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岐八家底下的帮会很多,几乎遍布整个日本,东京里更是到处都是,于是绘梨衣在这些眼线下,大多数时候都是行踪透明的。
这下绘梨衣就成了真正的黑道小公主,没有人不认识她,却没有人知道她身边的男孩是什么来历,只当是小公主的玩伴。
也不是没有人想找绘梨衣麻烦,蛇岐八家不是没有树敌,总有人想绑了小公主好威胁蛇岐八家。
可这些人从来没有走到过绘梨衣面前就被处理了,悄无声息的被烧成灰烬被吹的到处都是,绘梨衣偶尔看到了也只会感慨一句,风好大灰好多。
往往这个时候,康斯坦丁都只是点头,小声说那就换个地方吧,绘梨衣一般都是欣然同意,没心没肺的让人羡慕。
“康康,你来帮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野田寿说的是日语,诺诺听不懂,倒是绘梨衣回头喊了一嗓子,黑暗里走出一个苍白的男孩,诺诺这才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个人。
这是很稀奇的事情,拥有侧写的她观察力和敏锐度总是极高,可她却完全没注意到男孩的存在,他太安静了,安静到整个人融入黑暗后就再没了一点痕迹。
男孩似乎腿脚不太方便,他缓缓走到野田寿面前,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但野田寿却下意识的弯了腰,佝偻着身体不敢俯视。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是怎么回事,在蛇岐八家的众多帮会中,野田组不算是规模很大的,但以勇猛出名,可野田寿却连直视男孩的眼睛都做不到,他甚至不敢抬头。
男孩观察了他一会,小声说:“没事。”
绘梨衣这才放心,转头看向诺诺,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姐姐,你怎么来日本了?”
“投奔你们喽。”诺诺笑了笑,她此时的样子不可谓不狼狈,但看上去依旧轻松:“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偷偷出来玩。”绘梨衣说:“但是有坏东西在追我们,我们就躲起来了,我在等哥哥姐姐来接我。”
诺诺顿时眼睛一亮,心说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和蛇岐八家取得联系呢,现在好了,只要跟这女孩待在一起,很快就能碰上头了,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
“你也被追杀了吗?”她随口问了一句,心中其实也有些奇怪,在日本,谁敢对这位黑道小公主动手?
绘梨衣迟疑的看了一眼康斯坦丁,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应该是?我也不知道,康康说的。”
“康康说,有坏东西盯上我了,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坏东西。”
诺诺这才看向那个苍白的小男孩,男孩也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泛起淡淡的金色。
双方对视的那一瞬间,诺诺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卧室,两袭白色的袍子,两个人,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叠纸在写字,另一个人为他倒水,看着他。
“诺诺姐?”绘梨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诺诺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男孩也已经垂下了目光,似乎并不想与她对视。
诺诺眨了眨眼,她经常有这种幻视,但大多数时候是接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在现场收集了很多证据,最后复制出以前的场景,她没有言灵,但这个能力却并不弱。
他们说这个能力叫侧写。
而诺诺第一次发生幻视,是她的妈妈死在她的眼前,她看到了有人抽走了她妈妈的灵魂,她甚至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只是她很久没有凭空看到这种东西了,但在这个男孩身上,她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男孩忽然开口:“得离开。”
他忽然抬起头,伸手去抓绘梨衣的衣袖,像是察觉到危险的警惕幼兽,声音还有点儿急。
绘梨衣不是很懂,但还是乖乖点头,轻声问:“是坏东西追上来了吗?”
康斯坦丁还没有说话,野田寿就挠了挠头:“但是枪声越来越远了,这个房子很偏的,而且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有人,应该不会有人想着来这里找。”
“应该不会有人找过来吧?”
话音未落,破旧的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众人瞬间噤声,一时间整个院落里都只剩下那规律的,有节奏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无端让人心底发毛。
野田寿觉得有点惊悚,这么深更半夜,还是这种空旷偏僻的地方,破旧的房屋外有人敲门,什么恐怖片?
诺诺倒是安慰自己,心说还知道敲门应该不是暴徒,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也比那么多拿武器的家伙好解决。
绘梨衣则有些好奇,她探头探脑还想看看,手臂上却传来了巨力,康斯坦丁用力拉着她,急促道:“走。”
可是来不及了。
没有人去开的门忽然自己开了,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从里面打开了门,冷风扑面而来,娇小的女孩安静的站在门外。
月光洒下来,女孩淡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她看上去那样娇小,可无形的压力却笼罩在了所有人身上。
女孩抬起头,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声音平淡如水:“康斯坦丁,好久不见。”
“看见我不打个招呼么?”
