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路或多!搜得死捏~”周围的一群警察也纷纷发出叹息声。
这,就叫专业!
不过还没等赞叹声发完,田中老登又有了疑问:“冬季失踪和大风之年这个没问题,可为什么是离家失踪,又是有心理障碍的呢?为什么不是自杀或者失足,亦或者可能是刑事案件呢?他身上不是有很多伤痕么?”
“是啊是啊。”旁边的桑原巡查部长也凑了上来,他发现自己也开始喜欢听上杉宗雪说书了:“为什么呢?”
“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身穿着睡衣,活活冻死在桥洞里,这本来就很不正常。”上杉宗雪接着解释道:“无论一个成年人情况如何,基本的吃饱穿暖应该是本能的,人类不是猫狗,就算是离家出走,也会主动寻找可能的帮助,或者至少想办法不要让自己那么快死亡。”
“所以,你认为死者有精神问题?”田中老登摸着下巴,有点懂了:“也是,大冬天会穿着睡衣出来钻到桥下的桥洞里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可是……”
“你是想说尸体上的伤痕吧?”上杉宗雪指着干尸表面的伤痕:“这是自残。”
“什么?”
“注意看,一般来说,手指的表面积较大,更容易干燥,发生蜡化,同时如果尸体处于失水状态下发生擦伤的话,伤口处的水分流失就会加速,伤口干燥后硬化变成黑褐色。”上杉宗雪沉声说道:“尸体手部表面上有很多这种细小的伤痕,包括身上的一些伤痕,可以用肉眼辨认出来,一些伤痕是在死亡之前留下的,一些伤痕是在死亡过程中留下的。”
“人受伤,就会死,人受伤,就会有痛觉,会想要通过一些办法来减轻疼痛,但是死者好像根本不在乎,这就说明他很大概率是一个有精神障碍的成年人,平时就容易弄伤自己,冬夜突然发作离家,穿着睡衣一时找不到方向,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个阴暗狭小的地方躲避,于是活活地冻死在了桥墩下,当时是冬季,天气很冷,尸体被冻得僵硬,此处是地形中的谷段,当时有大风经过,通过不断地吹拂,尸体发生了蜡化。”
上杉宗雪总结道:“一个智力障碍者,又在天寒地冻的冬季,能走多远?只要在附近街道调查,就一定能找到失踪者的真实身份!”
妙啊,妙啊~
田中警部补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对,对上了。
全对上了!
这小老弟,难道真的是天才?!
一番话出,周围的警察们全都叹为观止,连连摇头,佩服得无以复加。
就连周围的围观人群都说不出话来。
大河内教授本来戴好了手套准备再检查一下,可在听完了上杉宗雪的全套复述之后,老教授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也叹息了一声,默默地又解下了手套。
他觉得以后没有必要再跟来现场了,以这孩子的能力,他可以很好地独立完成验尸。
或许,这才是适合他的路。
在现场等了仅仅一个小时,马上就有了新的发现,一位新进巡查兴奋地说道:“找到了,田中警部补,我们找到死者的家人了!”
“死者,横岛高夫,33岁,患有精神障碍,五年前失踪在一个冬天出走,家里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尸体居然在这里!”
“我们一问就联系上了,警部补,需要让家人过来现场认尸么?”
“当然了,说什么傻话。”田中老登自然也想快点下班:“马上把他们请来。”
安排好这些事,田中警部补和桑原巡查部长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上杉宗雪:“真让你说中了,上杉小老弟!南无三!现在的法医新人都是怪物么?太强了,要是法医都像你这样,也不需要我们警察了。”
“田中桑谬赞了。”上杉宗雪冷静地说道:“我只是个法医而已,我要做的,就是把事情说清楚……额,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稍等一下,等到家人过来认尸,只要能对得上,家人又没有进一步的要求,就可以收队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来处理。”田中老登长舒一口气,热切地拍了拍上杉宗雪的肩膀:“现在才晚上八点,小老弟,你可是帮助我保住了半个夜晚啊!”
