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师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苦情树，其实本身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个我知道，它属于天上那个洞里的世界嘛。”
凤栖点了点头，到了她这個层次，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真相倒也不足为奇。
“所以也就是说，苦情树转世续缘的权限，其实是从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当中强行用力量开辟出来的。
因为按照世界本身的运行规则，人和妖死后，灵魂是一定会重组然后产生新的灵魂的。
而苦情树的转世续缘，其实就是用苦情树的力量保护续缘之人的灵魂，使其不被世界规则所分解重组，从而直接转世投胎，这便是所谓的转世续缘的本质。”
“这些我也知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错，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暗中研究灵魂、圈外生物以及苦情树的力量，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既然苦情树可以，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
说到这里，涂山逸逸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这一刻，凤栖看向涂山逸逸的眼神完全变了。
与她和涂山红红还在为苦情树到底应该是黑暗还是光明而争执不休完全不同，自己这个徒弟甚至已经从苦情树身上超脱了出去！
他竟然想将苦情树取而代之！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凤栖也是再度开口问道：“所以，你最终是打算毁了苦情树？”
“不一定。”涂山逸逸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说不好，假如真的有一天，我参悟了苦情树保护灵魂的秘密，那么我其实就是一个人形的苦情树。
可那样一来的话，一山不容二虎，苦情树又是个有自己的意志的圈外生物，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可这么多年来，苦情树它不是一直都和人和妖相处的很好吗？就连曾经的三少爷都选择放任他不管，你又何必……”
凤栖的话还没说完，涂山逸逸便是摇头将其打断。
“不，其实他不是不想管，只是以他的力量，现在还奈何不了苦情树罢了。
师傅，你是上一任狐妖之王，那你有没有计算过，千百年来在苦情树下签订转世续缘的人和妖究竟有多少？”
凤栖微微一怔，关于这个问题，她还真没个具体的概念。
“我不知道，反正很多。”
“是啊，很多，哪怕是此前人和妖之间关系恶劣到了那种水火不容的程度，也仍然有人妖相恋，最终来苦情树下签订转世续缘的。”
第351章 假想中的敌人
“可师傅你有没有想过，妖死则缘灭，当续缘妖死后，他用来进行转世续缘的那部分妖力，最终又去了哪里呢？”
在听到这句话后，凤栖的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是啊，妖死则缘灭。
可妖身上那部分妖力，最终又去了哪里？
难道说，是被苦情树吸收了？
在看到凤栖脸上那逐渐震惊的表情后，涂山逸逸的嘴角也是不禁微微上扬。
“师傅您应该猜到了吧？或者说您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便将其忽略掉了而已。
没错，苦情树从来都没有那么神圣，它也只是和妖怪各取所需罢了，这一点，师傅您应该很清楚才对。
以前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同样的灵魂，可转世续缘苦情树只会庇佑人类的灵魂转世，可后来，我逐渐明白了。
因为从人和妖之间签订转世续缘的那一刻开始，妖用来启动转世续缘的那部分妖力，其实已经完全归属于苦情树了。
即便是续缘成功，将那部分妖力从苦情树中取回，但那也只是暂时允许你使用，等到人类再度死亡，你的妖力还是得还回去。
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妖正常或者非正常死亡，那么这部分妖力，就会彻底归苦情树所有。
长年累月下来，这是何等庞大的一股力量。
至于为什么苦情树只庇佑人类的灵魂，那当然是因为，人类的寿元短，死的更频繁喽。”
涂山逸逸的这番言论，彻底颠覆了凤栖的认知。
直到这一刻，凤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涂山逸逸不敢直接让涂山容容恢复记忆。
因为涂山容容她们三姐妹，本体其实是苦情树的种子，她们的诞生就是苦情树为了让她们去维护自己的规则。
所以在当初涂山红红违反苦情树的规则时，苦情树给予她的惩罚会那么严厉。
说是苦情树的孩子，但其实就是苦情树的仆人，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苦情树的规则。
所以凤栖在有时候情绪激动之时，会情不自禁的大骂涂山红红就是苦情树的一条狗。
可现在，涂山逸逸竟然将苦情树看作了自己未来假想当中的敌人。
这若是被涂山容容知道了，在苦情树和涂山逸逸之间，她又该如何抉择？
这一刻，凤栖终于理解了涂山逸逸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所以，逸逸你想和容容小姐在一起，却又担心容容小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纠结吗？”凤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是啊……若是真有一天，我与苦情树之间成为了敌人，那么我更希望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我当成敌人并对我直接出手，这样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内心饱受折磨。”
涂山逸逸悠悠的叹了口气，视线似乎直接穿过千山万水，最终落在了涂山大剧院的涂山容容身上。
