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叹气道：“华儿，你小的时候跟着我回过宥阳老家，只是你自己可能记不太真切了，我本来是想带着明兰也去逛逛的。”
华兰陪笑道：“祖母，不过是赶巧了，现在不方便出行，过些时日，匪患都浇灭了，您想回宥阳老家，随时都可以去的。”
如此这般，华兰又劝了一会儿，盛老太太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盛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明儿去书塾中读书了，也快回来了。”
就是这样的巧，盛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不多时，相貌十分出挑的明兰带着丫鬟小桃走了进来，刚要给盛老太太问安，就看到了坐在盛老太太身边的华兰。
明兰和华兰的感情极为深厚，对着盛老太太行了一礼后，就转身看向华兰，笑着极为开心，说道：“大姐姐来了！好想大姐姐呀！”
说罢，明兰和扑到了华兰的怀里。
明兰小时候，华兰亲手带过一段时间，后来也经常邀请明兰到自己家小住，几乎是当成半个女儿在养了。
见明兰和自己亲近，华兰十分欢喜，抚摸着明兰黑亮的头发，笑着说道：“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都是大姑娘了。”
明兰猴在大姐姐华兰身上，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惊艳的微笑。
饶是华兰算是看着明兰长大的，也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
看着明兰的盛世美颜，华兰心中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家姐妹中，颜值最高的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六妹妹。
与此同时，华兰想到了祖母提过的医官贺家，以及祖母想要让明兰嫁进贺家，过松快的日子。
华兰心中的不认同更加强烈了。
在华兰看来，自家六妹妹的家世，嫁到医官贺家已经算是低嫁了。
若再算上六妹妹的品貌，华兰甚至觉得这是在“暴殄天物”。
虽然嫁得是永昌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但因为吴大娘子是个慈和宽厚的婆婆，华兰甚至觉得婚后生活比在娘家做姑娘时的生活还要松快惬意，并不觉得嫁高门大户有什么不好的。
华兰觉得，还是让明兰嫁到官宦人家，才不算是屈才了。
不过，华兰之前也在盛老太太面前委婉地表达过对明兰嫁医官贺家的不好看，盛老太太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
眼下才刚将盛老太太劝好，且有明兰在场，华兰觉得不太适合主动提起医官贺家，以及明兰的婚事。
于是，华兰笑着问明兰道：“明丫头刚放学回来呀，今日学上都学了什么。”
华兰出嫁前后，盛家才请到了大名鼎鼎的庄学究到家里教课，所以华兰并没有听过庄学究的课。
明兰先是将课上讲的知识大致说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学究说我写的字还要再练。”
听明兰提到自己的字，华兰记忆中一些并不美好的片段全都浮现了出来，那是她亲自动手教导小明兰写字，结果险些被气疯的片段。
好久之前，华兰就已经放弃了让明兰练字的打算。
华兰叹气道：“学究让你练你就练吧。”
潜台词是我知道你的字写得不好看，也大概率练不好，但尊师重道的样子还是要摆出来的。
明兰自然是听到了，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华兰没好气地敲了敲明兰的脑袋，说道：“你的字也就这样了，我是知道的，也不强求什么了，只是你不能因此荒废学业，知道了吗？你是为你自己学的。”
她的长子已经进学了，所以对学业很是在意。
哪怕明兰只是个女孩子，也一样。
明兰连连点头，乖巧地道：“大姐姐放心，我都知道，我上课很认真的听讲。”
只是真的，自从梁晓警告过齐衡后，齐衡不敢在盛家书塾纠缠明兰，最多也就是多看明兰一眼。
一开始，明兰还不太习惯。
不过当她发现齐衡没有找她说话，最多最多就是多看她几眼后，就逐渐不再在乎齐衡的目光，能够做到专心致志。
当下，华兰随口问了几个四书上的问题，明兰全都答对了。
华兰年幼时，盛家还没有书塾，毕竟华兰是盛家这一代最大的孩子。
不过，盛家也勉强算是书香门第，也让华兰跟着长柏一起开了蒙，先学了四书。
成婚后，华兰注意到自家夫君喜欢才女，所以一直利用闲暇时间温书，有问题了就向自己的夫君请假，所以在学业上不仅没有荒废，反而有所精进。
总之，考一考明兰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兰回答得全对，虽然都是背诵题，但也很是难得了。
华兰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兰有一些小骄傲，又很不淑女地吐了吐舌头。
在大姐姐华兰面前，明兰总有一种自己还是小孩子的错觉，所以格外放得开。
自从明兰回来后，盛老太太就一直坐在主座上看自己养大的两个孙女互动，并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十分的欣慰。
华兰抚摸着明兰的小手，意有所指地对盛老太太说道：“祖母，明丫头还真是认真学了，我问的问题还都背出来了，也没有多想，也没有磕绊，还是挺难得的。”
盛老太太指着明兰笑道：“这丫头，聪明着呢，只是在书法上一直不开窍，否则，也是个才女了！”
华兰也跟着笑。
在盛家，六姑娘盛明兰的字，几乎成了一个梗。
所有人都知道六姑娘写的字像是狗爬一样。
华兰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正要略微提一提医官贺家，就听盛老太太说道：“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请了贺家老太太老吃饭，你正好见一见。”
