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低下头,语气中带着自责:“抱歉,这种关键时刻,我却……”
“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吧。”
知更鸟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我会的。”
“你不是想拿自己还没发表的新曲子去找白言先生询问意见吗?在他入梦后,再去找他就没那么简单了。”
“嗯,我知道了。”
兄妹暂且简单道别,星期日迈步离开。
这位走在古老走廊上,目光凝重、步履沉稳的男人,匹诺康尼的橡木家系家主,掌握着许多人的命运。
他眼神深处透出一丝沉闷,那种无法言说的压力,笼罩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星期日没有天真到相信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理想乡会可以在同一个梦境建成。
早期他任职铎音,负责聆听梦境居民的困惑和迷茫,给予他们相应的指导,对那复杂的人性编织起世界,窥见其中一斑。
举个极端的例子,在同一个世界中无法做到让想杀掉所有人的杀人犯与和平主义者同时满意。
[花火]中的“所有人”的指向并没有排除类似的矛盾。
每个人的都满意的理想乡并不存在。所有力量的奖励也不过是空头支票。
就是因为明白那骨感的现实,所以他之前才会选择用太一之梦实现自己的理想。
但他必须先答应[花火],把对方稳定住。
他不知道反抗[花火]会是什么后果,他也没有能够试错的资格。
在一位星神面前演戏,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而且他也不知道[花火]有没有发现他的妥协。
似乎就连歌斐木先生都没有发现他是在伪装,不过歌斐木先生可能也在演戏。
而歌斐木先生则饰演坚守原本计划,认清现实的逐梦者,让他自己的妥协显得不那么突兀。
说是在演戏,但又不是在演戏。
因为他无可奈何,他没有任何办法反制,也没办法轻举妄动。
就连妹妹和匹诺康尼的未来,现在都要寄托于那位疑似能够破局的存在,去赌一个未来。
为何他的希望只能寄托于他人?
也就在此时,星期日心里有种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似乎变成了一只小谐乐鸽,[花火]与那位用双手将他捧起,各执己见讨论着他的未来。
而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
白言的房间。
配合阿哈将星期日当做谐乐鸽捧起来的他,此刻正坐在钢琴前。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动地舞动,弹奏着一首他为贝洛伯格特意创作的新曲目。
“铛铛~”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显然,白日梦酒店的客房隔音做得非常出色,敲门者并未听到房间里的钢琴声。
“请进。”
白言头也不回,声音却温和而有力。支持声控的房门应声而开,轻柔地滑向内侧
“打扰了。”
着名的天环族歌者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轻步迈入房间,银发在灯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泽。
白言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他的指尖依旧在琴键上流连,一首悠扬的钢琴曲从他手下流淌而出,仿佛有生命般在房间里回荡。
琴音时而轻柔,时而激昂。
知更鸟静静地站在一旁,晶莹的眼眸看着白言,专注地倾听着,似乎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人们常说食客的口味越刁钻,厨师的技艺才会越精湛。
知更鸟认为音乐也同样如此,所以她不仅是个歌者,同样是个刁钻的听众。
而在白言的弹奏华乐曲中,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心中的疑惑也逐渐消失,她越来越确信对方的身份,他真的是那个佚名作曲家。
只是她现在有心事,很难沉浸式地享受音乐。
一声不由自主的轻叹,成为了白言指下曲目中的杂音。
琴声戛然而止。
白言回过头来看向她。
知更鸟与他对上视线,以为对方会生气,并准备为自己刚才失礼的行为道歉。
白言慢慢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好像有什么烦恼。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一聊。”
第202章 知更鳥:???
