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奎元从院里跑出来,到车子边。
“你去干嘛”,李奎勇道:“在家好好待着,这天多冷,别跟着遭罪。”
李奎元道:
“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帮你,装货卸货、上个坡我还能搭把手,先前我就跟咱爹一块拉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奎勇见他弟一副小大人口气,不由一笑,“行吧,那你坐到后面来。”
“哎!”李奎元高兴的坐到后面板车上,
“大哥,我坐好了。”
李奎勇用力蹬脚踏板,板车往前缓缓滑行去,七拐八绕出了胡同,来到大街上,这大冷的天,人也不少,街面上多是自行车、板车、还有驴车、牛板车,四个轮的轿车没见一辆。
他这左右瞧了瞧,道:
“奎元,过去跟咱爹拉货,都去哪里拉客啊?”
“大哥,我们这边离永定门火车站近”,李奎元道:
“过去就二十来分钟,那边人多,拉板车的好些都在那边拉货,要不咱去那儿看看?”
“行,听你的!”李奎勇道:“你指路!”
半个来小时,到了永定门火车站,看着前头那稍显孤单的一幢低矮楼房,这就是火车站的门面了?
很难想象,这地儿日后会成为全华夏,乃至整个亚洲最大的铁路枢纽中心。
车子在前头不大的广场上停好,两人从车上下来,边上停了不少的拉货板车,前面出站口一堆人围着,踮脚抻脖往里看着,等着出站的旅客。
“大哥,我们也过去”,李奎元道:“得到那边抢客,不然这样等不到的。”
两人过去来到站口,等了半个来小时,冻的直跺脚,流鼻涕,终于等来一班到站的列车,通道里旅客稀稀拉拉往出站口这边过来,人也不多,
这年头大范围的人口流动根本不存在的,所以也没有春运、暑运一说,基本都生活在自己家乡的特定区域,这出远门的,都是单位出差,走亲访友这类,你说出去打工的,有!
但很少很少。
去哪都得带着介绍信,还得有全国通用的粮票,没这两样,你去其它城市,很容易被红袖章、公安问候,没准把你当特务给抓了,这不是危言耸听,是真事。
有钱没票,饭吃不着,没介绍信,旅馆不给你住。
单就这两样,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了。
乘客出来,外头拉客的一拥而上,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能不花钱尽量不花,一番争抢,有俩拉货的运气不错,抢到了客人,帮着乘客手提肩扛行李,高高兴兴走了,其他的又得等下趟到站旅客了。
就这么在出站口干等了一个上午,费了老大劲,终于抢到一单,人是去东城地坛公园那边,距离得有十五六公里,有些距离,行李加上两大袋子土豆,再加个人,
好家伙,至少两百五十斤!
他这一路蹬得呼哧带喘,直冒汗,一个来小时才到地儿,再把货卸完,俩腿儿直打颤,一屁股瘫坐地上,后背湿透了,先前还挺自信,不让奎元来,
现在庆幸人跟过来,一路上帮着又拉又推的,要没在边上搭把手,还真不一定能给拉到这。
李奎元手里拿着刚客人付的五毛钱,高兴道:
“大哥,赚钱了,给!”
李奎勇接了钱,不知是该哭还是笑,累死累活折腾一上午,就挣了五毛钱,把钱收好,道:
“奎元,把咱妈做的饼子拿出来,咱就在这路边吃吧!”
这会已中午了,把午饭解决了先。
“喔,好!”
李奎元去板车上拿了吃的,两人坐到街边马路牙子上就啃了起来,就是干巴巴的饼子,没一点馅,大冷天的,这会冻得都跟冰块一样了,就这样两人也是狼吞虎咽,
想想后世的孩子这厌食,那不爱吃饭的,那就是给惯的,生活条件太好,饿个三天,
吃屎都香!
李奎勇把个军绿水壶盖子拧开,仰脖对着口“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递给他弟弟,
“奎元,喝口,别噎着。”
“嗯!”李奎元接过,喝了几口,道:
“大哥,这水喝着感觉有点甜,你加糖了?”
“咱家哪买得起糖!”李奎勇道:“就家里烧的水,可能今儿这水清澈吧”,
胡诌一句,这其实是他从空间里灌的仙泉,确实带着丝甜味。
李奎元“喔”一声,也没多问。
解决完午饭,两人又休息了半个来小时,起身上车继续干活了,说来也怪,刚一趟下来,他是胳膊痛、腿酸,哪哪不得劲,这歇了一会,这些症状都没了,疲惫感消除殆尽,感觉跟休息了一整夜,一早起来活力满满。
甚是惊讶,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肯定是喝了仙泉的缘故,这玩意还有缓解疲劳,治疗酸痛的功效?
愈发迫不及待,想着赶紧找些谷物的种子,在空间里给种上,看看效果如何。
下午又接着去火车站接活,运气不错,接了两单,赚了一块来钱,他这看看时间,三点多了,便让他弟弟先回去。
第5章 小麦种子!
