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俯视世界，会凝视每个路人么？就像孩子蹲在树根旁看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蚁群，拿着树棍在蚁洞里捅来捅去，却不会真正凝视其中任何一只。
当你掌握了能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就再也不会注意它的存在。
楚子航的口中传来了清晰的吟唱声音，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属于言灵·君焰的龙文。言灵的领域包裹着他，现在这才能称得上君焰，他才称得上火焰的君王。
原本躁动的雇佣兵开始退却了，金色瞳孔的威严正在和那个控制了他们的言灵对抗。那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仿佛有一只手捏着他的心脏，如果抗拒不回答，心脏就会被捏碎。
始终若有若无仿佛梦呓的歌声忽然拔高，利刃般刺破空气，那个领域瞬间膨胀。雇佣兵全身的皮肤沁出鲜红的血珠，身体机能已经被强化到了极致，血压高到毛细血管纷纷破裂。
但是楚子航的言灵也猛地提升，村雨被加热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温度，随后被猛地空斩而出。
他真的挥出了剑气，这股剑气还包裹着高温，配合着君焰的爆炸吞没了面前的军队。
高温的气流轰击在了前排雇佣兵的胸口，留下漆黑的痕迹，隐约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似乎他们的胸骨都被打得塌陷了出去。
几秒钟前这里还满是人，现在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和淡淡的血味。楚子航越过了保安缓缓向前，在领域的对抗里，他已经赢了。
一直笼罩着雇佣兵们的“王之侍”领域忽然崩溃了，所有人都从梦境中苏醒似的，身体完全抵抗不住所受的伤，有人哀号，有人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全部押下，必要的注射镇定剂，让他们先睡一会。外面还有敌人，你们做好警戒！”
楚子航一边下令一边提着刀继续向前走，村雨时而蹭在地上哀嚎的人身上擦起一串火星或是直接引燃一撮火苗。他行走在满地的伤者中，仿佛地狱洞开之后从中走出的炎魔。
第258章 影子
墨尔本的郊外，暴雨还在持续，如墨一般的天空里似乎破开了一个口子，滔天的洪水从中降了下来。
雨幕里却偏偏有一道男孩的身影，他的体表覆盖着高温的领域，雨水还没有打在他身上就已经被蒸发，整个人身上冒着丝丝白雾。
这里似乎不止有男孩，还有隐藏在黑夜中的影子，行踪飘忽如鬼魅一般。
村雨带着吞吐的火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破浓雾，在空气里留下透明的刀痕，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毛笔习字帖。
一个又一个墨黑色的影子扑上来，又在那柄刀的刃口上被挥为一泼浓浓的墨色，在浓雾中碎裂为千万条墨丝飞射。
明晃晃的刀刃上沾满黑色的血液时，一层清润的水珠凝结在刀身上，洗去了墨色。楚子航略微停顿环视左右，把刀横置在左臂上，刀尖略略下垂，混着墨色的水珠缓缓坠落。
更多的黑影走出了浓雾，楚子航已经无暇去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就像那场台风中的往事。
那时候他还是个孱弱的男孩，而现在他已经燃烧了龙血，没有犹疑，也不想问任何因果，刀刃的风暴再次斩切浓雾。
这些黑影是什么并不重要，既然确定了是敌人，那么斩开就好了。
一道道黑影扑向楚子航，御神刀·村雨在楚子航身边甩出一道光弧，把它们从腰斩断。这种攻击并不能吓退其他黑影，一个个鬼影被他斩开或者在他手中被化成灰烬。
现在的楚子航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杀胚，对于这些东西他毫不怜悯。执行部是个暴力部门，负责人是个暴力教授，而他是负责人的学生。
“君焰”领域再度激发，发出炭火般的亮光；“暴血”也早早就发动，整个人身上龙血炽烈！
黑影密密麻麻地冲向楚子航，就算他将村雨挥成了刀网也未能斩尽所有的东西。
有部分黑影已经缠上了楚子航，他们想要在这个男孩身上撕咬。但没有任何效果，它们咬上去的瞬间就被高温烧化了。
火焰围绕着这一道挺立的身影猛然爆开，其上的君焰之力爆发，一片片黑影都在烈焰中被焚毁，影子像破布一样在空中粉化。
远处的黑影在观望，楚子航赤裸的上身闪动着融金般的光辉，他扑入敌群中，红亮的刀刃把一个个黑影完全斩开。
但这里就好像是梦境，而面前的敌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无穷无尽。楚子航环视着周围的黑影，随后体内的龙血变得更为炽热。
暴血被推到了三度，甚至开始朝着四度冲刺，楚子航在尝试变成另外一个物种，变成真真正正的龙类。