在那女孩出现的一瞬间,苍白的男孩气势忽然变了,他忽地沉默下来,但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完全不弱于女孩。
他将绘梨衣护在身后,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灿烂如岩浆。
“滚开。”
女孩深深的看着他,忽然问:“你要站在人类那边吗?”
诺诺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的感知向来都是最敏锐的,她能感受到那神秘出现的女孩似乎极为强大,以及她身上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
“她的血亲把我的血亲藏了起来。”女孩缓缓开口:“我要她。”
康斯坦丁没说话,却也没有后退半步。
女孩忽然叹了口气:“既然如此……”
“那你就是我的敌人了。”
而伴随着她这一声,天上忽然飘起了细雨,很快,雨势变大,但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又化成了冰雹,气温骤然降低。
无尽的乌云开始汇聚翻腾,月亮彻底溺死在了云层里,整片空间的元素……都开始暴动了。
第266章 你也配当龙王?
“我们就这样跑了,真的大丈夫吗?”野田寿气喘吁吁,他眼睛里满是惊恐,可哪怕都吓成这样了,他还是忍不住问:
“那个男孩真的不会有事吗?”
野田寿发誓,这绝对是他见过最恐怖的一幕,比以往他参与过的任何一场街头斗殴都要恐怖,可明明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看上去甚至还没成年的幼女。
“别管,我们待在那里就是拖后腿。”诺诺虽然听不懂日语,但还是察觉到了男孩的情绪,她快速的说着,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满头暗红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沾在身上,诺诺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真是见了鬼了,也许她就跟日本不合吧,上一次被塞在行李箱里强行绑来,这一次难得主动一点,结果追杀一波接一波。
可事到如今,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大也是思想最成熟的人,她只能被迫当个大姐大,领着两人逃亡。
她伸手去扯身后因为走神而跌跌撞撞的女孩,大声喊:“绘梨衣!别走神了,快跑!”
绘梨衣呆呆的抬起头,雨水打湿了她的脸,看着就像哭了一样,女孩声音沙哑,同样大声喊:“我们跑了,康康怎么办?!”
她还在担心她的小伙伴,那个恐怖的家伙似乎是冲着她来的,康斯坦丁选择留下独自拖住那家伙,并让他们先走,怕他们被波及。
绘梨衣本来是不肯走的,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当机立断的诺诺拉着跑了,似乎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只要你能跑掉,对于你的朋友来说就是胜利!”诺诺大声吼道,她并不知道那男孩女孩的身份,但能有如此威势,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
反而是他们,再不跑快点估计要被殃及池鱼。
她心里面想着这么大动静为什么源稚女还没来,一边祈祷着可别源稚女没来,那些该死的追杀的家伙被吸引来了。
但很可惜,现实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无数沙沙声夹杂在风雨声中是那样的明显,黑暗里闪过一个又一个黑影,仿佛鬼魅般迅速靠近。
诺诺看到这些人的瞬间心就是一沉,因为他们明显不是之前那波人,这些家伙披着黑袍,裸露出来的手掌干枯如骷髅,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黑袍下骷髅般的面庞,一双又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仿佛鬼火。
他们明明没有拿武器,带来的威胁感却远超之前那些带着重火力的家伙,而且速度快的简直就像幽灵,不过一个眨眼双方的距离便迅速缩短。
诺诺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没想好应对之法,结果就在这时坏事成双,抓着女孩的手忽然被猛的挣开,绘梨衣忽然转身,想也不想的就往回跑。
诺诺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就想去拦,眼前黑影一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不知何时靠近的,一个手刀挥下,绘梨衣立刻脚下一个踉跄,在跌倒之前被男人整个捞住。
看清楚来人那张脸后,诺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望下来:“怎么是你?”
源稚生单手捞住被一掌劈晕的绘梨衣,表情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希望来的是稚女,但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失望?”
“克制不了!”诺诺呸了一声:“源稚女呢,她死哪去了,怎么还不来!”
