是最好的争取，如果因为这个职务霍家和别人争抢得太厉害，面会对霍家有看法，不如退一步，先让出一条道，让别人去争，你说呢？”
霍正良猛然沉默了，沉思了好半天才说道：“也许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大权旁落对我们很不利。现在对这个职务虎视眈眈的家族与霍家这些年忽然不对付了，我们怀疑他们有别的什么图谋，所以才不敢大意。”
秦风也沉默了，虽然预习给他开导了，得失心也没那么重了，可是丢掉一个事先说好，又人人垂涎的职务，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能争取到，以秦风争强好胜的性格，还是想争取一下。认输，人总是不情愿的。
“如果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那我们静观其变，以静制动才是策。”秦风沉默良久后说道。
霍正良嗯了一声，说道：“这样不失为稳妥的办法，那再等等，静观其变。不过你还是要坐镇南华较好，度完婚假尽快回来。南华这边也给你们举办一场简单的婚礼，你姥爷和姥姥都十岁高龄了，家里这几年都没办过喜事，借你新婚冲冲喜。”
“好吧，再有几天我回去。”秦风说道。
霍正良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话锋一转说道：“你想调到南华那位女警李红，我们省委和江北省委沟通过，以干部交流的方式调过来。不过江北省似乎不太同意放人，含混其次的，这事也有变数了。”
江北省凭什么不放人呢？李红属于白山市的年轻干部，省委一般都不大会反对这种干部交流的方式，可是省里忽然有了杂音，是有人从作梗吗？
“李红的事倒不急，可以再缓缓。我想过了，这件事不能强求，顺其自然较好。我们追得太紧，势必会引起反弹。”秦风叹了口气说道。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现在才发现，自己也是如此无力。这世很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自己的确该收敛锋芒了。
第2198章 小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