如果是往常的他，这种程度的暴血早该长出鳞片和利爪，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完全可以控制这些龙化的特征，而且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狂奔起来，领域爆发，炽热的黑色火流一闪而灭，前所未有的爆炸席卷了整片荒野，这是君焰的爆发，但是爆炸的范围完全超出了教科书内的范畴。
当然他现在已经超出了教科书的范畴，现在的三度暴血在一般的人来说就是终极的噩梦，和沉浸在梦中的杀戮舞蹈，是无法醒来的黑色噩梦。
楚子航的血统纯度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将是一场噩梦，他会变成死侍，过去的朋友都将以杀死他为荣。残存的人类意志只够这具龙化的身体战斗到杀死龙王，或者被龙王杀死。
欲获得力量的人，必以自己献祭。
他打开了牢笼，释放了……龙王之心。
楚子航，真正向世人展示了什么是“封神之路”。
这是密党中昙花一现的技术，真正掌握的人寥寥无几。或许能走到楚子航这一步的人只有昂热，但是他不会选择真的踏上封神之路，他想要屠龙的信念不允许他成为另一条龙。
“师弟？你没事吧？”
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身穿作战服的艾达丝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没事，入侵者似乎消失了。”楚子航皱了皱眉，收起了身边的高温领域。
“哎呀，那就好，刚刚爆炸是你搞出来的吗？可吓死我了！”
艾达丝走到了楚子航身侧，看着面前被火焰洗礼过的植被。刚刚耀眼的火光让人以为有弹道导弹之类的东西袭击了这里。
“应该是死侍，不过速度很快。”被雨水冲刷过的村雨闪着寒光，而地上原本该有的黑影“尸体”现在却消失了，似乎是被地上流动的积水融化了一般。
听闻有死侍的艾达丝瞬间警戒了起来，枪口指向她认为有异动的方向。楚子航也没有放松警惕，那些黑影真的可以说来无影去无踪，暴雨掩盖了他们的一切行踪。
这些来袭的影子就像是夜行的幽鬼，或许一个分神就会被他们攀附在身上吸取了精气。
“低头！”
在警戒的艾达丝听到了楚子航的低吼，处于对狮心会长的信任她果断选择低头。银白色的寒芒从她的头顶掠过，差点削掉她几缕头发。
她没有问楚子航为什么要砍自己，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村雨上缠着的几缕不正常的黑气，似乎是有什么生物被他硬生生砍爆了一般。
眼尖的她也看见了远处雨幕中有影子穿行，手中的冲锋枪在第一时间开火，一个弹夹在短短几秒内被打空，却没有击中实物的感觉传来。
“书上可没说死侍应该长这样！”
艾达丝深吸了一口气，刚刚那道黑影真的脱离了教科书的范畴，就算是有过不少任务经历的她也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
“你要的教科书级别的死侍来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正对着他们的树背后真的出现了一具人形。祂同样隐藏在黑影之下，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是当闪电划过天空，在变亮的时候楚子航可以清楚捕捉到祂身上泛着金属光芒的鳞片。
“这是正主吗？”艾达丝看到了这道魁梧的身影有一些紧张，自己这个小胳膊小腿好像不够折腾，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身边这位狮心会长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不知道，但是砍死就行了。”
楚子航迎着大雨狂奔起来，今夜已经屠戮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杀胚以一往无前之势冲锋。村雨被挥动成了一片璀璨的圆弧，势要将眼前的敌人劈开。
第259章 龙神
村雨再一次划过浓雾，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砍中了实体的感觉。通过刀刃上传回的震动，他知道自己斩开了对方的鳞片，撕裂的对方的肌肉，村雨只抵骨骼才被拦截下来。
两人并未过多僵持，在这种力量的碰撞下楚子航是绝对的优势，已经推上三度暴血的他可以说就是一条人形态的威严巨龙。
他周围的球形领域忽然清晰起来，透明的领域，表面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随后领域碎裂，炽热的光焰四射，就像是一颗凝固汽油弹爆炸的效果。
楚子航在艾达丝的面前爆发了言灵，他没有选择隐藏自己的“君焰”，因为身后的杀机已经降临。
火焰吞噬了面前的人影，敌人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但是楚子航却也被轰飞了出去，撞散了坚固若古铜的骨架。
他缓缓起身，刚刚炽热的骨架让他的衣服有些焦黑的痕迹，而那上千度的高温算不上威胁。
令他动作迟缓的是背后的伤口，原本的皮肤已经被破开一个大洞，灼热的血从巨大的伤口里慢慢地流了出来。
“看你的表情很是错愕，但是看你的动作却早有防备？”艾达丝缓缓走近，纤细玲珑的半人半龙形态出现在了楚子航面前，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金色的瞳孔中带着森冷的笑意。
