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通灵
“你不可能是一个人类，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龙威！”
弗里德里希·冯·隆，年轻的他曾经是梅涅克·卡塞尔的助手，也在他的身边深切感受过这个层次的力量。
那时的梅涅克代表着密党的巅峰，不管是以银翼子爵为首的元老，还是昂热这样未来在密党中大放异彩的年轻人，都视梅涅克·卡塞尔为密党的核心乃至未来。
或许在卡塞尔庄园的战斗里，密党的领袖卡塞尔可以与初代种龙王同归于尽，那场战斗的细节没有人能知道，但弗里德里希绝对明白一件事：卡塞尔没有这么汹涌的龙威。
凭借着血统精炼技术，混血种也能达到能无视龙类威压的地步，但这并不意味着混血种可以拥有高阶纯血龙类的血统。
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也是混血种与龙类本质上的不同，来自血脉的鸿沟不是简单就能填平。
所以他绝对不相信穆意是个人，这绝对是一尊龙类，只是披上了人类的外衣。
“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你早该进了棺材，却在这个年龄生龙活虎。”穆意毫不在意地说着，“如果不是我对你的秘密感兴趣，你已经被我打包送给校长了。”
“你对我的秘密感兴趣，那我就让你看看，能害死人的秘密是怎么来的！”
穿着长衫的老头后撤了半步，柜台后方的香炉里燃着的长香被其捏在手中，一口浊气喷出，原本就弥漫整个房间的檀香味更浓郁了三分。
林凤隆不肯离开这里的原因还有一条：经过近百年的改造，“凤隆堂”已经是他的主场，在这里他完全可以应对实力超出他许多的敌人。
檀香的烟雾消失在了虚空，奇异的精神力量顺着这一条无人察觉的路径消失了。尽管穆意的精神力可能是对方的数十倍，也无法捕捉到消失的精神力跑到了哪里。
这是一个古玩店老板，又和龙族社会相关，现在看起来有带一点宗教的背景。很难想象这张德国佬的脸，此时穿着长衫在掐着檀香念着通灵咒。
“通灵”这个概念，古今中外都不乏相关记载，班固的《幽通赋》对其有着自己的描述“精通灵而感物兮，神动气而入微。”
这是一个需要精、气、神合而为一才能修炼的技巧，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它是一种天赋能力，而在混血种的身上，它可以是言灵·通玄延申出来的“超能力”。
一般来讲通灵说的是通过一定的仪式，将存在于某处的灵体唤出，并与之交流或者使唤其完成某些事情的能力。
某些情况下，仪式本身就具备特殊的力量，因而一般人只要准确地进行了仪式，就可以成功发动能力。但某些时候，需要是具备特殊资质(比如灵视)的人，才有可能发动能力，一般人照着做什么也不会发生。
通灵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行为，因为被召唤的对象身份和施术者所知的身份可能完全不同，并且被召唤者往往不会受到太大的约束。
伴随着传承资料的缺失，掌握通灵能力的人越来越少，在不少文明中都出现了断代的现象。同样是因为骗子越来越多，曾经高贵的通灵者慢慢在普罗大众眼中成了跳大神的神婆。
现在进行通灵祷告的弗里德里希就像一个神婆一般，捻着诀掐着香，向着心中的那位神明祷告。
这一幕颇有些像道士除魔请神附身一般，而对面的穆意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千年大粽子。
消散于空中的精神力，就算是龙王也无法捕捉，他向众神祈祷，回应他的只有那位属于精神领域的王者。
那也是他见过的神秘龙类，一个真正意义上披着人皮的龙。
一道神念降临了，能捕捉精神力的存在，往前看尽一切历史也不超过一手之数。偏偏有其中一位曾经与通灵的老头有过交流，而且拒绝了这个混血种精英想要做自己奴仆的请求。
有力的心跳声传进了穆意的耳朵，面前的人类血统被改写，体内的龙血蛮横的冲破了人性的一面。
他已经是一个死侍了，与宗教中的晚辈通灵长辈不同，与龙类交易的方法简单粗暴——献上自己的灵魂。
龙族在人类的心中代表着恶魔的原因可能就是这样，想要与龙类交易，只有献上自己的灵魂，还要看龙类接受与否。
做到这一步还不够，越是高阶的龙类对于自己的奴仆就越是挑剔，大多数人献上了自己的灵魂，最后的结局还是变成无主的死侍，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活着。
林凤隆看着穆意，黄金瞳中仿佛结冰那样冷。他好像根本就没见过穆意一般，眼睛里所剩的，只是残暴的杀心。
“你已经死了，可是我说过要把你打包送给昂热的。”穆意轻声说。
从穆意口中说出的话已经不再清澈，而是像钢铁一般厚重，他嘶声念着古奥的语言，一个全新的言灵被激发出来，领域迅速扩大。
扩张的领域撞上了凤隆堂的墙壁，隐藏在各处的炼金阵法被言灵的领域激活，却又在片刻之后轰然破碎。
毕竟他只是一个混血种，虽然称得上优秀，但是所用的手段在穆意面前仍显得浅薄。
在强弱尊卑差距如此明显的世界里，这样的残酷发生在每一个角落，弱者不可谓不优秀，但是拼尽了所有手段，却连成为一颗绊脚石的资格都无法拥有。
林凤隆嘶吼着向穆意冲锋，体表干瘪变得充盈的皮肤又变成了细密的鳞片，介于龙鳞与蛇鳞之间。
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的神智，无法察觉穆意面前领域的危险，穆意的领域中有着空气被电离之后的电弧，以及在空中漂浮着的若隐若现的火星。
火星是压缩之后的火元素，只要接收到领域主人的命令就可以燃烧，直至焚灭一切。
老人的身影在高速的移动中消失不见，穆意面前的火星子被粗暴的撞开，下一刻一个火人突兀的出现在半空。
火元素展现了属于他的力量，这不是星星点点的装饰，而是隐藏起来的杀机。
龙鳞，密党中公认的耐高温材料，高阶龙种可以在岩浆里泡澡，就算是装备部面对龙鳞也不会优先选择火焰喷枪，对比可以破开防御的穿甲弹，火焰在龙类面前真的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手段。
