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叨叨了一大堆,华兰面带笑容地听着母亲叨叨她。
华兰当家做主了近十年的时间,也生过三次孩子了,经验并不比自己母亲少。
可是她的母亲王若弗还是拿她当小孩子。
华兰知道母亲是真的关心自己,爱自己。
尤其是自己当了母亲后,更知道父母的不容易。
华兰在王若弗说话喘息的功夫,插嘴说道:“母亲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王若弗这才反应过来,感慨道:“是呀,是呀,你都是大人了,都是伯爵娘子了,我还觉得你是个小孩子……”
“你刚生出来的时候,才这么大……”
说着,王若弗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是一个婴儿的长度。
华兰更加感动了,不过却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于是对母亲说道:“母亲,我这里回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五妹妹的婚事,五妹妹年纪也不小了……”
根本不用说,下一句话就是“该找婆家了”。
陪坐在一旁的如兰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虽然经历了一次失败的“自由恋爱”,但如兰毕竟是个小姑娘,不可能因此失去对爱情的渴望,依旧期待着自己的婚姻。
王若弗的注意力成功被自己的大女儿转移了,转移到了自己的小女儿身上。
她带着一点焦急地说道:“是呀,如儿真的是不小了,可是……官人却总说不着急,不着急,也慢慢选,选一个好的出来……可再这样不紧不慢地跳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盛家真正为如兰婚事着急上火的只有王若弗。
不止是盛紘,盛老太太也不着急。
不过盛老太太就坐在上座,王若弗在最后关头把都到嘴边的“老太太”三个字咽了回去。
王若弗自觉失言,下意识地看了上首的盛老太太一眼,讪讪地笑了一下。
见自己祖母正要开口,华兰不欲让自己母亲难做,于是主动说道:“母亲何必这样着急?以咱们家如今的情况,五妹妹怎么会愁嫁呢?”
“年纪大了不好嫁人之类的话,是乡野村妇的胡言乱语,母亲何必当真呢?”
王若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知道大女儿这是在替自己解围。
既然华兰已经“教训”过王若弗了,盛老太太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华兰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劝劝母亲,于是说道:“母亲,您可能事忙,没有注意街市上的传闻,如今帝党和太后党抖得利害,太后党推出了小齐大人领了清除兖逆余党的差事,正闹得满城风雨。”
“这个时候,可不是给如兰选夫婿的好时候,万一如兰未来的夫家出了问题,那可是会影响五妹妹一生的呀!”
王若弗小声说道:“帝党和太后党势均力敌,清除逆党一事看似沸沸扬扬,实际上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不碍事的……”
说到最后,王若弗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四道芒刺一般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刺人的目光来自于她的婆婆和大女儿。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和你说的?”
“母亲,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对五妹妹不负责任!这可关系到五妹妹的一生呀!”
盛老太太和华兰先后开口,说的话却是大同小异。
王若弗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说道:“没那么严重吧……太后和陛下毕竟已经是母子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把脑浆子打出来的……母子没有隔夜仇……吧……”
盛老太太顾忌儿媳妇的面子,还没有说话。
华兰已经柳眉倒竖,问道:“母亲是从哪里听到的这样的鬼话?简直是胡说八道!”
并非是华兰不尊重自己的母亲,她是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祖母的表情。
盛老太太此时的表情,几乎已经有了降魔的威力。
陪坐在一旁的如兰很是天真,或者说是傻乎乎的,并没有听出来这其中的刀光剑影,只是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母亲有说错了话。
不过在如兰看来,自己母亲也不是第一次说错话了,自己母亲不是至今还好好的吗?
所以如兰并不担心。
坐在如兰旁边的明兰,却是意识到了自家大娘子不止是说错了话那么简单。
以王若弗的脑容量,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那就肯定是有人在挑唆。
这个挑唆的人是谁?有何目的?
根本不用猜,明兰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王若与。
也就是康姨妈。
明兰很是厌恶地微微皱眉,没想到多日不见的康姨妈又主动跳了出来,还又是搞事。
与此同时,明兰也想不明白康姨妈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难道就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自己妹妹比自己过得好?
明兰对此大为不解。
不过她毕竟是未婚姑娘,王若弗是她的嫡母而非亲娘,她也就微微低头,保持沉默。
明兰能想到的,华兰自然也能想到,反应还比明兰更要快。
这个时刻,华兰也无法顾及自己母亲的面子了。
所幸此时房间内的下人们也不多。
华兰突然问道:“母亲,是不是康姨妈和你说的?”