知更鸟看着白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因为她的失礼而不悦,却没想到会收到如此温和的回应。
而对面白言的提议,她轻轻摇头,也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什么,我这次来是想请白言先生为我的新曲提一些建议。”
倒不是知更鸟介意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白言。
而是以她的教养来说,对初次见面的人倾泻自己的负面情绪,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无论是情不自禁,还是单纯的没有控制好情绪,都会将负面情绪传达给对方,让对方一同感到苦恼。
同时,这种行为也无意间如道德绑架一般,让对方负起安慰的责任。
作为一名善于用歌声传达情感的着名歌者,知更鸟很了解情绪的共鸣是怎么一回事。
白言从知更鸟的眼神中读出她心中所想,丝毫不掩饰赞许的目光。
这位着名的天环族歌者在公众面前保持形象,在私下也同样能够守住自己的情绪。
白言转过来,继续面向钢琴,调整了一下空无一物的钢琴谱架:“把你创作的新曲的乐谱放在这里吧。”
知更鸟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去,从储物设备中掏出一片轻薄的电子笔记,手指在上面轻划,找到自己新写的曲子,并将电子笔记放在上面。
她本想用通讯软件将乐谱发给白言,并借此顺便拿到联系方式,可惜不能如愿。
白言手指在谱架上的电子笔记上划动,阅览着整个曲子,并轻声道:“为何我在你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失落?”
知更鸟微微一怔。
白言把电子笔记翻回曲谱的第一页,补充道:“如果想要联系方式,直说就可以。”
知更鸟的心思被看透,脸颊瞬间蒙上一层红润,眼神也下意识地躲闪开来。
而且如此简单地被看穿,知更鸟有些受打击:“我的心思……很容易看出来吗?”
知更鸟自问,她虽然做不到像哥哥那样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但作为一名公众人物,起码的情绪收敛能力还是有的。
“不用妄自菲薄,应对你的那些观众应该是足够的。”
白言说着,把修长手指放在琴键上:“找个地方坐吧。我要开始了。”
“嗯。”
知更鸟轻啄般点头,在距离白言较近的沙发处坐下,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白言的手指轻轻地敲在琴键上,悠扬的旋律随即流淌出来。
每一个曲调都仿佛带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知更鸟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聆听着,方才因被猜中心思而升起的那一丝紧张与羞耻,也逐渐被这音乐所抚平。
当曲子慢慢进入尾声,尾调在空中消散时,知更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感动,白言弹奏得无可挑剔。
“这首曲子很美,充满了情感,在创作技巧上表现得也十分出色。”
白言把谱架上的电子笔记拿下来,划动着乐谱:“既然你想要一些建议,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嗯。”
像是个学生,站在老师身边,静静地等待着老师的评价和指正。
白言食指点在乐谱上:“这里如果采用一个小调的和弦,会带来一丝出其不意的感觉,且不会让曲子传达的意思跑偏。让听众的情绪有一个不经意的小起伏,这样整首曲子的层次感会更强。”
知更鸟认真地听着白言的建议,她弯腰低头,看着白言手中的乐谱,陷入深思。
仿佛有音乐在她脑海中奏响,思考着这个改动带来的变化。
她一直觉得白言所指的那里过度有些生硬,但又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这个小小的改动的确会让整首曲子更上一层楼。
知更鸟嘴角扬起笑意:“我明白了。这个过度困扰了我很久,真的很感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知更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白言先生果然就是那位佚名作曲家吧?”
她看着白言,等待着那个她期待的答案,眼神中有情绪内敛后的期许和喜悦,也有忐忑。
原本她和哥哥就已经猜测到这方面。
如今苦恼她许久的过度问题,被白言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并提出了完美的改善方案,更坚定了知更鸟这个猜想。
白言笑了笑:“你猜得没错。不过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不会去为你证明。”
他把电子笔记还给知更鸟,站起身来,在刚才与拉帝奥谈话的沙发处坐下。
“坐吧。”
他伸手示意知更鸟坐在自己对面。
知更鸟自然不会拒绝,心中还有些许雀跃。方才那无可挑剔的演奏,以及远超她的音乐理解,已经无需证明。
她明白,对方刚刚的演奏和建议的提出,并不是为她证明什么,而是回应她关于新曲子的请求。
“抱歉。”
知更鸟刚坐下就低下了头:“我很想听白言先生对这首曲子的建议,心里也有一些想试探您的念头。”
“没关系,这是难免的事情。能够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并不多;能够认识到并愿意为自己觉得失礼的地方,而低头的人也很少。”
知更鸟单手扶在胸前,微弯腰:“感谢您的宽容。”
“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
白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点点头,很口语地应声道:“问吧。”
知更鸟心中有些激动:“目前已知的那些[生命]文明相关的佚名曲目,是您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