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很快就到了,先给吴大娘子道喜。
梁晓升官是喜事,并不需要瞒着人,吴大娘子还以此事为由赏了下人。
周氏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吴大娘子笑着应了,说道:“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周氏忙十分恭敬地道:“母亲尽管吩咐。”
吴大娘子摆摆手,让周氏坐了,才说道:“四郎做的是侍卫,作息和咱们都不一样,有时早出,有时晚归,很是烦人……
“再有,他也要娶媳妇了,家里要给他添置人手,他媳妇也要带一些陪嫁丫鬟过来,秋爽斋肯定是住不下的。
“不如把秋爽斋和旁边的那处院子连在一起,给四郎和他媳妇住,正巧这院子有一扇门通街,可以让四郎走此门出入。”
吴大娘子说的那处院子,周氏是知道的,那里曾是上上代永昌伯暮年静养之所,院子不算大,却也有十余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
因那位伯爷不耐烦绕路,就在这院子里另开了一门。
周氏连声称是,心中却在飞速思考,反复咀嚼吴大娘子的话,想着婆母话中的深意。
只看表面,婆母这是心疼亲生的二儿子,想给他增加居住面积,增加服侍的人。
吴大娘子不想和自己儿媳妇打哑谜,继续道:“既如此,就把这道通街大门的门禁也交给四郎自己管吧,那院子旁边夹道的角门上,添上几个人值守。”
周氏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婆母的意思。
这不是分家,梁晓院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公中出钱。
但却是让梁晓单过,给了他一处带厅堂带大门的院子,那他自然就不能用,也不会用永昌伯府的正堂招待客人。
周氏心中产生了一股羞赧之情,觉得自己在婆母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可言,自己心中所想都被婆母看穿了。
早在梁晓做了垂拱殿侍卫后,周氏就有这方面的小心思。
她也知道这样想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
万幸的是她只是心里想想,没有外露过,连自己的丈夫梁二郎也没有说过。
如今被婆母点破,周氏红着脸站起身来,表示自己会按婆母的吩咐去办这事。
看了看周氏的脸色,吴大娘子就知道自己猜得不差,心中叹气的同时,却当作什么也没看出来一样,温声说道:“你辛苦了。”
周氏连忙说不敢当。
吴大娘子转而问起了周氏亲生的儿子今日做了什么。
周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答道:“媳妇出来前,正教他识字呢,他学得挺快的。”
婆媳两人转而说起了闲话。
……
梁晓洗过澡,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地来给吴大娘子问安。
吴大娘子已经安排妥当,便将让梁晓单过一事和他说了。
对于梁晓来说,这无异于喜从天降。
作为一个穿越者,梁晓的独立意识远超同时代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聚族而居,只是之前没有办法而已。
如今他有了独立的院落,完全可以关起门来单过,要给父母请安时再来伯爵府的南边。
拿现代社会举例,这相当于他和父母兄弟住在同一个小区不同的房子。
梁晓对此非常满意。
他瞬间就将母亲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不过他本身也是极乐意的,所以并不遮掩,让母亲放心。
吴大娘子笑着道:“既如此,你身边也该添些人手了,你二嫂刚刚清点了一番,如今府里还没领差事的下人也有不少,清单在这里,你二嫂让你随便挑。”
对于梁晓来说,这又是一桩喜事了。
院子里的人手多了,他就可以挑选、培养更多的心腹了。
接过严妈妈递过来的清单,梁晓正要看,就听吴大娘子说道:“不急,你待会拿回去慢慢看,我要先嘱咐你两句。”
“母亲请讲。”
吴大娘子郑重地道:“我不会派人到你院子里看大门的,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你一定要管好门禁,这是重中之重。”
梁晓自然点头称是。
吴大娘子顿了一下,说道:“我和你父亲百年后,你是要分出去单过的,到时候你院子里用熟的人也跟着你走,你若是不喜府内世仆的习气,我给你找人牙子买人,也是可以的。”
这番话明面上是宠爱梁晓,对他百依百顺,实际上重点是前半句。
类似的话吴大娘子这些年一直在说。
就是要潜移默化地给梁晓灌输,伯爵府不是你的,你不要有想法,不要让一家人都难做。
梁晓对此心里如明镜一般,他只当做不知,口中笑道:“还是母亲疼我,那就帮儿子找个靠谱的人牙子吧,就从外面的买一半的人吧,剩下的一半我从家里挑。”
吴大娘子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就知道!只是你记住了,外面的人倒是孤身一个,没有牵连,可没牵连有没牵连的坏处,你自己考虑清楚。”
梁晓点头表示明白。
……
梁二郎的媳妇周氏感念婆母的体贴,办事极为认真,以极快的速度打通了秋爽斋和旁边的院子,然后又改造了附近的夹道和角门,派人日夜值守。
梁晓从伯府未当差的下人中选了一批人,又从外面买了一批人,让自己的心腹小厮、女使负责调教。
从现在开始,永昌伯府东北角的这处院落就是梁晓的“独立王国”了。
第46章 有人看热闹,有人喷宰执!
