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昌伯府的下人中，严妈妈的地位很是超然，所以华兰身边的大丫鬟也要恭敬地喊一声“严大娘”。
严妈妈心中一突，忙问道：“什么喜事？”
翠蝉笑着说道：“我们大娘子有喜了，您说这不是喜事？”
严妈妈笑道：“自然是大喜事，快去给太太报喜吧，我和你一起去。”
翠蝉问道：“严大娘，您怎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严妈妈知道原计划是不能执行了，子嗣最为重要，她相信吴大娘子知道了，也会不让自己再说了。
于是严妈妈笑着说道：“原是大娘子想找人说说话，如今还是不要挪动了……走，咱们两个先过去报喜去。”
翠蝉不疑有他，点头清脆地答应了。
……
永昌伯府，正堂。
吴大娘子见严妈妈去而复返，没带来华兰，反而带了华兰身边的大丫鬟，就觉得很奇怪。
她还没有问出口，就听严妈妈和翠蝉两人异口同声地给她道喜。
这下全明白了。
吴大娘子在心里叹气，知道这事先不能找华兰说了，孩子最重要。
只是，吴大娘子害怕影响到梁晓和华兰的夫妻感情，也不想和梁晓说。
既然如此……吴大娘子心想，自己先把梁晗关起来，先关一段时日吧，那盛家四姑娘也翻不出浪花来，不急于一时。
第165章 千里送的墨兰，不按套路出牌的梁晗（4K）
盛家老宅，林溪阁。
盛紘今日决定宿在林噙霜这里，从部里回来后就直接来了林溪阁。
明明这是盛家的常态了，可林噙霜还是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小心侍奉，还一直说着奉承的话，将盛紘哄得极为开心。
林噙霜将气愤烘托得差不多了，便引着盛紘主动提起墨兰。
盛紘斜靠在踏上，半眯着眼睛，满脸都是享受，口中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墨儿呢？怎么不见她人？”
林噙霜趁机说道：“墨儿她……”
她故意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盛紘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墨儿受委屈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墨兰在家里受委屈了，那不用问，多半是受了葳蕤轩的委屈。
盛紘对墨兰这个心爱之人生的女儿还是很偏爱的，只要不是太过份的事，他不介意为这个女儿出出气。
林噙霜“迟疑再三”，然后在盛紘变得不耐烦之前，小新说道：“墨儿的好姐妹派人传了口信，问她下一次的马球会能不能参加，说想和墨儿在诗会上论诗……”
盛紘一下子就明白了，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一点，说道：“不行，且不说这是伯爵府的意思，真让这丫头去了，再做出失礼的举动来，咱们盛家还有面子可言吗？”
林噙霜连忙对盛紘保证道：“紘郎，墨儿已经知道错了，这孩子为此哭了好几次了，十分的后怕，也觉得愧对家中姐妹……”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肯定会觉得是话术而已，可盛紘偏偏吃这一套，神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说道：“那也不行，关起门来说，我只是个五品小官，咱们家的姑娘能参加马球会，靠得是华兰嫁进了永昌伯府，我早就原谅墨儿了，毕竟是我的骨肉啊，可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盛紘这话七分真三分假，也有抬出永昌伯府来，以示自己无能为力的意思。
林噙霜却会错了意，连忙跪伏下来，说道：“紘郎，大姑娘也是您的女儿，您说话她肯定会听的……”
盛紘的火气腾得涌起来了，他压着火气说道：“你真以为这是华兰的意思？说是华兰不让墨兰再去马球会，还是永昌伯府给咱们盛家留了脸面，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那吴大娘子的意思！”
林噙霜心中不以为然，她觉得就是华兰在打击报复，只是见盛紘明显偏袒华兰，所以不再争执，只是继续卖惨道：“可现在正是天高气爽，贵家豪门四处相看的时候……”
盛紘心中嗤笑，觉得自己这位爱妾真的是异想天开，天真得紧。
自己只不过是个五品文官，大女儿华兰能嫁到永昌伯府，嫁给梁晓这个年轻俊彦，是天时地利人和全赶上了，但凡缺了一样，这门婚事肯定成不了。
而墨兰是庶出，身份上本就比华兰差了一层，结果，自己这位爱妾居然白日做梦，也想把墨兰嫁进豪门。
盛紘原本想要直言相告，但又觉得很累，他对林噙霜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她极爱墨兰，三言两语想要说服对方是不可能的。
虽然盛紘将林噙霜当做自己的心上人，为了林噙霜甚至可以顶撞自己的大娘子，但在他心中还是自己最重要。
在盛紘看来，还是尽快给墨兰定下婚事，尽快将她嫁出去吧，也省得爱妾老是烦自己。
墨兰嫁人了，她也该消停了。
于是，盛紘将解释的话咽了下去，直接说道：“也不必相看了，我已经为她寻到了如意郎君。”
林噙霜心中涌起一丝的窃喜，投身到盛紘的怀中，满脸的感动，说道：“紘郎，我知道你为了我们母女，也受了不少的委屈，霜儿心里都记着呢……能被夫君相中的，肯定是一表人才，能不能和霜儿说说？”
盛紘还挺得意的，说道：“……叫文炎敬，是进京待考的举子，品貌可堪，文章也写得极好，未来定可金榜题名，我觉得墨儿配给此人正合适。”
林噙霜很是期待地道：“能入紘郎法眼的学生，定是不俗之人，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大人的孩子?”