“说的是呢,九点之前回家,你说不定还能吃上夫人热乎乎的饭菜。”上杉宗雪挑了挑眉毛:“但是我的加班费用,从五点到八点,一小时2000记得给我结清,还有上次的验尸费用和这次的验尸费用。”
“一定!”田中老登心想这个好说,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随便报,就给上杉小老弟直接报半天的加班费。
嗯,我嘛肯定就是报加班到凌晨,顺便还能调休半天。
南无三,自从认识这小老弟之后,自己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好过了。
看来我田中终于时来运转了,才说最近运气不佳老是有事故,结果反而让我遇上了上杉小老弟这个人才,这大概就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老登心里实在是美滋滋。
另一边,上杉宗雪的心情却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次验尸他没有吸到魄,一个是因为尸体已经死去很久了,契约之力没能唤醒死魂,而且,根据契约能力来看,精神障碍者死后连死魂都没有成型。
这才是上杉宗雪判断死者是个心理障碍者的理由——之前的石坂夫妇中的妻子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后,死魂就非常弱。
优秀的法医要勇于下判断!
又过了一会儿,家属来了。
一对头发斑白的老夫妇互相搀扶着来到了现场,稍一辨认即认出了自己的儿子:“没错,这就是高夫。”
“抱歉,我们感到很遗憾。”田中警部补带着几位警察一起弯腰。
“没事,我们早已经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桥墩下面一待就是五年。”横岛夫妇对儿子死去的事实显得十分平静,横岛夫人双手放前,鞠躬表示感谢:“不好意思,我的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非常感谢。”
“不,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田中老登超级变幻形态,作出一副标准的哀恸表情:“法医已经鉴定,死因是体温过低导致的死亡,请问你们对此是否需要进一步的了解?”
“不用了。”横岛先生强硬地摇头,他深深地叹气:“对高夫和我们家来说,活着一直都是痛苦的事情,既然高夫已经成佛,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既然如此,你们将文件签了吧。”田中老登其实骨子里也不想节外生枝了,见到夫妇都没有进一步调查的想法,让当事人把文件签了之后,就下令下面的交番去做后续的工作。
“收队!”
然而,案件结束了,上杉宗雪在现场给警察留下的记忆却无比深刻,第二天,他的故事开始在整个文京区下属的交番和警署之中传播。
东京医科齿科大学有个超~厉害的法医小哥!
只要表面验尸,就可以完美还原出当时的经过!
真的,我亲眼见到的!
简直就是十年一遇,不,百年一遇的逸才!
上杉宗雪的名字随着绵绵细雨的五月天一起踏来。
几天后,东京都千代田区樱田门警视厅本部。
电脑屏幕在案件报告的某处停留,办公桌下一双交叠在一起的修长美腿有了反应,透过哑光的肉色丝袜依稀可以看到娇嫩的粉色肌肤,在窗外自然光的作用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柔美的丝袜线条一直延伸到女人的膝盖上方,被深蓝色的警服套裙堪堪遮住。
警视厅标准内勤文职女警的制服兼具美感和内敛,将属于警察的威严和职场的优雅勾勒得光彩动人,深蓝色的制服外套,肩膀上的警徽和金色的穗带如夜空中的明星,灿烂夺目,洁白的衬衫中间,浅蓝色的制服领带稍显反差感夺人眼球。
女人的胸前挂着金色的警阶衔,她的外貌看起来不过20出头,但她的警阶已经是田中老登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等级——警部。
单手撑着侧脸,柔顺的黑色长发自耳边垂下,写满了“生人勿进”傲慢与清高的俏脸上微微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尽管这一幕无法让外人看到,但依旧不影响她是一位让人看上一眼就足以惊心动魄的美人。
资料在鼠标的滑动下倒映在那双甜美倨傲的眸子中,女人不动声色,保持着符合其身份的优雅和从容。
“上杉宗雪,东京医科齿科大学实习法医。”
“前途无量的外科医生不当,要转到法医科专门看死人,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
“好像还是华族?”
