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表演并没有因为穆意这边各异的表情所停下，在他自己看来今天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卡塞尔的S级也好，己方首领汉高也罢，都无法隐藏自己的光辉。
“但是现在终于找到了杀死龙王的办法，就要摆脱这个阴影了，再没什么能制约我们，我们的势力将遍及全世界！这会是我们最光荣的时代！”年轻人满嘴华尔街垃圾债券经纪商的口吻，诱惑又抒情，“共同缔造那个光荣的时代吧！”
似乎有着无形的聚光灯从头顶降下环绕着他，小胡子年轻人成了全场的焦点。
啪...啪...啪——
穆意为他的表演鼓掌，似乎自己刚刚看了一段还不错的话剧一般。
“听起来挺不错的……不过这还只是个理想，你有具体的方案么？”放下手的他继续问道。
“当然，”垃圾债券经纪商找到了潜在客户，眉飞色舞，“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圣杯……我的意思是龙骨……你们不能独占。”
经过一系列的表演和铺垫，前来谈判的小胡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向着卡塞尔的战利品伸出自己罪恶的手。
“没错，我们没打算独占。”穆意笑着，这种笑容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就算是汉高也有些惊异。他和昂热打交道很多年了，那个家伙不可能放弃龙骨才对。
在众人期待或是惊异乃至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穆意继续开口，“我建议是搞一个龙骨巡回展出，如果大家也心系龙骨安危的话，我们可以将照片展出，你们要买底片吗？一千万一张。”
“我想阁下不用装傻，龙骨的价值不仅仅是研究龙类的标本，而且它里面存有龙王的力量。龙类只有两种办法可以传递力量，繁衍后代，或者吞噬同类！”
小胡子在穆意背后踱步，脚步渐渐加快，心思也不再隐藏，“非洲的食人族认为吃掉勇敢的敌人会获得他的勇气，对于龙类而言，吞噬同类则是真正继承敌者的力量！”
“没想到你们也挺有研究，那要不我回去把龙骨劈成两半？”穆意点头表示认可，微笑着说出下文，“虽然我觉得按照华夏的古法熬汤比较合适，但是昂热老头可能会选择炭烤，还要用浓郁的加州红酒搭配。”
“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穆先生。”看着油盐不进的穆意他终于不耐烦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们的条件是，龙骨，你们一半，我们一半。”
“那我们的那一半能不能大一点。”穆意继续说着，“毕竟虽然今天我们来的人少，但实际上我们学生更多，出力也更多。”
说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理会小胡子精彩的表情，而是转头看向了夏弥，“你看我就知道校长的炭烤不可取，还是熬汤靠谱一点，不过这样炖汤估计也只能一人一勺。”
夏弥也配合他点头，还做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唉，可惜了，我原以为能吃上炭烤龙骨的。”
“到时我的那口汤给你，你可以喝两勺！”
看着这两个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狗男女”，小胡子显然怒了，“我们是在表达合作的诚意，不是讨价还价！”
“然后呢？”穆意回过头看向对着他发火的年轻人，一种寒意席卷了他的内心，“我就是在讨价还价，有问题吗？就算是校长在这里依旧会讨价还价！”
穆意淡淡开口，言语中已经没有了那种想要拉近关系的想法，“我们是不同的，尽管大家身上都流淌着人与龙两种血液！”
“不同？”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密党一直在和龙族作战，这是包括守着境内三分地的华夏都未能做到的事情。我们移民美洲的同伴在这里建立学校、制造武器、搜集情报、探寻遗迹，因此有了卡塞尔学院”
穆意的目光带上了审视的意味。他嘴角翘起，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睛里的目光宛如昂热一般看透了沧桑。
这一双眼睛似乎已经历经百年，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神莹内敛的境界。这样的眼神在众多年轻人眼里，只属于那些掌握着家族最高权力的老人。