大周皇宫,大朝会。
仪鸾司侍卫负责护卫皇帝,以及一些礼仪性的事物。
大朝会时,仪鸾司侍卫也要在两旁侍立,彰显皇家的威仪。
梁晓赶到宫门外时,天还没有亮,却已经有大批文武官员在此等候了。
没办法,这可不是社畜上班,迟到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梁晓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熟人,按规矩需要上前一一打招呼。
他先给勋贵圈子里的诸位长辈们问安,然后又走到了文官这一边,来见他未来的岳父盛紘。
盛紘初为京官,是又激动又惶恐。
梁晓虽是小辈,面圣的经验却极多,简单安慰了一番。
至于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梁晓也看到了刘襄,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并不好表现亲热。
转了一圈后,梁晓走到宫门口,出示了自己的侍卫腰牌,就被放行提前进入了皇宫。
作为垂拱殿侍卫的他,要和皇帝一同出发前去参加大朝会,侍立在皇帝的身边。
梁晓回忆刚才看到的场景,丝毫看不出文官集团要挑事的端倪。
可根据原剧剧情,稍后应该就是那个名场面了。
他的岳父盛紘,要遭罪了。
进京第一次朝会就遇上宰执率领文官集团,甚至是文武百官逼宫劝谏,他还恰好出列站到了两班文武中间的空地上。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
“陛下,前日老臣求见陛下于书房,陛下与老臣谈史书;再前日,陛下在书房与老臣论画,臣是心急如焚,顾不得体面了!”
这是位极人臣的当朝宰辅大相公,官拜平章政事,毫不夸张地说,若只论权势,不论未来,邕王和兖王这两位王爷加起来也远不如他。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陛下还是早日过继宗室子为妙啊!”
这是参知政事韩章,政事堂里的二号人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宰辅大相公。
在这两位大人物的带领下,站在最前排,早已经相互通过气的紫袍文官们纷纷摆倒在地。
他们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逼宫”,但这不是逼宫又是什么呢?
可怜刘襄和盛紘两人,在扬州时是响当当的一二把手,刚刚皇帝询问是否有江浙来的人时,两人都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先后出列自报家门,等待皇帝垂问。
结果巅峰赛毫无征兆地开始了,政事堂的一二把手同时出手,对着皇帝激情开麦。
一个个身份尊贵的紫袍大员,都只配当背景板。
官位再低一些的绯袍和绿袍官员,连当背景板的资格都没有。
刘襄和盛紘两人,一个绯袍,一个绿袍,被加在一群紫袍大员之中,格外的醒目。
盛紘赶忙跟着跪了下来,心中慌乱到了极点,手中的笏板脱手落在了身前数尺的地方,是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不过跪倒在地后,盛紘心中还是放松了一点,毕竟跪下的自己,就不是那么显眼了。
然后盛紘震惊得发现,他身边的刘襄,没跪!
虽然刘襄脸色发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他就是不跪,反而站得笔直。
侍立在皇帝身旁的梁晓也注意到了刘襄的异常,心中感慨万千,他也没想到刘襄竟能做到这种地步,这是拿出全部身家下注啊!
梁晓记得原剧中这场巅峰赛里并没有刘襄的戏份。
在扬州时,梁晓定期向仪鸾司传信,汇报情况,当时他并没有将自己“降服”刘襄一事写在纸上,只是狠狠地夸了一番刘襄。
看来是他的夸赞带来的蝴蝶效应,也让这一场巅峰赛多了一丝变数。
台上的皇帝在和台下的群臣对峙,文武百官全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其中。
只有站在皇帝身旁的侍卫们,像是处于真空中一样,能够置身事外。
身为侍卫的梁晓,站的笔直,知道剧情的他一点都不慌张,还有闲心看热闹。
真是太刺激了!
这可是VVIP的位置!
……
“你们这是……逼宫吗?”
“……陛下薨幼子,陛下痛,臣工也痛!陛下痛幼子,臣工痛天下,还请陛下过继宗室,考问品德,从中选拔,立为继嗣!”
“……还说不是逼宫?”
赵真立在玉阶之上,看着台下纷纷跪地的文武大臣,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尽苍凉之感。
台下最前面跪着的穿紫袍的这些人,全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被他委以重任。
可现在他们却联合在了一起逼宫!
武将那边还好一些,英国公跪下了,因为他大公无私,小部分勋贵武臣也跟着跪了下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但站着的勋贵武臣的数量,明显要更多一些。
这让赵真心中稍有一些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