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似乎真的疯了一样，头发也乱了，衣裳也乱了，但还在放声大骂！
盛紘愣了一下，挥退了准备按住林噙霜的下人，质问道：“林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林家是自己坏了事，我们盛家好心收留你，没有让你没入教坊司，你还要怎样？”
不等林噙霜回答，盛老太太发话了，“堵上嘴，拉下去打死，还嫌不够乱吗？快动手！”
盛紘有些犹豫，然后就听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林家怎么可能是咱们家害得，林氏这是……故意的，她要把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给墨兰留一条活路……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听了这话，盛紘叹了口气，不再阻拦，林噙霜被扑上来的下人们堵了嘴，拖出去打板子了。
盛老太太说道：“你累坏了吧，快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不这么着急了。”
盛紘强打起精神，说道：“母亲，不碍事的，儿子还撑得住，若是撂下了，儿子休息得也不安稳……”
不等盛老太太开口，盛紘自顾自地说道：“林氏打死了事，对外就说染了恶疾，暴毙了，墨兰……就说她受了刺激，加上想为亲娘念经，所以安排到家庙里……至于如何处置她……过几年再说吧。”
“儿子明日就去永昌伯府道歉，今年给伯府的年礼越厚越好，梁家不缺这点钱，咱们却也要有所表示的。”
盛老太太点头说道：“你安排的很好，就这样吧……梁家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永昌伯并不管事，伯爵娘子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迁怒的……”
盛紘满脸地愧疚，说道：“母亲，儿子不孝，让母亲也跟着受累。”
盛老太太叹气道：“你都是为官做宰的人了，我这个老婆子原不该再对你指手画脚才对，只是，这事究其根本……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你自己多想想吧。”
她原本还想再多说一些，只是见盛紘满脸的疲惫，也不忍再说了。
盛紘还要再自省，突然注意到了盛老太太身后的明兰，皱眉道：“明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你是个年轻姑娘，怎么能听这些呢？就算是长辈没看到你，你也应该主动避让才对。”
盛老太太挥手道：“是我让她留下来的，也是大姑娘了，要寻婆家了，怎么能遇事就躲呢？”
有了盛老太太的话，盛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看着亭亭玉立，满脸乖巧的明兰，盛紘糟糕到极点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像墨兰那样的逆女，也只有一个。
他还有华兰、明兰、如兰三个守规矩的好女儿。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老太太，主君主母，林小……那林氏已经受了四十板子，已经疼昏过去了……”
林噙霜一直在盛家呼风唤雨，积威甚重，哪怕是盛紘发话了，众人也不敢直接打死。
盛紘怒道：“直接打死……我说的话你们不听吗？”
来人也只是再确认一下，得了命令就要退下。
这时，盛紘突然说道：“拿凉水泼醒了，再继续打！”
在场众人都打了个寒战。
第170章 明兰的复仇（4K）
盛家老宅，祠堂门口。
林噙霜被捆在一条木凳上，两个健壮的妇人一左一右站着，交替打板子。
她们都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只是身材健硕，空有一身力气罢了。
盛紘没有派自己的长随冬荣——打板子世家出身——来打林噙霜，就是不想让林噙霜死的太痛快，就是想要让林噙霜被活活打死，显然是恨极了。
也幸好梁家是盛家的姻亲，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否则，哪怕梁家不刻意宣扬，只需要不约束手下，这件劲爆到极点的八卦也会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以永昌伯府在汴京中的地位，也根本不怕小小盛家的报复。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盛家现在还能尽力挽回损失。
否则，盛紘现在只怕是在写辞官表了。
之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打板子的两个健妇没了力气，又换了两个健仆继续打。
男仆可比仆妇有力气多了，这两个男仆一接手，板子打在林噙霜身上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林噙霜身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了，她晕过去了好几次，但都被凉水泼醒了。
身上的伤口沾上了凉水，疼得更利害了，疼得林噙霜涕泗横流。
林噙霜的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声求饶。
她可不是硬骨头，第一次被泼凉水后，林噙霜就后悔了，想要继续向盛紘求饶，可惜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盛家下人们一开始下手还是收着力的，生怕主君盛紘反悔。
然后等来的却是主君命他们泼凉水泼醒林噙霜，让林噙霜醒着受刑受罪的命令。
众人心里就有谱了，打起板子来愈发的随意。
甚至于，这般虐待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林小娘，还让他们这些下人有一种异样的快感，放松的同时，也愈发的用力。
林噙霜因此多受了好几分的罪。
此时此刻，林噙霜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精神都恍惚了。
如同走马灯一般，林噙霜眼前闪过自己这一生的经历。
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她的多半辈子都是在盛家度过的。
她后悔吗？
似乎也不应该后悔。
当年她若非使出那样不光彩的手段，怀了盛紘的孩子，进了盛家做妾，哪里有后面接近二十年的好日子。
“嫁到外头做正头娘子，听着好听而已，我可不愿意嫁到平民百姓家，日夜操持家务，穷苦一生……”
林噙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死到临头，她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我不后悔，我就是不甘心，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的，只不过会尽力避免落得如今的下场……”