“我也不知道。”源稚生苦笑了一声:“但这么大的动静她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在那之前,我们得撑一撑。”
诺诺也明白是背水一战的时候了,她将湿透的长发扎起,反手从野田寿手里夺过棒球棒,严阵以待。
看着那些迅速靠近的鬼影,她冷声道:“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但我之前就是被这东西重伤的。”
源稚生同样严阵以待,他认出了这些该死的玩意儿就是当初在卡塞尔学院袭击他的那个东西,似乎是死侍,但又像活人,不生不死,仿若怪物。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有多棘手,当时不过一只就逼着他受了伤,而现在一眼望过去,数量多的根本数不过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绘梨衣递给了完全吓傻了的野田寿,反手拔出蜘蛛切和童子切:“估计有些难打,先撑一撑,如果等不到稚女,就把绘梨衣叫醒。”
“啧,最后居然要靠个小女孩么?”诺诺有点不爽,同时狠狠挥动手上的棒球棒,将一个猛的窜出的黑影重重砸飞。
无尽的暴雨落下,狂风骤雨里,无数黑影发出尖细的声音,似哭似笑,仿佛地狱里的鬼魂降临人间。
雨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角落,最后遍布到整个东京。
如果此时从外太空俯视地球,就会发现有一小块地方几乎整个黑了下去,那是乌云将整个东京笼罩,这里的元素开始暴动了。
元素乱流的中心,豆大的雨珠在落地之前被严寒浸染,冻成了尖锐的冰凌,在重力的作用下仿佛尖刀一样砸向地面。
而一切风暴的中心,就是那个看上去宛如冰雪一般的女孩,女孩苍白的脸上灿烂的双瞳仿若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缓缓抬手,所有冰凌便旋转起来,夹杂着呼啸的狂风狠狠冲向面前的人,强大的领域自她脚底猛地展开,每一块冰凌上都被附加了死亡的命令,触之即死。
但这些致命的冰凌在接近康斯坦丁的瞬间便悄无声息的融化了,变成蒸腾的白色蒸汽。
同等威严的领域自男孩脚底展开,迅速且无声无息。
冰与火自古便是势不两立,但利维坦几乎没有和康斯坦丁交手过,因为他是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孩而已,哪怕龙王们的宴会他也从未单独露面过,永远是诺顿身后的小跟屁虫。
他确实是双生子中掌握力的那一方,可不过是看守着黄金的护卫,即使黄金属于他,他也并不会使用,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诺顿的食物,将自己的一切贡献。
而他也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当个食物。
这么废物没有心气的龙王,真的能算得上龙王吗?谁知道呢,至少曾经利维坦从未正眼看过他。
可现在,懦弱的少年却毫不犹豫的朝着她动手,他同样是掌控火焰的王者,高坐在青铜铸造的王座之上,他是青铜与火之王!
但这一切……居然是为了一个人类,为了弱小的,卑劣的,蝼蚁一般的人类。
“你果然不配当龙王。”利维坦眼里划过一抹嘲讽,她单手合握,水元素凭空聚集,最后迅速冰化,在她手上变成了一把漆黑幽深的长剑。
这种黑色的冰,是生机被剥夺的水,同样带着死亡的诅咒,源稚女就曾经差点死在这上面,被它攻击到的伤口哪怕有再强的自愈能力也不会愈合,因为那是生命王座在剥夺生命。
利维坦小腿猛的用力,速度快到难以描述,长剑狠狠刺向了康斯坦丁,是从未有过的拼命姿态。
他们谁都不肯退让,那就只能做敌人,而龙王与龙王之间言灵是没有用的,王与王之间的对战,向来都是刀刀见血。
康斯坦丁并不擅长战斗,哪怕掌握着力,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躲在诺顿身后,可暴虐毕竟是刻在龙族骨子里的基因,哪怕平时再软弱,真到了这种时候,汹涌的杀戮意志同样像烈火般燃烧。
他侧身闪过这狠烈的一刀,黑色的火焰在手中锻造燃烧,只一眨眼便凝聚成了燃着黑炎的长刀,狠狠劈向面前的利维坦。
黑色的诡异武器从利维坦先生的右肩斜切而下,斩裂了她的肩胛骨、胸骨和肋骨,一直斩到左胸的心脏部位。
那是究极暴力的一刀,在一击中摧毁了利维坦的心脏和神经系统,任何还需要依赖肉体的生物受到这样的创伤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修复身体,龙王也不例外。
火焰灼烧着利维坦被剖开的心脏,康斯坦丁把一场君焰的爆炸埋进了那颗心脏里。
灿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男孩那苍白的脸上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露出里面仿佛熔岩一般的颜色,他的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像只被逼急了的幼兽。
利维坦踉跄着后退,她用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肩膀,以防它从自己的身体上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