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些麻烦,还请大家长定夺。”
源稚生起身接过那堆文件,顿时,桌上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再创新高,上杉越挥了挥手,课长立刻恭敬的退下。
等人走后,源稚生才顺手翻了起来,越翻眉毛挑的越高,最后冷笑道:“这段时间偷偷潜入日本境内的老鼠还真不少啊。”
“猜到了。”上杉越头也不抬,并没有多少意外:“秘党怎么可能放任我们重新掌控日本?更何况我们弄出来的动静可不小,之前一直没有消息,我就知道他们是在等一个时机。”
“等待将我们,一举歼灭的时机。”说到这,老人冷笑了一声:“他们就喜欢这么干,几十年前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当时我还是最后一任影子天皇。”
“往好处想啊老爹,至少你现在也是最后一任。”
源稚生随手将文件合上,耸了耸肩:“毕竟我和稚女都不像是能继承大统的样子,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绘梨衣?但现在培养是不是晚了点?”
“那何止是晚了点,考虑你们我还不如考虑樱或者小暮……”上杉越苦笑着摇头。
“一家子扶不起阿斗的即视感啊。”
源稚生感慨着笑了笑,随即正色起来:“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吗?这些帮会很多都是普通人,应对混血种的攻击,应该会比较吃力吧。”
“这次袭击还是有些损失的,那些打不死的怪物伤了我们不少人,估计一时半会儿抽不出人手,我带着乌鸦他们去也能顶一顶。”
“不用了,稚女已经去了。”
源稚生有些意外:“她不是说和龙王谈心去了吗,谈完了?”
“大概吧,反正诺顿和康斯坦丁不见了。”
上杉越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总爱交些看上去就不太正经的朋友,养些让人头疼的小宠物,不爱读书就算了还喜欢打扮的奇奇怪怪,这都是没办法的。”
源稚生回想了一下那些遍地乱爬的死侍,冷漠残酷的诺顿等龙王,以及源稚女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成绩单和白发红眸,深有同感的点头。
“你说的对,可能这就是叛逆期吧。”
……
源稚女反手扔下素色的文件袋,揉了揉头昏脑胀的脑袋。
这是一份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的个人档案,厚达数百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了他从出生到今天的点滴细节,很多事情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却悄悄的记录在这份档案里。
这无疑是一份非常珍贵的档案,可却被女孩随手扔在一边,粗暴的就想对待一堆垃圾。
犬山贺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这里是家族最奢华的场地,空灵剔透,像是佛经中所说的琉璃世界。
可这一切对那个女孩来说仿佛都没什么意义,她自始至终看都没看那些豪华的装饰一眼,甚至有点嫌弃太闪,躲到了没什么人的后庭来。
犬山贺作为这里的主人,理所应当的来服侍少主,但少主抱着书昏昏欲睡看上去更需要一张舒适的大床。
“老爹说你是家族里最了解昂热的人?”源稚女打了个哈欠,有些嫌恶的将档案推得更远,问犬山贺。
犬山贺点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的,我认识昂热已经几十年了,上一次还是在1946年。”
“很好,那你觉得昂热会逃跑吗?”源稚女问:“那段时间家族断电了,监控很遗憾没有拍到他的行踪,说起来世界这么大,他要是跑了还真不好找。”
犬山贺愣了愣,但很快摇头:“昂热是不会逃跑的,他是个专制独裁的暴君啊,哪怕面前的是龙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迎上。”
源稚女点头:“我想也是。”
她忽然放松下来,既然昂热没逃那就好办了,只要他没离开日本,找到他还是很轻易的。
说起来,这次恐怖袭击带来的最大损失居然是家族的几位囚犯趁乱跑掉了,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起来其他人倒也算了,哪怕路明非没了源稚女也不怎么在意,反正这位至尊还未苏醒,暂时也没办法打他主意。
但昂热不行,准确的说,是昂热身上带着的那位没了不行,那可是源稚女已经准备了很久,即将享用的大餐,早就垂涎欲滴了,还能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就在这时,前厅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砸店面,有不速之客来了。
犬山贺当即振眉,目光凌厉如剑。
“没事,一点老鼠。”源稚女说:“我已经让我的宠物去清理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犬山贺犹豫半晌,还是有些担心,他朝着女孩深鞠躬,转身离去。
源稚女端起一杯酒,慢条斯理的喝着,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安静到隐约能听见隔壁的窃窃私语。
