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意还没有落地，一个强大的言灵已经被释放，领域极速扩张，把几公里之内的海域都笼罩在其中，那是极寒的领域，领域中的海水，连带着水下游动的鱼类都迅速地凝结。
言灵·冰凝之魂，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高阶言灵，标志着极寒的领域。
穆意的体内有着海洋与水之王尼约德的权柄，当他的权柄越来越多，对于每一系的高阶言灵都能慢慢融会贯通。
海浪被凝结，空气中的水分都凝结，一瞬间就有风雪横扫过这片大海。
他已经来不及制造一个供他站立的空间屏障，只能选择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有一个立足之地。
他落在了冰面上，灼热的龙血也滴落在冰面上，穆意跌跌撞撞地退后，吸入大量空气，压迫伤口愈合。
落在岛上的泰拉发出哀鸣，他的前爪已经化作了碎片，零落在地面上。巨龙痛苦的跪在地面上，破碎的鳞甲中，数不清的孔洞在出血。
穆意手中凝结着恐怖的空间之剑，在这柄剑面前，泰拉引以为傲的鳞甲就显得有些脆弱了。在无数次的碰撞中，往往是以泰拉被刺伤而结束。
泰拉和穆意鏖战了这么久，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着血统的力量快速愈合伤口然后再度冲上去。
直到现在他失去了利爪，失去了獠牙。在掌握了大地权柄的穆意面前，那绝妙的土元素控制也失去了大半作用。
这一场战斗，尊贵的初代种，掌控大地的龙神泰拉——败！
尽管他是由至高的尼德霍格创造的初代种，融合了那位龙皇对于大地权柄的掌控。尽管他拥有着顶尖的龙躯，拥有着掌控大地的伟力。
这些能力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被混血种击败了。
巨龙缓缓站起，被利刃切开的后肢已经初步愈合。不过看着他又缩小了一圈的体型，这种不讲道理的愈合能力并不是没有代价。
龙王仰头展翼，龙吟声高旷、狂暴和凄厉。整个岛屿都传来了恐怖的地震，这种程度的地震甚至可以在远处的汤加王国境内引起一场海啸！
卡塞尔专员捂着耳朵后退，但是这种龙吟声直刺精神。原本的黑影大军也化为碎片，这种东西甚至经不起龙吟的冲击。
第284章 绝命之舞
空间屏障像一个罩子一样罩在了泰拉的身上，汹涌的龙威被短暂阻隔。肉眼可见的裂缝在虚空中出现，似乎是整片空间都要蹦会一般。
实际上崩毁的只会是穆意的空间屏障，面前的巨龙很明显要拼命了。
卡塞尔专员开始趁机后撤、突围，没有想到这次的屠龙竟然真的靠一人以一己之力完成。
泰拉的体型小了三成，原本八百米龙躯的他现在只有七八十米的体长。但是另一方面他的气势越来越高涨。龙重获生机和力量，比之前更强百倍千倍！
这只巨大的生物鼓动双翼，旋转腾舞，燃烧的煤渣随着他的飞腾旋转着升空，舞蹈极美，宏大庄严。龙以巨大的身体展示着各种古奥精妙的动作，就像是古印度壁画的舞者。
看着他没有冲上来而是在原地跳舞，穆意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了。
龙类没有吟诵龙文，但是权柄的共鸣声音却被穆意听见了。这是大地玉山之王一脉的终极言灵——湿婆业舞！
现在的泰拉使用这个灭世级别的言灵代价是显而易见的。他甚至不一定能坚持到舞蹈完成。
这是灭世之舞。婆罗门神话说，世界有三位神明，梵天司创造，毗湿奴司维持，湿婆司毁灭。
当他舞蹈起来的时候，世界到达一个轮回的终点，神明们都欢腾，梵天重新醒来，毗湿奴也微笑着认可，只有人类悲痛哭泣。
古印度诗人说湿婆大神曾在‘死丘’莫恒·达罗跳起这种舞蹈，于是毁灭了那个城市。但他们不敢提及这位神明的名字，只是在《摩诃婆罗多》中写了那场末日般的灾难。这种言灵因此得名。
原本作为卡塞尔敌人的黑影被巨龙掀起的风暴卷上了天，这些卑微的奴仆又被毁灭的风暴撕碎化作漫天的火雨。
部分专员都忘记了疼痛，看着眼前这一幕轻轻的叹息。这些人已经完全陷入了龙类的精神领域。
面前的舞蹈却是很美，世界山虽然有湿婆的舞谱，但世界上没有人能跳出灭世的舞蹈。
因为这舞蹈不是人类的舞蹈，必须以龙的巨大身体，腾飞在空中起舞。
泰拉的每个动作中都隐含着龙文，这个言灵不以声音释放，而是用舞蹈的‘语言’。
刚刚撤出战场的人们都注视着岛上的情况，现在岛屿之上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一人一龙。
“师兄你没事吧？”苏茜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掩护任务，看着刚刚退下来的楚子航迎了上去。
“没事，你没受伤就好。”楚子航的回复有些冷淡，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前方的战场。
“对关心你的人要温柔一点啊！”
楚天骄有力的手掌拍在了楚子航的肩膀，很显然他对于楚子航的敷衍态度相当不满意。除了屠龙大业之外他能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了，尤其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