就在这时，林噙霜感觉身上轻松了一些，这让她有些诧异，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板子停了。
这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生的希望，用上了体内为数不多的力气，微微抬起了头。
让林噙霜有些诧异的是，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明兰。
明兰看着林噙霜，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林氏，你知不知道，当年老太太想要将你嫁到外头做正头娘子……”
林噙霜心中不解，心想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才会着急忙慌地勾引盛紘的。
明兰继续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老太太其实已经选好了人，只不过还没有和你提起而已。”
顿了一下，明兰用带着一点笑意的语气说道：“此人的名姓，说出来也挺没意思的，你爱信不信吧，你只需要知道……此人和盛家有旧，当年虽然穷困，科考也还未出头，但却颇有些才华，老太太心善，觉得此人将来会有一番造化，也不算辱没了你这个曾经的官家小姐……”
林噙霜陡然瞪大了眼睛。
明兰继续说道：“此人后来在考场上十分得意，一路考中了举人、贡士、进士，是二甲里头靠前的名次，留在了翰林院做编修，后来又外放做了一地父母官……如今，这位大人身上的品级，比我父亲还高呢，他也靠自己重新置办了家业，也不比我们盛家差……”
“这位大人的嫡妻，出身比你还要差一些，世代务农而已，如今靠着夫婿，也穿上了诰命，就算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能得个座位，说上几句话……这位大人的嫡女，前不久刚定了亲，也是官宦人家聪明上进的俊彦……”
林噙霜听了，目眦欲裂，堵着抹布的嘴不断地较劲，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
明兰并不想知道，林噙霜想要说什么，她只是继续带着笑意说道：“祖母说了，她正要和你提起此人，问问你的想法，就被告知了，你不检点的事，这门亲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后来，老太太为了家庭和睦，也从未向你提及……如今，你也快上路了，祖母说，还是让你做个明白鬼，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说罢，明兰不再理会林噙霜，对着负责行刑的几人说道：“我的话传完了，你们继续吧。”
然后，明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林噙霜。
板子又开始落在身上，林噙霜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心里不断循环着明兰刚才说的话。
品级比盛紘还高？得了诰命？女儿嫁了官宦人家？
这些都是林噙霜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却发现，自己当年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能收获这些……
林噙霜很希望明兰是在骗她，可又隐隐觉得，自己都快死了，和自己说这些是图什么呢？那必定是真的……
原本，林噙霜虽然后悔，但更多的是一种“愿赌服输”的心态。
可是现在，林噙霜的心态彻底崩了，身上的疼痛都不重要了，她的心上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在啃咬……
有一个词形容现在的林噙霜正合适，那就是“死不瞑目”。
……
寿安堂。
盛老太太拉着明兰的手，无奈地问道：“解气了吗？”
明兰勉强笑了笑，说道：“说出口的瞬间，觉得挺解气的，也算是小小的报仇了，可说完后，又觉得空落落的，怪没意思的。”
盛老太太叹气道：“这就对了，这人呀，还是要向前看的，纠缠这些陈年烂谷的事，有什么意思？”
明兰点头表示受教了。
但其实，明兰内心深处可爽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因为她知道这样说，只会让盛老太太觉得她不稳重，还会被苦口婆心地教育。
所以她只好暗爽了。
明兰自觉境界不高，做不到像祖母那样的心态，也不想听祖母叨叨自己，所以才会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就在刚刚，盛老太太让明兰去传话，还是去传这样的话，明兰先是不理解，后来才想到，应该还是祖母想要借此教育自己，自己对林氏的恶意，祖母之前应该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明兰也就顺势而为，在林噙霜死前，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她，给自己出了口气。
盛老太太拍着明兰的手，继续说道：“让你去传话，也是要让你知道，凡是都要走正道，不能总想着走歪门邪道，知道了吗？不单是说林氏做下的腌臜事，其他方面也是……”
明兰点头表示受教了。
盛老太太这才摆了摆手，说道：“我累了，要歇一会儿，你也去吧，都折腾一天了……”
明兰忙起身向盛老太太行礼，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盛紘吩咐用凉水泼醒林噙霜后，就被盛老太太劝走了，让他去休息，让王若弗照看着。
这一日，王若弗的心情如同她没见过的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十分的刺激。
先是得知墨兰做下了没有廉耻之事，极有可能影响到她的亲生女儿们。
然后又发现，死对头林噙霜好像要彻底完蛋了，心里又有一点小激动。
再然后，王若弗发现，自家老太太反应及时，直接抄了林溪阁，消息并没有泄露。
到了这里，王若弗心中只剩下高兴了，林噙霜完蛋了，自己的女儿也不受影响，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可到了最后，盛紘面目狰狞地吩咐下人，用凉水将林噙霜泼醒，一定要让林噙霜活活疼死。
王若弗又被盛紘吓到了，她还从未见过盛紘这副样子，心中的欢喜又淡了大半。
盛老太太让王若弗侍奉盛紘离开此地，回去休息，王若弗心里求之不得，感激地看了一眼盛老太太。
盛紘也是真的累了，也就没有拒绝。
盛紘夫妇离开了，现在明兰也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盛老太太和她的心腹房妈妈了。
盛老太太终于卸下了伪装，重重地叹气。
房妈妈知道盛老太太在感叹什么，在一旁劝到：“老太太，折腾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将这个祸害除掉了，以后就都是轻省日子了，老太太何必叹气呢。”
盛老太太摇头道：“到底是因为我没注意到引起的……否则，早早将林氏打发了，就没有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