作为最顶级的奢靡会所,隔音自然没得说,但源稚女五感远超旁人,有什么动静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那似乎是一个女孩和男孩在吵架。
麻生真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臂,同时看了一眼货架上的液晶小闹钟,声音又急又慌:“你别出去,等天亮了就好了。”
她眼眶通红,眼底噙着泪,但还是倔强的不肯露出哭腔:“真的,天亮了,警察就来了。”
“真男人怎么能靠警察?”男人咬着牙说,目光坚毅,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身上还裹着花哨的白色长风衣,手中紧紧握着那根跟他身高很不相称的大号球棒。
野田寿其实也很害怕,可他不想在自己的小女朋友面前露出怯懦来。
他是在不久前认识麻生真的,按理来说这种高端场地他是没资格进来的,但最近黑道很混乱,作为家族的重要产业,这里被分配了很多人来保护。
野田组就是众多帮会中的一组,他们规模不大也不起眼,但好在尽职尽责,野田寿巡逻的时候救下了被人骚扰的麻生真。
他很喜欢真这种清纯的女孩,打听到她为了还债在这里当服务生,但一个女孩子难免容易受到骚扰,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庇护她,把那些觊觎她的人都赶走。
如此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真觉得这男孩虽然中二了点,但胜在真诚,便答应了追求。
其实她的债已经还完了,在本家的帮助下,不仅生病的奶奶得到了妥善的照顾,还替她申请到了大学的入学名额,为了报答本家,她才继续在这里当服务员,但等开春就要去上学了。
也是因为得到了本家的帮助,她才对黑道改观,才会接受同为黑道的野田寿,但黑道终究是黑道,动荡和不安全的形象几乎深入人心。
作为本家最豪华的会所,很少有人敢来这里闹事,但不代表没有,每一次来都会十分动荡,到处都是血,场面恐怖的就像地狱。
真很害怕,她拼命阻止野田寿出去,她怕野田寿变成地上那众多血污中的一团,可野田寿却固执的要去帮忙,口口声声说这就是职责。
俩人谁也不肯低头,互相僵持着,源稚女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
打断这场好戏的是某个不长眼的混血种,他大概是和其他人脱节了,不知道怎么就摸到后院来了,他一脚踢开储物间的门,看到了里面争吵的男女。
野田寿几乎是下意识将真护在身后,紧紧攥紧手中的棒球棒,目光凶狠。
“没意思,怎么都是些小鱼小虾。”那人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怎么没看到混血种。”
野田寿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他凶狠的发出大喝:“混蛋,你在干什么?”
男人抬起头,野田寿在看清男人眼睛的瞬间愣住了,见鬼,这人的眼睛怎么是金黄色的?在黑暗里就像两盏萤火!
简直,简直就像他之前看的那些怪物!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朝着野田寿就举了起来。
真害怕的尖叫一声,野田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枪,只能徒劳的将真牢牢抱在怀中。
然而在枪响前,墙面猛的破碎,一把长刀破墙而出,带着轰然巨响和猛烈的劲风,狠狠砸向了男人。
男人甚至来不及开枪,就被长刀贯穿带着后退,最后整个人都被钉死在了墙上,黄金瞳颤了颤,缓缓的熄灭了。
野田寿下意识的看向被砸出了个大洞的墙面,就看到对面的女孩懒懒的放下手,满头素白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水波一样的银白光泽。
源稚女打了个响指,拖着长长蛇尾的怪物从黑暗里窜出,直接将男人从刀上撕下,叼着就出去了,它甚至还用长长的尾巴把门扫上了,熟练的令人心疼。
见碍事的家伙被带走了,源稚女这才满意点头,她朝着对面呆呆望着自己的小情侣友好的笑了笑:“你们继续。”
“当我不存在就行,没见过正常人谈恋爱,有点稀奇。”
野田寿麻生真:“……”
第284章 稚女说,我生平最烦打打杀杀
黑色悍马飞驰而来,甩尾停在玉藻前门口,雪亮的车灯照着熟铜大门。后面跟随的奔驰车队在周围停下,黑衣人蜂拥而出,手上还各自押着人。
附近的人都听见了玉藻前中暴作的枪声,却迟迟没有警察赶来,整片长街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个人敢探头出来看热闹。
源稚生拉开悍马驾驶座的车门,绕到侧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老人从副驾驶中走下,揉着眉心,露出疲惫的脸。
天边已经亮了,橘色的火烧云铺满了整个天际,霞光撒在他们身上,上杉越眯了眯眼,半是感慨半是无奈的说:“天终于亮了。”
“还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夜啊。”
源稚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明明只是一个晚上,但发生的事情太多,总让人有种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感觉。
“稚女叫我们过来是做什么呢?”源稚生有些疑惑,他扫了一眼那些被押过来的家伙,神情淡了几分:“讨论怎么处置这些人?”