苏茜看得出来楚老爹的意思，她脸色微微一红，这种场面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现在还不是谈论家长里短的时候，几人将目光投向在空中跳舞的巨龙。这一切场景本该有些滑稽，但是现在没人笑得出来，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那是什么东西？巨龙不应该来杀我们吗？”
还是一个新生的苏茜自然看不懂龙类在做什么，她看着身边的楚子航想要一个答案。
“言灵·湿婆业舞。”楚子航呼出一口气，“大地与山一系的灭世级别言灵。”
“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他？”苏茜不明白自己这些人这么淡定的原因是什么。明明现在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船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我们没法做什么了，‘湿婆业舞’这样灭世级别的言灵需要很长的时间完成，他不允许被干扰，因此提前构筑类似‘结界’的领域，任何生者不能踏入的领域。”楚子航抬头看着漫天火雨，“侵入的人会像那些来不及逃离的影子一样。”
“那言灵释放出来，我们都会死吧。”苏茜紧紧捏着手中的狙击枪，但是这种高精密度的现代化武器没法给她提供安全感。
如果这艘船上真有什么能带给她安全感，那只能是面前的男孩了。那种信任的感觉是旁人无法给予且替换的。
“没错，那时领域内只会剩下死亡，这是龙王的拼命，用命换来的复仇。”楚子航的眼睛愈发的璀璨，“如果真的有风暴来袭，你们就站在我的身后！”
楚天骄不明白楚子航的底气在哪里，但是现在他的气息确实超过了身为S级专员的自己。这个男人心安理得得后退了半步。
既然孩子想要保护自己，那么他楚天骄自然会享受这种感觉。不过当死亡的风暴真的席卷过来时，他一定会挡在楚子航面前。
退出去的一步代表着自己对儿子努力的认可，而并不意味着他能看着楚子航上去拼命。
苏茜也在心里应答着，远处狂舞的巨龙也变得不那么可怕。
现在战舰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远方的巨龙在做搏命的准备，巨龙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胸口。虽然没有人见过灭世级言灵会是怎么样的，但这种言灵一旦释放，恐怕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活不下来。
在龙王真正的搏命手段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现在学员们只能寄希望于空中那个能在龙王的对决中占据上方的学生可以再一次发力，或者学院还有其他的手段。
昂热的手上确实还有最后的绝招，装备部特供的核弹发射按钮。虽然核弹未必能穿透湿婆业舞的领域，不过核弹的爆炸应该能将龙类葬送。
但这个方法之下，在场的所有人恐怕要为那位龙王陪葬。就算他的心里全是屠龙的疯狂念头，也不会拿密党的未来做赌注。
就算他已经在战场上活跃了一百多年，现在也只能将决胜的关键乃至于战场上所有人的结局寄托在天空上那个身影。
“战舰后撤，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
昂热指挥着战舰开始后撤，不过他自己却从船舷之上一跃而下到了战舰之下的小型登陆艇上。
今天这里所有人都有理由离开，只有他没有。作为密党最出名的复仇者，他一定会降临龙类的战场，哪怕前面的风暴会将他撕碎。
第285章 终焉
奇异的力场在穆意身边凝聚，为了对抗大地的终焉一舞，他体内属于大地与山之王的权柄也在疯狂的暴动。
时间与空间的力量交织，与地磁力融合之后竟然形成了神秘的力场。泰拉的舞蹈步伐需要被扭曲，穆意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打乱他的步伐，影响言灵的释放。
湿婆业舞需要漫长的准备过程，因为没有龙文的吟诵，这个言灵可以被外物的冲击打断。
就算泰拉的身边环绕着死亡的领域，可以阻挡活物的进入，也无法抵挡规则空间的扭曲。
巨龙壮美的舞蹈忽然出现了一丝迟滞，整片空间都在和他作对，要阻止他完成对于世界的复仇。就算是掌握了大地力量的神明，此时也在被这一方天地排斥。
但是华丽的演出并没有落幕，龙翼上的骨膜被斩开，支撑着翼展的骨头被扭断......这些都未能阻止那位龙神对于世界复仇的决心。
他今天是必死的结局，此时只想把自己的怒火化作一盆水泼出去。面对初代种的殊死一搏，穆意此时的力量还不太够。
明明几倍的重力从各个方向扭曲着巨龙的躯体，泰拉还在强撑着进行最后一舞。
穆意冲进了死亡的领域，各类元素在身边守护着他。穆意从死亡的领域中逆流而上，狂暴的元素粒子流轰击在他的胸口，却无法让他后退一步。
这种死亡的领域肯定会让人不好受，就像坠落在深渊之下，放眼四周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元素在这里的概念已经基本被消弭，不同元素之间只会发生猛烈的对撞形成元素风暴。元素的风暴会撕扯领域内的一切，更恐怖的是元素在碰撞中会形成第五元素——精神！