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卡塞尔的精英学生，也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彻头彻尾的巨龙。
不同于大多数巨龙的铁青色或者黑色的鳞片，艾达丝的鳞片是金色的，似乎天生就带着闪亮的荧光，不得不说这一具龙躯有些好看。
“错愕是因为截至刚才我都不愿意相信，防备是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
楚子航看着艾达丝，他背后的伤口已经止血，三度暴血之下，要是论恢复力已经能与纯血龙类比肩。
“心理准备？执行部的杀胚不会相信任何人？”艾达丝嘴角带着几分冷笑，“有人说你会是最靠谱的队友，但是这个最靠谱的人却对一切都抱有怀疑，真是讽刺！”
楚子航没有回应艾达丝，他全身缓缓生出细密的鳞片，仿佛青黑色的铠甲，鳞片猛地扣紧！同时关节逆反，指甲突出为利爪。
龙血再度沸腾，皮肤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破了，狰狞的血色和森冷的铁青色交织在一起。
“果然是封神之路，数千年来，我们不相信混血种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化为纯血种，这违背了血统的禁忌，你们如何突破禁忌的？”
艾达丝似乎还没有立刻动手的心思，她的语气更多的是惊叹。
拥有着金色鳞片的龙类声音森冷，“我对你这个样本很有兴趣，但是根据长老会的规定……当然你不会知道……封神之路在黑王死后就被封锁了，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封神之路？你们认为龙类是神，而人类只是蝼蚁般的贱民？杀死我？你能做到？”楚子航问。
“区分蝼蚁和神圣的，是力量。”龙类轻声说，“你以为自己已经窃取了神的力量么？还差得很远，很远很远……”
“远的就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龙类发出凄厉的嘶吼，一个奇特的领域被凭空激发了，新形成的领域如同铁壁一般包裹着楚子航。
原本的雨水被更夸张的力量蒸发形成雾气，但是楚子航并没有感受到高温。
蒸汽中出现了牙状的凸起，像是有什么实质的刀剑隐藏在绵密的蒸汽里，它们缓缓地推进，裹着绵密的白气，从四面八方攻向楚子航。
“很强的领域，无法闪避的攻击。”就算是到了此时楚子航还有心情去点评艾达丝的领域，面对着龙类他竟然露出了笑容“但你以为我需要防御？”
“我知道你杀心很重，甚至拥着龙类的思维，但是力量的差距不是你凭着一颗心可以弥补的。”艾达丝看着楚子航，言语之中满是不屑。
楚子航动了，村雨劈向了艾达丝。他是一个天生的战士，总是要毁灭一些错误的东西。前面是山就劈开山，前方是海就劈开海，前面是巨龙就将其一刀两断！
他是最孤傲的战士，即使一无所有，也不会选择防御。密党的屠龙英雄不会因为手中的武器不趁手就放弃战斗，他们会做的是与敌人站至最后一刻，哪怕和对方抱在一起撕咬。
高亢又沉雄的吟唱声出自楚子航的喉咙深处，这一次吟唱军令般威严，龙化后的身躯吐出声浪令空气震动。
君焰的领域同样组成了铁壁，铁壁迅速升高形成火焰的龙卷。君焰对于龙类而言并不陌生，但是没有人见过这么温驯的火焰，这种控火的技术只存在于火系的高阶纯血龙族手中。
火焰像一条长龙，展翅在空中飞舞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村雨之中。没有人知道那么多的火焰如何被压缩到一把刀的大小，但隐藏在这把刀上的炼金阵法被彻底激活。
楚子航闪出，踏步震地脚下的雨水飞溅，在水幕中他身上执行部的风衣飞扬起来。
村雨隐藏在风衣的长摆下挥斩而出，清光自左上斜切至右下，却没有斩向前方的艾达丝，而是斩向他面前三米处，空无一人的三米处。
凄厉的血色如同虚空中泼出的红色染料那样鲜明夺目。楚子航此刻是一个绝世的画家，画笔是他手中的长刀，他在凌空绘画。
一个漆黑的影子像是被血色“洗”了出来，凭空出现，急速地后退。
原本艾达丝的身影消失了，而真正的艾达丝已经被楚子航压制。她太轻了，轻得和落叶似的，几乎是被村雨“推”着后退。
这本来是极佳的卸力技巧，但是村雨太快了，在这一刀挥出之前艾达丝根本就没想到楚子航会看破自己的伪装。
村雨切开了艾达丝的肩头，这是一记蓄力已久的逆袈裟。而最致命的不是村雨挥动的有多快，而是那极致的高温。
加强版的君焰可还在刀上蓄势待发，恐怖的高温进入了艾达丝的身体，几乎要将她的血液蒸干。
楚子航大踏步前进，艾达丝强忍着痛苦御风一般后退。在她调整好姿态准备反击的时候，君焰却在她的肩头爆发，整个人都被轰飞了出去。
第260章 龙神（二）
面前燃起冲天的火焰，就算是暴雨也不能将其平息。
楚子航就是一个人形炸弹，以往的任务中只要在野外他一般都会选择一发君焰解决战斗。但是看着火焰里那一道缓缓拔高的身影，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敌人。
“你的名字...”嘶哑的声音从楚子航的喉咙里迸发，他的上下颌宛如两个青铜齿轮在咬合。
“艾达丝！”
一道身影从火焰里走出，刚刚的君焰已经将她的表层鳞片炸的四分五裂，而新生的鳞片却变得更加富有光泽。
“某只尊贵的次代种？密党的记载里可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