“贺家老太太是医道圣手，虽然只是女流之辈，医术却极为高明，丝毫不逊于那些须眉男子……正巧，她还极擅长妇科，正好让她给你看看，有无亏空……对了，贺老太太的孙女贺弘文正好随侍在侧，这可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小家伙，让她也给你看看。”
华兰心思一动，然后笑道：“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可见我的运气也是极好的。”
华兰对贺家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若是想要说些什么，总还是要亲眼看过了再说，才有说服力。
盛老太太笑骂了一句。
有两个孙女陪伴，盛老太太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很快，贺家人到了。
第153章 明兰的改变（4K）
盛家老宅，寿安堂。
贺老太太身上的品级并不高，远远低于华兰，只是对方是盛老太太多年的好友，又是长辈，华兰还是起身端端正正地见礼，没有失礼之举。
双方分别落座，聊了一些闲话。
华兰冷眼旁观，看着贺家的哥儿，贺弘文，见是个斯斯文文的俊俏公子，倒是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只是，想到贺家是医官，华兰还是觉得并不是明兰的良配。
贺家人到之前，盛老太太就已经派人去叫了明兰，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让明兰和贺弘文两人在外间带着，给他们创造接触的机会。
室内。
盛老太太笑眯眯地对贺老太太介绍道：“这是我大孙女华兰。”
在这个场合，说的自然是场面话，贺老太太自然是将华兰夸成了一朵花。
华兰笑着谦虚了几句。
盛老太太又请贺老太太给华兰把脉。
华兰自觉身体没有问题，可她也知道对面的贺老太太是难得的良医，也没有拒绝把脉。
就算没有大问题，也许会有一些小问题，调理调理也好。
贺老太太并不知华兰心中所想，看在盛老太太的面子上，诊脉极为认真，摸了很久，摸了左腕又摸右腕。
华兰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等待贺老太太收手。
过了好一阵，贺老太太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且放心，并没有大问题的，只是，你上次生孩子后，还是没有调理好，身子有些亏空……”
盛老太太关切地问道：“要紧吗？有影响吗？”
华兰心中也是一紧，盯着贺老太太看，等待她给出结果。
贺老太太顿了一下，说道：“于身体本身倒是不碍事的，就算是不调养，也无妨，不会有影响的，只是……于子嗣方面，还是有些阻碍的……”
她看了华兰一眼，又看向盛老太太，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放开了说了，我听说，大姑娘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两遭了……你们觉得，调理吗？还是就这样吗？”
贺老太太和盛老太太多年前就是闺中密友，关系莫逆，所以她才会如此说。
世人重视子嗣不假，可是，女人是要亲自生孩子的，每一次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的。
盛家的亲戚中，就有女子生孩子时难产而亡的。
这个时代的妾室，像林噙霜这样的还是少数，很大一部分侍妾都是被当家大娘子拿来“借腹生子”的，既不用自己拼命生产，还能得到管自己叫娘的孩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最好有自己亲生的嫡子。
贺老太太的意思就是，华兰如果不想再生孩子了，那如今她的身体状况就刚刚好，既不会影响她和夫君的夫妻生活，也不会再怀孕，岂不美哉？
这个话题很是敏感，也只要关系好到一定地步，才会说出口。
否则，贺老太太只能大义凛然地说自己能治，开了方子，至于喝不喝就看对方的了。
华兰愣住了，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她自身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哪怕自身再给梁晓生了嫡次子后，就一直没有再怀孕，她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缘分没到。
回想两次产生时撕心裂肺一般的感受，华兰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那是她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惨烈记忆。
她已经有了两个亲生儿子，身体都很健康，已经渡过了夭折率最高的童年时期。
另外，她还有一个庶子，也是她亲自抚养的，和她关系很是亲近。
未来，她大概率还会有更多的庶子，她相信她的夫君都会交给她抚养的。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没必要拼了命再继续生下去了。
她知道，她不能奢求自己每一次都有好运气，平安渡过鬼门关……
只是，华兰轻咬贝齿，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若是不知道还好，如果既然已经知道了，华兰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治的话，是对不起自家的夫君。
毕竟，嫡子和庶子还是不一样的存在。
再有，男人怎么会嫌嫡子多呢？
华兰和梁晓的感情极好，虽然知道生孩子的艰辛，但还是不愿意逃避，。
天人交战了一番，华兰还是决定喝药调理身体。
“还请老夫人帮我！”
华兰认真地对贺老太太说道。
贺老太太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华兰竟是会做出如此选择一般。
不过，贺老太太经历过的事情极多，各种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她虽然不理解，但也明白“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的道理，没有再劝，反正看在盛老太太的面子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