盛紘顿了一下，说道：“并不是哪家大人的孩子，不过虽然是世代务农，但也是清白门第……”
林噙霜直接破防了，直接装不下去了，声音都高了八度，“务农？！”
她赶紧询问这个文炎敬的人家里有多少田地和房产。
然后她就被盛紘告知，此人并不是地主豪绅，就是个“穷酸举子”。
嫁这样的人，吃饭穿衣肯定是不愁的，但和她想要的“荣华富贵”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噙霜觉得自己的心很冷，没想到盛紘竟然如此绝情，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
盛紘对于林噙霜的想法，是一点都没猜到，还很是自得。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会看人，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文炎敬，觉得对方很有才华，也很有才干，觉得此人金榜题目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在官场中也能有一番作为。
盛紘觉得自己选了此人给墨兰做夫婿，已经很对得起这个偏爱的庶女了，虽然眼下算是“低嫁”，但将来一定可以靠着文炎敬过上好日子，也能拥有不低的品级。
但是，林噙霜是个内宅夫人，还是个三观不正之人，只想不劳而获，并不想付出。
所以，林噙霜当年才会放弃嫁到盛家之外做当家大娘子的机会，主动勾引盛紘，给盛紘做小。
实际上，和爱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林噙霜从没有爱过盛紘，她爱的只是盛家的“荣华富贵”。
所以，林噙霜十分不甘心，在心中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穷酸的举子。
林噙霜整理了一下思路，尝试劝说盛紘，说道：“紘郎，墨儿她自幼金尊玉贵，是娇养长大的，怎么能嫁到这样的贫寒之家……”
可惜的是，在盛紘和林噙霜之间，这是一个极敏感的话题。
盛紘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来，他说道：“难道只有嫁到高门大户，才算是嫁吗？”
“你若不是只看人品才敢，那你当初为何撇了外头的正头娘子不做，来做我的小啊？”
对于林噙霜来说，这是绝杀。
林噙霜不知道盛紘对于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信以为真，还是在装糊涂。
若是后者还好说，若是前者……
林噙霜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掰扯了，再说下去，太容易出事了……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
林噙霜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虽然在她的劝说下，墨兰已经和梁六郎有了肌肤之亲。
可如果有选择的话，林噙霜还是不希望女儿走这条风险极大的路。
但和嫁给穷酸举子相比，林噙霜觉得还不如搏一搏呢。
看着盛紘的背影，林噙霜眼中的冷意愈发的浓了。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就算真的成了，让墨兰成功嫁给梁六郎为妻，做了永昌伯府的六大娘子，她自己和盛紘的“感情”也就到头了。
可她还是想要如此做，因为这关系到她女儿墨兰的前程——她是这样认为的，甚至有些自我感动，觉得自己还挺伟大的。
……
林噙霜觉得自己母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第二日清晨，面色如常地送走了盛紘后，林噙霜让心腹雪娘赶紧将墨兰叫来。
墨兰是知道自家亲娘打算劝说盛紘，让自己能参加马球会的。
只要能参加马球会，无论是继续吊着梁六郎，还是去钓其他王孙公子，就都有机会了。
可是，迎接她的，却是林噙霜转述的盛紘的原话。
得知亲爹想要将自己嫁给自己穷酸举子，亲娘的做派学了九成九的墨兰直接哭出了声。
看着哭哭啼啼的亲女儿，林噙霜是又心疼又生气。
“哭什么？哭有用吗？难道你就这样认命了吗？想要哭着嫁给那个文炎敬，先跟他过二十年的苦日子？”
墨兰吸了一下鼻子，带着哭腔地道：“我不想……娘！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人呢！”
林噙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说道：“原本是想让你先吊着梁六郎，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如今却是不能等了，就梁六郎了！”
墨兰愣了一下，才说道：“娘，可是……可是我上哪里去找梁六郎啊？马球会我去不了，最近也没有其他能偶遇的机会……”
林噙霜冷笑一声，说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了，若依我的意思，你就得忍下委屈，丢掉廉耻了……”
墨兰愣住了，她到底算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她明白亲娘的意思，对于她来说，却是实在不想走这条路。
一时之间，墨兰有些犹豫了。
林噙霜看出了女儿的犹豫，在她看来，这根本没什么可犹豫的，她觉得自己是为了女儿好，于是用出了激将法，还拿自己举例子。
“……我若不是抢着将你三哥哥怀在肚子里，那我早就被盛家赶出门，流落街头了呀！”
林噙霜这话，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当日盛老太太对她也算是不薄，想要将她嫁到外面做正头娘子，选的也是个读书人。
可是林噙霜却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恩将仇报，勾引盛紘，还调拨了盛老太太和盛紘的母子关系……
在林噙霜的极力鼓动下，墨兰终于点头了，决定听亲娘的，搏上一搏。
……
汴京城外，玉清观。
林噙霜母女并不知道梁六郎被吴大娘子严加看管之事，但也发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们听说了吴大娘子要带着梁六郎到城外的玉清观做法事，于是决定抓住机会，不再继续等下去了。
林噙霜伪装成自己的贴身丫鬟云栽，带来另一个丫鬟种露，做了马车赶往了玉清观。
梁六郎梁晗对于日日陪着母亲早有些抵触，只不过碍于母亲的权威，无法直接拒绝。
当吴大娘子表示要去看看西边的泉水时，梁晗开始装可怜，表示自己要歇歇脚。
吴大娘子见梁晗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也只能随他去了。
然后……
墨兰寻了梁晗半日，终于看到了梁晗的身影，一时激动之下，反而扭到了脚，跌坐在地。
梁晗最是怜香惜玉，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想要搀扶。
看清了墨兰的长相后，梁晗愣了一下，感慨道：“我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