身为谈判专家的他，能洞悉各类人的心理，在华尔街名声鹊起的他却被一双眼睛吓住了。
第304章 补偿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如果你没听见那我再说一遍？”
面前的小胡子已经愣住了，但是这并不影响穆意的进一步发挥。昂热把权力交给了他，那他也得交一份答卷上去不是？
“在密党专注于屠龙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想想印地安人的下场，我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穆意拍桌而起，身上的气势微微泄露一分。
“我也觉得在密党屠龙的时候，各位应该在劫掠印第安人的黄金，将它们运回欧洲。”凯撒也开口，“那些财富被你们应用在了舞娘的身上，或者产业的投资，所以家族的生意才越做越大。”
这个贵公子难得认真了起来，他有他的骄傲。虽然加图索家族同样是商人，但也是见识过战场残酷的商人。
虽然他不喜欢叔叔弗罗斯特，但是相较起来眼前这帮将贪婪写在脸上的人更讨厌。
最起码弗罗斯特支持屠龙，如果有一天龙类真的站在他面前，那个商人必然会选择战死而捍卫家族的荣耀。而面前夸夸其谈的家族代表，恐怕在龙类面前会失去最后的勇气。
“为了这场与龙类的战争，我们失去的伙伴数目之多，可以在Santa Monica海滩上插满白色十字架。付出了那么多，我们当然得讨价还价。”
紧随其后开口的是楚子航，他和凯撒的一连串论证基本上杀死了这个议题，两人再次展示了什么叫默契的配合。
“正如他们两个所说，密党的牺牲太大了，而你们只是想动动嘴皮子就拿到龙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穆意的态度很坚决，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可能？”小胡子谈起头问道
长桌尽头的汉高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己方的谈判人才已经陷入了对方的漩涡。接下来的诛心之言，他一点都不想听。
“补偿卡塞尔乃至整个密党的牺牲。”
凯撒和楚子航回头看向穆意，这个家伙今天怎么看都是要投敌的样子。如果己方代表真的要把卡塞尔打包卖一个好价钱，他们该不该听？
诺诺嘴角勾起，她虽然对穆意的侧写结果极为模糊，但是也察觉到了一丝波动。而夏弥则是完全不担心，穆意的心思已经被她摸透了（各种意义上），接下来肯定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杰兹米从谈判开始就只是静静地坐着，这一场谈判确实与她无关；而苏茜看了一眼紧张起来的楚子航，自己的心也提了起来。
“我们乐于承认秘党的重大牺牲，也会为此支付合理的钱。”小胡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重新换上温和的笑容。
听到穆意主动要起了补偿，他的心里已经笑出了声。好像给垃圾证券找到了怨种买家一样，穆意在他的眼里也成了待宰的肥羊或是等待收割的韭菜。
“整个混血种社会将欢迎你们，全世界的商路都会对你们开放。我们之间会用通婚来强化血统，生育更加优秀的后代。”
这句话说出就让凯撒本能的排斥，所谓家族的通婚理念是他最不爽的东西，毕竟他的母亲古尔薇格就是这种理念下的牺牲品。
年轻人没有察觉这一切，现在的他已经自我攻略完毕。他的笑容愈发诱人，毕竟胜利就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对你们的屠龙计划提供毫无保留的支持，仅仅凭借秘党，每一次面对战龙王都是生死挑战，而一旦有了我们的加入，虽然不敢说稳操胜券，但胜算不是大大地上升了么？”
“没错，但还不够。”穆意表现出了有兴趣的意思，他要将这个演员推向舞台的最高点，这样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更好看。
“当然不够，另一方面则是针对穆先生你，还有现任的昂热校长。”小胡子的语气更为诱惑，“我们知道现在昂热先生虽然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但绝不是校董会中最有势力的校董，有些人对他不满意，其实那些校董只是妒忌他太优秀。”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们合作的提议可以在校董会提出，我们也会派人带着巨额捐助加入校董会，全力支持昂热校长。”他再次俯身走到穆意背后，“那时的卡塞尔学院，昂热校长将是掌握着全部的权力之人，而你，则会是他的下一任校长。”