李奎元道:“大哥,这时间还早呢,要不再等等,兴许还能拉趟货。”
李奎勇见弟弟精神头满满,估计跟喝了些仙泉有关,满是欣慰,拍拍他肩膀道:
“今儿就到这,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李奎元道:“大哥,你要去哪,我也一块去。”
“行了,这还有个板车,过去不方便”,李奎勇道:
“我就随便转转,你先回去。”
“喔!”
待人一走,便去前头站点坐公交,花了五分钱来到崇文门这边,前世时像德胜门、宣武门,潘家园这些地儿,那都是小商小贩的聚集地,俗称黑市,或者鬼市。
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他记得崇文门这块附近也有类似的地儿。
到了地方,附近溜达圈,也没见有这种黑市,难不成找错地儿了?正要回去,边上路过一大爷道:
“小伙子,你搁这转来转去找啥呢?丢钱了?”
李奎勇道:“大爷,我没丢钱,我这随便转转,呵呵。”
大爷火眼金睛,道:“你这小伙子诓你大爷呢,大冷天来街上瞎溜达?怕是在找鬼市吧?”
“嗯?”
李奎勇怔下,听这口气,对方应该知道些事儿,也没藏掖,便道:
“大爷,家里缺粮了,粮票也没了,想着来这儿看看,能不能买点回去。”
大爷点头,
“第一次来吧?来早了,这种买卖你说能大白天干呐?这要被投机办抓到,你就得进去坐牢,枪毙都有可能。
等着吧,等天黑了,投机办下班了,这人就出来了。”
敢情这样子!
李奎勇点头,“大爷,难不成你也在这候着呢?”
大爷点头,没再多说,自个往前头去了,李奎勇左右看了看,跟了上去,
冬天日头短,到了下午五点来钟,天已经黑下来了,李奎勇先前跟着大爷来到黑市,躲在一窝棚子里避风,这会外头小商小贩慢慢多了起来,一个个都是头戴厚厚的绒帽,女的就是扎个头巾,衣领子立着,把脸捂住。
手臂上挎一菜篮子,上面用块布给盖着,借着夜色,跟来黑市淘货的过往行人低声交谈,不时左右观望,高度戒备,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跑路。
好家伙,整得跟特务接头一样。
李奎勇把狗皮帽子戴好,衣领子裹了裹,钻出来窝棚,往前头走去,不时有小贩凑过来,低声道:
“小伙子,你买啥?我这有上好的猪肉,瞧瞧,全是肥膘,熬个半斤猪油不成问题,你买了还省了油票,一斤两块二,来点?”
李奎勇往人菜筐子里瞅了眼,是够肥的,没见一点精肉,怎么着得有两三斤,他兜里就五毛钱,半斤都买不到。
这黑市价格是贵,按正常市场价,猪肉凭票购买也就七八毛一斤,这涨了三倍多,摇摇头买不起,这也不是他要的,有空间有仙泉不假,但种猪肉总不能长出一头头猪来吧?
继续往前头走去,有卖布料的,有卖时令水果蔬菜的,还有卖大米、面粉等等,样数不少。
价格上都比市场价要贵上一两倍,但买的人也不少,就因为不要票。
他这搁里头兜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需要的物品,天色越来越黑,想着还是先回去吧,省得让爹妈担心,正准备走人呢,
“哎,哥,哥,我这有麦子,你要吧?”
边上一小贩凑上去,操着稚嫩的口音,他这一瞧,是一小男孩,跟自个弟弟差不多大,十二三岁样子。
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有神,带着希冀看着他。
李奎勇道:“娃儿,你多大了?”
“嗯,我今年十三!”
李奎勇笑着道:“这么点年纪就出来做买卖了,不简单呐。”
小男孩没吱声,而是道:“哥,你要我麦子不?”
“我看看!”
李奎勇把男孩挎着的菜筐子上面布块给掀开,里面装满一篮子小麦,有个十多斤,不由眼前一亮,他刚要找的就是水稻、小麦这些主食的谷子,刚寻了一圈没有,
这不自个找上门来了。
给抓了一把看了看,颗粒还挺饱满,应该没问题。
道:“娃儿,你这麦子多少一斤?”
“嗯……”小男孩想了想,道:
“市场上面粉一毛五六左右,这边基本都是五毛,我这没去麦麸,那就算你三毛一斤,好吧?”
李奎勇有些诧异了,这小娃挺厉害,账算的精,看这轻车熟路样,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小男孩见对方迟疑,又道:“我这价格绝对公道,不诓你,你要不信,你去里头转转,肯定没有比我还低的价。”
李奎勇点头,“我兜里只有五毛钱……”
话没说完,小男孩打断道:
“哥,咱一回生,两回熟,五毛钱,我就算你两斤好吧?”
这小娃儿挺会做生意,“行,那你秤吧。”
小男孩一边拿出张旧报纸,倒出些谷子给包好,拿手里掂了掂,都没秤递过来,
“两斤,只多不少。”
李奎勇接过,把身上唯一的五毛钱给人,道:
“你这么小就出来干这个,家里人知道嘛?”
小男孩把钱收好,道:
“哥,我不小了,我爹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世了,我妈身体不好,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一家人都指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