但是当火焰、或者说火元素纯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质变就发生了，龙鳞乃至皮下的龙骨、龙血都成了可燃物。最纯净的火元素，就是要烧掉一切才肯罢休。
第335章 灵现
“啪”
穆意打了个响指，碾压一切的领域突然消失，元素乱流在他面前分散，像是被另一个空间吸走了。
体表焦黑的林凤隆倒在了地上，新生的龙鳞已经被烧毁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在地上扭曲着说不出话，透过已经被毁去一半的脸，穆意仍能察觉他痛苦的表情。
火元素收回的时机是穆意精心挑选的，这是尽可能让他感知到痛苦的时间。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这个老头可能真的会死，或者面目全非，那时就算打包送给昂热也没用了。
真到那个时候，别说是昂热，就是他亲妈复活，也认不出面前这一堆焦炭到底是谁。
他体内的龙血也几乎被穆意摧毁，仅剩的恢复能力在缓缓修复着残破的身躯，就像破旧的窗户纸想要在台风中保住这个家一样。
林凤隆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反抗能力，但是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冥冥之中的另一股精神力察觉到了这个节点，林凤隆请的“神”终于要降临。
那磅礴的精神力抵达的第一瞬间，穆意就知道降临的会是谁，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自己的老熟人。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插手这里的事情比较好......”
穆意扭过头，看向了被插回香炉的三根檀香，檀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龙影。
虽然没想到林凤隆真的可以请到神，但穆意也算是早有准备，能接收到这种通灵请愿的存在本就没有几个，至少夏弥这个层次是做不到的。
能做到的白王还沉睡在红井，而黑王更是不知所踪，小魔鬼肯定也不会站在林凤隆那边......想来想去，穆意知道的人中，能将精神力跨越空间而来的只有专精于精神方面的初代种——迭嘉。
“小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烟雾里传来龙类的低语，厚重的嗓音此时偏偏显得有几分飘渺，像是隔着山谷里传来的古琴声音，若隐若现让人摸不清在何处。
“我觉得，以我们两个的状态来看，其实你更像是那个散不去的阴魂。”
穆意抱着胳膊，看着青烟里的身影，现在自己的面前确实有一个“鬼”，甚至自己还要被鬼说成阴魂不散。
莫说是一缕降临而来的精神力，就算是迭嘉亲身到此他都不会怂，也不知道一个屡战屡败的龙类是哪来的勇气屡败屡战。
迭嘉没有去接穆意的话，原本他以为自己此行只是接受一个奴仆的灵魂，然后随便清扫一下他的敌人，却没想到他的敌人会那么强大。
沉默的龙类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最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的遇到难缠的对手，偏偏接二连三遇到的还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清算之日的临近吧，曾经千百年的博弈都将在此刻被推演到终点，铺垫了千百年的棋局胜负手都将在此刻揭晓。
一代代的天才涌现，无论是密党还是华夏、甚至是霓虹，近些年来都基本没有出现过人才断代的情形。
为了迎接一切的终焉，每一方势力都会派出己方的代表下场，而年轻人则是这场终局之战的中流砥柱。
所以从东京的海沟开始，他的计划就不断出现意外，而其中最活跃的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
但是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面对一个赶不走打不过还要时不时跳出来干扰计划的人，他就算有万千种手段也用不上。
“他的命，我定下了，尼德霍格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林凤隆已经缓了过来，原本被烧伤的鳞片之下的血液算是止住了，孱弱的身体里没有一丝力量可以让他站起来，但是清醒过来的头脑让他能清楚感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来自卡塞尔的年轻人竟然在怒斥神明！
因为生命层次的不同，他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这个年轻人他怎么敢的？
他曾经背弃的密党，在近百年之后却出了一个怪物，一个堪比他想要投奔的神明的怪物。
若是他不曾离开密党，然后和昂热一样挺过那个雨夜，现在的他也将成为密党的元老，甚至可以对面前的年轻人指指点点。
选择可以说是一场投资，而他是那个已经输的一塌糊涂，被赶出华尔街的投资人。
他似乎是认命了，躺在地上闭上了双眼。回想自己这一段日子的遭遇，就像井底之蛙、脚下蝼蚁一般可笑。
井底之蛙，即使跳出井盖也还是一只青蛙，还有可能因为长时间居住在井底无法适应外面天地的阳光；脚下蝼蚁，即使能登上高峰，也无法改变被一脚踩死一片的命格。
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见识的少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不用杞人忧天，也不用一辈子拖着沉重的心思，像个蜗牛一样。
在他的头顶上，一人一龙还在僵持，这里确实有着惊天的秘密，就算是龙类知道之后都会垂涎三尺。
林凤隆一直想要放出这个消息，但是又怕遭到密党的追杀，原本想着凭借此物成为龙之臣属的敲门砖也好，但是现在看来，东西和人可能都保不住。
“你确实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但是我要劝你不要什么浑水都去淌一遍，终有一天，你会后......”
