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上杉宗雪此言一出，下面的刑警大军炸了锅。
一半熟悉上杉宗雪的人被他整乐了，忍不住苦笑了两声，连连摇头，心想现在连联合特搜本部都组建了，周围调集了几千警力上百个警部开会，要是这都不能解决，所有人的前途都完了，日本警察的荣誉也要寄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上杉宗雪说得还真没错。
另一半不熟悉上杉宗雪的刑警们怒了，尤其是千叶县赶来的警察代表雪之下八幡。
案件从10月20日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周多了，他们这两周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休息过一天，24小时连轴转，先后排查了上千个可疑对象，搜寻了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的街道。
结果现在所有的努力全部被上杉宗雪一句话否定了。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生气呢？
我们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你谁啊？
“喂！你这个现场顾问怎么回事啊！”
“突然说这样奇怪的话是要搞毛线啊？不懂就不要强行装懂！”
“我们没有功夫陪你们总厅来的家伙们耗费时间。”
“你行你上啊！”
下方一片喧闹叫嚷之声，刑事部长毛利见状给自己的参事官一个眼色，刑事部参事官立即起身拍桌子：“安静！”
谁知道上杉宗雪还没完：“如果诸位有不服气，那我请问一个问题。”
“按从第一案、第二案再到第三案，如果都是暴力团为了掩盖他们的行动而做的，那么……东京都难道是黑社会老巢么？”
“…………”这下，下方没声音了。
上杉宗雪尖锐的言论除了刺痛了下方上百位刑警的心以外，也确实强迫他们直视了一个问题：这件事真的是暴力团干的么？
是啊，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击，暴力团早都是下水道里面的老鼠了，山口组组长过个生日大阪府警察本部布置了近一千名警力在外面持枪“祝寿”，整得年老的组长说话都在发抖，在生日讲话中再三强调“不要伤人”“不要开枪”“不要做违法的事”。
难道公安搞错了？
但是第一案又有那么多旁证………
此时，台上上杉宗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我个人倾向于，第一案暂且存疑，第二案第三案就是和暴力团完全无关。”
“那么既然不是有理由杀人，无理由杀人又是和暴力团无关，所以我倾向于，连环杀手应该是自己的问题，他很有可能或者患有精神疾病，或者在生活中遭遇了某些极端不可抗力的事件导致了他想要报复社会，所以选择通过这种手段来满足他的需求。”
“以上，这些都是我的个人见解。”上杉宗雪最后补充道：“如果在座的诸位听得觉得有理，不妨按照我的逻辑想想，如果觉得我说的没理，诸位就权当是在吉原听戏看花魁游街，付之一笑即可。”
下方一片沉默。
旁边的美波大小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好冷的笑话。
这就是藩主华族的后人么？特有的古老笑话，难怪他和父亲能聊到一块去。
果然，现场的诸多警察中，年纪大的警察诸如毛利部长等人干笑了两声，年纪轻些的刑警们完全没听懂。
“好了，感谢上杉顾问的推论。”毛利部长起身：“确实，我认为上杉顾问说得有道理，如果说第一起案件确实可能和暴力团有关以外，之后的两起案件暴力团不可能再参与，东京都也从来都不是什么黑社会的老巢。”
“但是根据上杉顾问的分析，三个案件的凶手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目标对象也都是小学生，也都采取了切下头颅的举动，这其中是否有特别的涵义，或许会是破案的关键。”
“还有，诸位，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在海内外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如今又流窜到了都内作案，全国都在看着我们，或许上杉顾问说得没错，犯人极有可能再次作案，如果再让犯人在眼皮底下犯案，那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都将蒙受难以言喻的耻辱！”
“此案攸关我日本警察的威信，此时此刻，请诸位摒弃地域、分局和职业组非职业之间的意识和争夺功劳的想法，通力合作，不要隐瞒情报，尽快侦破此案！”
“是！！！”
下方上百名警部轰然应是。
联合特别搜查会议就此解散。
警方分为三组，第一组由三系的柏木仁警部带队，排查第三案死者家庭所有的人际关系。
第二组由二系的白鸟翔警部带队，走访附近的所有人员询问是否有可疑迹象和可疑人物。
第三组由一系的香坂警部带队，负责彻查整个仙台掘川公园。
至于地方分局的警察嘛，他们最大的任务是——看监控，而且关键地区的监控录像还被警视厅拿去了，他们能拿到的都是距离案发现场至少三公里之外的摄像头了。
千叶县的警察们被认为过于废物，被排除在了重点搜查范围之外，他们的任务是对最近千叶县到东京都的车辆、地铁、新干线和关键道路进行排查。
嘴上说不要搞地域、本厅分部和职业组非职业组之间的歧视。
结果分出来，关键岗位都是职业组带队，关键监控录像都是警视厅自己观察，地方分局和地方分部全都是做苦活累活，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难怪地方分部也不想向警视厅求助。
上杉宗雪心里吐槽道。
但这样一搞，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尸体还没送来，没他事了？
咦？美波大小姐哪里去了？
上杉宗雪在特别搜查本部里面逛了一会儿，没见到美波大小姐，警察们又都在忙，他好像个闲人一样逛了一圈，在自动贩卖机里面买了瓶三得利低糖乌龙茶，吨吨吨地一口炫完。
“上杉君！”
刚炫完茶，就看到美波大小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已经换好了警服，笑眯眯的甜美杏眼中略带着一丝得意，将一张房卡送到上杉宗雪手中。
“这是？”上杉宗雪接过房卡。
“隔壁宾馆的房卡啦，隔壁！”美波大小姐抓着上杉宗雪来到窗户边。
真是隔壁，警署旁边不超过50米就有一个宾馆。
