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岭,我听你口音不像京城的,倒是有点像这陕北方言,大家有没有听出来?”
“确实有点像!”
秦宇抿嘴一笑,“我老家是关中的,小时候就是在这边长大,本身就是关中人,有陕北口音不奇怪吧?”
“难怪!”
刘娇道:“所以你这名字就取了叫秦岭,原来有这层意思。”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会炕上足足七个,条件虽然苦,但好在胜在年轻,思想比较跳脱,天南地北的聊着,话题层出不穷。
叽叽喳喳,你要搁外头偷,还以为这窑洞里飞进了一群扁毛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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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众人还在炕上睡觉呢,外头木门给敲的邦邦响,刘支书那跟被粗砂纸磨过的嗓门嚷起来了,
“娃儿们,起来干活了,赶紧,赶紧……”
众人迷迷起来,李奎勇从炕上爬起,拿起放一边的手表,这六点都不到,外头天才蒙蒙亮。
穿好衣物下了炕,李奎勇过去开了门,道:
“刘支书,这一早就要下地干活?能看得清山路嘛?”
“不早了,不早了”,
刘德喜道:
“社员们都已经下地去了,你们从京城大老远过来,俺怕你们累着,今儿呢不干重活,就带你们去庄稼地那边转转,哪儿打水哪儿砍柴,熟悉熟悉地方,好吧!
都起来吧,洗洗,去俺家里吃早饭,回头俺让村里婆姨教你们怎么做饭,后面可就得你们自个烧火做饭了。”
李奎勇点头,众人穿好衣物,简单洗漱下,门前的那口大水缸,就是他们十个人的全部生活用水了。
在这地儿,洗澡那就是奢望了,不过对他来说这都不是事,空间里应有尽有,要不是怕吓到人,晚上他都打算直接在空间里睡觉休息了。
早饭依旧是米糊糊,不过黄馍没了,只有野菜团子了,众人都吃不惯,太粗糙了,感觉砂纸在喉咙摩擦一般,难以下咽。
吃完早饭,一行人跟着刘支书,社员下地了,头戴草帽,肩扛锄头,或者背着篓子,
他们三个男的,各挑了俩水桶,眼下是空的,准备试试挑水的活,有模有样的跟在后头。
前面社员们不时回头张望,不时笑出声来,觉得这些城里来的娃子们跟他们一样下地干活,实在稀奇。
出了有两三里地吧?这才到打水的地儿,是山沟沟里的一汪小水池,李严道:
“刘支书,这就是挑水的地儿?这……这水能喝吗?这不就是水泡子,死水吧?”
“怎么不能呢”,刘德喜指了指前头,
“娃,眼下还是旱季,到了七八月份,老天爷多下几场雨,这水就涨起来成河流了,莫急,莫急!”
“河流?”
几人一瞧,还真是一小溪流,不过眼下都快干涸,露出一大块床底。
然后在靠近溪流的山坡上,种植着一些庄稼,有小麦套种玉米或荞麦,也有套种高粱的,
但看着种得并不多,基本都被玉米代替了,
对面坡地上也有不少庄稼,怎么着有几十亩吧?
不过也不像麦子,玉米这些作物。
李严道:”刘支书,对面那一片种的是什么呀?看着长势挺不错的。”
刘德喜道:
“娃,那些都是黑豆子,糜子,这作物耐旱,老天爷要是闹腾不作美,俺们全村老少可就靠它来果腹救命了。”
“黑豆子?”李子元道:“这啥东西啊?”
刘支书小闺女道:“你们早上吃的那黑饼子,就是用这糜子做的。”
几个知青一听,算是明白了,合着以后这糜子就是他们的主要口粮了,
春耕春种农忙时节已经结束,所以眼下并不算太忙,地里的主要活计就是除草施肥灌溉,
这施的‘肥’肯定不是化肥,眼下也没这玩意,都是从大队里养的猪牛羊圈子里头挑粪,这就是天然的化肥。
这玩意可不轻,而且都是湿粪,看着社员们挑粪筐的扁担,整个都弯成一大弧度,怕是得有百十来斤了吧?
成年男子要想稳当挑起来,都不容易,更别说这京城来的娇滴滴姑娘了,光闻那刺鼻的味道就让人扛不住了,一想着以后自个也得这么挑粪上坡施肥,心里唯有叫苦了。
李奎勇三人肩上各挑了两桶水,怎么着得有五六十斤,你就是在平地上走个一两地也累够呛,更别说行走在这崎岖不平的陡峭山路上,
他还好,本身身体素质不差,从小练过摔跤,重生后这大半年,泡、喝着仙泉,身子骨比过去可要结实多了,人高马大,还是有把力气的,走在回去的山路上还是比较稳当的。
李子元和李严就不成了,身体比较瘦弱,又从没干过这活,边上还有这么多女知青看着,挑少了面子上过不去,两个水桶加得满满的,刚开始出去一段路还成,但像小年轻都耐力不足,还没出一半路程呢,那肩膀上的扁担已经是一高一矮,身子晃荡,脚下踉跄,
那水桶还能稳当的,“哗啦,哗啦”是走一路洒一路,几个女知青也上来帮忙扶着点,就这么着,走走歇歇,愣是走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回到窑洞这边,一瞧俩水桶,一开始加得满满两桶,这会剩一半都不到了,
李奎勇还好,还能剩个七成,不过也把他累够呛,李严、李子元两人直接一屁股瘫坐地上,大口喘气,这会可不管面子不面子了,下次打死不挑这么多水了。
三人歇了会,趁着人都在,李奎勇对几个女知青道:
“萧薇,刘娇,还有各位女同志们,跟你们商量个事呗?”
