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突然,路明非一时间吓得连尖叫都忘了,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楚子航的反应是最快的,铺天盖地的火焰爆发而开,将所有扑向他们的尸守全部笼罩!
言灵·君焰!
火焰的狂游呼啸而出,火焰组成的龙卷带起狂暴的高温,成功阻拦了第一波攻势,海水被蒸发,大量的水雾升腾而起。
而在那漫天的雾气中,三道身影杀了出来,将所有还在火焰中挣扎未被烧死的尸守拦腰斩断!
铺天盖地的飞影从火焰中钻出,虚幻的镰鼬群们交错飞舞在巨大的空间中,扑向那海潮般的尸守,撕咬、搏杀、挥舞利爪斩切,嚎叫!
铺天盖地的镰鼬们下,恺撒的身影缓缓出现,眼瞳里是刺目的金色,体表满是开合的鳞片。
“爆血”技术,精炼血统!
谁也不知道恺撒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学会这个技能的,但的确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帕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恺撒的背后,配合着恺撒的的动作释放了自己的言灵。
言灵·吸血镰,爆发!
言灵·无尘之地,爆发!
同是风属性的言灵,领域没有对冲,而是融合起来扩张,以他二人为中心,透明尖锐的影子密集的散射,就像是几千只无形的短矢爆发!
那是极速流转的风,如同空气的子弹,贯穿了尸守们的身体,从坚硬的鳞片缝隙中钻入,将它们无情切割。
一只尸守穿透领域飞了进来,在没有被粉碎之前,它嘶吼着用刃爪劈向恺撒的脸。
黑色利刃划破空气,把它凌空斩落,漆黑的猎刀握在帕西手中,一柄和恺撒的“狄克推多”一模一样的猎刀,唯一不同的是铭文,这把刀的名字叫“奥古斯都”。
同一位刀匠的双生作品,分别以恺撒大帝的尊号“狄克推多”和屋大维的尊号“奥古斯都”命名。
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碰撞在一起,两柄猎刀开始共鸣,当这两柄刀再度分开的时候,中间有紫色的,蜘蛛网般的细丝闪灭,就像是静电击穿空气。
一个新的领域被激发了,被它覆盖的尸守都痉挛着坠地,无法再前进分毫。
可这却无法阻拦那只庞大的龙形尸守,这个城市最大也最危险的守护者,它巨大的身体每一次移动,都能引发远处大海潮汐的共鸣,山川一般的海啸咆哮着,就要再度来临。
在这只龙守面前,路人组渺小的就像是高山下的蝼蚁,似乎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源稚女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就要拔刀,可面前人影一闪,抬起头就看到诺顿站到了她的面前,朝着她缓缓摇头。
源稚女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朝着不远处的屋顶看去,魔鬼依旧坐在上面,他眺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嘴里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诗词,仿佛对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不能再出手了,我还没想到救你的办法,继续动用力量你会死的更快。”
诺顿的声音很冷很淡,他看都没看不远处的路人一眼,似乎是知道路明非不会有事,又似乎是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也或许两者皆有。
海潮扑到了灯塔下方,上千吨海水涌向天空,巨大的黑影跃出水面,扭曲身体,铺天盖地的砸下。
古代的屠龙者面对龙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你的敌人铺天盖地,你的朋友只有手中的刀剑。
诺诺单手扶住因为强行爆发君焰而有些脱力的楚子航,另一只手拎住被这场面吓傻了有点腿软的路明非,同时大吼:“源稚女!”
“你的宠物暴走了啊混蛋!”因为过分激动,女孩的声音都破了音,带着点点嘶哑的哭腔:“你说好要保护我的呢!”
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海潮里,仿佛临死前最后的悲鸣。
路明非不会死,因为他有魔鬼做后盾,但其他人一定会死,因为魔鬼和诺顿一样,根本不在乎这些蝼蚁的命。
其实源稚女也不是很在乎,不过是一群愚蠢的傻蛋,就算是救了也没什么用,只会不停的拖后腿罢了。
可看着那些蠢货咬牙坚持,年轻的脸上满是对她的期盼,又怎么能辜负呢?