“傻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凤栖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下意识地便是张开双臂，将眼前的涂山逸逸揽入了自己怀中。
“咳咳，师傅，我也老大不小了，你这样弄得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凤栖闻言立即将怀里的涂山逸逸推开，顺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没点眼力见，没看出来为师这只是想安慰安慰你吗？你还不好意思起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
“嘿嘿，我知道的，谢谢师傅。其实我之所以将苦情树视为我假想中的敌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啊？什么原因？”
“伱和红红小姐曾经理念不和，为的不就是和这棵树有关吗？那如果有一天，这棵树消失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就不存在理念不和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师傅，您还会选择和涂山接着斗下去吗？”
“这……”
凤栖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还真是个未曾设想的角度。
不过时至今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涂山红红之间，真的还只是因为当初那点理念不合的矛盾吗？
凤栖不知道涂山红红是怎么想的，但就她来说，想让她和涂山红红和好，应该会很难吧？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师傅你别当真。”
就在凤栖刚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如果没有了苦情树，自己还会不会和涂山红红作对这件事的时候，涂山逸逸却是微笑着摆了摆手。
“我真正担心的是，既然苦情树来自那個洞里，那也就代表着，那个洞里极有可能存在着和苦情树一样强大，甚至强大到三少爷都无法消灭的存在。
之前是运气好，苦情树选择与人和妖相互利用，明白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可若是下次来的，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只知道一味掠夺的怪物呢？
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必须得让自己拥有能干掉苦情树的手段。”
凤栖再度陷入了沉默，涂山逸逸所思所想，早已超越了她这个层次。
也许只有傲来国的那位，现在才能勉强跟得上他的脚步吧。
“唉，逸逸，为师知道，以你现在的实力，人妖两界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早已不在你考虑的范围内，你的眼睛真正看着的，是天上那个洞。
不过为师还是想说，有时候也没必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该放松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尝试着放松一下。
如果一直这样瞻前顾后的，最终反而会弄得自己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别忘了，我们黑狐组织的宗旨，爱就放心大胆的去爱，恨就痛痛快快去恨。
在容容小姐这件事上，师傅就不跟你说太多，至于你们两个最终何去何从，那就听天由命吧。”
涂山逸逸微微一怔，随后嘴角也是逐渐勾起了一抹笑容。
“嗯好，谢谢师傅，我知道了。”
“行了，突然跟我说这么多，还真是让我猝不及防啊。”
凤栖伸了伸懒腰，一脸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
显然，今天涂山逸逸所给出的信息量有点大，她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才行了。
“没办法啊，毕竟我也没人可以说这些了，要是说给雅雅和容容她们，她们非得当场把我打死不可，也就只能在师傅您面前诉诉苦了。”
“你这孩子……”
第352章 说曹操，雅雅到
“好了师傅，我没事，这些事情原本我其实本意是不想讲给你们听的，但是毕竟已经憋在心里几百年，没办法。”
涂山逸逸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恢复那熟悉的笑容。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至少从现在来看，苦情树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么……”
涂山逸逸冷笑一声，嘴角逐渐掀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师傅，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的敌人，所谓敌人，无非是产生了利益冲突的双方罢了。
只要我想染指苦情树的‘特权’，那么便相当于在侵害它的利益，但凡那棵树有点灵智，跟我对上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真要对上了，那就毁掉它呗。”
凤栖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愧是大反派，用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可毁了苦情树，没了转世续缘，那师傅你的黑狐，又要靠什么壮大呢？”
“这个你不用管，这天地间的负面能量这么多，断情灭缘，只是出于恶心涂山的爱好，要壮大己身，我有的是办法。”凤栖摆了摆手。
“不愧是师傅，就是强。”
涂山逸逸竖了竖大拇指。
就在这时，随着天空中一道绿色妖气划过，欢都落兰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涂山逸逸和凤栖面前。