萧薇性子活泼,接过话,有模有样学着,
“李奎勇同志,你说吧,什么事?”逗得其她几个姑娘笑起。
李奎勇也是笑声,道:
“刚刘支书都说了,后面咱就得自个做饭了,我意思呢,咱男女也别分开做饭,一块开灶,人多一块吃饭,方便也热闹些,是不是?
你们觉得怎么样?”
萧薇道:
“你们男的吃得多,咱每月就38斤的口粮,本就不够吃,按你这么来,这个冬天怕是都熬不过去。”
李奎勇道:
“萧薇同学,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就是没有我们仨入伙,你们这口粮怕是也坚持不到来年。”
王红道:“我们女生吃的又不多,在京城家里时,也差不多是这量,节省一点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就是了!”
其她几个姑娘附和着。
“这能一样嘛?”,李奎勇翻个眼,
“你们在京城时,也没个事,估计就是在家待着,又不怎么动弹,饿得自然就慢。
咱眼下是在农村,每天都要下地干活的,刚你们也看到了,这挑个水就要人老命了,往后挑粪上山,庄稼地里除草,翻土,挖沟,这时节还算是清闲的,等到了秋收,收小麦、打捆、脱粒、晾晒……交公粮等等,反正这活是多了去了。
真就是一早眼睛一睁,就得开始下地干活了,到了晚上你不闭眼,这活就不会停,
干得多吃的就多,能量守恒定律,对吧,这绝对是成正比的,
你萧薇同学、王红同学在京城也许一餐俩白面馍,到了这儿至少四个,估计只是垫垫底,一顿七八个馍也是小意思,搞不好比我们三个男的还能吃。”
萧薇撇下嘴,没好气,
“你把我俩当饭桶了,哪有这么能吃。”不过人说得确实有道理,想了下道:
“李奎勇,你们要想跟着咱一块入伙也成,不过后面的挑水、劈柴什么,你们男生得多干一点,你看我们这些女生,细胳膊细腿,哪里挑的动这水桶喔,后面要多帮衬着一些。”
“成啊!”
李奎勇拍着胸脯,道:
“这都小事,那话怎么说来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到时咱通力合作呗……”
说罢,看着坐一边的李严、李子元两人,
“李严,子元,你俩说是不是?”
李子元两人面上‘笑呵呵’,其实不大愿意的,这玩意太累人了,现在俩小腿肚子还打颤呢,只能咬牙点头应着。
李奎勇又把视线转回到姑娘们身上,
“秦岭,你没意见吧?”
秦岭怔下,心道怎么突然问她呢?些许慌乱,轻摇头,
“我……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往后就合伙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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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的生活是枯燥的,更是残酷的,
跟当初许多怀抱着美好愿望和憧憬来陕北插队的京城知青们来说,不用多长时间,就一个月,甚至更短,一个礼拜,几天,那点激情、浪漫、热情,就被残酷的现实给击得粉碎,
每天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多赚工分多挣口粮,因为你不干活,那就没有工分,没工分口粮肯定要变少,那就得饿肚子。
很现实问题,你肚子都填不饱,一天天饿得慌,哪还有心思搞别的事情,
这就跟一对相爱的情侣一般,两人没任何稳定收入,那你就是再爱得死去活来,海誓山盟,到最后肯定还得分,
物质是基础,没吃没喝你拿什么臭美,谈情说爱?浪漫能当饭吃嘛?
一个道理!
第110章 当秦岭的人生导师!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真就是下来锻炼身体,磨砺心智,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都不知道自身这小小的身躯里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一个月后,他们下来插队的十个知青,变化都不小,尤其几个女知青,挑水砍柴做饭等,基本没问题了,那细皮嫩肉的肩膀上生出层厚肉,不像一开始扁担一压,跟一把钝刀插入肩头,疼得要命。
今儿一早,李奎勇早早起来,穿衣洗漱下出了窑洞,提溜起一边的俩水桶,空桶一挑肩,去山沟里打水去了,这活他其实蛮喜欢的,对别人来说是累活,但他不一样,空间有仙泉,就装模作样挑着桶出去,在外头晃荡一圈回来,快到了窑洞,用仙泉水灌满水桶,
谁也不会怀疑!
一早溜溜达达出去,眼下已是七月,对这片贫瘠荒凉的黄土地来讲,眼下可能是最好的季节,几场夏雨下来,村头那条近乎干涸的河流重新焕发了生机,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流过,种植在附近的庄稼地,小麦叶子由青绿色渐渐转变成黄色,
青葱碧绿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荞麦也开花了,大片大片纯白的花朵,如雪白的毛毯一般铺就在地面上,糜子的果实颗粒饱满,沉甸甸的,压得杆子往下坠,
长势喜人,后面两三个月老天爷要作美,今年肯定能丰收,走在绿意盎然的乡间小路上,心情都不一样。
嘴里哼着小曲,本想着找个田埂地儿坐下歇歇,差不多就回去了。
忽听一歌声从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
“三十里的名山呀,
二十里的那个水,
单想住这那个娘家,
……
回一回这婆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