他抛出了权力的橄榄枝，在他看来没有人会拒绝这种权力的提议。小胡子俯视着穆意，却发现穆意没有看他，而是在和一边的女孩眉目传情。
一定是这种权力的承诺宛如空头支票一般，才不会勾起他的贪欲！他明白是时候给予这场谈判的最强音了！
“那些死去的朋友，我们缅怀他们，但也别为死人开价太高。历史就是钢铁的车轮，总有些人垫在车轮下，这是他们个人的悲剧，却是历史的必然！我们不能总沉浸于悲伤中，对他们最大的缅怀，是享受他们为我们带来的和平生活。在未来就要开启的时候，过去的分歧，还老记着它干什么呢？”
穆意回过了头，他已经知道了年轻人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真庆幸昂热没有来，不然估计这个敢上来谈判的小伙子应该前路被斩断了。
“一旦龙族灭绝，混血种就是进化树的顶端，人类无法和我们相比，”年轻人看着回神的穆意，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将成为……新的龙族！”
“新的......龙族？”穆意点了点头，随后没有看与自己谈判的年轻人，而是直勾勾看向汉高，“如果今天是昂热校长在的话，我想他已经死了，对吧。”
“也不一定，我想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昂热的脾气应该会有所收敛，不过苦头是少不了的。”
“那我也选择和校长一样的方法吧。”穆意笑着，“毕竟你们都说我是昂热的继承人，那么总要尝试去做一个教育家。”
所有人发现自己都没办法动了，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将自己最灵活的指头移动一分一毫。
无形的枷锁降临在每一个人头顶，属于小丑的表演结束了，而主角才刚刚登场，好戏也才正式开始。
汉高的眼神愈发惊异，年轻的他甚至可以从时间的缝隙里窥到一丝昂热的影子。现在属于空间的权柄降临，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抵抗，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第305章 时停
一阵哼歌声音响起，被禁锢的年轻人们听出了那首歌，《Der Ring Des Nibelungen》中的第一篇章《莱茵的黄金》。
这首与十九世纪做成的歌曲可以说相当符合昂热的审美，穆意不止一次在他的办公室听到那优雅的唱片，渐渐的自己也学会了。
侏儒阿尔贝里希对着莱茵河底拥有神奇魔力的黄金发出赞叹，但守护三女神无情地嘲笑了他的丑陋和奢望，于是他愤怒地偷走黄金，铸成了代表权力的指环，同时也注定失去幸福。
穆意从座位上消失了，而原本的谈判专家，那个小胡子被按进了座位，还是几米外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他没敢再动弹，现在他们坐的位置交换了，高度优势立刻逆转，威压感山一样重，把他死死压在椅子上，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前来谈判的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禁锢的人，却失去了动一下的勇气。
“如果校长在这里，可能会剃掉你的胡子，但是我可不会随身在袖子里带一把折刀。”穆意在他的脸上比划着，“不过我听你说话的时候，一直想给你修修胡子。”
穆意的手指一划，他那修剪得很精致的短须随风飘落。一把无形的刀刃拂过面容，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勇气。
哼歌声精准地传入他的耳朵，那殿堂级的音乐此时已经成了死神的催命曲。他不敢看头顶的穆意，生怕一抬头无形的刀锋就会划过他的喉咙。
小胡子......现在应该称作没胡子年轻人，他死死盯着前方，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把剃刀。刀锋在他的下颌闪动穿梭，花纹应该是大马士革钢特有的，遍布刀身，狂乱而美丽。
外物的一切都仿佛被无限放大，他听见了自己的汗滴打在衣服上的声音，也听见了远处女孩没憋住的偷笑声，还有无形的刀锋与自己胡子接触的沙沙声。
细碎的声音以自己的皮肤被撕裂结尾，那撕拉的一声格外清晰。他的脸上出现一道伤口，裂缝越来越长，横贯整个面部，血线慢慢浮现。
“如果校长来可能不会有这种失误，不过是我的话毕竟业务不熟练。”穆意拍了拍他的头，“这次就不收费了。”
“阁下毕竟是卡塞尔的S级，犯不着和他生气吧。”
汉高察觉到身上的枷锁没了，他并没有选择拍案而起，而是淡淡的问着穆意。