谁也不知道这次进攻秘党筹谋了多久,在源稚女在混血种社会中崭露头角的那一刻起,蛇岐八家就被无数人关注,但也不过只是借他人之手试探了一次,至此之后再无动静。
秘党存在了这么多年,本质上还是个血腥暴力的组织,无论蛇岐八家再怎么强,他们都不会感到畏惧,只会觉得冒犯。
因为他们始终觉得他们的敌人是龙王级别的,是龙族,混血种同类再强也永远不足为虑。
他们就像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务必一击致命。
而今晚这次致命的进攻,动静虽大,却有惊无险,就像放了个哑炮,响是响了,但没炸药的,伤不了人。
而它本身应该是个真炮,是秘党憋了这么久憋出来的大招,但他们严重错估了源稚女的实力,以至于本该能致命的后手都瞬间变成了小丑表演。
“不是我说,谈事情用得着来这种地方吗?”魁梧的男人从悍马的后座爬了出来,他跺了跺脚,又挠了挠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最后强行做出一副“少爷逛窑子”的嫌弃来。
“说起来还没谢谢你,这一次多亏了你。”源稚生说:“不愧是卡塞尔学院上学经验最丰富的人。”
芬格尔脸黑了黑:“后面这句其实不用提的,谢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俱乐部,被俘虏的人也被押着一起进去了,身后的黑衣人们则安静的组成人墙,将整个俱乐部层层包围。
三人其实皆在猜测,源稚女又想干什么,毕竟这位经常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最近又恰逢叛逆期的样子。
走过空空荡荡的舞池,几人踏步上楼,穿藏青色和服的人站在朱红色木兰边迎候,他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身体硬朗,剑眉飞扬,年轻时应该是一位东方风格的美男子。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大家长。”犬山贺微微躬身。
“不必客气。”上杉越不在意的笑了笑,探头看向楼上:“稚女呢?”
“少主似乎认识了些新朋友,相交甚欢。”犬山贺也笑:“您直接去找她吧,至于您带来的这些人,我会处理好。”
提到新朋友这三个字,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源稚生和上杉越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被龙王支配的恐惧。
芬格尔也有些头大,他说是来日本实习,但其实就是被叫过来当黑奴的,除了那次去格陵兰冰岛放了个风,其他时候都在没日没夜的研究天谴。
现在好不容易研究出了想要的结果,甚至来不及申请几天假期,就被带到了这里,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
低调却古雅的房间里,源稚女正在给野田寿倒酒,野田寿表现的十分受宠若惊,点头哈腰的看上去恨不得给源稚女磕一个,以表达自己对少主大人亲自斟酒的激动和感激。
麻生真则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也没聊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聊的,基本上就听对方在那表忠心了,词不达意的话里还夹杂着各种动漫词汇,没人搭理自己都能把自己说的激动到面红耳赤。
又愚蠢又中二,这种就是日本黑道最底层的人,其实可能根本都没上完高中,混黑道也不过是没钱上学,亦或者觉得黑道很帅。
但看着对方那张蠢呼呼但鲜活的脸,源稚女情不自禁就会想起另外一个人。
樱井明。
如果当初她发现的早一点,那个男孩也许就不会死。
说实话,那个男孩的死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在死,甚至有一天她都会死,但她还是不想看见小暮难过。
没有人关心这些黑道底层人的生死,这些混混就算横尸街头大概也不会有几个人在乎,就像樱井明,从小被父母抛弃也没有朋友,他的生死大概只有小暮会在乎。
但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