“累了一天，去好好地休息吧，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和一群中年大叔一起挤临时的大通铺。”美波大小姐很直接地说道：“我给你开了一间宾馆，你先去睡一会儿，等尸体到了我马上通知你，所谓胜了也要绑紧头兜（胜不骄败不馁），不好好休息怎么行呢？”
“那你呢？”上杉宗雪捏着手里的房卡，表情有些动容。
原来她是给我临时开宾馆去了。
“我是警察，我要待在这里，不过你放心吧，女警有专门的休息室，不用和男警察挤在一起的。”美波大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去休息吧。
上杉宗雪拿着房卡前往了附近的宾馆，打开门，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盒新鲜的果切，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暴食上杉君，饿了么？都这个时间了就不要再吃主食了，吃点水果吧，熬夜要多补充维生素哦！”
男人无奈一笑。
这大小姐，真是把他全安排好了啊。
第90章 ，瞳孔中的暗杀者
简单地吃了点美波大小姐留下的果切果盘，上杉宗雪抓紧时间睡觉，尸体凌晨时分就会送到，之后就有的忙了。
上杉宗雪在宾馆中酣然入梦，联合特别搜查本部分成三路重拳出击，地方警署和地方分部弄了几十个显示屏查看监控，因为第三案导致的滔天巨浪引来了刑事部全力全开时。
东京都，公安警察秘密设施。
“啊啊啊啊啊啊！”
秘密设施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公安警察的专业审讯人员正在对着抓进来的暴力团分子们进行温柔的“日式棍棒按摩服务”，为他们活动疏通筋骨。
还有日式皮肤护理，日式潜泳等人性化充满着人情味的理疗服务。
其中以最早抓到的双叶组情况最为悲惨，组长高仓在公安警察的重刑之下全身没一块好地，他被整得都想直接享受到每天24小时的充足睡眠了。
此时有人出现打断了警备部长工藤刚的思路。
警视厅公安部的管理官一条警视来到了工藤刚的面前，将之前联合特别搜查会议上，上杉宗雪的分析和判断转达给了这位公安领袖。
是的，虽然是刑事派的会议，公安这边却也能轻而易举地得知会议内容。
将上杉宗雪的判断完整地转达给了工藤部长后，一条警视见上司的脸色很难看，只能试探性地问道：“部长，我觉得上杉宗雪的判断很有道理，我们是否应该尝试调转一下方向？转换一下思路？如果始终不能从暴力团这边得到突破口的话，这件事就麻烦了。”
“事情到这一步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了，一条君。”工藤部长将烟蒂狠狠地插在烟灰缸里，他双目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上杉宗雪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们不能改！”
“为什么？”一条警视看了周围一圈。
“井川棒太郎认罪了么？”工藤部长冷冷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一条警视苦恼地摇头：“他坚决不认罪，不承认杀人。”
公安这边，自从抓获了双叶组的这些人，包括千叶县其他暴力团组织，他们就一直在尝试“劝”这些人认罪，尤其是现场遗留了一枚烟蒂关键证物的井川棒太郎。
然而井川棒太郎也很明白，杀人是重罪，尤其是杀的是小学生，他本人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这家伙死都不认罪，即使公安动刑了也不认罪。
直到第三案的爆发，整个公安系统都被抽肿了脸。
此时就连警备部长工藤都知道，无论如何，第三案都不太可能是暴力团干的了。
就像上杉宗雪说的，东京都难道是黑社会老巢么？
“知道为什么现在我还没有出去土下座谢罪么？一条君？”工藤刚冷冷地反问道。
一条警视默然无语，因为公安是隐蔽部门，因为公安是不会错的。
“因为他们真的在走私毒品，笨蛋！”警备部长抬起下巴，教训着自己的下属。
“失败就是在扫黑除恶！成功了就是破获连环杀人案！”
无论怎么样，我们公安都不会错。
工藤刚抓住一条警视的衣领：“你和五代跟住那边，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是！”一条警视充满着同情地看了一眼这里面的囚犯，不过很快这一点点同情就消失了。
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尤其是这次公安丢了大脸的情况下，势必要给他们定罪定得重一点作为遮羞布。
但这也是他们应得的，谁让他们确实走私麻药了呢？
这也是他们公安系统还没有被全面清算的根本原因。
大老虎没打到，狼和狗还是打了一些的。
工藤部长，早就想好了退路是么？
…………
上杉宗雪是在凌晨三点半被渡边美波喊醒的。
“上杉君，第三案的尸体送到了。”美波大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倦。
“好，我现在就来。”上杉宗雪也还有些困，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即起床，赶往五十米外的联合特别搜查本部。
渡边美波和另一位警部，之前出场过很多次的总监专用司机冈田将义已经在等他了。
“尸体的情况怎么样？”上杉宗雪快速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在死者关系和现场有什么其他发现么？”
“死者关系还是和之前排查的一样，大和里菜的家庭相比起千叶县的两个家庭要更富裕一些，死者家属情绪非常激动，听到要验尸，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家属同意。”渡边美波踩着标准的漆皮小高跟搭配黑色厚丝袜，身着警视厅冬季警察通勤制服走在前面：“所有东西已经齐备了。”
美波大小姐和冈田警部一左一右，拉开了警署内临时停尸间的大门。
附近正在忙碌的西装大军见到这一幕彷佛有预感一般地停下了脚步，停下了聊天。
只见上杉宗雪面色冷峻严酷，他从冈田警部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白大褂，衣服一甩披在肩上，隔着走廊，白炽灯的光芒折射成五彩的斑斓，映照在上杉宗雪的身上。
自信、严肃、冷冽。
彷佛他的肩头上担着全日本警察最后的希望般。
仔细想想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