“我没有生气，汉高先生。”穆意放开了面前的年轻人，“你也说了我被视作昂热的继承人，那总要用一个教育家的手段来说话。”
“可我察觉不到教育家的手段！”
“现在才是嘛，我只是想给在座的各位上一课，首先你们要知道龙类有多么强！”
穆意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长桌的尽头，汹涌的黄金瞳亮起。瞳光炽烈，仿佛有刀刃在眼底凝聚，龙威从身体里倾泻而出！
如同山岳一般的气势压在了他们身上，和刚刚被禁锢不同，刚刚他们只是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而现在则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有人为了炫耀自己的血统纯度而点燃黄金瞳，想在对视的时候给别人压力。现在有人能给我一丁点压力吗？”
穆意平淡的声音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但就是这简单的话语也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汉高慢慢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想要拿着能给自己提供安全感的武器。原本在转瞬之间就可以完成的拔枪动作现在被放慢了无数倍，最后炼金左轮还是抬起枪口瞄向了穆意。
“什么时候？”这个老牛仔没有开枪，而是静静放下了武器。
“就在你准备拿枪的时候。”穆意手一抛，五枚炼金子弹出现在了半空。
来自时间与空间的两种力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汉高很确定就算是昂热来了也没法在他掏枪的过程中取下弹舱里的子弹。
诺诺虽然没有反应，但那是竭力保持镇静的效果。在刚刚他们可是看见穆意慢悠悠走到汉高身侧，拿着他的炼金左轮鼓捣了半天拆下了弹舱的。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汉高以及对方所有人身上的时间都被暂停了一般，眼尖的她们注意到就算是那些人正在滚落的汗滴都停了下来。
这种能力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掌控时间的能力，如果说昂热被称为时间缝隙里的刺客，那么穆意已经是时间这个概念的君主。
至于楚子航和凯撒他们，见过了穆意硬刚龙王之后已经对这种场面开始习惯了。区区一个时间暂停的小技巧对吧，也算不了什么大场面。
“毕竟我要上课了对不对？总不能容忍学生用枪指着老师。”穆意看着汉高，五枚子弹掉落在了桌子上，“首先我要和让各位明白我们本质的不同。”
“秘党的宗旨是灭杀一切纯血龙族。但并非每个混血种都抱着这个理念，更多的混血种游离于这场战争之外。这些混血种也包括在座的各位，你们对龙族憎恶，但也不认为自己站在人类这边。悲哀的你们自命血统优于人类，是介于人类和龙类之间的‘第三种族’。”
这段话他是说给苏茜这些人听的，她可能还不知道卡塞尔学院并不是是唯一的混血种聚居地。混血种分布在世界的不同区域，龙族血统随着婚姻走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没有一个势力可以知道全世界上到底有多少混血种，被选拔加入卡塞尔学院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的则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因为血统缘故，他们终究会互相吸引，组成一个隐藏在人类社会的子社会。
混血种社会有着自己的准则，而实力至上是凌驾于所有准则之上的铁则。
铁则之下，是大家经过千百年的交流谈判形成的规章，没有任何的文字记载却被所有人共同默认遵守。复杂的社会结构之下是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人又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无论是各种形式的拍卖会还是酒会、舞会，都是这些人用来沟通交流的社交方式之一。
这次也一样，汉高邀请他来这里无非也就是为了与卡塞尔在龙骨问题上进行一次彻底的交流。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和昂热认识了百多年的他知道自己无法从昂热那里获得一块龙骨，那么在这里也自然不行。
第306章 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