“有趣,真是有趣。”
心好痛,感觉不会再爱了。
第14章 ,警视厅之颜
五月份的东京都下着绵绵细雨,电闪雷鸣之间,结束了一整天工作的上杉宗雪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细细的雨点击打在透明的玻璃窗户上,从上面绵延而下的雨滴顺着玻璃画出一幅大大小小的透明棋局。
雨幕下的东京都有种特别的美,虽然上杉宗雪的评价是不如他前世去江南园林里面正好遇到下雨时坐在石山水间的剧院里听昆曲吴曲感觉来得美妙,但也算次一级的享受。
平时的东京都在车水马龙和行色匆匆之间有种万物竞发勃勃生机般的杂乱喧嚣感,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热闹又很冷漠,除了少数观光客以外,绝大多数路人都不会停下脚步,至多对一些异常投以草草一瞥。
这座城市真的很喧闹,但也真的很冷漠。
雨幕下的城市却发生了一点悄然的变化,雨幕使得城市原本的吵闹声淹没在雨点声中,好似变得宁静些许,却又因为这雨季,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有了微弱的缓解,原本拥挤的街道和马路似乎也在雨水的冲刷下宽敞通畅许多。
“望今时,细雨茫茫,五月哉。”
上杉吟诵着日本战国著名烧烤师傅明智光秀的和歌,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经过一两周的实验,他大致明白了爱染明王法相对自己的加成。
他的外貌变得更威严更有魅力,他的语言变得更有感染力和说服力了,明王法相给予了上杉宗雪一种不容置疑的强悍气质,彷佛他正是端坐在宝座上的护法明王,任何外道都无法逃过他的第三只眼。
“还需要,更多的魄。”上杉宗雪自言自语道。
魄还是太少了,他需要更多的魄注入法相,他需要继续提升自己,强化自己的异能,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可以踢来踢去的皮球。
他需要那件能够证明他自己的袈裟。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了,上杉宗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备注。
关西,凛凛花。
接起电话,上杉宗雪聆听着对面的道歉声音,良久,这才感慨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那个来自关西的女孩,已经长大了啊。”
“可以,我接受,这是我最后的祝愿,一定要幸福哦!”
“哎?等等,我的意思是……”
上杉宗雪没有理会对方立即挂掉了电话,然后很轻松地将对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里。
他的身边其实不缺女人,但就像他认识好几个女人一样,对方在东京都同样也选中好几个潜力股,可能是因为觉得上杉宗雪无法提给给她能在东京都立足的资源,也可能是有了更好的选择,有一方提出想结束非常正常,上杉宗雪也从不在意。
他穿越来又不是来当和尚的!而且日本的佛教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百无禁忌,一代代法主都是父传子,叔传侄代代相承。
上杉宗雪本能地滑着通讯录,当滑到那个来自北海道,正在武藏野大学就读的名字时,他的手指顿了一下,就想点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比上杉宗雪手指速度更快的是来电。
大塚警察署,田中直树。
是老登?
上杉宗雪都快忘了田中老登的名字叫做田中直树了,整天老登老登地叫着,一时看到他的名字还有点不适应!
“喂?来活了?”上杉宗雪遥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语气有点兴奋:“这次又是什么?”
“什么什么?”田中老登慵懒的声音传来:“喂,上杉小老弟,我们警署刑事课几个人聚餐,你来不来啊?”
“不是验尸?”上杉宗雪有点失望,心想你不来活,我缺的魄从哪里补啊,我的活动经费从哪里来?
“哪来的那么多尸体要验……总之,如果你想来,现在就出发,聚餐地址是在……”田中老登报了一遍地址:“大家也想好好地感谢你一下,须藤课长和桑原也在。”
大塚警察署的刑事课课长叫做须藤,警衔是警部,如果大家有注意到,这家伙其实一次都没有亲自出现过。
理由很简单,在警署这种地方分局,警部就已经可以担任一整个课室的课长了,在地方警署,实际办案的就是巡查部长和警部补这一级,警部这一级一般都是坐办公室,只有重案才能让他们亲自出动。
然而,真正到了重案,地方分局大多无权也没有能力和意愿处理,他们能做的只有上报警视厅,让警视厅派人接手,此时从警视厅出动的搜查一课骨干们才是办案的警部们带队,这批人负责处理重大恶劣案件。
想了想,上杉宗雪觉得自己还是去一下比较好,多认识一点人,自己渴望的魄还需要这些人来帮忙。
聚餐的地方叫做【KAKA莊】,主营的是日式大阪烧,店内烟雾缭绕人群众多,进门需要脱鞋,在鹅黄色的灯光下,顺着墙壁的榻榻米围绕吧台一大圈,三五同事好友围坐在铁制的烤盘前聚餐,外面的小雨声和屋内烤盘的滋滋声别有一番风趣。
“喂,上杉小老弟,这里!”上杉宗雪一进来就听到老登朝他打招呼,他快步溜到聚餐地点,熟悉的田中老登,年轻一头碎发小眼睛,脸上麻子明显的桑原巡查部长和另一位中年人在座。
中年人看起来比田中年轻不少,应该四十岁出头,身板高大厚实,五官饱满双目有神,圆圆的下巴中间有一道凹进去的缝隙,一张大脸盘子使劲地朝着嘴里塞食物。
看来这位就是大塚署的刑事课须藤课长了。
上杉宗雪心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决定就叫他须藤屁股了。
谁让这家伙下巴那么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