第五元素的形成会干扰领域内所有生物的精神海，就算是精神力雄浑的龙类在这里也会被泯灭掉精神力。
这就是为什么被称为死亡领域的原因，四大元素的爆破与第五元素的袭击，很难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
穆意咳出一口鲜血，他现在就像行走在岩浆之中，可能下一秒就会踩到寒冰，足以劈开金属的风刃从他脸上刮过，迎面而来的水元素让他无法呼吸。
当然这一切都不如时不时钻入精神的元素流，高能的粒子流冲撞着他的脑海，神经回路被干扰，各种可怕的幻象出现在脑海里，又立刻破灭。
龙王已经拼上了性命，这种级别的战斗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穆意的黄金瞳再次提升一个亮度，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滋润着他快要枯竭的精神海。
湿婆业舞的死亡领域在他面前变得清晰，他看到了巨龙在空中的律动，死亡领域的规则被他解析了。
致命的元素风暴和他擦肩而过，借着空间的伟力，穆意开始在这个领域中穿梭。他整个人化作了灵活飘逸的海燕一头扎进了狂暴的台风之中，本该将他撕碎的风却无论如何都伤不到他，他总是能从致命的元素风暴的缝隙中穿梭而过。
原本试图扭转整个空间的时空磁场开始精细地压制在泰拉的身上，穆意看出了他的律动自然也能针对性地做出压制。
巨龙的舞蹈停滞了，似乎有着越来越惊人的重力被施加在龙王的身上，本就受损的龙翼再也无法托住龙王的躯体。
龙王被砸落到了地面，那头巨大的威严的生物仿佛被无形的网束缚住了。身为大地的王者却在地面上滚动挣扎，发出愤的吼叫。
龙王的眼神愈发怨毒，他自己都无法停止的“湿婆业舞”被强行中断了！
他为了这个言灵拼上了命，但是失去的生命力却不会因为言灵的中止而恢复。
龙长嘶起来，龙鳞怒张。他猛地站了起来，挣脱了无形的束缚。他巨大的黄金瞳中流动着变幻的光，映出了穆意的身影。
各色的元素在对撞中爆炸，空气被电离出耀眼的电弧，时不时有着烈焰与寒冰在空中出现。
领域内的元素乱流形成了风暴环绕在巨龙身边，死亡的领域跟随着龙王发起了冲锋。
穆意同样向下俯冲而去，眼神里满是冷漠。在王与王的战场上，没有时间给他做多余的思考。
空间的风暴环绕着穆意，空间是他的领域，他就是领域中的王者。数十米长的空间裂缝在巨龙头顶张开，等他一头撞进来葬送掉自己。
两种领域对撞，元素乱流与空间的能量在碰撞中爆炸、湮灭、逸散。下方的岛屿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而破碎，对撞的余波掀起了数米高的海浪，卷着巨量海水的白线向着四周延展而去。
远处的战列舰已经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这种级别的海浪对于排水量数万吨的巨舰来说不选什么问题，只有早早下船的昂热淋了一身海水。
虽然形象并不好，但是这个老人可没有什么烦躁的情绪。扑面而来的是海水而不是湿婆业舞的风暴，也就是说穆意成功阻止了龙类的终极言灵。
泰拉巨大的龙首顶在了穆意的手心，就算他有着如同山岳一般的龙躯也无法将这一只手向上顶起哪怕一公分。
巨龙的龙翼不再挥动，龙尾无力地垂落在半空，甚至就算是破损的鳞片之下滴落的血液也静止了。
大地的龙神泰拉被时间放逐了，时间这个构成宇宙基本概念的元素抛弃了他。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这一瞬间足够穆意用空间的力量将其贯穿。
沉重的躯体开始下坠，龙类的瞳孔再次注视着穆意，这一次眼睛不再是怨毒，而是了然......或者说解脱。
他的残躯在燃烧着，几十米的巨大龙躯开始被罡风吹散。原本恐怖的巨龙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人形，穆意没想到那么恐怖的龙躯之下竟然是一个小孩的模样。
他听夏弥说起过龙类都会有一个属于人的形态，而这个形态也反映着每一条龙的内心。原以为泰拉的人形会像夏卿那样是一个壮汉，结果竟然是一个类似康斯坦丁的小孩。
原本已经失去了一切龙类特征的男孩背后张开了的漆黑了森森然的骨翼，把他自己和穆意包裹起来，像是一个白骨的牢笼。
他的背后鲜血淋漓，那对双翼是划破皮肤而出的，就是隐藏在背后的扇形骨架结构。
他快要死了，死前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这叫声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也不是凄厉或者悲痛，仿佛尖刺戳着耳膜。
仰天咆哮的男孩看起来就像是古书里堕落天使的苏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苏醒而是陨落。他临死前抱住穆意，只是想对他造成最后一丝伤害罢了。
第286章 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