源稚女侧身绕过面前的诺顿,狠狠掷出了手中的莱瓦汀。
长刀如一轮火红的流星划过空气,带来无与伦比的杀戮意志,和寒冷刺骨的死亡命令。
莱瓦汀在最后一刻刺穿了龙的背脊,巨大的尸守之王竟然完全无力反抗,它无力的长尾在海水中摆动,别的尸守则在一瞬之间身躯断裂。
而就在莱瓦汀带着尸守之王落地的那一瞬间,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因为速度太快,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仿佛狂风中飞舞的战旗。
源稚女反手拔出莱瓦汀,一刀劈向龙那巨大的脑袋,巨大的金属嗡鸣声响起,那一瞬间海水四溅,火红的刀芒照亮了源稚女那张布满了裂痕的脸。
蛛网般的裂痕遍布了源稚女的全身,隐约可见裂痕下崩裂溶解的血肉,她就像即将崩坏瓦解的石像,也许下一刻就会直接碎成一滩碎肉。
可源稚女就像是感觉不到那般,恐怖的领域在她脚下展开,硬生生将弗里嘉附身的尸守之王逼退。
但没有用,在这个世界里的尸守是无穷无尽的,这个世界永远都在重复着被毁灭前的最后一天,哪怕变成碎片的尸守也会再度复活,而作为这里真正的主人,弗里嘉几乎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空气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声,明亮如昼的滔天火焰燃起,将那些卷土重来的尸守吞没,那是远超君焰爆发带来的火焰,而那仿佛要毁天灭地的火焰中心,是诺顿。
康斯坦丁得到了他的允许,带着无尽的火焰拦向了尸守的狂潮,苍白瘦弱的身躯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完全不输于诺顿。
“一定要这么固执吗?”男人问源稚女,似乎十分困惑:“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源稚女吐出一口血,鲜红发黑的血里夹杂着破损的内脏,可她却毫不在意,而是笑着反问:“我说我想活,你就能救?”
诺顿沉默了。
源稚女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满不在意的哼笑出声:“那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确实不能救你,但你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诺顿缓缓开口:“可现在,你马上就要死了。”
源稚女闻言直接大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一样,她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鲜红的血染红了她全身几乎将她变成了一个血人,那癫狂偏执的笑声回荡在整个世界。
“死?不就是死?那有什么好怕的?你看我在乎吗?”
银白的素发随风乱舞,血瞳灿烂如金,她冷笑着一字一顿:“我告诉你,老子早他妈不想活了!”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看到怪物般的惊骇,又像是看到了一个疯子在地狱里狂欢!
源稚女紧紧握紧莱瓦汀,忽然猛的高跳而起,如同一颗血红色的炮弹狠狠砸向了那巨大的尸守之王,发出惊雷般的怒吼:“弗里嘉,滚出来受死!”
“老子他妈死也要带着你一起!”
而几乎就在她拼尽全力的那一刻,整个夜之食原都颤动了起来,就仿佛快要承受不住。
恐怖的领域猛地展开,源稚女那本就强悍的血统再度提升,是她最原始的言灵“八岐”,但威力远超那曾经的言灵,因为这是白王“权”能的显化!
尸守之王抬起头,巨大的黄金瞳骤然紧缩,甚至隐约能看出弗里嘉的难以置信。
因为这几乎是同归于尽的一击,源稚女本就超负荷的身体在她跃起动用如此庞大的力量的瞬间就在瓦解,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那样,眼里燃烧的只有彻底疯狂的杀戮和残暴!
尸守之王发出无声的咆哮,却无法逃脱,被命中的瞬间那庞大的身体就在瓦解,仿佛冰雪消融。
巨龙被砸进海水里,溅起无数水花,漫天的雨幕里,源稚女单膝跪地,身上的血染红了大片的海水。
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海潮声和狂风声都渐渐远离,仿佛一场盛大而又庄重的表演终于到了谢幕的时候。
路明非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就要死了,她的血要流干了,她的身体要碎了,可他只能这么呆呆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死……”他无意识的挣脱开诺诺的手,整个人栽进水里,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对着源稚女大喊:“不要死!”
没有人回应他,狂风里魔鬼高声念着圣经,就像是要为亡魂祈祷,愿死者安详。
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人替他出头了,也再也不会有人对他有期待了,更不会有人跟他说那些他不懂的大道理了。
那个把他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师姐就要死了,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是个废柴,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死了我真的会很害怕,你说过要永远罩着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信赖过一个人,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信任呢?你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出来,怎么能又丢下我呢?