狠话还没有放完，檀香中的影子就消散在了空中，像是一团拥有形体的、张牙舞爪的烟雾被一扫把突然拍散了一般，空气中安静的可怕，只留下了依旧浓郁的檀香味道。
穆意扶着身边的柜台，刚刚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化作一根根长刺刺向了迭嘉的灵魂烟雾，虽然看起来效果不错，但这确实是一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
就算是面对面，这一招能造成的伤害也要小于自己的付出，也是因为对方此时只有一道残灵在此，穆意才会选择这种看起来费力不讨好的办法。
精神力的攻击有点类似于用于诅咒的降头咒术，一般情况下使用者需要长时间的施术以及炼金阵法来提升这一招的“性价比”，在古籍记载中，他还有另一个名字——“钉头七箭”。
“那么，我们可以谈谈你这里的秘密了吧？”
拉过一条落了灰尘的长椅，穆意靠着柜台坐了下去，感受着脑袋里传来的丝丝眩晕感，说不上痛苦但绝对不好受。
对面的老头也挣扎着往后挪了挪，靠着背后的货架坐起半身，一老一少就这样一高一低地对视着，等着老头先开口。
第336章 诡谲
当灯塔的汽灯灯再次扫过那片空荡荡的海面时，一艘货轮的黑影被切割出来，它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破开大海浮现的幽灵船。
弗里德里希·冯·隆呆呆地看着靠近的行船，乌黑色的船舷上用白漆醒目地刷着“玛丽皇后号”，那是一艘名声不太好的英国船，往来于远东和汉堡港之间，用鸦片和瓷器贸易作为掩护，倒卖来自敦煌和华夏南方的古物。
他不敢动，他怕自己只要动一动就会发现脑袋已经飞出去了。如果他熟读华夏历史，恐怕会和司马懿成为知己，他很想和司马懿一样问问别人“吾头在否？”
但是司马懿还有左右可以问问，他却已经失去了身边所有人。
这里所有的人都死了，其中不乏混血种中的精英，包括刚刚被他扔出去的半颗脑袋，那是密党元老银翼子爵的侄孙，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死的悄无声息。
“玛丽皇后号”靠港了，它非常谨慎，在港口外下了锚，始终在那里随着海浪起伏，却不移动。水手们降下救生艇，披着雨披奋力划船，向码头靠近。
弗里德里希看着慢慢靠近的救生艇，他想大喊着提醒这些人不要靠港，但是喉咙的每一次耸动都是那么艰难，努力了许久，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救生艇终于泊岸了，为首的水手身强力壮，跳上码头，也不用绳子把船固定，只是用手紧紧地拉着船头的铁环，以防他被海潮推走。
这说明他们不想多留哪怕一秒，交易完成，他们会立刻离开。虽然他们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半年之久，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渴望踏上地面，也不渴望城里热情好客的酒吧女。
这艘邮轮上的真正主人是一个华夏人，可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欧洲船员们只负责开船，负责交易的都是华夏老板的手下，清一色来自西北的彪悍男子。
在华夏的几年里，弗里德里希经手过多次的交易，那些水手一般都沉默寡言，但是今天......他们沉默到了极点。
为首的水手抬起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很想说话。
灯塔的灯光扫了过来，弗里德里希吃了一惊，和以往交易的人不同。这个水手脸方正，眼窝却深陷，双瞳如残灯般般光芒闪灭，完全是个陌生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双唇被染黑的麻线紧紧地封在一起，这种残忍的手法让他不可能说出话。
凤隆堂里，穆意看着讲述到此的林凤隆身体都出现了一丝颤抖。这一场交易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诡异到即使过去了近百年，他都不愿意回想起。
这一次下来交易的人宛如一个个行尸走肉，简直就像被精神的主宰控制了一般。
原本还想和这些人交流的他停下了，因为他发现他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无限的恐惧笼罩了他，海风吹过宛如钢刀拂面，不知何时就会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