这个问题打了王若弗一个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开口说道:“你怎么猜到的?……不对不对,不是我姐姐说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真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若弗连连摆手,想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可惜并没有成功。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王若弗是在欲盖弥彰。
华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是自己的母亲怎么如此天真,那么明显在嫉妒她的姐姐,居然被她当做了亲密无间的娘家人,什么都听对方的。
二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家到底哪里得罪了康家,康家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家为敌呢?或者说康姨妈为什么看不得自己家过得好?
盛老太太早就知道自己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也多有忍让,但这一次却是忍不了了。
事涉如兰,这是真的想要把如兰推进火坑里呀。
如兰是盛家的女儿,如此阴暗地算计如兰,就是没把盛家当做亲戚,想要让盛家万劫不复。
盛老太太挥了挥手,屋内的下人们就训练有素地离开了房间。
她们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们不能听,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王若弗的心腹刘妈妈自觉站在自家大娘子身后不动,也没有人赶她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王若弗是一体的。
刘妈妈此时满脸的焦急,也顾不上还有其他人在场,直接贴在王若弗耳边轻声说道:“大娘子,你被骗了呀!”
王若弗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想不明白。
这幅样子,并不出刘妈妈的预料,但还是让刘妈妈很是绝望,大脑飞快运转,思考这一次要如何帮助自家大娘子破局。
如兰和明兰都是未婚的小姑娘,又是王若弗名义上的女儿,也在清场的范围内。
如兰担心自己的母亲,不想离开,可她在盛家并没有发言权,直接被健壮的仆妇半推半架的带走了。
如兰很是担心自己的母亲,努力挣扎想要留下来,可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又如何挣脱健壮仆妇的控制。
不过,如兰在离开房间前,看到了大姐姐华兰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让她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至少大姐姐是向着母亲的。
如兰心中如是想到。
明兰不仅是盛家的女儿,还是皇帝的义女,从一品的永嘉郡主。
盛家的仆妇可不敢向对待如兰那样对待明兰。
“六姑娘,请……请您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健壮的仆妇比明兰高大了不止一圈,在明兰面前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这就是权力的光环。
明兰一点都不好奇自家大娘子是如何犯蠢的,也不想知道康姨妈到底在谋划什么,她缓缓起身,说道:“好,我正想出去走走呢。”
说罢,明兰自己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兰的心腹丫鬟小桃等也连忙跟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房间内就只剩下盛老太太、王若弗、盛长柏的妻子海氏,还有盛华兰这四个“主子”,已经他们最心腹的手下。
华兰最是着急,率先开口道:“母亲,您就别瞒着了,您怎么……哎呀,别人把你卖了,你还要帮别人数钱呀!”
王若弗下意识地说道:“不会的,你姨妈是我的亲姐姐,怎么可能害我呢。”
华兰真的是被自己亲娘蠢哭了,音调都变高了,说道:“怎么不会?母亲,她不止想要害你,还想要害五妹妹呀!她这是想要让五妹妹去死呀!”
第225章 明兰:大姐夫,我不想嫁人(4K)
盛家老宅,寿安堂。
华兰几乎要被自己的亲娘蠢哭了。
见王若弗还没有想明白,当下华兰深吸了一口气,用非常直白的话说道:“母亲,帝党和太后党之间,可不是小打小闹,他们已经斗得天翻地覆了,这一轮,无论谁胜谁负,都要折进去几个紫袍大员,抄家流放,我不是在和你危言耸听!”
“这个时候把五妹妹嫁出去,一个不好,就真的毁了五妹妹的终身大事了啊!”
“母亲,难道你还想等五妹妹落难了,当街发卖,再把五妹妹买回来吗?”
华兰对母亲王若弗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知道如何说才能击破她的心防。
果不其然,听了华兰的话,王若弗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差一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若不是刘妈妈按住了她的话。
王若弗双手在胸前胡乱挥舞,同时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把如儿往火坑里推?……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和你一样,也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可能……”
对于大女儿华兰的话,王若弗还是很信任的,并没有表示怀疑。
于是,王若弗就混乱了。
华兰趁机说道:“母亲,咱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你是信我?还是信不知道哪里来的外人?”
果不其然,王若弗上当了,说道:“这是你康家姨母说的,她是我的亲姐姐,怎么是外人呢?”
“啊……我我我……”
王若弗这才意识到自己终于还是说漏了嘴。
站在她身后的刘妈妈再也坚持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道:“姑娘,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您信大姑娘的准没错,她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呀,她还能骗您不成?”
王若弗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打了几个嗝,终于还是不再隐瞒自己的家人,她对华兰说道:“是……确实是你康家姨母说的,她说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信她的准没错,现在正是人心惶惶之时,这个时候给如儿选夫婿,能选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