“不要死!”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眼泪划过面颊,他听见自己哽咽着说:
“求求你了,不要死……”
第294章 没什么脑子,但会莽
海浪和狂风骤然和缓,就像是残暴血腥的演出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路明非猛的睁开眼睛,可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往无际的海面,而他就躺在一艘小船的甲板上。
“喊的声音大是不管用的,言灵也不是比谁的声音大,但怎么说呢,总算有点进步了,勉强可以鼓励吧。”
“路……鸣泽?”路明非呆呆的看着他,情绪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脸上的眼泪甚至都还没干透,头发乱糟糟的,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是我啊哥哥,除了我这个始终陪着你的魔鬼,谁还能这么尽职尽责的关心你呢?”
路鸣泽没有看他,他坐在船舷边,眺望着远处的大海,双腿不住的晃悠着,在黑色的海里踢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路明非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躺了回去,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着冰冷的海风。
“哥哥,你们这次真的惹了个大麻烦。”路鸣泽淡淡开口:“作为比龙王还要更高层次的存在,白王哪怕只剩下了这点残破的遗产,也足够甩那些所谓的君主几条街了。”
“在那位的面前,你们根本不够看,尤其你还这么废柴,你能干什么呢。”
“事到如今了就别说风凉话了行吗?你如果没有办法可以闭嘴!”
路明非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嘶哑暴怒,眼底满是血丝,仿佛一直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我没用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
路鸣泽扭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路明非,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让他觉得有点稀奇。
以往的路明非,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摆烂模样,主打的就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偏偏看着他那张丧脸怂胆,谁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只会觉得他已经这样了,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可现在这个怂货却露出了自己那并不锋利的利爪,朝着敌人龇牙咧嘴,让人明白,原来被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啊。
“对于你来说,源稚女就这么重要吗?”路鸣泽歪头,眼里是闪烁的疑惑和好奇:“你喜欢她?那你为什么想跟诺诺表白?”
“说实话我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兜兜转转你还是会爱上诺诺?明明这一次救你的是源稚女,把你从电影院里拉出来的也是源稚女。”
“虽然你这个师姐暴力又鲁莽,但好歹战斗力爆表,长得也漂亮,怎么看也比诺诺这个吉祥物好吧?顶多就是身材差亿点,哥哥你不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吧?”
“好吧你确实是这么肤浅的人,但你当初看上的文艺娘不也是个平板么?我看你暗恋人家暗恋的也很真诚啊。”
“你小孩子懂个屁。”
路明非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喘气休息,他可没忘记自己本该在多么危机的战场上,等会儿回去还有场硬仗要打,趁着现在能多休息一会就多休息会。
“说说嘛说说嘛。”路鸣泽说:“我帮你救师姐还不行吗?”
路明非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他对上魔鬼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魔鬼耸了耸肩:“说吧,作为弟弟的我真的超好奇。”
路明非挠了挠头,想了很久:“你不懂那种感觉,十几年了,谁也不觉得你有多重要,谁也不关心你今天干了什么,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多余。”
“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重视你,你就像是路边的一棵野草,还焉了吧唧的,谁会没事去看一棵焉了吧唧的草?只会在你身上踩来踩去,而你已经习惯了被踩来踩去。”
他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喃喃道:“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那些话,告诉我一个男孩子要怎样做才能成长,才能不辜负自己。”
“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被欺负了可以打回去,不用担心后果,因为有人替我撑腰,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叔叔婶婶只会嫌我碍事,老师嫌我拉低班级平均分。”
“只有师姐,只有她会在乎我这种废柴的感受,也只有她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是一个人,可以生气可以反抗,而不是路边谁都能踩的草。”
陆鸣泽默默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诺诺,她很明媚很阳光像个小太阳,会拍着胸脯说罩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小天使,谁看了她都会喜欢的吧,是个男人都喜欢她,恺撒老大也喜欢她。”
“但师姐不一样,她是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教我做人的人,是我发誓要报答的良师,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成不了她这样的人,但并不妨碍我崇拜她。”
“偶像是吧?”路鸣泽若有所思,谁也不知道一个魔鬼是怎么学会这样新颖的词,但他思考的模样确实认真。
“不,是信仰。”路明非一字一顿:“她是我的信仰。”
“好了,我知道我很怂很没用,你要嘲笑就赶紧嘲笑吧,我不在乎,但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你说过要帮我救师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大概明白了。”路鸣泽无声的笑了,他眼底的神色复杂,带着怜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师姐对你好,其实是带着目的的,她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带着目的,你还会这么感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